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唐燼為人,身高腿長,有一張絕佳的皮相,風度翩翩很有禮貌,但剝開這層極具迷惑性的表皮,他極度自我,膽子大且妄為,說了要做什麽,就真的能做出來,不管這件事于他、于旁人是否有益。
時既望不想被人當猴子圍觀,便回道:“我今天很忙,明天白天也有事,晚上六點。”
唐燼笑着看他:“好,到時候見。”
沒多久,宋岩獨自回來,唐燼沒看到王軻,當即就離開了。
時既望拉着宋岩到一邊,塞了杯溫水給他,低聲問:“還好嗎?”
宋岩:“哥我沒事。”
時既望仔細看他。
宋岩笑了一下:“都說清楚了,真沒事。”
時既望還是不太放心,但他沒有追問,只說:“有什麽問題就告訴我。”
宋岩:“謝謝哥。”
次日是周六,時既望去見合夥人,一起用完午飯後回到家,整理一些設計資料,快五點半的時候,門鈴響了。
宋岩去開的門,不一會兒走到客廳,說:“哥,唐先生來了。”
時既望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指的是唐燼,他皺了皺眉,放下文件起身到玄關,直言道:“你怎麽來了?”
唐燼:“約好了六點見,我過來等你。”
時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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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岩在身後,覺得氛圍奇怪,小心翼翼地開口:“哥?”
時既望轉身,說:“我出去一趟,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宋岩點頭,去廚房忙碌。
時既望換掉家居服,拿上手機,走到外面,對等候在那的唐燼說:“你有話就說吧。”
唐燼:“這麽急?我特地找你吃飯的。”
時既望懶得跟他争執這種小事,跟着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館。
周末的飯點,館子顧客盈門,唐燼報上手機號,服務員帶他們到靠內的一個卡座,送上大麥茶和餐具後離開。
唐燼說:“我問別人,說這個牌子餐飲味道很好。”
時既望倒是也知道這家店,但他搬過來這邊之後一直處在異常忙碌的狀态,今天是第一次來。
不過他來,并不是為了大快朵頤。
于是直言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唐燼倒了兩杯水,笑道:“王軻和你那個弟弟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
時既望:“什麽?”
唐燼:“葉風說,王銘要告你弟弟,王軻不許,把王銘打了一頓。”
時既望皺眉。
“別擔心。”唐燼一下子點出時既望的擔憂,“王銘色厲內荏,嘴上喊得厲害,王軻能搞定,不會牽涉到你弟弟。”
時既望也确實擔心這一點,聞言擡頭看唐燼,說:“你跟王軻熟嗎?”
唐燼:“我哥跟他熟一點——我以為你們也挺熟的,他送過你禮物。”
王軻送他禮物,跟他聯系,是為了宋岩。
但當時的時既望并不知道這一層,後來宋岩和王軻弄成那樣,他總覺得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責任。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他都不可能放着宋岩不管。
這時服務員送上口水雞,唐燼拿起筷子,把雞翅夾到時既望碗裏,說:“我之前誤會你跟王軻的關系,是我的錯。”
時既望:“這件事你昨天說過了。”
唐燼:“我怕你不記得,再跟你說一遍。”
“我沒那麽多時間。”時既望直白道,“你到底有什麽事?說吧。”
唐燼笑着推了一下鏡架:“吃完飯再說不好嗎?進食的時候說話不利于消化。”
時既望沉默了一下,推開碗盤,站起身來。
唐燼立即探身過來,一把将他的手攥進自己手裏,仰起頭看着他,臉上笑意不再:“我知道了,我說,你先坐下。”
恰好服務員過來上菜,震驚地看了眼兩個男人交纏的手。
時既望用力抽回胳膊,重新坐回原位,等服務員離開,他也沒有拿筷子的意思,看樣子,随時準備走。
耍賴策略失效,唐燼也笑不出來了,說:“在重慶時……,你考慮好了嗎?”
時既望:“我不認為這有什麽需要考慮。”
唐燼:“時既望,我們認識這麽多年,足夠了解彼此,我知道你喜歡、需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時既望發出一聲輕笑:“你覺得你很了解我?那好,我問你,我跟現在的合夥人是什麽時候認識的,為什麽會跟他合作創業?”
唐燼:“……”
時既望不意外:“這些事不重要,你不知道,也沒有問題,不過你也別說什麽了解、在意我,我們之間,說這些沒意思。”
他輕描淡寫的說着“沒意思”,仿佛這真的是一件無足輕重“沒必要”的事。
唐燼擡手扶住鏡架,說:“我們認識這麽久,還一起生活了這麽久,現在開始再一起生活,難道不是最合适的嗎?”
時既望:“那五年我就當租你的房子,房租事宜已經交給律師,你趁早跟他聯系,很快……”
“時既望!”唐燼打斷他,語氣略微粗暴,“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我們……”
服務員再次過來上菜,見桌上飯菜絲毫未動,立即有些緊張,問:“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們的菜不合二位口味?”
時既望拿起筷子夾菜,微笑着說:“沒有,很好吃,謝謝。”
服務員松了口氣,退出卡座。
時既望吃辣子雞,他不想浪費食物,也着實有點餓了。
吃了幾口之後,擡眼,對上唐燼目不轉睛的視線,很自然地說:“辣的菜一會兒打包,我帶回去吧。”
唐燼看着他,眸色蒙上一層陰翳:“你別岔開話題。”
時既望拿筷子的動作一頓。
有些話,他不說開,是給唐燼,更重要的是給自己留個面子,因為假使要說,那些話必定不會多好聽。
他們當不成戀人、做不了朋友,至少也是多年同學,中間還有共同認識的朋友,還有待他很好的唐爸爸唐媽媽,撕破臉皮對誰都沒好處。
時既望自認市儈,不做沒好處的事。
但唐燼顯然不這樣覺得。
他想要撕開那層東西,想讓所有東西都曝露在天光之下——這也是這個人本來的行事作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哪怕過程難看。
時既望擱下筷子,抽了張紙擦嘴,又喝了口水,才慢慢開口,問:“你去重慶找我、去我公寓找我、請我吃飯,跟葉風提過嗎?”
唐燼:“沒有,為什麽要跟他說?”
果然是這個答案,時既望毫不意外地一揚眉:“跟我住在一起的時候,你是這樣;現在換了人,還是這樣。”
唐燼:“你在說什麽?”
時既望:“這些日子,你三番兩次找我,合适不合适的話說了一大堆,你說的時候,把我、把葉風,還有你自己放在什麽位置?你自己想過嗎?”
“你到底在說什麽?”唐燼表情開裂,“我們的事跟葉風有什麽關系?”
時既望點頭:“你們事我不想評價,你願意腳踏兩條船我也沒意見,不過我沒興趣當小三,如果有天被我爸媽知道我做了這種事,他們會立馬跟我斷絕親子關系。”
唐燼愣了一下。
時既望朝旁邊揮手:“麻煩幫我把菜打包一下。”
唐燼回過神來,問道:“葉風跟你說過什麽?”
時既望:“他沒說什麽,我自己有眼睛。”
唐燼皺眉,嘴唇微動着,似乎還想問什麽,但最終沒開口,盯着服務員将所有菜品打包。
時既望提着打包袋站起來:“謝謝你請客。”
唐燼擡頭看他,無言以對。
過來之前,他準備了許多策略,計劃的是“即便不能重修于好,也不能繼續這樣形同陌路”,他在時既望面前素來沒臉沒皮,根本也不在乎這個。
可時既望忽然提及葉風,實在讓他始料未及。
葉風……做過什麽嗎?
拿過時既望嘗了一口的酸奶,思忖着仰頭灌下,起身離開。
他開車直接去了西安路的熙悅。
葉風開門,看到唐燼有幾分驚訝,旋即笑道:“怎麽突然過來了?吃飯了嗎?”
唐燼進門,說:“吃了,跟他一起。”
葉風:“時先生?他最近還好吧?”
唐燼:“挺好的,工作忙。”
葉風:“那是好事,事業有成。”
葉風拿了瓶橙汁過來,是唐燼平日裏很喜歡的牌子。
唐燼拿過來喝了一口,擰好瓶蓋:“你見過他幾次?”
葉風:“不算多,每次你都在,還有其他人。”
唐燼:“我印象中也是如此,如果你們見面次數很多,我不會不知道。”
葉風:“你對時先生盯這麽緊?時先生看起來不是會願意被盯的人。”
唐燼:“他的确不是,要是知道我查他盯他,他第一想法是來弄死我。”
葉風笑出聲來。
但唐燼緊跟着問他:“你跟他說過什麽?”
葉風:“打招呼、寒暄,還聊過一些我們讀書時候的事,就是随便聊聊。”
唐燼:“就這些?沒有別的了?”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葉風笑着反問,“你不會連這種事都要過問吧?你确定時先生知道後會高興?”
唐燼微阖眼皮,視線陡然銳利起來:“你跟他暗示過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