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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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
唐燼給葉風倒水,問:“怎麽現在過來?”
“來看看你,回來這麽久都沒顧得上。”他環視房子,“買這個房子的時候說不喜歡,現在看樣子還不錯。”
唐燼:“住的地方都差不多。”
葉風拿起茶幾上的一個橘型抽紙筒,笑道:“你以前說這種都是繡花枕頭,什麽時候喜歡上了?”
唐燼掃了一眼:“随便買的,沒注意——吃飯了嗎?”
葉風:“還沒有,今天見了幾個朋友,直接過來的。”
“我也沒吃,一起吧。”唐燼起身往卧室走,“等我換衣服。”
進卧室又把門關好,時既望站在窗戶旁。
唐燼走過去,說:“葉風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飯。”
時既望點頭,看着唐燼換完衣服,他問:“你就這樣走嗎?”
唐燼笑道:“不然呢?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不用穿的太正式。”
時既望問得卻不是這個,但看到唐燼似笑非笑的神情——唐燼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假裝不明白。
他把話吞回去,說:“我也有點事要出去。”
唐燼走過來,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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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忘關上卧室門,好像時既望是什麽怪物,絕不能被人發現。
時既望忽然有些想笑。
樓下。
“你想吃什麽?”唐燼問,“那邊有好幾家餐廳。”
葉風:“我們讀中學時常去的那家西北菜餐廳,很多年沒吃了。”
“那家店關門了。”唐燼指着前面一條步行街,“那邊有西北菜,味道不錯。”
葉風:“那家店沒關!我找人查過,是房東一直漲租金,老板受不了才關的,換地方重新開了,現在地方比以前大,現在是老板的兒子掌廚,味道還是很好,怎麽樣,一起去?”
唐燼無所謂道:“都行,你開車了嗎?”
臨近傍晚,陽光漸漸暗淡。
臨街的一家川菜館,時既望正在跟宋岩說話:“到付的運費多少?我轉給你。”
宋岩搖頭:“沒多少的時大哥。”
時既望笑道:“那麽多東西,運費不低,你想讓我占你一個小孩的便宜嗎?”
宋岩讀書早,大學剛畢業,的确小時既望好幾歲,但被稱呼小孩,宋岩的臉還是迅速紅了。
不是氣,是害羞:“時大哥讓我住那麽好的房子,運費不算什麽的。”
但時既望還是搖頭:“一碼事歸一碼事——不然我直接轉你一千塊?”
宋岩吓一跳,乖乖報了個數字。
轉賬後菜也上齊了,時既望給他夾了個麻辣兔頭,說:“我記得你很喜歡這個,多吃點。”
宋岩一愣,他們一家人都吃辣,但其實跟時既望一起吃飯的機會并不多,時既望竟然記得。
“發什麽呆?”時既望說,“租房的事我托朋友打聽了,需要一點時間。”
宋岩:“謝謝時大哥!我在網上看了,聯系了人,這幾天正在一家家看。”
時既望:“有合适的嗎?”
“暫時……還沒有。”宋岩嗫嚅着,“這裏的房子……好貴。”
時既望:“別急,我那反正空着,有人住反而好點,你慢慢找,有什麽需要幫忙就說。”
宋岩:“時大哥,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
時既望再次笑了:“別‘時大哥’長‘時大哥’短,跟以前一樣喊。”
宋岩容易羞澀,但聰明:“謝謝哥。”
吃飯時時既望喝了兩瓶啤酒,于他的酒量而言實在不算什麽,但宋岩執意要送他回去。
左右兩地相距不遠,時既望就随他了。
到地方後,宋岩把車停到固定車位上,說:“我送哥上樓吧?”
時既望簡直要笑死了:“我是喝酒,不是喝迷|藥,這裏到處有監控,不用擔心。”
宋岩也發覺自己有點過于殷勤,臉一紅。
“我這幾天胳膊不太舒服,開車有點累。”時既望卷起衣袖,給他展示胳膊上的一道傷痕,“還是謝謝你,不方便請你上去喝茶,就送到這。”
宋岩忙站住,等時既望按了電梯鍵,他忍不住問:“哥跟朋友一起住嗎?”
時既望沒回答他,走進電梯後才轉身揮了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房子,不出意料的,唐燼還沒回來。
翻開手機,也沒有未接來電和消息。
還不到半天,就忘了親口答應的事。
時既望點出那個號碼,打了過去。
唐燼接起來,聲音帶笑:“喂?”
時既望問:“你在哪?”
唐燼:“跟朋友一起喝酒,你吃過飯了嗎?”
時既望:“吃完了,你什麽時候回?”
唐燼:“剛到,還要等別人,今晚不回來了。”
“嗯。”時既望喝了口啤酒,“中午親口答應我的話,你當放屁嗎?”
唐燼大概沒料到時既望會突然“口出惡言”:“?什麽?”
時既望:“你玩吧。”
說着挂了電話,去洗澡。
客廳不斷傳來電話鈴聲,他不管,站在淋浴噴頭下,任由水柱沖刷着渾噩的腦殼。
心口堵着一大石頭,每一次呼吸都透着窒息。
分明已經決定一刀兩斷,為什麽又為那點“恩情”再次回心轉意?
真的只是因為感激,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放下過?
就因為唐燼答應了他那兩個看似無理的要求,就以為兩人可以重新開始,是他太單純。
或者說,太蠢。
“呵。”
時既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将濕發撥到腦後。
“生氣了嗎?”
時既望猛然轉頭,一下呆住。
唐燼站在淋浴房外,氤氲的霧氣使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只有低沉帶笑的聲音透露一點此時此刻的心情:“傻瓜,騙你的,答應你的事,我當然記得。”
時既望站了好一會,張口:“你有病。”
唐燼笑地更得意:“我在開車,你突然打電話來把我罵一頓,現在說我有病,這合理嗎?”
時既望:“……”
“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我的确有病。”唐燼說着拉開淋浴房的門,一閃身進入,“馬上就要發病了。”
他身上還穿着外出的黑色襯衫,進來瞬間就被澆透,貼上去的時候,時既望涼的打了個寒顫:“……把衣服脫掉。”
唐燼蹭着他的下巴:“你幫我。”
這天之後,兩人的生活回到原有的軌跡上,上下班、吃飯、逛超市、上床,一切跟從前,都如出一轍。
但有所不同——至少每次誰要加班或有應酬,會知會對方一聲。
到底是有所改變了。
這天中午,時既望跟合夥人到公司附近餐廳吃飯,落座後正在點菜,一個人走了過來:“時先生?”
時既望擡頭,也有些意外:“葉先生。”
葉風同合夥人點頭致意:“我約了朋友吃飯,他臨時有事,我正打算走,沒想到會遇到時先生。”
合夥人熱情道:“一起吧,多個人熱鬧。”
葉風:“不用了,不打擾你們,先走了,二位慢用。”
偏偏此時合夥人接到電話,家裏有重要事情,需要他馬上回去處理,可點的菜已經下鍋,沒辦法退了。
合夥人再次邀請葉風留下:“浪費可恥,你跟既望認識,一起吃頓飯有什麽關系?”
時既望也點頭,葉風就答應了。
合夥人離開後,葉風笑着說:“這頓算我欠你的,有機會回請你。”
時既望道:“你太客氣了。”
葉風:“是時先生客氣——不好意思,可能有點冒昧,能不能問一下時先生和唐燼的關系怎麽樣?”
時既望看他。
“有點事想找人幫忙,但我出國好幾年,有些朋友斷了聯系,另一些也不方便找。”葉風略微有些緊張地解釋道,“正好這麽巧遇到你,所以……”
時既望:“你說說看,我不保證什麽。”
葉風驚喜:“先謝謝你,是這樣——”
說完後。
時既望搖頭:“抱歉,幫不了你。”
葉風目露失望,但還是說:“沒關系,是我唐突了。”
時既望:“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找我?”
葉風想要開口,時既望又補充道,“就算沒有今天的偶遇,你也會找到我的,你讓我幫忙的事,不會是一時興起,所以,有什麽請直說吧。”
葉風大概沒料到時既望會這麽直接,一時愣在那。
但他也很快做出反應:“既然時先生看出來了,那我也不瞞着——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喜歡唐燼,從中學到現在,一直喜歡。”
時既望:“你跟他認識的時間比我長,為什麽覺得我能幫你?”
葉風:“唐燼他性格……其實沒什麽朋友,那天去看叔叔阿姨,唐燼說你是他的好朋友,我想着我們之間的問題确實需要解決,才厚着臉皮開這個口。”
時既望笑:“他這樣說?”
葉風點頭:“他很少說這種話。”
時既望笑而不語,正好服務員上菜,他說:“請用吧。”
葉風不再說話。
吃完飯,葉風先走了,時既望買了包薄荷糖,慢慢嚼着。
葉風喜歡唐燼這件事,他并不覺得奇怪,這麽多年,從大學開始,喜歡唐燼的很多,葉風不是唯一一個。
可葉風話裏的意思,仿佛并不那麽簡單。
“我們之間的問題。”
是什麽問題?
唐燼和葉風——只是單純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