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下午,唐燼發來消息,說他爸媽的朋友送了些水産到家裏,請時既望過去吃飯。
緊跟着,電話又來了。
時既望說:“剛看到微信。”
唐燼:“擔心你在忙。”
那你還打電話來,時既望喝了口茶,說:“叔叔和阿姨的傷怎麽樣了?”
唐燼:“早好了,也是因為這個,說要慶祝一下,讓我一定要帶你回去。”
時既望:“我……”
“我媽說如果你不去,我也不用去了。”唐燼故意重重嘆了口氣,“你就當可憐我,去一趟吧。”
時既望忍不住露出笑,只是語氣仍然嚴肅:“好吧,我下班就過去。”
唐燼:“我今天不忙,晚點過來接你。”
時既望挺意外,但唐燼緊跟着說,“謝謝你帶我回家吃飯。”
時既望:“……”
五點多,時既望下樓,在停車場見到唐燼,說:“路上去一趟虹越。”
唐燼點頭,順手幫時既望扣安全帶。
買禮物費了點時間,路上又遇上晚高峰,到唐家時天色已經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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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先表示歉意,讓長輩等他們。
袁之餘笑着說:“菜還沒好,你們來得正好——既望你這孩子怎麽又買東西?不是說過嗎,來吃飯阿姨就很高興,不用買什麽。”
時既望:“阿姨上次穿的那件灰色外套很好看,這是配套的絲巾,随便買的。”
袁之餘打開盒子,驚喜不已,當場拿着比劃,還對丈夫說:“好看!上次說是暫時沒貨,哎呀你這孩子太有心了,真好。”
唐燼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說:“爸、媽,什麽時候吃飯?我餓了。”
袁之餘:“等會兒,還有一個人要來。”
“今天?”唐燼随手玩着時既望的衣角,“誰啊?”
唐天明:“快到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父子倆話音剛落,唐燼和時既望都還在好奇,最後一名客人到了。
他也提着禮物,先跟唐天明和袁之餘問好,而後轉向另一邊,說:“我就說小姨電話裏很開心的樣子,原來是既望過來吃飯。”
時既望站起身:“什麽時候回來的?”
對方:“兩天前,回來談生意,本來想過幾天忙完再找你們吃飯,今天我媽吩咐我送點東西給小姨,沒想到這麽巧。”
袁之餘:“有什麽話一會再說,都吃飯去,快快快。”
唐燼挽住他媽:“我們自己吃,別理他們。”
“我也确實餓了。”來人說,“既望,走吧。”
來的這位叫蘇業,唐燼表哥,比唐燼大一歲,還是唐燼和時既望的大學學長,論起來,他認識時既望比唐燼還早一點。
跟時既望、跟唐燼都非常熟,又長久不見,有許多話可以聊,于是吃完飯,兩位長輩外出散步,蘇業提出喝一杯。
唐燼:“就在家喝,我爸藏了不少好酒。”
蘇業:“我都可以,既望,怎麽樣?”
時既望也覺得這樣挺好。
喝酒聊天,氛圍很好。
直到三人快支撐不住,蘇業說:“不行了,就到這裏,下次再戰。”
唐燼一看時間:“別走了,住這吧。”
蘇業擺手:“明天早上約了人,回去還得準備一下,既望呢?”
時既望也說:“我也有事,得回去,不過我沒開車。”
蘇業:“我叫代駕了,送你。”
時既望:“我去個洗手間。”
洗完手往外走,到客廳拐角處,聽到門口傳來蘇業的聲音。
他說:“葉風……你自己……我不是……”
緊跟着是唐燼:“我沒……葉風……他和我……葉風……時既望……”
對話斷斷續續,無法聽的一清二楚。
時既望頓了一下,故意加重腳步:“蘇業,可以走了。”
“OK。”蘇業掐滅手頭的煙,看了眼唐燼,“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唐燼懶散一笑:“知道了哥,拜拜。”
又看時既望,略略停頓一下,“晚安。”
次日早上,一場大雨降落,溫度驟然下滑。
周末不用上班,手頭沒有緊急的活兒,唐燼還在爸媽那沒回來,時既望便買了些日用品,去公寓看宋岩。
公寓還是原來的樣子,但被宋岩收拾的幹幹淨淨,時既望訂購的東西分門別類碼放在客廳一角,陽臺上兩盆綠植迎風飄揚,給灰白色調的屋子增添一抹活潑。
宋岩開心地告訴時既望,他已經在一家公司實習了幾天,再過半個月就能轉正,公司待遇條件都不錯,還提供宿舍。
“暫時不用找房子了!”宋岩笑着說,“離公司還近。”
說着又是一番真心實意的道謝。
時既望也為他開心,留下吃了宋岩下廚做的飯才離開。
雨已經停了,但仍然很冷,時既望順路拐去商場,買一些換季衣物。
買好東西回去,剛過下午三點,唐燼在家陪爸媽,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他看了會新聞,打開電腦處理工作。
五點多點了外賣,吃完後準備洗澡,手機響起來,來電人是宋岩。
他接起來,那邊立即開口:“你好,我是宋岩的同事,你是他哥嗎?。”
時既望驚訝,忙問:“宋岩怎麽了?”
“我們一群人出來吃飯,他喝多了。”對方對着手機大喊,估計也喝了不少,“我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他手機沒鎖,我們看了一下,他最近常常給你打電話——你是他哥嗎?”
宋岩打電話,通常是新到了什麽東西,哪些東西需要支付什麽費用,都會拍照留存,一一告知。
“我是。”時既望問,“你們在哪裏?我過去接他。”
聚會的一幫人都很年輕,酒也沒喝多少,但宋岩糊裏糊塗喝了好幾種混合酒,一下子被放倒了。
時既望去接人時,幾個年輕同事還很不好意思,幫忙把人塞進時既望車裏,解釋說:“哥,我們幾個是同時進公司的,過幾天要轉正,心情好才出來喝點,不是故意灌他酒。”
時既望:“沒關系,謝謝你們照顧他。”上車,跟大家道別。
路上,唐燼打來電話,問時既望在做什麽。
“在開車。”時既望回答,“蘇業剛才聯系我,明天中午請客。”
唐燼:“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我今天趕不回去,客房抽屜裏的那支鋼筆,你幫我帶過去,送給他的。”
時既望:“好,你還在叔叔阿姨那?”
唐燼:“是啊,難得回來,怎麽,這就想我了?”
時既望莞爾,語氣嚴肅:“在叔叔阿姨跟前說胡話小心挨揍。”
唐燼哈哈大笑,又胡扯幾句,才挂了電話。
把宋岩送回公寓,想着留一個醉酒的人獨自在屋裏不太安全,索性在客廳坐下,準備等宋岩醒來再走。
沒過多久,岳然打來電話,第一句就是問他在哪。
怎麽每個人打電話給他,第一句都是這個?
時既望忍不住笑:“在公寓——這麽晚了我不喝酒,明天還有事。”
岳然:“……”
時既望:“好了,我……”
“喝什麽酒?”岳然突然喊了一聲,“時既望,我發點東西給你看。”
時既望:“什麽東西?”
岳然:“你先看……算了,也沒什麽,那個,不早了,我先挂了。”
時既望蹙眉。
岳然和驢友們在慶山那次,也是這樣,忽然打來電話,一副“我要告訴你一件大事”的急迫。
氣氛奇怪、态度奇怪,話到嘴邊又吞吞吐吐說不出口,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隐。
以岳然的性格、他和岳然的關系,會讓岳然這麽為難的——
時既望從通訊錄找出一個號碼,撥過去。
接通時一陣強勁的音樂襲來,他将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點,才開口:“老周,我是時既望。”
對方:“時大帥哥,真是你啊。”
時既望:“麻煩你,岳然是不是在你那?”
對方:“在呢,跟別人一起來的,你怎麽沒一起過來?”
時既望:“最近有點忙,改天去找你,謝謝。”
這時宋岩從卧室出來,皺着眉一臉痛苦,看到時既望正要道個歉,時既望一下子起身:“還好嗎?”
宋岩:“我……沒事,哥,對不起,我……”
“我有事要先走。”他抄起車鑰匙,匆忙走人。
一路趕到“酒蟲”,果然看到岳然的車。
離岳然車三個車位的另一側,停着一輛雷克薩斯,即使光線昏暗,車身上的那串數字也分外刺目。
是唐燼的車。
時既望坐在車裏,覺得一切似曾相識。
不久前,也是這樣的夜晚,他趕到慶山,想着第二天出現在唐燼面前時,對方會是怎樣的震驚。
驚訝、期待、興奮,他懷着這樣的心情,也渴望對方回以同樣的情緒。
可結果——
時既望摸出一包煙,他車裏常備香煙,偶爾拿來交際,自己并不常抽,但現在,他需要一點刺激來獲取更多的平靜,才能阻止自己沖進酒吧。
沒找到打火機,他下車,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個。
往回走時,他點燃煙頭。
黑夜中迸出火光。
酒吧大門開了。
時既望站在暗處,透過升騰的煙霧和星星點點,看到幾面之緣的半熟人。
以及那個人身邊,熟悉入骨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