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時既望笑了一會才停下,端着空掉的杯子重新去接了杯水,回來後,邊喝邊打量唐燼:“你找到這就是為了這件事?”
唐燼:“我以為你忘了。”
時既望笑道:“祖國生日,誰會忘?”
唐燼目露不滿:“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時既望:“沒忘。”
唐燼一臉懷疑:“真的?”
時既望:“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唐燼一想,确實沒有,過去五年的國慶日,他都能收到時既望的“驚喜”,禮物通常是蛋糕或時既望本人,在這種事上,時既望有着非同一般的認真。
哪怕對自己生日并沒有那麽熱衷,一想到那天可能感受到的快樂,就充滿期待。
尤其是這一年,這個時刻,他簡直在熱切地憧憬。
“明天……”/“明天……”
齊齊閉嘴,互相對視。
唐燼嘴角輕揚:“你先說。”
時既望:“明天,我想去原來的房子,方便嗎?”
唐燼:“熙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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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既望:“不方便就算了。”
“當然方便。”唐燼本也是這個意思,“你什麽時都可以去。”
時既望點頭,端過杯子擡頭,發現唐燼還在看他:“還有什麽要說的?”
唐燼:“我也想喝水。”
時既望:“有茶。”
唐燼:“可我想喝白水。”
時既望:“那邊有紙杯,自便。”
唐燼:“你手裏就有現成的。”
“……”時既望低頭看了一眼只剩一半的玻璃杯,“喝這個?”
唐燼笑:“不可以嗎?”
時既望又開始打量他。
應該會拒絕。
唐燼這樣想,畢竟誰都知道他是有意的,像是找茬。
按時既望一直以來的性格,大概不會答應,更不滿一點,會當場罵人。
已經許久沒見過那樣的時既望,他竟然有點期待。
“嗯。”時既望将杯子放在茶幾上,伸手,輕輕朝唐燼推過來,“喝吧。”
唐燼:“……”
時既望:“喝完就走吧,我朋友快來了。”
唐燼:“你這是對我下逐客令嗎?”
時既望:“我真的約了人,今天不能招待你了。”
唐燼不笑了:“時既望,我們是不是應該聊聊?”
“可以。”時既望答應的相當爽快,“明天晚上,我去西安路找你,到時候談。”
唐燼:“你真的會去?”
時既望定定地看着他:“一定會。”
“那好吧。”唐燼又笑了,慢吞吞起身,“那我們明天見。”
還不忘抱怨一句,“可真冷淡啊——不送送我嗎?”。
時既望真的把他送到電梯口,恰好屋裏傳出鈴聲,他沖唐燼擺擺手,轉身走了。
兩道深思的目光綴在身後,如影随形一般跟到門口。
但他沒有回頭,徑直進屋關門。
手機已經沒再響,他拿起來一看,是宋岩打來的,便回撥過去:“嗯……我在……好……岳然中午來過……”
說着話,視線掃過茶幾,“我打電話給他……路上小心。”
結束通話,拿起剛才用過的兩個杯子,進廚房,仔細洗幹淨,放進最上一層櫥櫃,擦幹淨手,出來給岳然打電話。
宋岩很快到了,拎着兩大袋樓下買的菜和水果,說要給兩個哥做一頓大餐。
沒多久岳然也來了,帶了他媽做的梅花糕和糯米卷,和時既望在中島臺摘菜,邊跟廚房裏忙碌的宋岩說話,氣氛相當不錯,效率也很高。
不到半小時,炒菜陸續上桌,剩一道蒸魚在鍋裏,三人圍桌坐下。
因為時既望的身體緣故,這頓飯沒備酒,但宋岩手藝極佳,可樂配菜相當美味。
岳然:“國慶放假小岩不回家一趟了?”
宋岩:“沒買到1號的高鐵票,2號早上走。”
岳然:“過來後還沒回去過吧?”
“是啊,工作挺忙。”宋岩開心一笑,顯然很滿足于現在的生活,“這個假期我本來不打算回去,但3號有高中同學結婚,發了請柬,還是得回去——哥,你國慶有安排嗎?”
他問的是時既望,時既望聽到了,問:“怎麽?”
宋岩:“我爸媽讓我問哥,如果有時間回老家,去我家玩。”他父母和時既望父母有過不小的矛盾,但時既望并沒有因為這個而看不上他,反而對他照顧良多,他們一家人都看在眼裏。
時既望當然明白這層含義,但:“我出去旅游,後天一早走。”
岳然端着蒸魚過來,聽到這話,好奇道:“咦?沒聽你提過。”
時既望:“我爸媽去廣州看朋友,我出去走走,年底公司忙,沒時間。”
宋岩:“哥也買到明天的票吧?國慶節的票真的好難買!”
時既望笑了一下,沒說話。
三人一起吃了飯、聊了天,還去外面散了步,體驗了一把節日的洶湧人潮,很晚才分別回家。
時既望收拾完行李,正要去洗澡,唐燼打來電話。
他看了眼時間,接通後問:“這麽晚了,什麽事?”
唐燼噎了一下,才道:“還沒睡嗎?”
時既望:“睡了,被你吵醒的。”
“聲音不像。”唐燼壓低聲音,“你被吵醒的時候聲音不是這樣的,以前每次我們……”
時既望:“這個時間,你确定要跟我聊這個?”
唐燼:“好兇!你明天什麽時候去那邊?”
時既望:“中午十一點。”
唐燼:“我去接你。”
時既望:“不用,我自己過去。”
唐燼:“那好吧,還有禮物,你也記得。”
時既望:“一樣都沒忘。”
唐燼打了個哈欠,笑:“我很期待,時既望,明天見。”
時既望:“再見。”
挂掉電話,他走上陽臺,望向玻璃外的璀璨夜色,正好聽見不遠處轟隆的報時。
“北京時間 0點整”。
舊的一天結束了。
第二天起得比較遲,洗漱完又把行李檢查了一遍,下樓時收到唐燼的微信,問他在做什麽,時既望沒回。
如他所想,國慶節哪哪都堵,四十多分鐘的路程足足開了兩小時。
終于停進車位時,已經快到十一點。
進門、上樓。
明明幾天前剛來過,再次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按響門鈴。
唐燼來開門,見了他問:“這麽慢!”
時既望:“堵車。”
“我都準備你再不來就下樓找了。”唐燼開着玩笑,視線不停瞟向時既望的右手,明知故問道,“這是什麽?”
時既望:“給你的禮物。”
唐燼伸手接過去,笑眯眯地捧着看。
他喜歡甜品,蛋糕尤其喜歡水果口味,時既望每年給他準備的生日蛋糕,都是各種水果,今年是他最愛的草莓。
六寸小蛋糕,兩個人吃正好。
不過這不是他最想要的禮物。
他擡起眼,含笑看時既望:“沒了?”
時既望和他對視片刻,忽然問:“你跟別人睡過嗎?”
唐燼一愣。
時既望重複問了一遍。
唐燼:“為什麽問這個?”
時既望:“有,還是沒有。”
唐燼眉頭攏了一下,歪過腦袋,以一種“我不懂”的眼神看時既望:“時既望,你到底怎麽了?”
時既望站在那,沒發怒,也沒有其他激烈情緒。
“沒有。”唐燼沒什麽表情,平鋪直敘道,“只有你。”
時既望靜靜地看着他,眼內似有什麽在流轉,而後轉過身朝卧室走,邊脫下外套扔在一邊,說:“我洗澡。”
唐燼輕哂,跟了過去。
結束時快兩點,饑腸辘辘的兩人隔桌而坐,中間放着草莓蛋糕。
時既望插蠟燭點火。
唐燼挺不滿意:“光天化日點蠟燭,一點氣氛都沒有。”
時既望:“合上窗簾,關燈。”
“……”唐燼照辦了,“為什麽不晚上點?”
時既望:“別說廢話。”
唐燼撇嘴:“又兇我。”
黑漆漆的屋子,草莓蛋糕,三根蠟燭,氣氛倒還不錯。
唐燼半開玩笑地說:“不給我唱生日快樂歌嗎?”
時既望不理他,他又說,“那我吹蠟燭啦。”
“吹蠟燭之前。”時既望說,“我問你個問題。”
唐燼:“什麽問題?”他以為時既望會問個類似“晚上吃什麽”“今天回不回家陪家人”之類的問題。
但時既望問的是:“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唐燼頓了頓,身體後仰,脖頸微垂,緩緩收回和時既望相對的視線。
時既望也不催促,隔着憧憧的燭火靜靜等待。
心裏的秋千搖搖欲墜,繩索不堪重負,發出比從前更難聽的噪聲。
但它沒斷,依然在風中搖來晃去。
是不屈不撓,還是負隅頑抗?
時既望說不清。
“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沒變過。”唐燼悠悠然開口,“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你應該很明白。”
時既望眼皮一顫,燭火在瞳孔中瘋狂躍動,他艱難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眼。
砰的一聲巨響,噪音驟然消失。
秋千斷了。
唐燼:“時既望,你怎麽……”
時既望打斷他:“蠟燭。”
唐燼:“好。”
吹蠟燭、開燈、開窗簾,陽光重新灑上地板。
仿佛一瞬間換了天地,一切都變得開闊。
時既望接過唐燼切的蛋糕,開口說:“你堂哥派人跟蹤我的事,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
唐燼一愣,眼神瞬間銳利:“誰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