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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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風清氣爽,深夜卻很有些涼意。
時既望攏了攏開衫衣領,看牆上鐘表。
“我來了。”王銘小跑着過來,“你……來這邊,唐燼知道嗎?”說着緊張地朝店門口看了一眼。
時既望:“你看上去很怕他。”
“我沒有!”王銘激烈地反駁道,“我只是擔心……擔心……”
半天沒“擔心”出個所以然。
時既望笑了一聲,王銘瞪他:“有什麽好笑的?”
“很好笑。”時既望說,“我出來不是為了跟你喝咖啡,你應該也不是,所以別浪費時間了,到底有什麽事?”
王銘嘴巴動了動:“我……先去買咖啡。”
幾分鐘後,王銘端着咖啡過來,跟時既望面面相觑了一會,低聲說:“我馬上要說的事,都是真的,你一定要信我。”
時既望:“先說。”
王銘:“就是……上個月,你們被人襲擊,唐燼還受傷了。”
時既望看着他,沒說話,但神情明顯透出“少廢話”的不耐,那感覺,王銘再說一句沒用的,他就會甩手走人。
好不容易把人約出來,而且王銘知道,如果不是對那個“真相”好奇,時既望根本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王銘不敢再胡說八道,立即進入正題:“動手的那個,是個小混混,我有朋友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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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既望:“叫什麽名字?”
王銘搖頭:“你們不認識的,他也是拿錢辦事,想要吓唬吓唬你們。”
時既望:“這種說法,我很難相信你。”
王銘有點急:“我說的是真的!”
“靠這點東西想讓我幫忙是不夠的。”時既望再次看表,“再給你五分鐘。”
王銘眉毛抽抽:“怎麽跟唐燼一樣難搞……”
時既望:“四分三十秒。”
“……”王銘只得繼續說下去,“你們遇襲之前,唐燼的父母差點出車禍進醫院,有這事吧?這兩件事是相互關聯的。”
時既望微微皺眉,就他所知,唐天明夫婦車禍的事沒有驚動旁人。
王銘:“唐家人多,矛盾也多,先前唐燼父親厲害,壓得住,唐燼進公司後,雖然能力在,年輕氣盛,得罪人不自知,有人想給他點厲害瞧瞧。”
給點厲害瞧瞧=找茬。
但是這個茬怎麽找,是有學問的。
顯然,唐家那個親戚,并不具備這種“知識”。
“他買通人,本來想吓唬吓唬唐叔叔,結果害唐燼爸媽進醫院。”王銘說着露出一點慘不忍睹的表情,“本來想就這麽算了,但那段時間唐燼瘋狂打壓他們,他一時氣不過,又想從你身上下手。”
時既望一直安靜地聽着,到這裏才開口,問:“我?”
王銘說了半天終于得到一個單字回應,亢奮起來:“是啊,就是你。”
時既望:“我不是唐家人。”從他身上下什麽手?
王銘:“你跟唐燼關系好啊,就看唐燼身邊的圈子,你是除了公事以外關系最近的了,那邊的人就想弄一下你,讓唐燼知道‘厲害’——說起來你也是被唐燼連累吧,不過那邊也不敢做太過,犯法了要進局子的,唐燼更不會放過他們。”
時既望聽着這話,覺得諷刺。
兩個同居快六年的人,在旁人眼中是“關系好”。
但想到唐燼的性格為人,又覺得很正常。
看似八面玲珑實則冷漠,跟誰都有距離感的人,确實不容易有太親近的“朋友”。
不過——
“你怎麽知道?”
王銘:“我聽……那個人說的。”
時既望凝目盯着他,笑了:“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洩露出去還會惹麻煩,他為什麽要告訴你?”
王銘:“……”
時既望:“電話裏要死要活,三更半夜找我出來,到現在,一直在說別人的事,看你的性格,也不像是會為了別人兩肋插刀。”
王銘有些慌張,掩飾地喝了口咖啡。
下一秒,時既望徑直問了出來:“你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王銘微弱:“我沒有,我只是……”
“不說就算了。”時既望站起身,“你們之間的事我沒興趣,別再找我了。”
“時既望!等等!”王銘很快追上去,“我,我全都告訴你!”
夜晚過去,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時既望請了假沒去公司,腸胃沒好全,總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就在家改一改不急着要的設計圖紙。
中午,岳然來拿鹹鴨蛋和蘋果,順便帶了一壺外面打包的小米粥,盯着時既望吃完才離開。
朋友一走,時既望想睡個午覺,接到宋岩的消息,問:【哥你晚上吃什麽?】
時既望:【随便吃吧】
宋岩:【那我下班後過來,給你弄點養胃的東西,醫生說你最近不能亂吃東西的】
緊跟着又是一條:【也不能喝酒】
時既望看着剛拿到手還冰的啤酒,笑了一下:【知道了】
其實還是很累,艱難睡着後又做夢,醒來更累。
他覺得自己像一座陳舊的秋千,被大風揪着飄蕩,繩索嘎吱作響,耳畔盡是呼嘯的噪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個粉身碎骨。
可無論風多大,座位板始終牢牢懸在半空,晃晃悠悠,沒着沒落。
發着呆放空片刻,他拿起手機,下樓,來到附近一個商場。
工作日的午後,客流稀少,但有家奶茶店依然排着長隊,驚人的架勢吸引了時既望的目光。
他對奶茶沒有研究,只偶爾聽同事和親戚家年輕人口中提起一二,不清楚那些奇奇怪怪名字的飲品都是些什麽,平時路過也不會關注,但此刻,他忽然想嘗一嘗。
甜品和碳水一樣,能帶給人快樂。
時既望排進隊伍末端,學前面姑娘的模樣掃玻璃門的二維碼,選了“熱銷”中一款的全糖。
排隊的人多,隊伍行進緩慢,這種從前在時既望眼中純屬浪費時間的事,此刻參與進來卻有種難得的充實。
身邊有人、耳畔有笑聲,還有濃濃的奶茶香,這所有一切讓他覺得心裏的那盞秋千慢慢穩定下來了。
半個多小時後,他拿到自己點的奶茶,在店員們整齊的“歡迎再次光臨”聲中離開,準備上樓吃一碗全素面。
坐電梯時,他喝下半杯奶茶。
味道如何不好評價,他只有一個感覺——甜。
而他并沒有覺得很愉悅。
但他還是将奶茶喝了精光,過多的配料落在胃裏,他也不想吃面了。
無所事事地逛了一圈,回到家洗了個澡,門鈴響起。
他以為是宋岩,忙過去開門。
結果門一開,外面站着唐燼。
二人對視。
唐燼露出笑意:“客人來了,不請我進去嗎?”
時既望一想,讓開門:“請進。”
并問,“喝什麽?我這裏只有啤酒和白水。”
唐燼:“我以為你會備着果汁”
時既望:“我不喜歡,給你泡杯茶吧?”
唐燼随意道:“都行,你弄得我都喜歡。”
泡好茶,時既望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起端去客廳,坐在唐燼面前,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唐燼:“猜的。”
時既望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查我?”
唐燼避重就輕道:“什麽時候買了這個房子,怎麽沒說一聲?”
時既望:“你有興趣嗎?”
唐燼想說“當然”,但細想,這不過是應付時既望,他對這些從來沒有興趣,便也不答,只說:“這地方不錯,就是裝修簡單點。”
時既望:“慢慢來,反正要住很多年,不急——你喝茶。”
唐燼微笑,視線垂下,落在時既望的手背上。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時既望對他似乎冷淡了許多,連明知被調查也沒發怒——也不盡然,時既望很周到、客氣,給他泡茶,說話的時候也一切如常。
是多日沒有在一個屋裏相處,他想太多了吧?
“我一會兒有事要做,你找我什麽事?”時既望主動問道。
唐燼從怪異的感覺中回神,答道:“沒事不能找你嗎?”
時既望:“你不是這麽閑的人。”
唐燼一怔,繼而哈哈笑:“你這話說的,找你怎麽是閑事?我們好歹認識這麽久,不要把我看得這麽冷酷。”
時既望也跟着笑:“你到底有什麽事?我朋友馬上要來了。”
唐燼:“哦,原來有朋友過來。”
“三分鐘。”時既望神色漸淡,“別浪費時間。”
這下,唐燼确定時既望真的不對勁了。
從前,無論兩人之間出什麽問題,只要看向時既望,總能發現時既望眼裏的情意,哪怕前一刻剛剛吵完架,那情意中交織怒火,也隐藏不住。
他喜歡時既望的眼睛,更喜歡那種被時既望全心全意納入眼中的感覺。
但剛才的幾個對視,他沒有再看到那種東西。
時既望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普通朋友。
“你要是沒事,我就不留你了。”時既望竟然起身準備送客,“下次請你吃飯。”
唐燼推了下眼鏡,擡頭看他:“明天是國慶節。”
時既望一愣。
“你答應過我的。”唐燼半委屈半控訴,“是不是都忘了?”
時既望盯着他,面上神色莫測。
好一會,他突然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