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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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既望驚訝地看着對方。
“時既望?”虞知其也是同樣表情,“你這是……住在這裏?”
時既望笑着點頭,請虞知其進屋喝茶。
虞知其:“前段時間比較忙,昨天才正式搬過來,想着找個時間過來見個面,今天碰巧,你是一直住在這?”
時既望把冒煙的茶杯端到茶幾上,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買了一段時間,去年裝修的差不多才過來,也沒多久。”
虞知其:“我暫時會一直住在這裏,有空一起吃飯喝酒。”
時既望:“随時可以。”
兩人聊了一會,虞知其喝光杯子裏的茶,說:“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息,改天再見。”
走到玄關位置,忽而又想起什麽,“麻煩你一件事。”
時既望:“請說。”
虞知其:“我住在這裏的事,請不要告知第三人。”
時既望微愣,繼而很快點頭:“好的,你放心。”
他答應利索,虞知其反而笑了:“你不問問原因麽?”
時既望:“沒關系。”意思是——不需要問。
虞知其:“謝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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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宣寧迎來一場雨,雨勢不大但非常密集,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濕潤的水汽之中。
這樣的景致,是文人墨客眼中的絕佳的江南春色,但對時既望而言,則意味着他的肩周炎即将發作。
接連三天的雨水後,肩膀和脖子不負衆望地起了反應,起先還能忍耐,可随着濕度上升,他每天伏案工作的時間又越來越長,終于有些受不了,翻出去年買的膏藥,貼在疼痛部位。
膏藥緩緩深入肌膚,肩頸微微發燙,時既望終于覺得輕松了些。
下班的時候雨更大,本就擁堵的晚高峰如同一部難以完結的電影,在各種碰擦、加塞、追尾中不斷延長、擴充,仿佛永無盡頭。
這種境況,很難令人心平氣和。
終于回到家,時既望決定喝上幾瓶酒,好好澆一澆腹中積攢的郁悶之氣。
手機響了兩聲,停頓一下,又響了一聲。
時既望不用點開也知道又是唐燼用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如果不回複,很快就會打電話過來。
如何拉黑,都無法阻止唐燼這形同瘋癫一般的行為,他也暫時沒有更好法子來應對,索性先無視。
洗完澡,點了幾樣外賣,拿出幾罐啤酒,想了想,他出門去對面,按了門鈴。
虞知其穿着家居服來開門。
時既望道:“到我那喝兩杯嗎?天氣不好,不想吃飯。”
虞知其:“好,我換個衣服就過去。”
時既望笑道:“都是男的有什麽關系,別麻煩了。”
虞知其就随便了,關上門到了時既望屋裏。
他們還挺有話題,旅游、酒、茶、運動,甚至漫畫,都是兩人共同喜歡的。
外面凄風苦雨,屋內溫暖幹燥,吃着鹵味燒烤等各種下酒小菜,喝着不同牌子的啤酒,感覺那是相當不錯。
聊到虞知其忽然搬到這裏的事,時既望說:“這個周末我弟弟來玩,岳然也會一起過來,你不太方便的話,我帶他們去別的地方吃飯。”
虞知其:“岳然知道也沒關系,你們随意就好。”
時既望:“不用客氣,我們去哪都一樣。”
虞知其:“沒跟你客氣,岳然不是多嘴的人。”
這點時既望還是清楚的,岳然平時咋呼,為人是很有分寸的,于是也不堅持,說:“周末你如果有空,一起過來玩玩。”
虞知其:“好。”
一旁手機發出震動,時既望拿起來,只一眼,就挂斷,并把號碼放進黑名單。
動作熟練一氣呵成,顯然很有心得。
必須得想個辦法,否則唐燼不會收手,時既望默默想着,重新拉開一罐酒,放下手機,剛要喝酒,一擡頭,就見虞知其正盯着他看,眼中似有想法。
他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其實,我想請你幫個忙。”虞知其思忖着說道,“可能不太合适,如果有所冒犯,我先道歉。”
時既望好奇起來:“你先說。”
說完後。
時既望拿着啤酒罐,久久無言。
怎麽說,很出乎他的意料,細想之下,又好像有其合理性,虞知其的描述也非常理智客觀,讓人很容易搞清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從而做出判斷和決定。
若是其他,他很願意幫忙,但虞知其說的這件事……
“我知道很唐突。”虞知其說,“抱歉,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
時既望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沒那樣想。”
虞知其:“如果……”
屋裏忽然有鈴音飄蕩開來,虞知其住了嘴,視線先時既望一步落在門口玄關處。
時既望打開門,有些意外又不那麽意外地看到唐燼站在那,眉頭微微一動。
唐燼頭發潮濕,似乎剛從雨裏走來:“你真的在家。”
時既望面無表情:“有事麽?”
“發短信你不回,打電話也不接。”唐燼吸了吸鼻子,語氣帶着委屈,“你沒事吧?”
時既望:“沒有。”
唐燼:“我本來……”
忽然剎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時既望很想關門,但以唐燼的行事風格,不把想說的話說完是不會罷休的。
不僅今天是這樣,以後還會發生許多次,不是他單方面的冷漠和拒絕能改變的事。
八年裏都能視他為無物,怎麽忽然之間仿佛離不開他了,這是在逗他?
不過這不重要,現在關鍵是有什麽辦法能讓唐燼恢複正常,別在找他麻煩。
等等。
方才虞知其說什麽來着……
忽然,唐燼開口:“你脖子怎麽回事?”
時既望下意識伸手,摸到脖子上的膏藥。
“別告訴我你是被蚊子咬了。”唐燼冷笑起來,“這個天氣,蚊子是不是比蟑螂還大?”
時既望:“??”
唐燼:“我知道一種很好的驅蚊膏,明天拿給你。”
時既望不知道他說些什麽鬼話,後退兩步,随後就要關門。
唐燼擡手抵住,又朝門裏跨進一只腳:“這麽急幹什麽?我還沒跟你說驅蚊膏的牌子呢。”
時既望:“滾出去。”
唐燼眸色一暗。
“怎麽了?”虞知其聽到這邊動靜異常,過來看一看,看到門口的兩個人有些驚訝,站住腳,“需要幫忙嗎?”
時既望:“沒事。”
虞知其就沒過來,但也沒走,就站在離門口不遠不近的位置,似乎在等待時既望出聲,他立即就能出手。
這個男人,唐燼見過幾次,每次都跟時既望在一起。
在酒吧、在山上。
今天是又一次,在時既望的房子裏,和時既望一樣身穿家居服,身姿挺拔容色自然,站在那裏,仿佛這就是他自己的家。
唐燼撥了一下潮濕的劉海,鏡片後的瞳孔精光乍現:“原來如此。”
時既望不搭理他胡言亂語,說:“出去。”
唐燼笑了一下:“我是個蠢貨,現在才發現。”
時既望煩了,直接擡手往外推人。
唐燼盯住他的臉,注意力有剎那渙散,就這樣被推了出去。
時既望立即就要關門。
唐燼忽然朝他傾身過來,扣住他的後脖頸,用力親上他的唇。
只是一瞬,時既望甚至來不及反應,他已經退了回去,一扶鏡架,平聲說:“時既望,我不會放過你的。”這才轉身走了。
虞知其在身後問:“需要幫忙嗎?”
時既望關好門:“不用,沒事了。”
虞知其微微點頭,沒有再問。
這次的事并沒有在時既望的生活中掀開多大漣漪,時既望也沒有把唐燼臨走前的話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唐燼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發瘋。
正常上下班、出差,閑時跟朋友宋岩聚一聚,偶爾虞知其有空,一起喝點酒。
無波無瀾,平靜如水。
轉眼,到了2月27號。
連綿陰雨天氣終是告一段落,天空一片清朗,太陽久違地露出腦袋。
明天28號,是個周六,時既望的生日。
合夥人提前送了一套限量版畫冊,宋岩和岳然早早約好晚上過來給他慶祝,明天還有爸媽的大紅包和其他朋友的祝福。
并不是多重要的日子,但每到這一天,時既望總覺得十分幸福。
為了生日這天能盡情放松,這天他加班到挺晚,下樓時已快十點,停車場空空蕩蕩,只有零星幾輛車子還在。
上車扣好安全帶,四下掃視,轉到後視鏡時,一下頓住。
那是一輛藍色英菲尼迪,此時停在他後頭的車位,駕駛座上似乎靠着一個人。
以他的判斷,那不是正常要開車的人會有的姿勢。
時既望解開安全帶,快步來到後面車子,俯身朝車裏看。
只見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腦袋後仰,雙眼緊閉,右手捂着心口位置,看上去十分不妙。
“先生!”時既望一手掏出手機打電話,一邊用力敲車窗,“先生!”
後門忽然開了。
時既望剛解鎖屏幕,聽到動靜,不解地朝後看去。
一個人面帶笑意地看着他,幽深瞳孔裏,時既望愕然的模樣清晰可辨。
而後他伸手,輕輕捂住時既望的口鼻:“回家了。”
後座門再次關上,車子随即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