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岳然是時既望的好友,也是唯一切實清楚時既望和唐燼真實關系的人,而且,他是自己發現的。
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立即向時既望求證。
時既望當時說:“你沒猜錯。”
岳然震驚的無以複加:“時既望,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時既望:“我知道。”
岳然:“……”
時既望喝了一口酒,笑着說:“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非常清醒,不會、也不可能後悔。”
岳然沒有繼續追問,但直到現在,他也不喜歡唐燼。
同樣,唐燼雖然從來沒對時既望說過岳然什麽,但時既望知道他也對岳然沒什麽好感,這會面帶笑意地提及,聽上去也沒什麽善意。
尤其最後一句話,活似時既望要跟岳然等人去做什麽違法的事。
時既望不想搭理他,從旁邊拿啤酒喝。
“白天讓你介紹一下那位,你不願意,現在還是不肯。”唐燼不打算就此打住,“這麽小氣幹什麽?”
時既望:“只是一般朋友,沒這個必要。”意思是他跟虞知其也不熟。
但唐燼顯然理解成了別的意思:“一般朋友也不肯介紹,又不是什麽寶貝,藏着掖着的。”
時既望:“……”
Advertisement
他放下啤酒罐,“唐燼。”
唐燼笑眯眯:“嗯?什麽事?”
時既望:“你今天發什麽瘋?”
唐燼:“我沒有啊,別冤枉人好不好?”
時既望:“那你剛才在說什麽?”
唐燼:“就是想認識一下你的‘朋友’,我一個生意人,多認識個人,沒準什麽時候就有合作的機會。”
時既望:“以前怎麽沒聽你這麽說?”
唐燼還是笑着,鏡片後的眼睛閃着某種奇異的光彩:“人會變,現在的我和十年前的我當然不一樣。”
時既望:“別在那胡扯。”
“我是認真的啊,你看我……”唐燼往前傾身,方便時既望把他的臉看得更加清晰,“我非常認真,你相信我。”
這是開始胡攪蠻纏了。
雖然時既望知道,這種“耍賴”的性質和唐燼工作時的心機一樣,本質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此時此刻,為了一個根本不重要的人,唐燼使出這招,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的一點态度。
唐燼是真的好奇虞知其的身份。
而以他對唐燼性格的理解——
“他是岳然的朋友。”時既望忽然開始介紹,“姓虞。”
唐燼點頭,繼續聽。
時既望:“他的生意做得很大。”
唐燼:“看出來了。”
時既望不說話了。
唐燼等了一會,眨眼:“還有呢?”
時既望:“說完了。”
“就這麽多嗎?”唐燼再次笑了起來,“其他的呢?”
時既望:“我就知道這麽多。”
唐燼一臉“別蒙我”:“就說你小氣。”
時既望輕輕捏緊啤酒罐。
這是試探,是唐燼在追究他和虞知其的關系。
一個對自身和親人之外的人和事從不感興趣的人突然變得八卦,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
他開始在意這個人……了嗎?
會是這個原因嗎?
時既望不确定,這麽久以來,他許多次抱着這樣的希望,又許多次失望。
這一次,大概也只是他多想了。
看一眼對面,唐燼依然含笑盯着他看,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倔強。
心裏驀然燃起火苗,朝着時既望好不容易凝起的理智燒去。
再試一試吧。
是唐燼先反常的,他跟着瘋狂一次,也沒什麽。
時既望平靜地開口:“你現在問的問題,其實算我的私人生活。”
唐燼:“嗯?我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時既望:“介紹朋友和人際關系,我們之間從來沒做過,今天我要是按照你的意圖答了,你以後的交際圈就會多一個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把公私事分得很清,不過我有個問題。”
他又喝了一口酒,“讓你們認識的話,我應該怎麽介紹?”
我的朋友唐燼,這樣嗎?
合理、清晰,當然很合适。
但這不是時既望想要的答案。
他想要的答案是——
“你說得也有道理。”
唐燼呼出一口氣,笑意仍在,只是淡了許多,“朋友之間也有難處,确實是個問題。”
時既望盯着他看。
唐燼不在意道:“是我沒考慮周全,随便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果然還是這樣,什麽都沒變。
有問題的是朋友身份,還是別的,時既望非常了解,并知道唐燼跟他同樣清楚。
可笑他還是不死心,偏要親手撕開融洽的表面,再次看到不堪的內裏。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或許已經失望慣了,時既望很快找回狀态,說:“是這個意思。”
唐燼點頭:“你既然有事,我就一個人去玩了,回來給你帶禮物。”
時既望:“不早了,我去睡了。”
唐燼起身,壓住他要收拾披薩盒的動作,把人拉到自己身前,低低地笑道:“我還沒洗澡,一起吧。”
時既望反抓住唐燼的手腕:“今晚你別睡了。”
這一夜兩人确實沒睡,但唐燼還是跟平時一樣在七點起床,收拾完自己返回卧室,發現時既望還縮在被窩裏。
人醒了卻不動,一是累的,二是不想理他。
明明不久前還死死纏着他,這會就翻臉不認人。
唐燼這樣想着,露出幾分笑意,走到床頭,單膝半跪下來看時既望濃密的睫毛,說:“不早了,還不起?”
時既望伏在枕頭上一動不動。
“桌上有三明治和鮮奶。”唐燼又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時既望依然沒反應。
唐燼笑着欣賞了一下他好看的睡顏,還故意朝上扯了扯被子,才起身離開。
腳步聲遠離,時既望慢慢掀開眼皮。
身上酸疼,尤其是兩條腿和肚子,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他們在這件事上算是比較和諧,唐燼在床上一向有點瘋,但這次會這麽“狠”,是時既望故意為之。
那種時候,那個瞬間,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唐燼屬于他,所以丢掉理智,陷入瘋狂。
也只有在那種時候,那個瞬間,他會有這個感覺。
手機發出鬧鐘響鈴,他拿過來關掉,下床洗漱。
公司的确有些事,他接的客戶單也接近尾聲,不算特別複雜,但一點不能馬虎。
忙了三天,終于結束了手頭所有事。
一看時間,快十一點,他忙着改圖沒吃晚飯,歇下來就覺得胃有點不舒服。
下樓時順便到便利店買一份關東煮吧,多加點辣。
拿上鑰匙要走,手機響了起來。
是岳然打來的,開口先問時既望在哪。
時既望答道:“在公司加班,準備回去,你要請我吃飯?”
岳然:“你這幾天一直在公司嗎?”
時既望:“是啊,最近比較忙。”
岳然:“……”
時既望敏銳地察覺到什麽,問:“怎麽了??”
岳然:“我……我現在在慶山。”
時既望:“又去玩了?這次是跟誰?”
岳然:“就那幾個驢友,你上回見過,他們喊我,我就來了,呃。”
時既望覺得他有點古怪:“你想說什麽?吞吞吐吐的。”
“……我本來想喊你一起,但你之前說會忙,我就沒敢叫你。”岳然輕咳了一聲,“你別老顧着工作,加班加班,把身體搞壞了就麻煩了。”
時既望:“好的,我會注意。”
挂掉電話,岳然一時緘默。
時既望是個相當聽勸的人,也非常知道好歹,旁人對他說的好話,他從來都是全盤接受并放在心裏。
可這……
懊惱地抓了把頭發:“你就見過時既望一次吧,更沒見過那個姓唐的,怎麽知道他們倆……”
一旁的虞知其答:“看表情。”
岳然:“??啥?”
“你讓我順路送時先生回家那次,那位唐先生在旁邊,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搶他東西的仇人。”
岳然:“……”
他覺得自己瞎了,反正見過姓唐的那家夥好幾次,從沒看出唐燼對時既望有這樣的占有欲。
也不重要,他不懂這些男男之間的感情。
現在的問題是:“我是不是不該瞞着時既望啊?”
虞知其沒什麽表情:“随你。”
岳然:“可我說不出口。”
時既望:“我可以幫忙。”
岳然更郁悶了。
姓唐的和一個陌生男人單獨來慶山旅游,雖然沒什麽親密行為,可一想到他兄弟可能會面臨的情況,就沒法不往悲觀的方向推測。
看不見也就罷了,現在看見了,告訴時既望不對,不說也不好。
他朝那邊瞪了一眼。
“那邊的那位先生看了你好幾次。”葉風坐在石凳上,手裏拿着一瓶橙汁,“認識的嗎?”
唐燼瞅了一眼:“認識。”
葉風:“遇到了不過去打個招呼嗎?”
唐燼:“不熟,沒必要。”
葉風無奈一笑,唐燼覺得“沒必要”的事,是絕不會去做的,也不再說。
正好想到別的,打算問一問,就見唐燼從外套口袋摸出手機放到耳邊,做出接聽的姿勢。
唐燼:“喂。”
短短一個字的招呼,他說的百轉千回,像故意逗悶子一般。
而後對方說了句什麽,他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了,不會忘的……跟朋友在外面……你要什麽禮物……什麽都行,這裏沒有我去別的地方買……”
他虛虛地靠着石桌,随意地跟電話裏的人說話,很懶散,很放松。
對方要挂電話,他說:“好吧,我看着辦,你先……”
“這裏的木耳很有名的。”葉風忽然開口說,“我認識一個朋友,能買到正宗慶山野生木耳。”
慶山?
唐燼去的慶山?
岳然也在慶山。
他忽然想到方才岳然在電話裏欲言又止的古怪。
岳然從來都是直腸子,會這麽吞吞吐吐,是不好啓齒的事?
以及剛才插話的那個,似乎是葉風。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