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探望
探望
兄弟合力搬着最後一件家具——大櫃子,還沒進小院兒大門,大嘴巴黃蘭指着這修繕一新的房子,跟她堂嫂馮小扁議論。
“沈知青這小丫頭真是不簡單啊!騷裏騷氣的吸引一堆臭蒼蠅圍着轉。這才幾天啊,這房子從裏到外就弄好了。”
“是啊!這現成的破鞋,等農閑的時候拉她去公社開大會。跟劉地主家一起,接受人民群衆的教育。”
沈禾在屋裏收拾,聽到動靜本是出來幫忙看着些,別磕碰了櫃子的。結果這番話一字不落的全進了耳朵。
末世十多年,親眼見過很多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場景,她的隐忍功夫已是爐火純青。言語對于她造不成實質的傷害,所以一般都不計較。
不過,如今這件事兒不同。如果任流言蜚語傳播,她名聲臭了是小事,反正她也不在乎。可因此連累每一個善意幫助她的人,她就不準備繼續放任下去。
一點征兆都無。她從籬笆門邊拐出來,剛出現在她們眼前,沒等她們反應呢,女孩上去沖臉給了她倆幾個巴掌。
“敢打人,老娘今兒打死你……”
挨打後黃蘭先反擊,馮小扁緊跟着也出手。如今這年代,尤其是農村,男人女人打架鬥毆都是常事,只要沒缺胳膊少腿或者出人命,派出所根本不管。這種愛八卦的平日裏更是沒少打架,一出手就去揪對方的頭發。頭發是女人的弱點,一旦被揪再厲害的也難免落下風。
沈禾身有異能,且末世為了上陣專門練過簡單的招式,怎麽可能被她們抓住。她一閃身躲開,反手快速的分別将她倆的辮子抓在手裏。然後,雙手使力拉着往後急退。
“啊……”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沈禾力氣大了許多。這一出手,這倆被揪的嗷嗷直叫,根本顧不上反擊。雙手抱住自己腦袋,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
沈禾朝一旁走了幾步,随後雙手朝前一搡。這倆本來就低着頭,這一下因慣性的作用,雙雙摔倒在地。
“啊!……你個臭娘們,老娘今兒……”
叫嚷着狠話,倆人作勢爬起來再戰。沈禾會給她這機會嘛,當然不會啊!她之前已經看好了地上的一根樹枝,此刻迅速的撿起來,朝着這裏劈頭蓋臉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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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枝在她手裏,好像長了眼有靈魂一般,一下下專撿胳膊、手指、後背、這樣疼的要死卻不會打壞的地方揍。
黃蘭伸手一把将樹枝拽到手裏,沈禾微微一笑,異能使出讓樹枝末端長出無數的尖刺。
結果,這家夥大喊一聲自動放手。她本就使出全力拽着,這一下将她的手心紮的鮮血淋漓。疼的她抱着手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到沈禾手上的樹枝又變回之前的模樣,她反手對着馮小扁繼續開揍,打的她終于不敢再罵。口中變換語氣開始求饒。
“別打了,妹子別打了。都是……都是我倆不對,不該胡說八道的……”
此刻圍觀群衆已經将這裏包圍,大家都一副詫異的表情。實在沒料到沈禾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把倆屯裏撒潑耍賴的慣犯收拾服帖。
馮小扁求饒了,沈禾反手開始揍黃蘭,這家夥挨了一下就非常識時務的跟着求饒。
“別打,別打,我錯啦……”
沈禾停止動作,望着她們眼神冰冷。
“捉賊要髒,捉奸要雙。沒有證據的事兒,誰他媽再敢往姑奶奶身上潑髒水,姑奶奶非揍她個生活不能自理。
今兒算小懲大誡,先放過你們。日後誰要再敢沒有證據胡說八道,姑奶奶絕不輕饒。”
黃蘭臉上兩道黑青,腫的像兩條毛毛蟲。雙手鮮血淋漓。馮小扁此時撩起了破布一般的衣袖,胳膊上一道道浮腫的青紫也是觸目驚心。疼的倆人呻吟不斷。
這一幕足以震懾那些傳閑話的長舌婦,沒有證據的事兒,她們也就胡說八道過過嘴瘾。如今當事人如此強硬,識相的自然就不再瞎議論。被人一喊,都扛着工具四散回家。
事情壓下去了,老胡支書在詫異只餘也松口氣。這事兒越演越烈,他罵了兩回可根本不抵事。再這麽下去,真怕像他小時候的那個女人,沒影兒的事兒結果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女人被逼的上了吊。
唾沫星子淹死人,這些三姑六婆真是害人不淺。幸好沈禾這小丫頭挺厲害,自己收拾了她們。
揍完人,沈禾下午獨自在家收拾。她這病貓發威的事兒很快在屯兒裏傳遍,看到倆人挨打的慘狀,大家都選擇忘了這事。黃蘭的手包着棉布,連鋤頭都握不好,一下午一直在叫痛。她們可不想跟她似的,落這麽個凄慘下場。
黃蘭想起中午回家後,婆婆和男人的态度就生氣。居然一個兩個的說她嘴賤活該,一絲為她報仇的意思都沒。
他娘的,別人家男人看媳婦挨打了,不說召集所有親朋去報仇吧,咋也得扛着鋤頭或者提着菜刀,給媳婦把場子找回來吧。你倒好,居然說老娘活該。老娘當場真是瞎了眼了,找你這麽個慫包軟蛋。
黃蘭心裏氣不過,按她那潑辣的性子,本該提着家夥什上門去報仇。可她一想起之前那好好的樹枝,抓到她手裏忽然變的狼牙棒一般全是尖刺,她心裏就發憷。
那尖刺到底是哪兒來的?難道是自己的幻覺。手上的傷口忽然一痛,她要報仇的心暫時歇了。這丫頭有些邪門,自己別找不痛快。再次被打了,還得白挨着。
沈禾的新房子分為東西兩間,西屋是廚房後頭可以堆放雜物,東面是卧室,靠南臨窗大炕,炕梢放着櫃子,中間是吃飯的炕桌。之前的倆箱子都放在廚房,糧食幹貨裝的滿滿當當。
一切收拾妥當,瞅瞅黃泥的牆面,心想過些日子到公社換些報紙回來,挨着糊一層這屋裏就亮堂幹淨了。
廚房進門兩側都壘了竈臺,不過如今只一側有鍋。東面的讓她用塊兒木板蓋着,可以放些東西。
安頓下來,沈禾随着大流繼續上工。六月的一天,她被通知獲得發明獎,她制造的鋤草摟土機器今年反響非常好,七月初一到縣裏跟勞模們一起領獎。
從謠傳的“破鞋”到發明家,只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這回關于她的流言徹底熄滅,縣裏領導都表彰了,戴大紅花拿獎狀,這麽光榮的事兒怎麽可能落一個“破鞋”身上。
這消息長了翅膀一般,一天飛遍了這小村莊。沈禾下午在北面鋤草,晚上到家時肖亞娟已經等在門口。
“苗苗,你好厲害。居然得獎了。以後看那些長舌婦們還敢不敢講究你。”
她掏出鑰匙開門,指指裏頭示意她進。“不得獎她們也早不敢說了。”
“哈哈……”肖亞娟笑指指她“是。你母老虎的名聲,黃蘭給你宣揚的滿屯子都是。她們說也是說你厲害,忽聞河東獅子吼,黃蘭小扁戚戚然。”
沈禾對她的打趣搖頭一笑,對此她其實沒多在意。“晚上留這兒吃飯吧!我紅薯還剩好多,存不住,開始壞了。”
“笨,全煮了曬幹,熬粥的時候放紅薯幹多好。”肖亞娟語帶嫌棄,可臉上那如沐春風的笑表面她心情非常好。
高粱米玉米糁熬了雜糧粥,紅薯洗淨切塊兒放裏。院兒裏摘的黃瓜、水蘿蔔蘸醬。
倆人坐炕上吃飯,肖亞娟指指窗外:“你的菜園長的未免太好了吧,種的比別人的晚,卻一點都不必別人的差。豆角茄子曬了那麽多,這居然又接了那麽多的西葫蘆,一個個挨挨擠擠的看着就喜人。這麽曬下去,一冬的菜都夠吃了,還腌啥鹹菜啊。”
“後院好多蘿蔔芥菜,還是腌吧,不然吃不了。”
“腌了你就能吃了似的。吃不了不如拿它換紅薯,紅薯曬成幹,能當糧食。……明年別種蘿蔔了,都種土豆吧,那地底下的産量要也跟地上似的,你這一小片都快夠你的口糧了。”
如今自己住,籬笆上薔薇開的正盛,花牆完全遮擋了外人的視線,她想要什麽糧食沒有。沈禾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等過幾天她後院的樹上長出密密麻麻的香菇,她更該驚訝的說不出話了。
“我後天去縣城領獎,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正要扯六尺藍布做條褲子。”
飯後肖亞娟自覺洗碗,臨走堅決拒絕了沈禾給她的紅薯。“又吃又拿我成啥了。”
若不是幫我修房,你怎麽會少那麽多口糧。“真要爛了,我前兩天給麗萍姐送了一些。你不能那麽浪費吧,咋也得幫着吃點兒啊。”
肖亞娟哈哈大笑,接過她手裏的袋子。“麗萍姐的兒子快滿月了吧?”
“嗯,說是八月初秋收前過。”
站在臺上戴着大紅花,手捧獎狀接受群衆雷鳴般的掌聲,沈禾面帶微笑,心裏有些難受。若是可以,她願意将所知道的先機工具都奉獻,只希望免了霍興華的牢獄之災。
參加完表彰大會,陪肖亞娟去供銷社買布。她只有六尺布票,買了做褲子的藍布後眼饞的瞅那一匹匹顏色各異的花布。
她的棉衣已經好多年了,袖口領口補了好幾次。這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卻連塊兒新布都難得。
“我還有一丈布票,快過期了。我也不做衣裳,你要想買布我可以先借你。”
“真的?”肖亞娟聞言高興的跳起來。年底才發布票,可她的棉襖都破的不成樣子,再補就只能補其他顏色,醜的很。
“真的,上回我媽給我的,我有的穿就沒買。”上個月拿蘑菇一尺一尺換的,再有仨月過期,正好給你用。
“那好,等年底發了布票我還你。”
借給肖亞娟六尺布票,她也跟着扯了四尺。回去後在院裏催熟一片棉花,準備用這藍布給何麗萍的兒子做一身棉襖棉褲。
在家時跟媽媽學的簡單的剪裁,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孩子的衣褲剪好,她開始往上均勻的貼棉花。
等肖亞娟來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縫了。“厲害了!年前還不會針線的,如今已經可以自己裁剪了。”
“那是。等我的紡花車、織布機做好,我就是做針線全能。從紡線、織布到裁剪縫制一體化,自給自足。”
肖亞娟一笑而過,以為她就是說說。自己紡的線粗細不勻,且染色也是難關。屯子裏那些女人們用植物汁液自己染的布一見水就掉色,多難看。村民自己織染的被叫土布,粗布,倒是也能穿。不過不好看,你瞎費那功夫幹啥。
等日後她親眼看到沈禾紡的線均勻平滑,織出的布光潔細膩,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你這是什麽手?簡直比機器都厲害。
大隊糧食收割完畢,沈禾不再上工。将小院兒裏的土豆紅薯下了地窖,蘿蔔白菜用各種調料腌制,放入大甕裏儲存。
家裏收拾利索,她背着自己的大背簍再次進了山。賽虎搖着尾巴跟前跟後,逮住一只兔子後來跟她獻寶。
“嗯,記住了,家養的不許吃。”
“嗷嗚。”我知道,我想吃都是上山來的。
各種山珍裝滿背簍,返回之際居然從別處沖出來一只野豬。野豬跟賽虎差不多大小,長長的獠牙伸出嘴唇兩側。狂叫着沖沈禾過來。
沈禾轉頭,野豬已經離她不足百米。她的異能無法直接控制這麽大的東西,下意識的控制樹枝荊棘反擊。
她這廂剛動腦,賽虎越過她朝着野豬沖了上去。狗狗将她護在身後,勇猛的跟野豬搏鬥。她一瞬的感動後,繼續使用異能,一根根荊棘樹枝如離弦之箭一般,準确的朝着野豬紮去。
沒三分鐘,原先怒氣勃發,好似要将她倆碎屍萬段的野豬就渾身浴血倒地不起,閉着眼睛只餘輕微的哼哼。
沈禾調動異能,将一根尖利的樹枝插入它的心髒,瞬間結束了它的痛苦。殺生是自然一環,能給它一個痛快,已經是自然的仁慈。
瞅瞅野豬那大身子,沈禾心道:這回有肉吃了。
上手拽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拽不動,這大家夥看着跟賽虎差不多,實際比它重多了。用植物将它托舉,女孩發動異能,開始托着它往回走。
夜半到家,不驚動任何人的燒水将野豬洗剝幹淨。從腹部一分為二,沈禾颠了一下,估計一半淨肉有三四十斤。
趁着黎明的微光,将頭蹄下水也處理幹淨。等人們起床活動時,她這兒已經全部完成。保管不會被發現。
如今啥都是集體的,她這野豬按說也該大家分。若是之前,分就分。讓這些平日裏粗糧吃夠的人嘗嘗葷腥也行。
可她如今滿腹怨怼,講個故事被王丹鳳告了密,害的霍興華坐了牢。這些三姑六婆對她的遭遇不僅不同情,反而将髒水往她身上潑。
你們如此對我,我又何必對你們心生憐憫。說不定給你們了,你們背後依舊喊我破鞋。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這德還是留着吧!報那些給與我善意溫暖的人。
忙活了一晚上,沈禾累的很。哈氣連天本該去睡覺,不過豬肉沒處理好,她不放心。将豬肉用刀分開,一塊塊抹上鹹鹽放到院子的大甕裏。
已經開始上凍,這麽存放一冬天都不會壞。
下午睡了一覺,傍晚被肖亞娟的叫門聲吵醒。踢啦着鞋出來開門,揉着惺忪睡眼,女孩笑着開口。
“擾人好夢,該打。”
肖亞娟白她一眼“還好夢呢,天都黑了,你是計劃接着睡到天亮去啊”
沈禾笑的慵懶極了,精致的五官像是剛剛蘇醒的睡蓮。“沒,我正計劃去找你呢。”
“找我幹嘛?”
倆人管好街門,等進了屋子,沈禾才回:“我在山上碰到一頭小豬,給你分些肉吃,解解饞。”
“天哪!你這是啥運氣?剛出生的小野豬居然被你撿到了?還是碰到了你殺的?”
“撿的。你就說吃不吃吧。”
“吃。當然吃。”
肖亞娟嘻嘻笑,“我就在你這兒嘗嘗就行。”
知青點還有個劉夢怡,沈禾明白她不想讓人說嘴。點點頭同意“我的酸菜腌好了,晚上做排骨燴酸菜,咱吃個痛快。”
倆人動手,排骨燴酸菜貼餅子很快做好。肖亞娟瞅瞅這半鍋:“苗苗,這夠咱倆吃一天的,我明兒還要吃啊。”
“行,排骨還多,吃完咱再做。”
“別。”肖亞娟趕快攔住“馬上就貓冬了,我陪你去縣城将這些全換成糧食,夠你消耗一倆月的。”
“不用,我的口糧夠。光院兒裏的土豆紅薯也餓不着我。我就要吃肉,除了送給麗萍姐他們的,咱好好多吃幾頓。”
她院裏的莊稼的确大豐收,一分抵得上集體的一畝收成,她一個小姑娘是不愁糧。且一只小豬估計也沒多少肉,償了別人的人情也剩不下幾個,肖亞娟也就不再多言。
倆人大吃一頓,提着幾塊兒大肥肉去了吳家。何麗萍早已出了月子,懷裏的兒子穿着沈禾給做的棉襖棉褲。小家夥虎頭虎腦的瞧着就精神。
等沈禾說明來意,何麗萍嗔道“就一頭小豬仔能有多少,你自己留着多好,幹嘛還給我們。”
“要不是你們幫忙,我那房子自己可弄不好。這有了好吃的,當然大家一起嘗嘗了。”
何麗萍她婆婆瞧着那肥膘,心想這可不像是小豬仔能有的。不過這肉是人家白給的,人家咋說咋是。
老太太笑的一張老臉皺成了菊花:“真是好孩子,你跟麗萍都是下鄉的知青,互相幫忙還不是應該的嘛。你們坐,我去叫老五老六來拿肉。”
吳家上一代弟兄仨,這回三家都得了三四斤肥肉,一個個高興的合不攏嘴。原還抱怨耽誤了幾天公分的老六娘,看到這香乎乎的大肥肉也啥都不再多言。甚至背地裏撺掇兒子找沈禾當媳婦,這閨女太能幹了,以後要到了她們家,日子肯定過的好。
老六坐在板凳上看他媽煉豬油,聞言嗤笑:“娘你做啥美夢呢?沈知青的爹媽聽說是大幹部,人家高中畢業文化人。咋可能看上我這小學畢業的土老帽。”
“幹部咋了,如今她不也在種地嘛。我兒子五官齊整,多能幹的小夥子,咋就配不上她了?你堂哥那麽老實的人,不也娶了城裏的女人當媳婦,如今兒子都生了。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就穩了,這輩子肯定跑不了。”
吳老六今年十九,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對沈禾那麽漂亮又優雅的女孩怎麽可能不動心,不過他知道自己啥條件,也就夜裏想想。可不敢白日做夢高攀人家。
“別說了,這主意你就別想了。等過兩年踏實說個屯子裏的過日子。”
“沒出息。她再漂亮也是個女人,女人就是生孩子過日子的,難不成當仙女供起來?既然要嫁人,你咋就不敢想。”
“霍興華改判三年多,沈禾肯定等他回來的。”
“是嘛。”看兒子點頭,這下她算徹底歇菜。他兒子跟霍興華比不了,人家可是文化人,父母還是大幹部。
沈禾将肥肉都給了人,大冬天自己在家偷摸将瘦肉腌制後做成了肉幹。如今的人肚裏沒油水,都喜歡肥肉。她此舉正和別人的心思。而她自己喜歡瘦肉,這下算一舉兩得,大家都滿意。
她調料全乎,做出的肉幹香辣鮮甜,聞着就香氣撲鼻。肉幹做完,她将之前催熟烘幹的煙葉切絲,然後用裁好的白紙卷成一支支香煙。
她這煙葉經過基因改良,絕對比普通的好抽。肖亞娟抱着自己的鋪蓋過來時,她正在卷煙,炕上堆的到處都是煙葉和白紙漿糊。
“真搬過來住啊?”
肖亞娟放下鋪蓋:“嗯。你不是同意了嘛。等下把我的口糧搬來,咱倆搭夥過。”
“劉夢怡怎麽惹着你了?”
肖亞娟恨恨的瞪眼:“別提了,這家夥看着軟綿綿的,實際好賴不分,是非不懂。簡直他媽的人事都不知。
你不是給了我些新棉花嘛,她看到了磨着讓我分她一半。來來回回的哭訴她的棉褲薄得很,根本擋不住冬日的寒風。哭的一副小可憐模樣,好似我不給就是罪大惡極的混蛋。
就這一樣幫助同學也沒啥,可她上工不好好幹活,連個半大孩子都不如。如今一個月大隊只給她十一斤糧,加上秋後分的紅薯土豆也不夠啊!就這麽算,年底她還得倒欠大隊。你說我跟她在一個鍋裏吃飯,這飯可咋吃?我先在你這避避難,等明年他們都回來我再回去。”
若是沈禾,那就自己墊着餓不死就成。如今糧食緊張,夠自己的都算好,根本沒餘量。你若是占用別人的,那人家就得餓肚子。人家跟你不沾親不帶故的,怎麽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口糧。
“苗苗,你卷這麽多煙幹啥?”
沈禾沒吭聲,默默收拾煙卷。肖亞娟嘴快的說完也明白了,這還用問嘛,肯定是給霍興華的啊!前陣子剛說過過年要去看他。
寒冬臘月,大雪飄飛。接連下了幾場雪,到年根時,地上結着厚厚的冰。陽面還好,陰面走路簡直像是滑冰。不出溜着根本沒法移動。
沈禾到支書那兒開了介紹信,今年要先去看霍興華。胡支書望着女孩清麗的背影點頭贊嘆。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人家為她坐牢,她也惦記着去看他。
沈禾裝了一大包香煙、肉幹、餅幹之類的東西去看霍興華,一路火車汽車倒了好幾趟,最後坐着的汽車在離目的地三十公裏的地方居然壞了。如今的車子都沒暖氣,大家提着行李到外頭等,今日陽光明媚,無風的情況比車裏倒暖和些。
司機在倆男性乘客的幫助下搗鼓半天,最後嘆口氣對衆人說發動機的毛病,今兒是修不好了。
“啊!那我們咋辦?”
“是啊!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到林縣還有好幾十裏呢。”
大家都嚷嚷着抱怨,售票員已經開始按照行程給大家退票。不管你怎麽說,錢是退給你了。你接不接受都不能改變事實,剩下的路自己想辦法吧!
沈禾背上一個大包,手裏還提着倆。纖細的身子裹在臃腫的棉衣裏,顯得更加單薄。在一衆人高馬大的乘客裏本該是最軟弱,最該抱怨的那個。可她一聲沒吭,接過售票員退回的錢,提着包就往前走。
已經下午兩點了,現在趕路天黑都不一定能到縣城。再繼續浪費時間,錯過明天探視時間,她就見不到他了。
看小姑娘率先走了,一衆乘客也無奈的背上行李往目的地出發。一時間人群散去,至于司機和售票員守着破舊的汽車。一片素白蕭條中,司機從車裏取出斧頭去砍柴。這破車子今年壞第五回了,他一直都背着幹糧和水。入冬了斧頭也備上,今兒就派上用場了。要不這大冷天的,沒火堆可咋過夜。
包裏好多東西都屬于植物,沈禾使用了些異能,一路看着大包小包的,卻比身後那些大男人走的更快。
到縣城後已是華燈初上,她拿着介紹信在唯一一家招待所開了個單間,草草洗漱後倒頭就睡。
翌日,上午九點探視,她早早背着包在外等。等一個個灰色制服的人魚貫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瞅着了身姿挺拔的霍興華。
他骨架大,看着好似有些瘦了。沈禾第一句就擔心的問:“這裏吃不飽嗎,還是有人欺負你,搶你的食物?”
小夥子呵呵笑,他在這兒快一年了,夏天的時候他媽偷偷來看過他一次,抹着眼淚數落了他一通。
“瞎操心,我現在是老大,一幫刺頭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兒,誰敢欺負我啊!”
“那你怎麽瘦了?”
“沒瘦啊!是衣裳太大了吧。”
哦。他身體素質那麽好,所言應該非虛。沈禾打開帶來的大包遞給他:“我給你帶的東西。”
霍興華打開瞅了瞅,從紙包裏拿出塊兒肉幹:“裏面那一包一包的,不會都是肉幹吧。你在哪兒弄的,留着自己吃就好,給我帶啥啊。”
“還有兩包是卷煙。一頭小野豬撞死被我撿到了,我做了很多,自己留的有。”
“……你,沒被人欺負吧?”
沈禾知道他指什麽,無非是之前擔心的閑言碎語。他都知道她能勒死人,居然還在擔心這個。
“沒。我把倆說閑話的揍了一頓,之後就再沒人敢說了。”
霍興華呵呵笑着給她豎大拇指:“做的好。對付長舌婦就得這麽着,不讓她知道疼,她舌頭癢的慌。”
沈禾點頭。屯子裏的人背地裏說她是土匪婆,一言不合就動手。其實只要不給她的生活造成困擾,她對流言是無所謂的。不過得到他的認可還是讓她心裏挺高興。
“我把屯裏那兩間破房子修好了,現在自己住。”
“那敢情好,省的跟人一起麻煩。”他笑笑,将她帶了的肉幹放進嘴裏,又擡手給她一個“別擔心我。這裏同樣是幹活吃飯,跟在外頭上工領口糧一樣。生活沒什麽不同。而且……”他湊近沈禾小聲的說“我現在是老大,他們都得巴着我,有啥好東西都趕快來孝敬。比在外頭過的還滋潤。”
沈禾被他這副沉迷于做老大的的模樣給逗笑了,心情終于放松下來。
“我現在吃喝不愁,煙不缺,活兒都有人搶着幹。過的滋潤的很。除了煙給我留下,剩餘的你都帶回去自己吃。”
沈禾笑笑:“這裏離縣城好幾裏呢,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你帶來的。我才不費勁吧啦的再往回拿呢。”
“就說你傻,下回千萬別再帶了。你一個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空手走十幾裏也夠累,還背個大包添累贅。”
倆人和所有前來探望的一樣,絮絮叨叨的說着閑話。光陰匆匆,探視時間很快結束。裏頭的被獄警帶走,家人們在外抹着眼淚戀戀不舍。
“早點回家。”霍興華快進去了又轉頭,對着女孩大聲喊道。
見到面了,沈禾這近一年焦躁的心稍得安慰。已經一年了,再看他兩次,他們就能相守在一起。
十六號
看了霍興華後,她坐火車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聽她再次将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就是這樣。他想占我便宜,我完全是自衛,将他勒死的。”
這話之前電話裏已經說過了,沈海逸當面聽到再次嘆氣。對那個保護閨女,替她坐牢的小夥子抱歉萬分又感激萬分。
其實,對于閨女那小細胳膊能否勒死一個大男人,沈家夫妻都心存懷疑。不過閨女這麽說,他們也就這麽認。就算那人不是閨女勒死的,是霍興華因為保護她殺了人,這事兒也總歸是因她而起。他們都不能坐視不理。
“幸好,幸好,事情終于峰回路轉。否則……”這麽大的人情,他閨女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好過。
沈媽媽拍拍她的手,也是一陣唏噓。沈禾長長的嘆口氣,是啊!若不是我的異能,他這一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