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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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既望低頭看着鹵味包裝袋上的卡通鴨子,平靜地說:“明天我還是很忙。”
唐燼:“你說過了,我都記得,你注意身體。”
時既望:“嗯。”
唐燼那頭又有人說話,唐燼飛快地說:“多吃一點。”随後挂了電話。
時既望坐回椅子,戴上食品手套,拿出一個鴨頭啃咬。
東西本就入味,還在鹵汁裏泡了近一個小時,辣味緊緊裹在鴨頭上,咬一口,舌頭會敏感地跳舞。
吃完鴨頭,舌頭有些麻木,他喝了半瓶冰啤酒,又拿鴨舌吃。
味道很好,時既望辣的很爽。
但他吃不下更多了。
蓋好蓋子,讓秘書把東西拿出去分給大家,覺得嘴唇火辣辣的,又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啜了一口,扭頭看向窗外。
夕陽已經落下,只在天際邊留着最後一線光亮,城市即将進入夜間場。
耳邊突兀地響起唐燼帶笑的聲音。
“一個朋友。”
這是唐燼對他們關系的定義,即使他們已經同居五年多。
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接吻上千次,滾床單幾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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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密切聯系,唐燼覺得是“朋友”。
其實時既望已經習慣了,畢竟唐燼一直都是這個态度,從同居到現在,從未變過。
他也沒什麽埋怨,畢竟自己選的,從大學時愛上唐燼到現在,從未改變。
何況平心而論,他們相處的一直不錯。
除了沒有“身份”,他沒什麽好挑剔。
生活就是如此,總不能事事如意。
冰涼的啤酒滌蕩了神思,時既望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工作。
電話響,他接起來,聽了幾句就臉色一變,啪一下關上電腦,拿了車鑰匙飛快往外走:“把地址告訴我……別急,我很快過來。”
朋友開車帶家人外出,在郊區被一輛卡車撞到,卡車跑了,報警後一家人被送到醫院後,朋友發現有一樣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懷疑落在事故現場,便給時既望和另一個朋友打電話。
時既望聯系了另外幾個朋友,一起趕到現場。
幸運的是,那個地方人跡罕至,二人在野草裏找到了那樣東西,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
一番忙碌,離開醫院時天已經亮了。
“好累。”朋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看你這樣也沒法開車,到我家去睡吧。”
時既望确實很困,朋友也是多年朋友,無需客氣的情分,便答應了。
一覺睡到下午,兩人又去了趟醫院送過去一些東西。
走出醫院,時既望要走,被朋友拉住,說:“你晚上有事嗎?”
時既望笑道:“有什麽安排?”
朋友:“我有個應酬,很無聊,你陪我一起去玩玩!”
時既望:“合适嗎?”
朋友:“是個party,人越多越好!”
朋友叫岳然,是時既望小學和中學同學,關系一直很好,可以說在友情這個層面上,他們就是最好的那一種。
于是時既望也不客氣,跟着岳然去了。
到地方後,時既望忍不住問:“你确定是這裏?”
岳然:“不會有錯的!”
他解釋說這次是公司重要客戶的兒子生日,老總點名讓他過來,他以為就是個普通應酬,結果對方相當獨特,包了個酒吧開變裝舞會,并讓大家盡量多帶朋友,越多越好。
遞上請帖,被服務生帶進門,碩大的酒吧被裝修成鬼屋模樣,吧臺上堆滿面具和服飾,來客随意選擇,已經有不少人換好裝,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
別說,還挺有意思。
和壽星公打過招呼又等了一會,舞會正式開始。
按照規定,每個人都要戴面具,時既望随便選了一個戴着,坐在角落裏喝酒,欣賞舞池裏的“群魔亂舞”。
他其實很喜歡這種氛圍,但這幾天熬夜畫圖處理工作,頸椎疼的厲害,萬一跳幾下給傷到哪,就把人家好好的宴會給毀了。
而不久前聲稱“這太無聊”的岳然,戴着個蝙蝠面具,在舞池裏蹦的正歡。
他越看越有趣,忍不住笑起來。
“帥哥。”旁邊坐下一個人來,“怎麽不去玩,一個人坐這喝悶酒?”
時既望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帥哥”指的是自己,轉頭對上一張葫蘆娃的臉,道:“我不會跳舞蹦迪,在這裏等朋友。”
葫蘆娃:“這種就是瞎跳瞎玩的,開心就行。”
時既望微笑:“很不錯。”
葫蘆娃:“一起過去玩玩?”
時既望:“不必了,我真的不會。”
“那也罷了。”葫蘆娃說,“我懂一點調酒,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給你露一手。”
“那個是既望嗎?”一個戴着豬八戒面具的男人問。
岳然看了一眼:“咦,怎麽跑那去了?”
豬八戒樂了:“你傻不傻?虧你還在場子裏混了這麽多年,一看就是那個葫蘆娃搭讪。”
岳然:“不會有事吧?”
豬八戒:“放心,這邊都是熟人,到處有監控,沒事的,讓他玩玩,來,繼續跳。”
舞池內人們盡情舞蹈,時既望已經喝了第三杯雞尾酒。
見對方開始調第四杯,他拒絕道:“可以了,多謝你。”
葫蘆娃:“好吧,怎麽樣,要不要去玩玩?”
時既望:“我……”
“他有伴了。”
時既望怔住。
葫蘆娃眼睜睜看着一個戴着多比面具的男人攬住時既望的腰将人帶走:“喂……”
“說工作忙,原來是來這裏喝酒麽?”唐燼湊在時既望耳邊,“酒好喝嗎?”
時既望:“好喝。”
唐燼:“哦對,你一向喜歡喝酒。”
時既望:“是啊,有問題?”
唐燼笑起來:“沒問題——今天還有其他事嗎?”
時既望:“不确定,怎麽?”
唐燼:“我是覺得你在外面忙了這麽多天,該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吧?好好休息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是不是?”
時既望:“……”
話說得好聽,充滿真心實意的關懷。
但話裏的真實含義,并沒有那麽美好。
時既望微微一笑:“一起回去?”
唐燼也跟着笑了:“好啊,現在就走。”
時既望:“我喝酒了。”
唐燼:“我沒喝,可以開車。”
他扭頭看了眼舞池方向,“我去停車場等你。”
時既望找到岳然,說臨時有事,就走了。
露天停車位上,唐燼的雷克薩斯已經發動,唐燼一手抓着方向盤,正在打電話。
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唐燼看着他,對手機裏的人說:“就這樣吧,明天再說。”
挂電話的同時,車燈也熄滅了。
時既望:“你幹什麽……”
後面的話,被唐燼堵住了。
黑暗的車廂響起劇烈的喘息聲。
十來分鐘後,車燈重新亮起,時既望一邊整理歪掉的領子一邊輕輕調整呼吸,嘴唇麻麻的,還有點疼。
唐燼突然問:“可以在這裏……”
時既望:“不可以。”
唐燼笑:“我以為你不在意。”
時既望頓住撥頭發的動作,看他:“那你呢?”
唐燼反問:“我怎麽?”
時既望:“被人看到我們在這裏。”
唐燼:“我什麽都不在意。”
時既望盯着他,唐燼含笑回視,時既望心頭微顫,湊近一點。
後頭有車經過,停在雷克薩斯旁邊,副駕駛位車窗降下,一個男人探出腦袋,喊道:“欸?你也來了?現在就走嗎,不再玩玩?”
唐燼也放下車窗:“有點事。”
“這趴還不錯,就是累人。”男人的視線越過唐燼,落在時既望身上,“這位很眼生,莫非就是那個……”
唐燼微微偏頭,鏡片後雙目閃爍,語氣冷漠:“你好像有事,別耽誤。”
對方尴尬地縮回車裏,車子駛離。
唐燼把車子開出去,時既望靠着椅背欣賞夜色下的城市。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兩人都沒開口。
一路無話回到家,分別洗了澡,不等頭發幹透,唐燼一把将時既望推倒在床上,随即壓上去,低頭攻擊他的鼻尖。
時既望偏頭躲開。
唐燼:“怎麽啦?不舒服嗎?”
時既望:“你認識喬家那位?”指的是今天包酒吧過生日的壽星公。
唐燼:“見過兩次,不熟,你有事找他嗎?”
時既望:“你是為了唐叔去的?”
唐燼:“我爸跟他家沒交情。”
時既望眉頭一揚。
唐燼微笑看他:“有話直說。”
時既望:“你起來。”
唐燼從他身上下來,随意靠在床頭,兩條長腿交疊擱在床上,顯出完美的身材比例。
他揪過一個枕頭摟在懷裏,興味盎然地看着時既望:“行了嗎?說吧。”
時既望順手從小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擰開喝了一口,說道:“你今天去那做什麽?”
唐燼:“玩啊。”
時既望:“唐叔不認識喬家人,你跟喬先生不熟,你也不是愛湊這種熱鬧的人。”
唐燼:“所以呢?”
時既望:“你去那裏做什麽?”
唐燼一歪腦袋,笑着說:“你這算在審問我嗎?”
時既望面無表情:“你可以這麽理解。”
唐燼:“我可以不回答你。”
是這麽個理兒。
時既望不是警察,有個屁的審問權利。
但:“我問了,答不答是你的選擇。”
他喝了口水,慢吞吞走到窗邊,低頭看萬家燈火。
他知道自己在賭,但結果并不确認。
沒一會兒,唐燼開口了:“你都知道,為什麽還問?”
時既望:“我說了,答不答是你的自由。”
唐燼:“我們以前說過,不過問彼此私事。”
時既望的心一沉,反而笑了出來:“你去那找別人,沒找到,這時候發現我,就順手把我帶回來了。”
房間原本只開一盞壁燈,氣氛恰到好處的暧昧,時既望說完這句話,房間有片刻的安靜,而後唐燼一拍床頭,瞬間燈光大亮。
時既望被刺激的眯起眼,回過頭。
唐燼還維持着原本的姿勢,但又戴上了眼鏡,微微仰頭看着他,面無表情地說:“時既望,你确實聰明,但有時候太過聰明不是好事,适當裝傻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時既望:“所以呢?”
唐燼:“你應該明白。”
“你在教育我,對這種事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既望走到他跟前,低頭,“唐燼,你覺得自己很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