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初戀
初戀
在兩個大人親昵的動作之下，莊念仰起了臉。
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了看彼此溫柔相視的兩人。
“這裏悶，先出去吧。”司宇牽下莊菲琳的手，孩子的頭頂陡然一輕。
停留已久的體溫轉瞬即逝，他用目光去追尋，又一只手伸過來，是媽媽在對他說話：“念念，走。”
司宇把他們帶到了休息室。
坐下吹着冷氣，莊菲琳随手剝了顆荔枝，正要喂給兒子，才發現他的注意力已經跑得很遠，一直盯着旁邊的架子上挂着的東西看。
司宇也發現了莊念的注視，他沿着那道視線走過去，把孩子在看的東西拿了下來。
兩把做得極其仿真的手·槍。
“你好像對它很感興趣。”他拿了其中一把，回到小家夥的面前，手握着槍口遞向了他，“想玩嗎？它是仿着96式一模一樣做的，只是打不出子彈。”
莊念卻遲遲沒動。
莊菲琳瞧他又不像是很抵觸的樣子，忽然想起之前那把被她沒收的玩具槍來。
“以後不可以再碰這種東西了哦，很危險的。”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司宇身上那塊被鋼珠射出來的瘀傷，她還是少有的如此正經地跟孩子說話。
莊菲琳想完笑了笑，對她這個乖寶寶道：“想玩就玩吧。”
剝好的荔枝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汁水充沛，特別的甜。
莊念得了允許，這才伸出了手去碰了一下，摸了摸那槍堅硬冰涼的表面，然後拿到了手中，左右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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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宇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果然男人還是不分大小，無論穩重或幼稚，都對這種帶有攻擊屬性的玩具擁有極大的興趣呢？
即使是她六歲就開始出詩集、思考人生的小天使兒子也不能免俗。莊菲琳一邊吃水果，一邊很不能理解地想。
“上海有家還不錯的真槍體驗館，”男人的視線與孩子齊平，他看着他玩，“下次我帶你去？”
莊念動作頓了頓，慢慢地把槍放下。
“……我不擅長這個。”他說得有一些遲疑，“我的手眼協調能力很差，遠距離瞄準對我來說很困難，因為Asperger……”最後一個詞，他自己都沒留意，用英語講了出來。
莊菲琳擡起頭，是她的寶貝在緊張。
“這樣。”司宇笑了一下，盡量平靜地回答着，實際上，他緊張的程度絲毫不比那孩子小。
莊菲琳考慮着是不是該說點什麽打打圓場，單獨交流對他們兩個人來說，似乎依然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莊念卻忽然把視線移到了男人的臉上：“不過……”
兩雙漂亮的棕瞳再度對上的時刻，那小東西說了一句，“可以。”
诶？
莊菲琳伸向荔枝的手停滞了半秒，接着才拿起一個，心情奇異地剝。
她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聲音。
“可以”嗎？
司宇則早早反應了過來，笑着點了點頭：“好，好的。”
莊念重新拿起了那把道具，捧在手裏擺弄起來，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一天以後，他們回了上海。
回程的飛機，是司宇陪着一起坐的，他要趕回去參加正式的慶功宴。
他那部電影是真正意義上的大賣，相比于只有兩千萬的投資成本，總體票房翻了将近幾十番，而他作為主演，是以零片酬出演的，一開始加入時就談好最後要直接拿票房分賬。
所以這次，他是賺大發了。莊菲琳由衷地佩服起他的眼光和魄力來。
身為影帝的“家屬”，莊菲琳和莊念赫然也在受邀之列。上次那個擁抱了她、激動地說了一大堆話的導演，極力要求司宇務必拖家帶口地出席，以示對他的感激與尊重。
盛情難卻，莊菲琳也就“勉為其難”帶着孩子去了。
“你是怎麽看出這個電影會爆的？”落了座，慶功宴開始之前，莊菲琳向司宇讨教“生意經”。
她眼光就不怎麽好。
之前在澳洲做些零零散散的投資就是，賺了賠，賠了賺，幾乎沒折騰到什麽錢，勉強夠個財務自由。
所以這次開酒吧，她不得不親身上陣，自己的投資自己的生意，做得總歸用心些。
司宇的回答在她看來極其裝逼：“我也沒想到會爆。”
“……小氣。”不願說就拉倒，莊菲琳扭頭就去跟兒子玩起了數獨游戲。
整個慶功宴是在一種極其煽情的氛圍下進行的。
畢竟這部電影的一開始的境遇，集結了許多勵志故事的标準開頭。
低成本的制作，經費磕碜的宣發，懷才不遇的導演，屢戰屢敗的女主演，還有上映之前忽然公開自己有兒子的偶像影帝。
這都沒撲街，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更何況還莫名就成了年度的一匹黑馬。
女主角上臺說話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
關于這位藍小姐，莊菲琳看過一些她的資料，她是典型的高開低走，憑借十八歲時的處女作就早早拿了影後。
可惜後續運氣一直不太好，沒遇上好的劇本，到後來，連資源也不太好了，番位呈斷崖式下跌。
這次可以說是鹹魚翻身。
相比之下，司宇的發言就淡定得多了。
就是中肯地感謝了整個團隊的辛苦與付出，大致提到了上映前的種種艱難，接着把幾個主創人員點名各自誇獎了一遍。
只是他還沒說幾句，被他點名的人就一個接一個抹起了眼淚，尤其是他身邊的女主角，哭得更加厲害。
“其實你剛才是不是應該表現得紳士一點，都哭成那樣了，起碼抱人家一下，安慰安慰呀？”司宇下來以後，莊菲琳遠遠地看着隔了幾桌的藍小姐，還在哭，旁邊的人整個紙巾盒都遞了過去。
好歹兩個人也有一起拍過戲的革命友誼。
回答她的是耐人尋味的眼神和語氣：“紳士？”
司宇擡手把玩似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我說錯什麽話了嗎？”她眨巴着眼睛，望向他微微翹起的唇線。
難道做人Nice一點，有什麽不對？他在娛樂圈混得這麽開，不應該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在洗手間裏再遇到那藍小姐的時候，莊菲琳便很主動地打了聲招呼：“恭喜你了，藍小姐。”
然而對方只顧着專注擦拭紅腫的眼眶，她好像早知道今天會哭，有備而來，不知用了什麽牌子的眼線，哭成那樣一點兒也沒花妝。
藍小姐扔掉紙巾後，就徑自出了洗手間，留下莊菲琳獨自在那兒琢磨了好久。
好像沒有哪裏得罪過她吧？
除了之前在司宇那裏吃了一次飛醋之外。
可那也不是針對她的，情緒應該也沒傳遞到她本人那裏去。
可能是剛才哭得太厲害了，還沉浸在情緒裏。
莊菲琳也不是多在意，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以後，就離開了。
回到宴廳的時候，慶功宴已經進行到了壓軸環節。
那就是請各大投資商上臺領取票房分賬。
類似于以前的節目上，中了獎的人獲得一個巨型的支票牌牌，在臺上抱着拍照的那種。
作為“片酬入股”的一員，司宇也被叫到了名字。
熱烈的掌聲響起以後，莊菲琳不由感到一陣興奮，她想的是，上臺領錢這種操作也太酷了，比領什麽小金人、小金馬要刺激多了吧？
而當男人起了身之後，一只小手忽然越過了她的膝蓋，去扯了扯那片西裝的衣角。
“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去嗎？”當莊念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連莊菲琳都懵了一下。
司宇壓下臉上的驚訝，回頭對着臺上的主持人微笑致意，再度俯下身來，看着孩子的眼睛：“你想一起去？”
“嗯。”莊念點點頭。
司宇幾乎沒有什麽時間思考，就伸來了手。
在莊菲琳愕然之下，她的兒子把小手放在了男人的手裏，繞過了她，跟着他往臺上走去。
沒走幾步，司宇彎下了腰，一把抱起了莊念，在衆人随之響起來的尖叫聲中，繼續前行。
莊念的上臺無疑是将這晚的氣氛直接掀到了最高點。
當看到他被高高抱在懷裏，舉起了大大的獎牌，接受臺下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莊菲琳漸漸從錯愕中緩過來一點。
真的不愧是父子，兩個人都好亂來。
一會兒又該是熱搜預定了吧……她無意識地捋了一把頭發，心情複雜地看他們下了臺。
“差不多可以走了，我去向導演告個別。”司宇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在耳邊輕聲道。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而導演下了臺就不知去了哪裏，司宇去洗手間轉了一圈，無果。
正要折回大廳，身旁有人徐徐從角落走出來。
“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為什麽會喜歡莊小姐這樣的類型，她和你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雙眼微紅的女人走到他的身邊，目光幽幽地投在他的身上。
“現在明白了，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孩子。”藍以璇的語氣很是不屑，同時又心有不甘，懷着無可奈何的酸楚。
當初拍攝殺青之後，她沉浸在角色中久久走不出來，一直以為他也會如此。
沒想到，轉眼就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截了胡。
不就是孩子？
司宇沒有回頭看她，神情一如在臺上面對她失聲痛哭時的漠然。
“我是喜歡孩子。”男人承認了她的話。
她咬了咬牙，一個“我也可以”剛要脫口而出，他沒有給她機會。
“但有一個前提。”司宇的聲音不大，但清晰入耳，他平靜地直視着宴廳的方向，“只能是那個女人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