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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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袁之餘給時既望夾菜:“多吃點,你太瘦了,平時工作忙也不要不吃飯,身體最要緊。”
唐天明也說:“我年輕的時候就是只知道工作,胃給熬壞了,多少年才調理了七八成,是得注意。”
時既望仔細傾聽,十分認真,他總是這樣,不管喜不喜歡樂不樂意,只要是好意,他都會接受。
袁之餘實在喜歡這個孩子,又說道:“既望啊,你以後……”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沉默半晌的唐燼忽然插話,“影響消化。”
袁之餘:“?”
唐天明提着筷子,看向兒子。
唐燼忽而一笑:“這不是你們從小教導我的嘛?難得過來吃頓飯,你們一直拉着人說話。”
袁之餘和丈夫對視一眼,神色各異,勸時既望多吃一點,倒是沒有繼續說別的。
午飯後,時既望說下午有事,要先走。
袁之餘:“唐燼,送送既望。”
唐燼坐在沙發角落裏,一臉不情願。
“我有點事跟你說。”時既望說,“叔叔阿姨再見。”
唐燼:“……”
走了幾步,确保長輩聽不見,時既望開口道:“我說的事,你處理好,盡早給我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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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燼不說話。
到外面,時既望徑自驅車離開。
唐燼盯着車屁股,臉色陰沉。
“你們怎麽回事?”袁之餘走上前,“吵架了嗎?”
唐燼擡手一推鏡架,轉頭時已經面色如常,笑道:“沒有啊,媽,別說得好像我就喜歡跟他吵架一樣。”
袁之餘震驚臉:“難道不是嗎?”
唐燼:“……”
袁之餘恢複正經,嚴肅地說:“媽不是想摻和你們,只是想告訴你,既望這個孩子很聰明、也講道理,要是有矛盾,一定要盡早解決,別拖。”
唐燼無話可說,不想繼續再父母身邊呆着,就說:“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其實公司并沒有要緊事,但唐燼現在思緒混亂,急需做點事來轉移飄忽的注意力。
這個混亂,是跟時既望有關。
時既望要付房租給他、要跟他分攤63個月的所有房屋開支和兩年多前兩人合買的房子,甚至連這幾年裏他送給時既望的禮物,時既望也要按價還給他。
“目前為止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還有遺漏的,你通知我。”
時既望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情,還有那一條條需要“付錢”的東西,像極了離婚前分割財産。
鬼才在乎那些東西。
但更讓唐燼疑惑的是,時既望怎麽了?
過生日那天,他們還上床、吃蛋糕,明明一切正常,怎麽去了趟外地回來,突然之間跟他談這些?
是在重慶發生了什麽……
這時一個電話進來,他接起:“喂。”
對方卻沉默着,不開口。
唐燼不耐煩:“誰?”
那邊這才出聲:“是……我。”
是王銘,唐燼的語氣冷下來:“有事?”
王銘:“你……今天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
唐燼笑了:“王銘,你腦子有問題嗎?”
王銘:“……我也不想……哥別動手……今天不是放假嗎,你真的沒空嗎?”
電話裏傳出一聲低低的呵斥,随後另一道聲音傳來:“唐總嗎?我是王軻。”
唐燼沉默一下:“王總,有何指教?”
王軻:“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
唐燼十分不想搭理王銘,但王軻跟蘇業認識多年,如今還有個挺大的合作,現在特地打來電話,他也不好做得太絕:“王總定個時間吧。”
王軻給了時間地點,挂掉電話,轉頭沖自己弟弟:“晚上給我老實點,再給我惹事,我打死你。”
王銘強硬道:“本來就是他多管閑事……”
“還說!”王軻一巴掌扇在弟弟肩上,“我最近忙得要死要活,還要回來處理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遲早被你氣死。”
王銘不敢犟嘴了。
王軻:“你先前說,這事還跟一個人有關系,唐燼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王銘:“叫時既望,幹什麽?”
王軻:“請他一起。”
王銘:“??為什麽?”
王軻:“道歉啊!”
王銘:“……”媽的。
唐燼陰險,時既望也不是善茬。
但礙于大哥的權威,王銘還是硬着頭皮給時既望打了電話。
出乎意料,時既望一下就答應了,讓王銘大大吃驚了一把,嘀咕幾句,又被王軻一頓罵。
傍晚五點四十五,夕陽灑下最後一抹餘晖。
王銘家,蘇業三人先到,跟兄弟二人說話寒暄時,時既望也來了。
王銘不情不願地介紹道:“這我哥,哥,這是時既望。”
時既望同王軻握手,被王軻帶着到客廳,見到已經落座的另外幾人,他笑道:“你們也在。”
蘇業回道:“老王請客,當然過來,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葉風也跟他點頭致意。
唐燼低頭玩手機,不去跟時既望産生眼神交流。
聊了幾句,王軻和蘇業到書房聊事,王銘有話跟葉風說,把人帶去陽臺。
客廳只剩兩人,時既望在他旁邊坐下,問:“以前聽你說,蘇業有個認識多年的好友,姓王,是他?”
他主動開口,唐燼着實吃了一驚,但反應很快,立馬答道:“是,他們認識很久,這些年一直有合作。”
時既望:“這樣。”
唐燼喝着手裏的橙汁,眼中逐漸露出笑意:“這次是王銘請客,叫我哥來,大概是想徹底了結前面那些事。”
時既望:“我猜到了。”不是因為這,他也不會答應來。
“你不用管別人怎麽想。”唐燼懶洋洋地靠着沙發,“想怎樣就怎樣,他的問題,沒資格要求你。”
時既望點頭。
這一刻,氛圍很友好,仿佛回到從前,兩人還住在一起的時候。
看來只是個誤會,時既望是鬧着玩的,唐燼這樣想,看時既望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深意。
但他也不想此時揭露什麽,畢竟是別人的地盤,等結束後只有他們兩人,再來好好跟時既望“算賬”。
這時王銘走過來,別別扭扭地樣子:“我……我跟你們道歉,對不起。”
先對唐燼表示自己不該摻和他們唐家內部的事,還跟唐燼堂哥聯合起來搞事,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而後又對時既望道歉,明知道有人跟蹤他卻不說,任由事情發展,差點害了時既望。
這話聽起來勉勉強強沒什麽誠意,但落在唐燼耳中,有另一番理解。
誰都看得出來王銘今天是被趕鴨子上架,但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挺好的收尾——若不是王銘把時既望牽涉進來,他根本也沒想對付這人。
想到這,他喝了口橙汁,轉頭看向旁邊。
但時既望沒看他,而是對王銘說:“你不用跟我道歉,不是你的錯。”
王銘下意識覺得他故意諷刺,有些怔愣住。
“你沒有提醒我的義務,我們本來也不熟。”時既望卻是真實地沒責怪王銘的意思,“不過你道歉了,我也接受。”
王銘:“……”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他顧着發呆,沒注意到一旁唐燼臉色已經變了,飲料瓶被捏得凹進去一塊。
氣氛有些詭異,王銘處在茫然中,一時無人開口。
不多時,王軻過來,招呼大家吃飯。
蘇業和葉風已經分開兩邊落座,王軻拖着弟弟坐在蘇業旁邊,時既望很自然地坐在王軻對面,剩下葉風右側的座位,很自然是留給唐燼的。
王軻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家喝酒吃菜。
或許之前有過默契,王軻和蘇業都沒再提起弟弟們的事,幾個人聊生意聊工作,氣氛不錯。
幾輪下來,王軻對時既望印象很好,主動留了聯系方式。
而後,王軻問:“時總……”
時既望:“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王軻笑着,從善如流道:“先前聽老蘇提過你,是一所大學的校友吧?”
時既望:“是,他大我兩屆,是學長。”
“我和老蘇是初中同學,還同班過。”王軻笑呵呵的,視線在時既望和唐燼身上一個來回,“你們兩個也是同學吧?聽老蘇說你們關系很好。”
時既望點頭:“我們是朋友。”
王軻“哦”了一聲:“小銘和葉風、和唐燼也是朋友,多認識幾個朋友是不錯的。”
時既望微笑着:“是啊。”
叮,一聲脆響。
桌上幾人都吓了一跳,像聽到指引的小鳥,齊齊循聲張望。
制造噪音的唐燼慢慢站起身來,客套道:“不好意思沒拿穩勺子,我去一下洗手間。”
正好大家也吃得差不多,第二天都有工作,也就借機散了,只有蘇業留下繼續王軻談事。
電梯裏,葉風問唐燼:“你喝了酒,我開車吧。”
唐燼“嗯”了一聲。
到樓下,時既望對兩人說:“我先走了,你們路上當心。”
葉風:“好,時先生也是。”
時既望掏出手機,邊上車邊看未讀消息,拉開車門時正好看見他媽發來的語音,随手點開。
“我和你爸……”
後面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開關門聲響遮蓋,時既望什麽都沒聽到,擡頭看副駕駛上突然多出來的人,濃眉微蹙,問:“有事嗎?”
唐燼直勾勾盯着他,半晌後說:“這話是我想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