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歸
回歸
陪爸爸媽媽過了年,元宵節沒過她就返回了柳溪屯。還未到春天,四處一片蕭瑟。肖亞娟今年回家了,她本以為自己的院子該是鐵将軍把門的,結果遠遠的就看到了炊煙。
“怎麽不多住些日子,比我回來的還早。”沈禾一進門就問廚房做飯的好友。
“別提了。”肖亞娟黑着臉,眼眸滿是憤怒“我都三年沒回了,我媽一點兒都不關心我在農村過的好不好。一見我就說我弟找了個對象,結婚的話,做衣裳、買床單枕套什麽的布票不夠,招待親戚沒香油,讓我給想想辦法。”
農村都是年底發布票,她媽大概是知道的,這才打起了這主意。可農村成年人一年才一丈二的布票,就夠一身衣裳的。自己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哪兒有多餘的貼補別人。
沒等她開口,肖亞娟氣的繼續訴道:“我爸的工作讓他接了班不夠,平日裏還總想摳剝我們姐妹。我跟我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生在這樣的家裏,攤上這麽個媽。一心只有她兒子,恨不能把閨女的皮剝下來給她兒子披上。”
人家的家務事沈禾不便多言,笑笑進卧室收拾自己的東西。肖亞娟往鍋裏多加了一瓢水,晚飯得多做一碗了。
“我算是看透了,貼補多少都不夠。劉德才提議結婚,回城眼看無望,我也不小了,就在農村紮根過日子也挺好。”
這回沈禾比較在意,出來關心:“你要跟劉德才結婚了?都訂好了嗎?”
肖亞娟擡頭沖她無奈一笑:“有這個打算。可房子問題不解決,就是想結也沒辦法。他說家裏如果能支援一些,加上他這些年攢的錢夠蓋兩間土房。”
沈禾點頭“那你還愁什麽啊?”
“我覺得抱歉,我們倆組建家庭,我卻啥都幫不上。”
“怎麽幫不上了?你幹活不需要力氣啊,以後房子蓋好也得收拾,多幹活不就做貢獻了。”
她這麽一說,肖亞娟頓時不再那麽萎靡。“對,我沒錢,但我有一把子力氣。我倆努力奮鬥,日子肯定能過好。”
準備邁入婚姻的女孩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青春洋溢的臉上寫滿了希望。在一個目标遙遙不可及後選擇了另外的出路。
沈禾也不知道未來的走向,否則肯定會勸她再熬兩年。城裏長大的孩子,有幾個受得了農村這灰頭土臉艱苦的環境?一旦有了回城的機會,又必須在兩者間做出取舍,到時拉鋸一般的痛苦該如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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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亞娟跟劉德才先領了證,女孩搬回了知青點。倆人同心協力的開始做土坯,準備蓋房。
沈禾又恢複了一個人的日子,幫好朋友做了十多天的土坯,剩下的是準備木料,肖亞娟說什麽都不讓她跟着進山。
“有德才呢,不用你往山裏跑。我跟着他幫忙就行了。”
“我經常進山,對環境很熟悉。”
“那也不用。”已經幫很大忙了。咋好意思從頭到尾都要你幫。
小夥伴嚴詞拒絕,沈禾也不好強求。趁着地裏沒開始忙,她開始用自己一冬天紡好的線織布。
棉線事先已經染色固色,随後固定好經線。坐在織布機前,手中的梭子來回穿梭。一根根緯線上下交錯與經線糾纏,重複這樣的動作,原先的線條就會變成平整的布匹。
她這回織的是純色橄榄綠,用的是托媽媽的朋友在紡織廠買的最好的染料。色彩亮麗,富有光澤。預計夠給肖亞娟做一身衣裳。
如今這年月,穿件紅衣裳都能被說成是封建,橄榄綠是流行色。宋時流行紅男綠女,綠色也是喜慶的顏色。
女孩手中線,好友身上衣。婚前密密織,意恐心意薄。誰言友情淡,絲絲寄祝福。
當肖亞娟的房子蓋好,準備舉行婚禮前夕,沈禾将做好的衣裳送給她。肖亞娟捧着衣裳激動不已。這布料前陣子她在好友的織布機上看到過。沒想到她那麽費心的是給她做衣裳。
“苗苗,這……這太貴重了吧。”
“送知己好友當然要最好的。”
“謝謝。……我……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如今婚禮簡單,給主席像鞠躬,然後大家發香煙瓜子,熱鬧一番也就是了。沈禾回家的時候彩霞滿天,讓她想起小時候奶奶講的故事。
七彩的霞光是天上的織女織出的錦緞,她一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紡織,因為太累了所以私自下凡嫁給牛郎過起了平凡的日子。
望着彩霞笑出了聲。傳聞天上一天,凡間一年。牛郎織女如今在天上,凡間說他們一年見一次面。那他們豈不是在天上天天都能見。
一路胡思亂想到家,晚飯做了半鍋面片,給賽虎舀了一大盆。如今自己住,不用虧待狗狗只吃紅薯土豆。
肖亞娟結婚後很快有了孩子,白茉莉跟着鐵娘子隊幹活,皮膚曬的更加黑紅,嫁給了臨近屯子裏一個能幹的小夥兒。知青點原本的十個人如今不剩幾個。女生更是只餘劉夢怡。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的過着,沈禾的事早已煙消雲散再無人提起。她為人冷淡,氣質高雅如蘭。雖說霍興華還未回來,但也沒人敢打她的注意,給她說媒。
她身有異能,在這兒過的如魚得水。每年過年都給父母帶一大堆的山貨。她爸服用了她帶回去的人參,身體都變得強健不少。
一年多後,媽媽電話裏說爸爸恢複了工作。
“真的?”報紙上說粉碎了四人幫,大家都猜測上頭會有大變動。沒想到這麽快她爸爸就恢複了工作。
“真的。你爸是第一批恢複工作的。我明年也要開始工作了。”
“那太好了。”
“可不嘛。”沈媽媽眉梢眼角滿是喜意“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撥雲見日,再不用茍且退縮,可以坦蕩蕩幹自己的工作了。上面說只看能力,不再唯成分論。”
“真好。”沈禾真心的替爸爸媽媽高興,如果時局不再變動,那就不用再擔心成分的影響。
“有可能恢複高考,我給你寄了複習資料,你提前準備着。一有消息,媽媽馬上通知你。有備無患,省的到時抓瞎。”
“哦。”真的要恢複高考嗎?霍興華快出來了,不知道他有什麽打算。
從縣裏回到屯子,賽虎就搖着尾巴一蹦三跳的來接她。這家夥如今體型巨大,站起來比她還高。威風凜凜的看着就氣勢十足。
“我給你留的幹糧都吃完了嗎?還是又出去打野了。”
這家夥自小放養長大,因為聽得懂沈禾的話語,所以被訓的很好。有主的東西絕對不動,屯裏的人只要不是去她家裏偷竊,它叫都懶得叫,更別說下口咬人了。去年還救了屯裏一個落水的孩子,如今在屯裏非常受大家喜歡。
回家裏收拾一下,沈禾當晚去了肖亞娟那裏。她生了個閨女,如今剛學走路。小家夥一個人扶着炕沿,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挪。肖亞娟在廚房做飯,時不時的側身瞅她一眼。一轉頭看到她進來,開口問。
“去縣裏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沈禾放下手裏提着的袋子,進屋去将小家夥抱起來。
“拿的什麽啊你這是?”
“複習題,還有給涵涵的餅幹。”從兜裏掏出根磨牙棒遞給懷裏的小女孩,“你不是讓幫你打聽消息嘛,我媽說很可能恢複高考。給我拿了一大堆的習題。”
“真的嗎?”肖亞娟激動的過來抓住她胳膊“你說真的,消息準确嗎?”
沈禾白她一眼:“都說是可能了。要是百分百準确那報紙早刊登了。”
平複下自己激動的心,肖亞娟放開她“是。……這消息大家都在傳,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早晚的事兒。”說着她又開始嘆氣:“早知道我就不結婚了,如今這樣哪有時間複習啊。別說能不能考上,就算運氣好考上了,就我這情況怎麽上?”
“劉德才呢,他怎麽說?”
“哼,”肖亞娟冷哼一聲“人家說之前就學習不好,如今丢下書本都這麽多年了,根本就考不上。不如安安心心的紮根農村好好過日子。”
肖亞娟說着氣就來了“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麽話。一點兒志氣都沒有。”
“你有志氣你就去考,我帶着涵涵,我們自己過。”她說着話,劉德才進屋了。開口就怼她。
“用不着你擠兌我,只要恢複,我肯定會去考。至于涵涵,我帶着我閨女上學去。”
“能的你,上大學帶着個一兩歲的孩子,你咋不上天呢?”
“我樂意,你管不着……”
眼看倆人要吵起來,沈禾趕快推了肖亞娟一下:“行了,這八字都沒一撇呢,你倒先吵翻了天。等事情出結果了再讨論該如何不行嘛。”
劉德才是那種踏實的人,不好高骛遠。選擇了家庭就要為家庭負責,這并沒有什麽錯。可肖亞娟追求更高,想要更上層樓,這也沒什麽不對。只是面臨變革,倆人卻不能統一,這剛建立不久的小家要經歷風雨洗禮了。能不能扛得住,誰也說不好。
兩口子暫時休戰,肖亞娟留沈禾在這兒吃飯,被她拒絕了。“還有賽虎呢,這些天我不在它瘦了好多,得給它做些熱飯補補。”
肖亞娟瞅一眼乖乖蹲在院裏的大家夥:“你這狗真好,對你唯命是從。你不在家,它就乖乖的給你看家,我都叫不走。給的食物也不吃。”
那是特意交代它的,它如今那大飯量你倆的口糧都吃完也不夠。
“嗯,賽虎是我的好夥伴。”
前兩年找到的人參種子被她種在山裏,如今在異能的催動下已經超過百齡。一共六顆,她挖了兩顆準備給爸爸寄回去,剩下的讓它繼續接子,以後多繁殖一些。
到公社寄出人參後,買了些油鹽醬醋的日用品,她回家的路上會經過肖亞娟那兒,聽到裏頭有吵嚷聲,就順道拐了進去。
“肖亞娟,你還是不是個當媽的?一天在家就知道忙你的書,涵涵是你親閨女,你這是為了上大學,親閨女都不要了是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兒知道她那麽皮,會掉下來啊。”
兩口子的争吵伴随着涵涵尖銳的哭聲,沈禾一進門看到倆坐在炕上,劉德才單手抱着閨女,另一只手在輕輕的給孩子揉腦袋。肖亞娟站在他旁邊,手足無措的撫摸孩子的小手。
“怎麽了這是?”
劉德才擡頭瞅了一眼,恨恨的瞪着肖亞娟:“你問她,看她是怎麽當媽的,太不負責任了。”
肖亞娟眼眸閃過懊惱與愧疚,不過嘴上依舊不饒人“我怎麽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嘛,哪家孩子沒被摔過啊?”
“你還有理了是吧?一天天只顧着自己,這孩子是不是你生的,你不用管是吧。不想管你就走,我們父女倆自己過。”
劉德才顯然非常不滿,語氣也非常沖。沈禾趕快攔住要還嘴的肖亞娟,這麽吵架沒意義,兩口子還是要互相溝通才好。
“好了,涵涵沒事吧,用不用上衛生院看看?”
倆人烏眼雞一般瞪對方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去查看閨女被磕到的腦袋。小家夥此時的哭聲沒那麽凄厲了,摟着爸爸的胳膊小聲的抽泣。看着比剛才更惹人憐愛。
肖亞娟心裏的火熄滅,接着而來的是對孩子濃濃的抱歉。伸手輕輕摸摸孩子後腦勺,小聲的說:“有一個大包。……怎麽辦啊?”
她态度軟化,劉德才也不再怒火沖天,依舊不緊不慢輕輕的給孩子揉:“應該沒事,揉散了淤血就好。”
如今的人們養孩子都粗糙,沈禾卻是後世過來的,知道這摔了後腦可大可小,萬一顱內出血,事情可就麻煩了。不過那種情況畢竟是少數,且如今根本沒有ct,說多了只會徒增擔憂,所以她就什麽都沒說。
“哄孩子玩,別讓她睡。觀察一段時間孩子的反應,要是正常那就沒事了。”
肖亞娟點頭:“嗯,我媽也是這樣做的,你這也是聽家裏老人說的吧?”
沈禾楞了一下,随即點頭。老人們口口相傳的經驗有時挺有道理,若是讓孩子睡着,那有什麽情況也發現不了。很可能睡夢中顱內出血,再也醒不過來。
兩口子不知是不是礙于情面,後來沒有再吵。沈禾陪着肖亞娟帶着小女孩玩,拿出背簍裏的蘑菇給了肖亞娟一些。
“放粥裏或者做面都好吃,讓涵涵也嘗嘗姨姨家的蘑菇。”
“這多不好意思,你這可都能換糧的。”
“上回進山采的多,咱也嘗嘗鮮味兒,不用都換了糧。又不是沒得吃了,那麽摳搜幹啥。”
肖亞娟聞言哈哈笑:“苗苗,你這口音也變了啊!一股大碴子味兒。”
沈禾也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口音都會随之改變。也不知是水土的毛病,還是被當地人帶的?總之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口音是件兒難事,他們這些知青有幾個還是原來的樣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當地的鄉音。
跟好姐妹閑聊,肖亞娟去泡了蘑菇,說要做白菇粥。讓她留下來吃飯。她抱着涵涵,在背包裏掏出兩塊紅薯幹逗孩子。
“不用了,我早晨蒸的菜窩窩還有好幾個,中午的雜糧面也剩了不少。”
“留着明天吃就是了。”
“明天就壞了。”
“這天氣壞不了吧?”
“不行,根本不耐放。隔夜的食物就沒法吃了。”
如今家家糧食緊張,基本都是一頓做一頓的,肖亞娟也沒放過隔夜飯。聞言點點頭:“你少做點兒,這老是一頓做一天的,兩頓吃剩飯哪行啊。剩飯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沈禾點頭表示明白。“你複習的怎麽樣了,有把握嗎?”
“嗐,別提了。我高中時,老師經常缺席,這放下書本這麽多年,你給我的那些題我好多都不會。自己瞎琢磨呢。”
“別着急,我抽空過來,咱倆一起複習。互相商量讨論,說不定能好點兒。”
“嗯。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徐廣發他們也想借複習題去抄,你說這借還是不借?”
“借呗。不過限定期限還,別耽誤咱用就行。”
倆人說了會兒閑話,天快擦黑的時候她起身返回。心裏算着什麽時候去接霍興華,沒料到家裏已經有人準備了一出大戲在等她。
隔壁的李大娘左手拿刀,右手拿擀面杖,面朝她的小屋是大喊大叫:“看,大家都看啊,這家狗吃了我們家的雞。瞧瞧,那雞毛還在院兒裏呢。”
十多位吃瓜群衆兩旁圍觀,對着沈禾這小院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季節萬物蕭條,花牆也只餘光禿禿的杆子,起不到遮擋視線的作用。稀疏的籬笆離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頭。
沈禾近前剛好聽到老太太這話,下意識的轉頭瞅了狗狗一眼。“你偷吃隔壁的雞了?”
雖然這種事兒從未發生過,她是很信任賽虎的。不過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狗狗若是饞了偷吃也可以理解。它只是動物,不能以君子來要求。如果真的吃了,照價賠償就是。當然也得再好好訓練一下它,養成習慣就不好了。
“嗷嗚……”
回應她的是賽虎委屈的叫聲。沒有,你都說過不許捕食有主的東西,我怎麽會吃窩邊草呢。
對啊!沈禾不由失笑。就算這家夥饞了,進山不行嘛,幹嘛要吃窩邊草,還挑個難纏的李大媽家。
“各位大娘大嬸都圍在我家幹嘛呢?”
她一開口,大家全都将目光轉向這裏。李大娘瞪着兇狠的眼眸,厲聲嚷嚷:“回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們家狗今兒偷吃了我家的雞,這家夥兇狠個頭大,我們拿它沒辦法。你這做主人的回來了,趕快賠償我這損失。”
她小閨女跟在旁邊也開口附和:“就是,你們家狗也太可惡了,簡直比那餓狼還兇。叼走我們家雞,我要追差點被它咬。你快把我們家雞還回來,我們家雞一只都超過五斤,你得按這個賠。”
李大娘會養雞養豬這是屯子裏出了名的,雞養的是挺肥。不過如今家家不敢多養,你們家仨兒子分家住在一個院兒裏,這才有五只雞。
丢個雞蛋你能坐街門口罵一天一夜,吵的四鄰不得安睡。結果這雞讓賽虎吃了,你們家人居然沒有拿着家夥什削它。這話你們自己信嗎?
沈禾冷笑:“空口無憑,拿出證據來。有誰親眼看見了?”
李大媽指着她院裏:“瞧瞧,那不是雞毛嘛。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沈禾站在自家籬笆旁:“誰知道那雞毛是不是你們吃了雞扔到我這邊的。”不等李家人發火,她繼續道“我喂的雞好好的,偏偏吃了你們家的雞。賽虎我養了好幾年了,從來不動屯子裏的家禽。這怎麽我一走,它就偏挑你家雞來吃。難道別人家都沒養雞?”
一番話說的輿論導向利變。此話在理啊!屯裏家家養雞,咋就只吃了你一家的?就你們家那摳門小氣樣兒,還不得拿着棍子打死它啊。
李家母女聽着周遭人的議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一向潑辣的兩母女呆愣了一瞬才蠻橫的瞪眼,指着賽虎強詞奪理。
“就是它吃的。”
“對,就是這畜生幹的。沒人喂它,它就糟蹋我們家的雞。”
“就是,我們家離你家最近,可不就吃我們家的嘛。”
近?這屯子攏共沒多大,莫非賽虎腿折了,跑不到別人家?這話說的吃瓜群衆都不信,看她們的目光全帶着審視。也就這倆厚臉皮了,換個薄些的,話語絕不會如此強硬。
她們借口她今天不在家,賽虎無人喂養偷雞。其實,只要打開賽虎窩棚下的大甕就知道她給這家夥留了多少幹糧,別說走一天,就是十天八天也夠它吃。
可是,如今實行的是分配制,每人每月就那麽點兒口糧,讓大家看到你留那麽多幹糧給狗,那肯定會追究這些糧食哪兒來的。
山貨換的。你能采多少山貨,采的山貨全喂了狗,簡直是資本家做派。
好嘛,到最後一頂大帽子又得扣腦袋上。雖說如今不像前些年形勢那麽嚴峻,可大家都口糧緊張的情況下,你準備那麽多幹糧喂狗,保管激起衆人的紅眼病。群情嫉妒,到時簡直自找麻煩。
國人就是如此,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會去計算這麽大的狗一日得消耗多少糧。所以這幹糧絕對不能露與衆人。
既然擺事實不行,沈禾幹脆也學她們,抓住一點兒不放。
“空口白話,你說吃就吃啊!人證物證拿出來,別欺負狗狗不會說話就肆無忌憚欺負它。”
李青草看她不認,瞪着眼睛憤怒的指着賽虎:“就是它吃的,你今兒敢不賠我,我就打死它吃肉。以肉抵肉。”
她的話賽虎聽不懂,不過她這副吃人的表情賽虎是明白的。知道她對自己起了歹念。
一瞬間這家夥怒氣勃發,身上的毛都立了起來。後腰下沉,腦袋朝前伸,沖着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嗷嗚……”敢對我起歹念,看我今兒咬死你。
李青草被它那強大的氣勢吓的轉身就往回跑,李老太也吓的一哆嗦,指着沈禾結巴道。
“快……快……叫住你的狗。”
沈禾給賽虎一個眼色,示意它稍安勿躁。
“你們這麽冤枉它,它當然生氣。你要是被人冤枉偷雞,你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嘛。”
“我……我才沒冤枉它。”
“嗷嗚……”
賽虎又是一聲吼,好像在為自己辯解,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胡說。吓的李老太往後退了好幾步。
說話的功夫,李家出來一大幫人,領頭的是倆拿着鋤頭鐮刀的壯年男子。“吃了我家雞不賠,居然還要咬人。看我打死這畜生。”
沈禾站到賽虎跟前護住自己的狗狗,狗沒人權打死不犯法,她決不能任由這家人冤枉它,最後還要吃了它。那賽虎多冤枉,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倆人的武器轉眼即至,沈禾剛要伸手接招。一條結實的手臂從她身後伸出,一手抓住鐮刀,反手抓住另一根木棍,擡腳将這倆上手的給踹到在地。
“跟女孩子動手,找死是不是。”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禾再顧不上這家訛詐的人,激動的趕快回頭。身後的果然是霍興華。
他穿着一身舊軍裝,提着的包放在一邊。挺拔結實的身軀好似山岳,任多大的風雨,他都屹立不倒。
“霍興華,你回來了?”不是還有倆月嘛,你居然提前回來了,還正好碰到這一幕。
“嗯,我表現好,所以提前釋放了。”男人說完,轉頭望着李家的人:“到底怎麽回事?再敢給我胡說八道,爺爺今兒讓你們再爬不起來。”
他自小受過特訓的,再加上殺過人的名聲,發起火來的氣勢吓得被摔的渾身疼的李老六趕快就招。
“不是賽虎吃的,是我媽給我們改善生活。吃完了又心疼,就想了這麽個招,讓沈禾賠些糧食。”
此話一出,沈禾笑了。真是一力降十會,任你撒潑打滾還是耍無賴,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瞬間秒慫。
李家人夾着尾巴逃了。沈禾趕快開門,讓霍興華進屋。兩人站在院兒裏,含情脈脈的望着對方,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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