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這時唐燼回來,見到來人愣了一下:“什麽時候來的?”
葉風說:“剛到。”
唐燼:“我爸媽沒事,你不用特地趕過來。”
葉風:“我這麽久沒回來,理當拜會叔叔阿姨,何況出了這事。”
唐燼還要說什麽,葉風笑着擡手,“別說了行不行?醫生怎麽說?”
唐燼:“沒問題,一會兒出院。”
葉風點頭,視線落在一旁的時既望身上。
時既望感覺到,也看他。
葉風露出溫和的笑,問唐燼:“這位先生是……”
唐燼一頓,說:“這是時既望,我的朋友,來看看我爸媽。”
葉風主動朝時既望伸手:“你好,我叫葉風,是唐燼的中學同學。”
時既望:“你好。”
這時醫生和護士過來,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表示可以出院了。
三個年輕人在,車子也是現成的,倒是很方便。
下樓時,唐天明說感謝時既望和葉風來看他們,正好休息,請他們去家裏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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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燼和葉風都是自己開車,五個人兩輛車,唐天明夫婦自然由兒子負責,時既望便上了葉風的車。
一上車,葉風就解釋:“我太久沒回宣寧,這裏發展太快了,多了很多車子,我先跟在唐燼車子後面,萬一被別的車加塞跟不上,請幫我指一下路,可以嗎?”
時既望:“沒問題。”
路上車水馬龍,昨日的一場暴雨極大地沖淡暑氣,不少人出來感受初秋的氣息。
果然,幾個路口之後,葉風的車子被連續兩個的加塞車甩到後面,不見了那輛雷克薩斯。
時既望主動指路,葉風邊點頭邊小心翼翼按照指點行駛。
穿過一個又一個信號燈聚集起來的車流後,唐燼的車再次出現在視野裏。
葉風呼出一口氣:“麻煩你了。”
時既望:“客氣。”
“我和唐燼是初高中同學。”葉風健談地開了一個話題,“大學考到北京,後來去國外讀書、工作,沒什麽時間回來,那天接機的車子一進城區,我差點沒認出來。”
時既望:“這十幾年國內發展飛快,半年不見都會覺得陌生,多住幾天,到處看看,很快就熟悉了。”
葉風:“我也是這樣想,以後要留在宣寧工作,可能還有麻煩你的時候。”
時既望:“互相關照。”
前面,唐燼的車子停在左轉車道,這個紅燈結束,拐過去開上十來分鐘就到唐家了。
葉風再次開口:“時先生是唐燼的大學同學嗎?”
時既望:“是,葉先生怎麽知道?”
葉風:“唐燼性格比較特別,從小到大的朋友多數是發小或者同學,工作後沒聽他提過有什麽要好的朋友。”
時既望笑了一下:“工作後确實很難交到朋友。”
葉風點頭:“唐燼也這樣說,不過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時既望一時沉默。
他和唐燼的關系,算好嗎?
同居近六年,能做的不能做的親密事情全做了,只要不吵架且條件允許,接吻上床的次數甚至超過一些合法夫妻——關系好嗎?當然。
但除了這些和幾樣共同的投資以及一個“朋友”的名分,他們之間沒有其他,較真起來,遠不如他和其他真正朋友的聯系緊密。
肉|體關系好,其他形同陌路?
時既望被自己的想法雷到,開口時幾乎要笑出來:“關系還可以吧。”
“我沒有想打探你私事的意思。”葉風發動車子,“就是——唐燼有時候會有點脾氣不好,如果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請你多擔待一些。”
類似的話,袁之餘也跟時既望說過,拜托的口吻熟稔而随意,只有關系非常好的兩個人,才會懷着這樣的心思。
但時既望并不想承這個“囑托”。
人是思想動物,兩個人關系的好壞,不應當、也不會受到他人“囑托”的影響,即便有,那也是表面上。
何況他的身份,實在也沒有什麽好“擔待”唐燼什麽。
不過這種話,同樣沒必要對旁人說。
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到唐家,一起吃完飯。
袁之餘:“沒什麽事的話,就在家裏玩,晚上吃完飯再回去。”
葉風:“叔叔阿姨需要休息,我改天再來拜訪。”
時既望也表示有事。
夫婦二人不好勉強,讓唐燼送兩人出去。
到外面,葉風說:“時先生住在什麽地方?我送你。”
時既望:“不用麻煩你,我朋友在附近辦事,我和他一起走。”
唐燼看他:“什麽朋友?”
時既望:“岳然,他來這看朋友。”
說岳然,岳然就打來電話,說他快到了。
兩分鐘後,一輛車開過來,緩慢停下。
時既望:“?”這車不是岳然的。
駕駛座門打開,一個男人下車,隔着車沖時既望說:“岳然臨時有事,托我接你。”
時既望:“……”
跟岳然在慶山住的那幾天,他認識了幾個同去避暑的岳然驢友,相處的不錯,眼前叫虞知其的男人就是其中一個。
他走過去,問:“麻煩你過來一趟,岳然忙什麽?”
虞知其:“有點熱,上車說?”
時既望點頭,回頭沖唐燼和葉風擺手,虞知其也沖兩人點頭致意,坐進駕駛座。
“時既望。”唐燼忽然走過來,“你太小氣了。”
時既望:“?”忽然發什麽瘋?
唐燼微笑着:“這位沒見過,也不介紹一下。”
時既望微一揚眉:“有這個必要嗎?”
唐燼:“我們生意人,不放過任何一種人際的可能性。”
“……”時既望覺得他純屬沒事找事,“這不合适。”
唐燼:“哪裏不合适?”
時既望:“哪裏都不合适。”
他不想再耽擱下去讓別人等着,不再理會,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車子緩緩開走。
唐燼微微眯眼。
葉風喊:“我也該走了。”
唐燼頓了一下,轉身時又恢複了輕松的懶散模樣:“我送你。”
葉風:“別送了,回去陪叔叔阿姨。”
說着想到別的,“我晚上的飛機飛北京,下周六回來,回來後一起吃個飯。”
“嗯。”唐燼依然懶洋洋地,“回來聯系。”
葉風看着他,極輕微地皺了一下眉:“再見。”
唐燼:“拜拜。”
回到屋裏,唐天明從電視機移開視線,問兒子:“都走了啊?”
唐燼點頭。
袁之餘:“既望是坐葉風的車走的嗎?”
唐燼:“他們又不熟。”
“那你怎麽不送送他?”袁之餘瞪他,“他去醫院看我們老兩口,你就讓他打車回去?”
“媽,他是個成年人,還是個很聰明的成年人。”唐燼笑眯眯,“不用擔心,況且他也不用打車,有人接他的。”
袁之餘:“誰?!”
唐燼:“不知道,媽,我不是他的24小時助理,不可能誰都認識。”
袁之餘冷笑:“記住你的話。”
唐燼:“?”
“什麽都不知道,有你後悔的時候。”袁之餘恨鐵不成鋼,“到時候別來找我哭。”
唐燼笑得不能自己,但怕媽媽打他,只能在心裏偷笑。
他覺得他媽媽太好玩了。
時既望是時既望,他是他,他們住在一起,不代表就此鎖死。
他的人生只能由自己掌控,別人不可以。
哭?那是什麽傻逼行為,到死也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虞知其車裏。
“就是這樣。”虞知其給自己的闡述收尾,“他還在朋友家,我正好回家,也順路,他拜托我送你。”
時既望無奈:“太麻煩你了。”
虞知其:“只是順路。”
時既望:“有機會請你吃飯。”
虞知其點頭,不再說話,他比較寡言,也覺得沒必要在這些芝麻蒜皮上費口舌。
時既望看出來了,也不提及,聊起慶山的旅游。
回到跟唐燼同居的房子,洗完澡畫了會兒圖還看了幾份文件,見時間還早,時既望心血來潮,決定下廚。
大菜是不會的,小菜是會失敗的,他唯一敢嘗試的就是煮面煮米粉餃子。
但他今天心情不錯,想突破一下自己。
當場下載了廚房app,各種菜譜一搜,時既望決定還是叫外賣。
下廚這種事,真的需要天分,而他顯然沒有。
——其實唐燼會做飯,手藝還不錯,但極少下廚,只有兩年前時既望有次半夜發高燒,不想吃外面的食物,唐燼下廚煮了一鍋小米粥。
這麽久過去,時既望早已忘了自己生病的痛楚,但那個深夜,卧室裏昏黃溫暖的壁燈、軟糯清香的米粥,陪着唐燼“再吃一點”的低沉嗓音,留給他一個重重的烙印。
“你在幹什麽?”後頭突然有人說話,“想做飯嗎?”
時既望把自己拉出回憶,回過頭,對上唐燼戲谑的眼神,神情立馬一松:“有這個想法。”
唐燼:“你的想法改天再實踐,我媽烤了披薩,讓我帶給你。”
兩人去餐廳吃披薩晚飯。
時既望問了一下唐爸爸唐媽媽的意外,唐燼說沒問題。
但他緊跟着說:“我媽說,那天她和我爸走在人行道裏側,肇事車原本開的好好的,很正常,從那個地形看,即使司機突然發癫,也不會撞到他們。”
時既望皺眉:“阿姨懷疑司機是故意的。”
唐燼:“但那個司機測出酒駕。”似乎也能解釋這突如其來的瘋癫。
時既望看他:“警方看證據辦案,你可以懷疑,別亂來,叔叔阿姨的安全最重要。”
唐燼:“我知道。”
說着随意一笑,“我不做違法的事。”
聊了幾句別的,唐燼忽然問:“我下周有幾天休息,一起出去玩玩?”
時既望:“我有安排,恐怕不行。”
唐燼:“就兩三天,不耽誤你工作。”
時既望:“我答應了別人,現在反悔不合适。”
“別人?是岳然,還是誰?”唐燼微笑着喝了口果汁,“是今天接你的那位嗎?你們打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