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這樣已經很好了。”
宴九千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壓得很低,幹澀,難聽,一如他整個人一樣陰暗到不能暴露在陽光下。
他手掌撫上心上人的長發,低低道:“只要阿言在就好。”
“小九真容易滿足。”
蕭嘉言環着宴九千的脖子,落在宴九千臉上的手一直沒有停下,撫摸半晌後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苦惱地皺着眉頭道:“還是記不住。”
要是能記住小九模樣的話以他的畫技足以畫出小九的樣子,如此要找小九也容易許多。
宴九千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麽接了,只能一邊用力地抱着懷中的人,防止他因為動作太大而掉在地上,一邊小心翼翼地摸着心上人的臉,裝作自己無法看見心上人的容貌。
“阿言沒事的,以後會記住的。”
宴九千撫摸着蕭嘉言的臉,觸及蕭嘉言眉心之時指尖忽然間頓了一下,他悶聲問道:“阿言,你有心事嗎?”
從進來開始,他的心上人眉間就帶着一抹愁,也就是他開口說話才打斷了那抹愁緒,現在這抹愁緒又染上了阿言的眉眼,若是換做之前他是察覺不到的,可如今他清楚地看見了。
阿言好看,可染上了愁緒的阿言卻沒有鮮活開心的阿言好看,染上了愁緒的阿言只會讓他心疼。
只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阿言眉間的愁緒應當是他帶來的。
“說與我聽聽可好。”宴九千摸着蕭嘉言皺起的眉頭問。
“好。”蕭嘉言眨了眨眼,下意識應了下來,應下後他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宴九千拍着他的背安撫着他,“慢慢說,阿言,我在聽。”
蕭嘉言順勢把腦袋靠在宴九千的肩膀上,聲音有些低,“小九,抱我一會兒。”
身上的手力道收緊了幾分,蕭嘉言垂眸,心底難得的有些忐忑。
他實在是找不到人來傾訴了,本以為重來一世一切都會按照上一世來,就連離開他都計劃好了,但或許是因為他接手了洛神花茶會,或許是他提前醒過來的緣故,終究有些東西變了。
這種變化讓他多了一種脫離掌控的不安,他甚至害怕自己這輩子若是沒有能力保護好在意的人,到時候他該怎麽辦,還有現在宴九千的反常,更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宴九千能放過他一次他已經知足了,必然不可能有第二次,他在拒絕宴九千的挽留後宴九千定當對他更厭惡。
說到底權勢二字才是正道,可是他沒有。
宴九千把蕭嘉言抱在懷中,輕輕拍了拍蕭嘉言的背,柔聲道:“阿言別怕,說來我聽聽。”
“我……”
蕭嘉言幹脆伸手攬過宴九千拍在他身上的那只手,抓着那只手,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聲音悶悶的,“小九,我之前與你說過我的家的事情,如今我家中又出了變化。”
他徐徐道來:“本來我打算解決完家中的恩怨後就來尋你的,但因為這些變化,我不僅不能來找你,甚至也不知道在如今的家中能不能保護好我在意的人。”
“我在家中意的人不算多。”蕭嘉言掰着宴九千的手指細數着,“也就一個表兄,一個親手養大的弟弟,還有一個算得上是半個爺爺的老人家,還有……一個舅舅也算吧,不過舅舅很厲害,不需要我保護。”
說起這幾人時,蕭嘉言的聲音都放柔了許多,沒等宴九千吃醋,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聲音中帶着對未來的擔憂和迷茫,“小九,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在我的夢中我保護好了我在意的人,可現實到底和夢中有所不同,新家主沒有和我夢中一樣,在他的威脅下如今我不确定能不能保護好他們了。”
宴九千用唇輕輕蹭了蹭蕭嘉言的耳垂,放緩了聲音,生怕吓到懷中的人。
“阿言很厲害,肯定可以保護好他們的。”
“你就會拿我尋開心。”蕭嘉言無奈地躲過宴九千的觸碰,用手指戳了戳宴九千的胸膛,“也就你會這般毫無保留的信我。”
但他自己有多廢物他知道。
“阿言值得。”眼見着自己的觸碰被躲過,宴九千也不惱,“我家阿言值得最好的一切。”
“你啊!”沉重的心情被幾句話化解了,蕭嘉言嘴角勾起,垂下眼故作不開心道:“現在你家值得最好一切的阿言有件事需要告訴小九。”
“什麽事?”宴九千順着蕭嘉言的話問。
“今晚我總感覺會出事,所以就不陪小九了,只是過來和小九說一聲。”
好不容易将朝思暮想之人擁進懷中的宴九千:“……”
他想起了自己的計劃。
他心底沉了沉,很好,又是他給阿言惹的麻煩。
又是替他在算計阿言。
“因為那個新家主?”仗着蕭嘉言看不見他的模樣,宴九千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怒意與委屈,“那新家主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總是欺負我們阿言,害得阿言與我親熱的時間都沒有了。”
蕭嘉言自然而然地想起今日宴九千的反常,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要不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可能會說出被他睡了的胡話呢,還有他替他擋了一場災難這事更是無稽之談,他根本記不起兩歲的時候發生過什麽,母親和周圍的人也沒有給他留下消息,唯一可能知道點的也就是傅爺爺,但是傅爺爺也沒說,或許真有這事,但顯然不太重要。
難為宴九千還能找出那樣的借口。
宴·哪根筋搭錯了·九千絲毫不尴尬,反而貼心地對蕭嘉言道:“日後我遇上了那家主定要給阿言出氣,這也太折騰人了吧。”
蕭嘉言知道他的小九只是說說,小九連新家主是誰都不知道,只是想起宴九千,今日那件事他心中終究還是有了芥蒂,蕭嘉言目光落在宴九千的臉上,沉默了半晌後忽然道:“小九,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說。”
蕭嘉言抿了抿嘴,聲音有些別扭,“那新家主今日與我說我睡了他。”
也不知小九會不會在意,蕭嘉言到底是沒有辦法判斷那一日發生了什麽事情,沒吃過豬肉他也見過豬跑,自己中的藥是什麽他也大概明白,那種場合想要算計他的人定然不會用普通的藥,雖然他腦海中沒有和人睡過的記憶,但那種藥要解開必定也有了接觸。
蕭嘉言捏緊了宴九千的手指,聲音有些沉,“說實話我不相信。”
“但是前日我中了藥,春、藥。”說起這事的時候蕭嘉言還是覺得有些難堪,雖說如此,他還是繼續道:“那種藥的效果很強,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是要解開并不容易,或許……”
蕭嘉言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麽,但他選擇把一切攤開在自家小九的面前,他的手掌落在心上人的臉上,以此判斷心上人的情緒,“你介意嗎?介意我或許碰過別人嗎?”
他和小九早就約定了一生,然而前日的中藥事情他終究不能不在意,無論幫他的人是誰他都要知道,無論男女,若對方願意的話他會給出補償,這一點他不想瞞着他心儀之人,這是最基本的坦誠。
相愛之人無論遇到了什麽難事總得商量着解決,瞞來瞞去這份感情就會變質,蕭嘉言一直堅信這一點,除去自己的身份,其他事情他根本沒有瞞過小九。
宴九千比起蕭嘉言更知道那一日發生了什麽事情,那日得知慘死在他手底下的蕭嘉言就是阿言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動用自己的身體把人留在身邊的心思,說到底他還是怕阿言恨他,那一晚他們并未發生關系,只是他在照顧阿言而已,阿言口中讓他在意的點根本不存在,他又能如何介意呢。
“阿言。”
阿言面前的小九向來是個性情直率的少年郎,也不太能瞞住心事,他握緊着蕭嘉言落在他臉上的手,在蕭嘉言手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我介意。”
察覺到懷中的身體驟然緊繃,宴九千安撫地再次親了親蕭嘉言的手。
“我介意我這麽笨,幫不上阿言什麽忙。”他的聲音中染上了幾分自責。
“我介意我只能在事後才知道阿言受了委屈,那日阿言定然很難受吧。”
“是我太弱了。”
“我就應該強一點才能保護好阿言。”
男人的聲音很低,低沉的聲音中帶着理所當然的鄭重,“阿言保護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就應該再強一點,主動一點,這樣我就能護着阿言。”
“抱歉阿言,都是我的錯。”
蕭嘉言坦白本是想讓小九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小九知道這件事,他甚至做好了會被小九責怪的打算,卻不料小九在他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一時間他怔住了,心底漲得滿滿的。
什麽叫沒有保護好他,什麽叫做是他的錯,蕭嘉言怎麽也沒有想到小九會是這樣一個态度。
一時不查,捏着宴九千手指的手松了開來,那只被松開的手極為不滿,轉頭回握住之前把玩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間蕭嘉言只聽見男人帶着歉意的聲音。
“阿言,我查過了,我覺得你現在或許在京中,以往我一直不知道你的位置,現在我想了想,我該去找你了。”
“你……”
“你知道?”
蕭嘉言被這一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就連隐瞞都忘了,眼見着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他忽視了自己被扣住的手,急切道:“別來。”
“小九你聽我說,我會來找你的。”
“你給我點時間,雖然現在的事情發展有些奇怪,但給我點時間我能解決的。”
“我來找你,你別來京中。”
能解決嗎?宴九千抱着蕭嘉言的力道大了幾分,腦袋搭在蕭嘉言肩膀,他眼底翻騰着黑霧。
若是他沒有前世的記憶阿言能怎麽解決?還像前世一樣落得一箭穿心的下場嗎?
想起自己親手殺死阿言的模樣和死時阿言嘴角挂着的解脫笑容,宴九千只覺得一股郁氣直沖胸膛,那股郁氣中夾雜着痛苦與悔恨,讓他眼睛都染紅了幾分。
不會的,這一輩子他回來了,阿言不會再落得那樣的下場了。
蕭嘉言久久沒有聽到宴九千的回話,由于看不清宴九千的面容,他只能用手撫摸宴九千的臉來判斷宴九千的情緒,然而在觸及宴九千眼角微微的濕潤時,他呆住了。
“小九。”
蕭嘉言的聲音不自覺帶着點點顫抖,“你怎麽了?”
“別哭。”蕭嘉言學着宴九千哄他的樣子輕輕在宴九千背上拍了拍,“小九我在,沒事的。”
蕭嘉言從未見過小九哭,哪怕一次,小九每次受傷的時候他都會陪着,他卻從未見過小九哭,哪怕眼角微微濕潤都沒有,此時他那從來不會哭的小九卻因為他一句話落淚了。
“我錯了,小九別哭。”
“阿言。”
宴九千看着眼前那哄着自己的人,聲音染上了幾分沙啞,蕭嘉言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我們做個約定,五日內你來找我,不然就換我去尋你。”
宴九千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在阿言面前,但他更知道如今他不可能放阿言離開,他的阿言需要他,即便阿言身旁有許多人,但又有誰能代替小九這個身份呢,小九是阿言的唯一愛人,是阿言唯一可以不顧一切傾訴的對象。
重生回來的阿言需要一個傾訴者,需要小九陪着。
他不可能放阿言離開,偌大的洛國他不能抛下,阿言需要他在身邊,他便去找阿言。
前世阿言要洛國安好,他可以盡最大的努力發展好洛國,阿言喜歡什麽他都可以去做,宴家的仇他已經報了,當年那污蔑宴家導致宴家被滿門抄斬的人他已經殺了,洛國皇室也付出了代價,母親的仇他也已經報了,重來一世他只想守在阿言身邊,只是如今的洛國如今确實沒有合适的人接手。
他離不開,所以阿言也不能走。
“我想見你。”宴九千低低嘆息道。
“阿言,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我想你了。”
蕭嘉言的嘴唇抖了抖,許是因為手指觸及的那抹濕潤,他終究還是沒有拒絕,“好。”
他們本就是愛人,既然知道對方的位置哪裏有分居兩地的道理,道理蕭嘉言懂,但他還是擔心宴九千那瘋子會發瘋,可到底還是沒有抵擋住心上人的淚珠,“如果……”
“如果五日內我沒有尋你,你就來尋我。”蕭嘉言緩緩道,說着他朝宴九千笑了笑,“如果我無法脫身的話你也不用急,慢慢來,我能保護好自己。”
宴九千知道這只是安撫,卻還是道:“好。”
他用手指勾起蕭嘉言的發絲,一如兩年前的模樣,“阿言我們打個賭怎麽樣,我定然能先一步找到阿言。”
“不可能。”蕭嘉言想也沒想到。
宴九千目光觸及蕭嘉言眼底依舊存在的愁緒時頓了頓,心底苦笑一聲。
若他不是宴九千,定當陪在阿言身邊,随着阿言離開京中,即便阿言恨他,他也可以糾纏到底,可是現在這身份……
他可以不要這權利,但他不能辜負陪他一路走來的宴家舊部,繼他之後掌權之人不能是對宴家有意見之人。
如今皇帝的皇子也就閑王一個有點本事,只可惜能力也不行。
國家改姓太過麻煩,阿言也不會願意的。
看來他需要在下一代中找一位繼位者,這個念頭一出現,宴九千就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殺死的那位洛氏血脈,半晌後他又把這人從名單中剔除了出去。
還沒出生呢,時間太久了。
和小九說開後蕭嘉言也安心地回到了皇宮,這一夜他睡得有些不安穩,午夜時分他忽然間聽見了嘈雜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從遠處來,逐漸接近,蕭嘉言睡眠不深,在聲音響起的時候就醒了,還未等他匆匆披上外袍,就有聲音從門縫中傳進來。
“到底是哪裏來的毛賊,居然膽敢夜闖皇宮。”
“這毛賊的手段還不錯,在哪裏都能尋到一生計,怎麽做起這偷雞摸狗的勾當。”
“九千歲大怒,我們找快點。”
“快快,那邊找找……”
守衛聲音逐漸遠去,蕭嘉言正想披上外袍,忽然聽到門外似乎傳來了什麽聲音,還未等他驚詫,一道黑影閃過,冰涼的手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人,蕭嘉言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一動也不敢動,就在他刻意放緩呼吸以免惹怒進來的人時,那進來的人開了口,聲音被刻意壓低了幾分,“公子,暫且先委屈您一下。”
聽着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蕭嘉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臉色驟變,“趕緊走。”
“公子,我斷然不會讓你入獄。”宋覃簾堅持道,蕭嘉言幾乎是頃刻間就知道宋覃簾要做什麽,他迅速道:“這是陷阱。”
宋覃簾剛想打暈蕭嘉言的手頓了頓,蕭嘉言抓住這空隙急切地開口,“宴九千已經答應了明日讓我走,你現在馬上離開宮中。”
宋覃簾也不是什麽笨人,在蕭嘉言這話落下就知道了自己被算計了,不再猶豫直接飛身離開,一道黑影閃過,就在此時,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蕭嘉言瞬間就察覺到了外面的混亂,交戰聲中似乎還夾雜着一聲聲怒吼和其他聲音,聽着這些聲音,他的心底徹底亂了。
宋覃簾和外面的人交上了手。
“宴九千到底想做什麽?”
蕭嘉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眉頭緊緊皺着,“要和洛氏開戰只要殺了我就行,他沒有這麽做反而把小簾卷進來,小簾在我進宮後想要知道我的消息就只能找殿下,所以殿下也收到了我要被送進獄中的消息。”
“難不成他要殺了殿下?”
蕭嘉言來回走着,向來清冷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焦急,細想之下他直接推翻了這個猜測,“不對。”
“殿下若是知道了這條消息定然會第一時間派人再查一遍,或者親自進宮确認,無論怎麽做都要時間,宴九千不是無信之人,說明日送我離開便會送我離開,所以他的目的不是殿下,是我。”
“他的目的是我!”
蕭嘉言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雖然感覺很荒謬,但只有這是最好的解釋了,京中是宴九千的天下,又有誰能逃脫宴九千的算計呢,所以宴九千一開始的目标就不是洛南封,而是他。
“他要我做什麽?”
以往蕭嘉言根本不用想這個問題,宴九千看他不順眼很正常,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如今宴九千卻突然出現了變化,不,不是突然,準确來說是自宮宴之後宴九千就變了,宮宴前宴九千對他的态度十分尖銳,恨不得弄死他,今日醒來後宴九千他的态度不再是那麽尖銳,反而……更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變了!”蕭嘉言皺着眉頭喃喃道,可很快他想到一個可能。
“系統。”
蕭嘉言心底有了個猜測,即便系統在不久前才否認過他這個猜測,但他還是說出了口,“現在宴九千重生了嗎?”
系統也沒有察覺到蕭嘉言會這麽敏銳,話落下的那一刻,它沉默了。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蕭嘉言立刻理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重生了是吧。”蕭嘉言陳述道:“不然向來理智的他斷然不可能做出這麽離譜的事情。”
宴九千向來理智,今日的種種行事看上去卻沒有任何章法,矛盾至極,這對正常的宴九千來說幾乎不可能,而且前世也沒有這麽一出。
見蕭嘉言已經猜出來了,系統也只能承認。
【是的,僞宿主。】
【洛國掌權者宴九千重生時間為前天晚上。】
聽到這個消息,蕭嘉言心底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可随即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為什麽?”
蕭嘉言不明白地問,“我能重生是因為你,他為什麽能重生?”
這次系統猶豫的時間更久了,就在蕭嘉言以為它不會回答的時候,它給出了答案:【世界崩塌。】
短短四個字道出的信息足以讓蕭嘉言眉頭皺得更緊。
“世界崩塌?”意思蕭嘉言大概懂,但是這個世界也會崩塌嗎?這麽大個世界怎麽崩塌?
【是的,僞宿主,就是世界崩塌。】
系統道:【任何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規則之下世界完整,而規則一旦被破壞,世界就會崩塌。】
【在您死後不久這個世界就塌了,洛國,祝玖國,萬頃國都沒了,陸地沉入了海底,整個世界被海洋包裹,就連海中生活着的生物也都死亡了,整個世界徹底成了一個廢棄世界,所有生命都消失了。】
系統再次抛出一個重磅炸彈:【而且這個世界總共崩塌了三次。】
蕭嘉言聽得一愣一愣的。
【因為世界規則被破壞過三次,即便世界重啓規則也變得不完整了,這個世界不再穩定,因此氣運強大的之人都有可能覺醒前世的記憶,您本身氣運不強,是系統帶回來的,只覺醒了一世記憶,宴九千是因為氣運強盛自己覺醒了一世記憶。】
蕭嘉言的意識空間內,一個雪白毛球捂着被齊根斬斷的右腿,用機械的語調說出這句話,說完還不過瘾似的,它眼底帶着惡意繼續道:【而且在那三世中您都是死在宴九千手上,為了為您報仇,反派小九殺了宴九千。】
【所以無論宴九千覺醒了哪一世的記憶,他都會對您出手。】
無人可見,蕭嘉言的意識之中,露出身形的毛茸茸小獸臉上帶着明晃晃的恨意與憋屈。
聽着這些消息,蕭嘉言再次愣住了,他呆呆地在心底重複道:“宴九千三世都死在小九手中?”
所以他的小九知道他死了?
三世都是如此嗎?
蕭嘉言的心底突然泛起了一陣疼痛。
他的小九明明連殺個雞都弄得萬分狼狽,卻——
蕭嘉言還想問系統,此時外面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侍衛在門外嚷嚷着抓到了,抓到了,這聲音讓蕭嘉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抓到了?”
他再也坐不住,披上外袍推開門走了出去,這一次沒有人攔着他,他大步朝着光亮最盛的地方走去,不過一會兒便看到了人群中央被簇擁着的宴九千和宴九千前方被壓在地上趴着的黑衣人。
像是為了特意等他,一群人看見他靠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蕭嘉言輕而易舉來到了宴九千身旁。
“下官見過九千歲。”蕭嘉言低頭,還未行禮就被宴九千攔住了,宴九千擡手擋住了蕭嘉言的行禮的舉動,目光晦暗,探究的目光落在蕭嘉言身上,“抓個賊人不小心把蕭大人給吵到了,蕭大人莫見怪。”
“下官睡眠本就比較淺,聽到動靜才出來的。”蕭嘉言抿着唇道。
宴九千的目光在蕭嘉言身上單薄的外袍上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的人,聲音薄涼道:“既然蕭大人也有興趣,那便與本王一同審問這賊人吧,來人看座。”
一人迅速拿了把凳子過來,放在了蕭嘉言和宴九千面前,椅子擺放得也有規律,蕭嘉言的椅子在宴九千左側,位置比起宴九千椅子靠前了近了一尺。
蕭嘉言對宴九千道了一聲謝,落座後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人低着頭,沒有和任何人對視,即便聽見他來的動靜之後也沒有什麽反應,蕭嘉言看着皺起了眉頭,眼前的黑衣人的身形看着并不像宋覃簾,他本能地想要去驗證,但此時宴九千在他身旁,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墨衣,開始吧。”
宴九千收回落在蕭嘉言身上的目光,淡淡丢下幾個字,此話落下,把那黑衣人制服的墨衣在黑衣人身上拍了幾下,幾下過後黑衣人的雙手似乎沒有了力氣直直地垂了下來,蕭嘉言一驚,正想開口,卻聽宴九千薄涼的聲音響起,“這幾掌能讓人渾身無力,卻并不會傷到人,蕭大人有興趣試試嗎?”
蕭嘉言聞言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下官謝過九千歲好意,下官不用。”
傻子才會想試這東西。
說話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黑衣人身上,半刻都未曾離開,宴九千見了也不再說話,朝着墨衣示意了一下,蕭嘉言只見墨衣手指迅速在黑衣人身上穿梭,不過一會兒黑衣人的面罩便掉了下來,出現在蕭嘉言一群人面前的是一張極為陌生的臉。
這張臉是那種放在人群中絕對讓人認不出來的類型,蕭嘉言瞧着這人,面上平靜,心底卻微微提了起來。
他給宋覃簾請的名師中就有會易容的人,面具做出來更是一絕,宋覃簾得那位名師真傳,眼前這人也不知……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邊控制着黑衣人的墨衣似乎發現了什麽,一手朝着黑衣人的耳側伸去,蕭嘉言只見一直緊閉着眼睛的黑衣人睜開了眼,火光的照耀下他眼中滿是狠意,勉力控制着沒有力道的手臂朝着墨衣攻去,然而還沒等他的攻擊落在墨衣手上,便被墨衣一手制服了,砰的一聲,黑衣人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墨衣朝着黑衣人伸手,黑衣人側頭躲過,開口直接罵道:“動什麽動,有本事就殺了老子啊,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他咬牙切齒地瞪着墨衣,“你個慫貨,有本事和小爺單挑。”
在黑衣人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蕭嘉言便察覺到了這人就是宋覃簾,在聽到宋覃簾這兩句話後,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
這家夥做事不過腦子,但出了事卻想着不牽連他,礙于他還在這裏,就連激怒對方的話也顯得十分的可笑。
眼見着有影衛擡着刑具上前,蕭嘉言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宋覃簾身邊,墨衣在蕭嘉言起身的時候就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宋覃簾看着蕭嘉言向自己走過來,頓時罵得更起勁了,“看什麽看,有本事就殺了老子,老子……”
蕭嘉言忍不住想要扶額,他狠狠瞪了宋覃簾一眼,掀起外袍當場對着宴九千跪了下來。
白衣青年本是俊美清冷,此時他臉色微沉,坦坦蕩蕩跪在地上,動作間隐隐把宋覃簾護在身後。
他這一跪直接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蕭嘉言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朗聲道:“下官教導屬下不嚴,還請九千歲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