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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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軻受傷,情況略微有些嚴重,現在在醫院裏。
葉風前腳說完這事,唐燼目睹時既望溫柔地接到電話,沒說幾句就神色大變。
電話是誰打來的,已經不言自明。
但時既望根本沒心情搭理他,邊往能停車的位置走邊叫車,而後又打了個電話,似乎是跟合夥人聊公事。
聊的時候車子到了,他飛快上車,揚長而去。
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根本忘記身後還有一個唐燼。
時既望定了最快的航班,身份證在身邊,連酒店也沒回就直奔機場,下車後又一陣狂奔,終于壓着關艙門視線登了機。
一個半小時後,飛機降落在宣寧機場,岳然等在停車場,時既望上車後立即問:“怎麽樣?”
岳然把着方向盤,說:“不好說。”
時既望深深皺眉,決定回去再說。
到公寓樓下,岳然停車,解釋說:“我讓他住我那,方便一點,他害怕打擾我爸媽,不肯去,我又不放心他住宿舍,只能先來你這。”
時既望點頭,說:“你回去吧,這裏有我。”
岳然也是這樣想:“你也別太着急,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時既望匆匆上樓,到門前下意識要開鎖,想了想,先按了門鈴。
悠揚的鈴音飄蕩開,門後很快傳來腳步聲,旋即,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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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岩站在門後,看到時既望:“……哥?”
時既望朝他微笑:“是我。”
宋岩:“你不是……在重慶?”
時既望:“工作結束了——怎麽,不想我回來?”
宋岩眼神遲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哥對不起,我腦子不清醒,你快進來,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吃。”
時既望在飛機上吃過東西,心裏有事也不餓,但看宋岩形容憔悴有氣無力的樣子,應該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于是一轉念,說:“我想吃樓下燒烤,一起去吧?”
宋岩點頭:“好。”
不知是時既望的回來讓人放松,還是真的很餓,宋岩點了不少東西,并且一樣不落地吃了精光。
離開燒烤店,時既望提議說:“吃多了應該消食,去公園走走?”
公園其實離的有點遠,冬日的深夜散步也不是多美妙,但宋岩說:“嗯。”
兩人并肩,慢慢往公園去。
時既望思忖着如何切入合适又不會引致宋岩不快,開口時略微遲疑:“在公司做得還開心嗎?”
宋岩點頭:“挺好的,領導和同事很好,能學到東西。”
時既望笑道:“壓力大不大?”
宋岩:“有一點,不過沒什麽,做什麽事都不輕松。”
此時路過一24小時營業的飲品店,宋岩微微放慢腳步朝裏張望。
時既望發現了,問:“想不想喝?”
宋岩先搖頭,而後不知想起什麽,又點頭,但他說:“這個時間,喝了會發胖吧?”
時既望:“我們在散步,到公園再回去需要很久,早就消化了,沒關系的,正好我也想喝,你喜歡什麽?”
宋岩報了個名字,時既望就過去買,半夜沒有顧客,他很快拎來兩杯飲料,分出一杯給宋岩,一杯插上吸管,自己喝了兩口。
還是太甜了點,不好喝。
“我以前很少喝這種東西。”走着,宋岩忽然開口,“價格太高,我覺得不值得。”
時既望轉頭看他。
宋岩笑了一下:“岳大哥都告訴你了吧?”
時既望:“你不該這麽沖動。”
宋岩:“我知道,但我不後悔。”
時既望:“你現在有喜歡的工作,有家人有朋友,因為這件事被抓,想過以後嗎?”
宋岩嘴唇一抖,低下頭。
時既望在心裏嘆了口氣,不忍再說重話:“我聯系了律師,明天見面,先有個心理準備,等王軻那邊有下一步行動,再看。”
宋岩咬着吸管,腦袋快要垂到胸口。
“別多想。”時既望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該瞞着我,如果不是岳然說出來,你一個人預備怎麽辦?”
宋岩:“我來這邊已經給你添過很多麻煩,我不想……”
時既望:“你叫我一聲‘哥’,就別說這種話。”
宋岩眼眶泛紅,忍了一下,終究沒忍住:“哥,對不起。”
西北風越刮越勁,枯萎的枝丫在風中瑟瑟發抖,夜深人不靜。
時既望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醫院,趕在醫生上班前見到了住在單人病房的王軻。
王軻見了他并不意外,開門見山地問:“宋岩讓你來的?”
時既望:“沒有,你的傷怎麽樣?”
王軻:“還行,反正死不了。”
時既望認識王軻也有一段時間,第一次見識他如此“陰陽怪氣”的另一面,心頭一突,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王軻緊跟着說:“你過來,是想讓我不要追究這件事?”
時既望頓了一下,剛要開口。
門被大力推開,王銘沖進來,直朝時既望嚷嚷:“別做夢了,我們一定會告他的!律師一會兒就來!”
王軻煩躁道:“閉嘴!”
王銘氣哼哼地瞪了時既望一會,才轉過身,重新把門打開,說:“你們快進來。”
這次進門的是葉風和唐燼,葉風看到時既望在有些驚訝:“時先生。”
時既望:“你好。”
葉風到床頭跟王軻說話,唐燼則站在那凝目看着時既望,仿佛他不是來看病人,而是專門來找時既望的。
沒一會醫生過來查房,除病人家屬之外的閑散人員到外面等。
離開病房,唐燼仍然盯着時既望看個沒完,但不知出于何種考量,他沒有主動跟時既望搭話。
倒是葉風跟時既望聊了幾句,等醫生離開,時既望再次進入病房。
王銘正在給他哥倒水,見了他就開始噴火:“你怎麽還沒走?你回去告訴宋岩,這事別想就這麽過去,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軻:“出去。”
王銘睜大眼:“哥,你不會……”
“讓你出去!”王軻指了指門,“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看得出王銘還是很怕王軻,把倒滿水的杯子放在床頭,出門前還瞪了時既望兩眼。
時既望:“宋岩動手,是他的錯,走法律程序是你的權利。”
王軻:“他不過是你的一個親戚,有些事你也管不了。”
“那是我的事,你也無需過問。”時既望直言不諱道,“你在做那種事之前就該想到他會反抗,他是一個人,不會乖乖聽你擺布。”
王軻:“是他告訴你的?”
時既望:“宋岩剛大學畢業,沒經過太多事,容易沖動——也容易被要挾。”
王軻臉色難看起來:“你在說什麽?”
時既望笑了一下:“我的意思你明白,你還病着,不打擾,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你好好休息,早日康複。”
開門出去,走廊上三人一齊看過來,他随意一點頭當作道別,坐電梯下樓。
到停車場,朝自己停車的位置走,還剩幾步路的時候,唐燼忽然出現在眼前。
他氣喘籲籲,似乎走了許多路趕過來,就站在時既望的車子旁邊,問:“王軻對你做什麽了?”
時既望:“??”
唐燼心裏也有着疑惑,時既望離開病房後,王軻那難看至極的臉色,讓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這會看時既望的神情,知道大概是想岔了。
但他心裏很不舒服,語氣便不太好:“昨天回家今天就來找他,就這麽着急?”
時既望本來面無表情,聽到這話面色一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唐燼緊跟着又道歉,“我剛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時既望早就對他的道歉麻木了,不欲理會,徑直拉開自己車的車門,發動車子。
唐燼随即從副駕駛上了車,一手抓住方向盤:“我有話跟你說,就幾句,說完我就走。”
時既望不想聽,但唐燼的架勢,由不得他不聽。
唐燼深吸一口氣,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我們……”
“是朋友。”時既望不輕不重地戳了一句,“以前是。”
唐燼噎住,定了好一會才接上下一句:“以前我一直這樣想,但這些日子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你跟別人在一起,戀愛結婚,我們還能當朋友嗎?最後發現,不能。”
時既望冷淡微笑:“所以呢?你不是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唐燼搖頭:“可是你……”
時既望打斷他:“別擔心,我不會纏着你。”事實也是如此,如今的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唐燼呼吸一窒,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到底要說什麽?”時既望不耐地看了眼時間,“別浪費我時間。”
唐燼:“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時既望一愣,雙眼微微睜大,眉頭隆起一個小包,英俊的臉上滿是疑惑。
唐燼注視着他,心裏隐約忐忑着,他抓緊方向盤,一鼓作氣,說出他早就該說但時至今日才弄明白的一件事。
他說:“過去那些事,是我的錯,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但我沒有騙你。”
時既望毫無反應,唐燼心跳加速,神經繃緊如拉滿的弦,“時既望,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