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咖啡廳，前兩個月一座難求的網紅店，如今三三兩兩空着位置。
價格虛高，徒有其表，營銷出來的熱度褪去，頹勢初顯。
嬌嬌對于餘安妮突如其來的邀約有些吃驚，糾結再三，還是答應了。
嬌嬌到時，餘安妮已經在等了。
她精神不佳，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慘白的臉色，眼中帶着紅血絲，直勾勾地盯着一點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安妮。”
嬌嬌喊了她一聲，坐到她對面。
餘安妮發現虞嬌嬌來了，立刻用惡狠狠的目光看向她。
上次見面就不歡而散，後來又發生了那檔子事，再見總是尴尬。
嬌嬌禮貌疏離笑笑：“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一定很得意吧？”餘安妮聲音沙啞。
“什麽？”
“你一定很得意吧，以勝利者的姿态，看見我現在這幅樣子。”
嬌嬌試圖講理：“是你約我的。”
“你都要把事情捅到爸媽面前了，我能不找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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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蹙眉想了想，才意識到她說的“爸媽”是餘父餘母。
造謠一案，他們最終選擇的索賠方案，要讓餘安妮公開道歉，說出自己的所作所為。
嬌嬌：“我本意并不是讓叔叔阿姨責怪你，但即便他們會知道，這也是你要承擔的後果。”
在餘安妮心中，餘父餘母一直更喜歡虞嬌嬌，如果他們知道她做了這種事，她就更比不上虞嬌嬌這個鸠占鵲巢的假千金了！
因此她才慌張地找上虞嬌嬌。在她記憶裏，虞嬌嬌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逆來順受很好拿捏，被人欺負了也只會哭哭啼啼。
可今天見面，餘安妮發現她有些變了。
餘安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硬的行不通改用軟的：“你非要一個說法的話，我可以給你私下道歉，但這件事公開了，丢的不僅是我的面子，還有餘家的臉面。餘家好歹養了你那麽多年，你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吧。”
餘安妮這回說到了嬌嬌的痛點上。餘安妮做的不對，可餘家對嬌嬌有養育之恩，她要為了這種事，讓餘家蒙羞嗎。
嬌嬌蹙眉沉思，餘安妮知道有機會，繼續勸說道：“你們澄清後沒有人再提，事情已經過去了，對你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我們各退一步，沒必要讓餘家蒙羞。”
嬌嬌垂着頭，掌心傳來指甲嵌入肉裏的刺痛。痛感将她從情緒的深海中拉出，她攤開掌，學着陸遠程那樣，用另一只手揉揉掌心。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嬌嬌想起陸遠程和餘成弈徹夜為她操勞的場景，想着兩人的笑臉，忽然就有了力量。
“讓餘家蒙羞的，不是我，是你。”
嬌嬌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眼神卻十分堅定。餘安妮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問到：“什麽？”
“餘家蒙羞是因為你造謠中傷，不是因為我讓你道歉。”
餘安妮只覺得嬌嬌在胡攪蠻纏，一時氣急了站起來，揮手就要打在嬌嬌臉上。
變故來得太快，嬌嬌來不及躲，只能閉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嬌嬌慢慢睜開眼，看到陸遠程正握着餘安妮的手腕。
他應當用了很大力氣，手上青筋清晰可見。
餘安妮掙脫不過，便惡人先告狀：“你放開我！大庭廣衆要動手嗎？”
騷亂引起了餐廳中其他人的注意，服務員也朝這邊走來。
嬌嬌擔心會給陸遠程帶來麻煩，拉着他的衣角勸他松手。
陸遠程嫌惡地松開手，摟着虞嬌嬌往旁邊讓了讓，全程沒正眼看餘安妮一眼。
餘安妮重得自由，臉上的得意停留不過一秒，在瞟到門口方向時忽然頓住。
“哥哥，你怎麽來了？”
嬌嬌順着她的方向看去，居然看見餘成弈，也吃驚地喊了聲：“哥哥？”
餘成弈眉頭緊鎖，唯有聽見嬌嬌這聲“哥哥”時，面色稍微緩和，溫和地朝嬌嬌點點頭。
他看回餘安妮，眉頭皺得更深：“我不來，也發現不了我們餘家人會有這種作派。”
餘安妮蒼白地掩飾道：“哥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餘成弈：“我都聽見了。”
陸遠程将手機扔在桌上，屏幕亮着，上面是和嬌嬌正在通話的界面。
嬌嬌抿唇，頗為不好意思。
餘安妮的邀約，嬌嬌第一時間就告訴了陸遠程。他本來不想讓他們見面，但在嬌嬌的堅持下，他妥協了。
不過赴約時，要一直和他保持通話，保證安全。
但嬌嬌沒想到陸遠程會把餘成弈喊來。
而餘成弈這邊，收到陸遠程的邀請，他很快就趕來，剛問了什麽事，對方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玻璃落地窗內，餐廳一角站了兩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餘成弈接過耳機，交談聲傳入耳中。
他沒有見過嬌嬌如此堅韌的一面，更不知道餘安妮怎麽會是這副樣子。
餘成弈沉默着，直到陸遠程聽出不對，擔心虞嬌嬌沖進餐廳，他才跟上。
此刻，嬌嬌和陸遠程、餘安妮、餘成弈分別站在一個位置，形成三角，服務生發現他們彼此認識，便停住腳步，只以目光留意着。
餘成弈臉上有明顯愠意，他壓低了聲音：“餘安妮，快給嬌嬌道歉。”
餘安妮梗着脖子：“我做錯了什麽？哥哥你不過聽了幾句話，都不了解事情真相就幫着外人？”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狡辯。我親自查ip查到你身上的，我會不了解真相？”餘成弈深呼吸一口氣，盡力克制道：“你知道你的造謠對嬌嬌的名譽帶來多大的傷害？餘家人，錯了就要認，就要改。”
這句話無意間戳中了餘安妮的痛腳：“對，我是不好，我永遠比不過她虞嬌嬌。什麽餘家人，你有把我當過餘家人嗎，在你眼裏只有一個妹妹，爸媽心裏也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她虞嬌嬌！”
“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她搶了我這麽多年的人生，都沒跟我道歉呢！”
餘成弈看着眼前的餘安妮面目猙獰的模樣，忽然覺得很陌生，安妮回家半年，他從來沒有将兩人做過比較，嬌嬌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可餘安妮身上流着和他一樣的血。
餘父餘母也是如此，甚至因為之前二十年的缺席，對餘安妮的好不比以前對嬌嬌的少。
餘安妮也從未在他們面前表現過對嬌嬌的不滿，他不知道餘安妮是什麽時候、從哪裏産生這種荒謬的想法。
而嬌嬌聽了這話，神色也變得黯然，眉心一動就被溫暖幹燥的手按住。
嬌嬌擡頭，看見陸遠程堅毅的下颌。
他板着臉：“抱錯是醫院的責任，不是嬌嬌的。”
餘安妮的臉紅了白，白了紅，一時找不到語言反駁。
餘成弈聽了這話，如夢初醒，附和道：“對，你就算心裏有怨，也不能傷害別人，何況嬌嬌也是受害者。”
“她不是受害者，她搶了我的生活！”
“對不起，安妮。”
脆生生的一句道歉，讓在場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身上。
嬌嬌膚色很白，眼眶的一抹紅被襯得更加觸目驚心。她咬着唇，眼睛濕潤泛光。
“你除了裝可憐，還會做什麽……”
“夠了！”陸遠程打斷了餘安妮。他目光變得危險：“餘小姐不想得罪陸氏，不想有更多的麻煩的話，最好現在就道歉。”
男人眉梢壓着怒氣，聲音不大，卻讓人膽寒。餘安妮不自覺抖了一下，求助地看向餘成弈。後者并未流露出半分幫忙之意。
陸氏在豪門圈舉足輕重，餘安妮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她咬咬牙，低頭道歉：“對不起。”
陸遠程臉色稍霁：“公開道歉的事也別忘了。”
餘安妮還想反駁，礙着陸遠程的身份，只能忍下。
餘成弈抛了車鑰匙給餘安妮：“去車上等我。”
餘安妮走後，室內的火藥味減輕了。
餘成弈張張嘴，依舊不知道說什麽，他既欣慰于嬌嬌的成長，又對她有愧疚。
這兩個妹妹，他既沒有管好餘安妮，又沒有保護好虞嬌嬌。
嬌嬌讀懂了他的情緒，笑着安慰：“哥哥，沒關系的。”
餘成弈嘆口氣：“你們放心，回家我就把事情告訴爸媽，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我們不會縱容她的。”
陸遠程輕輕點頭，默許了。
餘成弈走到門口，沒忍住回了次頭，看着妹妹被陸遠程護在懷中的姿勢，胸中生出一種怪異感，然而眼下的事情太多，他還未捕捉到這種感覺的來源，它轉瞬即逝。
餘成弈說到做到，當晚論壇和朋友圈裏，餘安妮都出了一份道歉聲明，清楚地寫了自己構陷造謠虞嬌嬌的事情。
她請人偷拍，雇了水軍，做了不少事情，嬌嬌掃了眼，居然還從裏面看見了曾經偷用自己化妝品的那位室友的名字。
原來帖子裏說嬌嬌霸淩的人是她。
李經理的律師函很快寄給室友，室友立刻也發了道歉說明。
範如萱的微信很快過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沒跟我說！】
嬌嬌：【怕你擔心嘛。】
範範：【早知道當時花點錢去z大了，有我在看他們誰敢欺負你。握拳.jpg】
嬌嬌：【沒事啦，已經解決了～】
範範：【對了，我看別人給我截了陸總的貼子，陸氏集團今年在z大的招聘會肯定又要爆滿了。】
嬌嬌：【嗯？】
範範：【拜托！誰不想要一個有實力有魅力又體恤下屬的總裁呢！陸總可以說是總裁屆的天花板了。】
範範：【可惡啊，難怪我爸總讓我跟他學，這次他們廣告打得未免太好了。】
嬌嬌目光從屏幕上移下來，悄悄回頭看了陸遠程辦公室方向。單向玻璃的阻擋下，她看不清裏面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嬌嬌想着這段時間，陸遠程對自己的幫助。原來是因為這個。
良久，她露出個笑容，能幫到他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