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柳春亭聽駱湘湘描述完女子的面貌舉止心中已經有了推測,又加之女子言談表現間似是和駱一峰有仇的樣子,更是迫她不得不聯想到一個人。
若真是她···那可真是倒黴了。
柳春亭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提醒駱一峰一句。
“池青娥?你說傷了湘湘和無災的人是池青娥?”駱一峰果然大吃一驚,他沒想到他這輩子還能聽到這個名字,他聽完柳春亭的話眼前立刻浮現出了池青娥的臉,他的第一個念頭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像當年一樣美?
柳春亭看駱一峰一臉蕩漾,簡直想要給他一拳,她忍着反感,警告他道:“她似乎對你頗有怨恨。”
駱一峰居然露出一幅黯然神傷的樣子,還不要臉道:“那也是應該,畢竟當年是我辜負了她一片真心。”
他語氣裏還有幾分得意,正把自己當成天下第一情癡。
這不是一拳就能打醒的人。
柳春亭嘆道:“既然駱兄這麽想得通,那她要你一條命也沒什麽了。”
駱一峰聽了這話終于蕩漾不起來了,他結結巴巴問道:“她她她說要我的命?!”
柳春亭笑着點點頭。
駱一峰還不信:“你怎麽知道的?”
柳春亭道:“她聽到湘湘姓駱就生氣,知道她是你的女兒更要殺了她,你說要是你撞上她,她能讓你活嗎?”
駱一峰吞下口水,人也呆了,只望着柳春亭,一臉可憐又害怕的樣子。
“她居然恨我至此···”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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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亭淡淡道:“駱兄剛才不是說,是你辜負了她,她恨你也是應該。”
駱一峰說不出話來,他以為一個愛過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嘴裏說恨,那恨也該是軟綿綿的,乍看長滿了刺,可扒開裏頭看,還是蓄着的一汪得不到回報幽怨癡情,伴着呓語,在夢中仍不忘殘願,要與他白頭偕老。
“不對···”駱一峰忽然站起身,語氣激動地對柳春亭道,“她若要真的要殺我,為什麽當年不殺?”
柳春亭苦笑道:“我怎麽知道她怎麽想的?”
駱一峰有些不高興道:“那你現在又怎麽鐵口斷言她要殺我?”
柳春亭望着他忍不住又長嘆口氣,她也不想再跟他争下去,溫聲道:“好吧,興許是我想錯了,不過只是提醒駱兄一句,駱兄不要誤會。”
駱一峰點了點頭,看着還是有些誤會了,他好像以為她是故意挑撥他們。
好人難做啊。
柳春亭再不廢話,告辭出來。
這駱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柳春亭回到屋子,收拾了包袱本想直接走人,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去和殷無災說一聲,免得他又生氣。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居然開始要看徒弟的臉色。
柳春亭邊不甘心,邊走進了殷無災住的院子。
一進院子,她就看見屋子的門是關着的。
柳春亭立刻想到了駱湘湘,她停下腳步,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轉身走得好,免得打擾了什麽,更惹讨厭。
她放輕腳步,剛踏出一步,屋子裏忽然傳出一聲女子的哭聲。
柳春亭一愣,這聲音···好像不是駱湘湘啊?
房內駱湘湘倒在地上,兩眼瞪着床上,她被人點了穴,嘴裏還塞了一塊手帕,樣子狼狽不堪。
床上躺着的殷無災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緊緊皺着眉,身上正伏着一個哭個不停的女子。
他不是不想推開她,只是這女子一進來就不知道往他臉上撒了什麽東西,一股奇香撲鼻,他聞了之後就沒了力氣,只能躺在床上任她為所欲為,這女子先是看了他半天,接着又去摸他的劍,摸了一會兒就撲到他身上哭了起來。
殷無災望着頭頂,耳邊的哭聲像藤蔓一樣,在屋子裏四處亂纏,他越聽越覺得可怖,忍不住看向女子。
一個人怎麽能發出這樣的哭聲?
女子也擡起淚眼看着他,懷裏還抱着他的劍。
殷無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聽着女子說。
女子道:“我不是故意傷你。”她撫了下劍又道:“我帶你走。”
殷無災驚得瞪大眼,他張開嘴,卻只能發出一個含混的“不”字。
女子恍若未聞,只一臉關懷地将他扶了起來,竟是要直接抱着他走。
地上的駱湘湘氣得要死,恨不得一頭撞到她身上。
殷無災臉色越來陰沉,看着女子的目光裏已有殺意。
“你越生氣就越動不了。”女子笑起來,像是在和他逗樂。
殷無災感覺到女子的手放到了他的腰上,她的臉離他也只有幾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角的淚還未幹。
女子的眼神有些發癡,卻又帶着怯意,殷無災渾身惡寒,他忍不住猜測這女子怕不是有什麽瘋病?
女子看了他半天,忽然一怔,臉色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長得···”她話未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真是你,池青娥。”
殷無災松了口氣,眼中的陰霾驟然散去。
池青娥皺了皺眉,她放下殷無災,回過頭一看,卻又笑了。
“真是好久未見了。”池青娥道,“你好像變老了。”
柳春亭笑道:“這麽多年了當然會老,不過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倒是說了句實話。”池青娥不禁得意,她精于保養,這些年來只增風情,未見衰色。
柳春亭朝床上看了一眼,見殷無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眼含着笑意看她,看着像是說不了話,也動不了了,不過臉色也還好,一旁地上還倒着一個一臉氣憤的駱湘湘,除了身上滾了些灰也不見受傷,柳春亭松了口氣。
“你來這兒做什麽?”柳春亭問。
池青娥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殷無災答道:“我來看看他,那天不小心傷了他,我一直放心不下。”
柳春亭客氣道:“多謝你關懷,他是我的徒弟。”
池青娥捂着嘴笑起來:“我知道,真羨慕你收了這麽俊俏的一個徒弟。”
她語氣輕浮,柳春亭卻當聽不懂,她和氣道:“那你看完了準備什麽時候走?我送送你。”
池青娥道:“舍不得走。”
柳春亭臉一垮,抽出鞭子來。
池青娥笑道:“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說翻臉就翻臉,我提醒你一句,你這俊俏的徒弟可是中了我的毒,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他就要做個殘廢了。”
“把解藥交出來。”柳春亭喝道。
池青娥嬌笑道:“不好意思,沒帶在身上。”
柳春亭挑起眉,手一甩鞭子就朝她抽了過去。
駱湘湘屏住呼吸,只覺得這鞭子快得她眼花,像從她手裏長出來的一樣。
池青娥微微一笑,不躲不避,只将劍指向躺着的殷無災。
柳春亭手立刻動了動,鞭子方向一偏,掃斷了她耳邊的一縷頭發。
駱湘湘終于呼出一口氣,看着柳春亭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佩服,看來無災師兄沒有騙人!
“你的武功倒是越來越好了。”池青娥贊道。
柳春亭收起鞭子不客氣道:“一向比你強。”
池青娥問道:“你為什麽不用劍?”
柳春亭瞟她一眼,答道:“我一向不用劍。”
池青娥笑道:“當年你和李重山一起的時候明明是用劍的。”
李重山?
殷無災心中一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原來的名字,他看着柳春亭,她又露出了那種他最讨厭的的神情,像是對一切都不在意了,他移開眼,不再看她了。
“你記錯了吧。”柳春亭道。
池青娥對她笑了笑,沒再糾纏。
她回頭看看殷無災:“讓我帶他走,不然他就會死。”
她的劍還指着殷無災。
柳春亭問:“你要帶他去哪裏?”
池青娥道:“當然去一個沒人打擾我們的地方。”她突然摸上了殷無災的臉,臉上一片春意。
“他今年才十六歲。”柳春亭嚴肅道,“該叫你一聲姑姑。”
池青娥驚訝道:“你怎麽這般無趣?姑姑又如何,姐姐又如何,只要你情我願,又礙着誰了。”
殷無災聽到這兒又忍不住看向柳春亭,她臉色難看至極,簡直是強忍着才沒拿鞭子抽池青娥,他并不覺得高興,只是想着剛才她說的那番話,她是他的師父,所以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看,他長得再高,也要仰視她。
柳春亭道:“可我看這情景怎麽都算不上是你情我願。”
池青娥道:“這可說不準,我的本事你又不清楚。”她越說越難堪。
嗚!”駱湘湘氣得叫出了聲。
池青娥低頭看她,輕笑道:“再吵我就把你毒成個啞巴。”
駱湘湘在肚子裏罵了一句,嘴裏再不敢出聲。
池青娥這才滿意了,她擡頭看着柳春亭道:“再耽誤可來不及了,快讓我帶他走。”
柳春亭道:“我跟你一起去。”
池青娥搖頭道:“那卻是不能。”
“那你就休想走出這個屋子一步。”柳春亭逼近她。
“随便你。”池青娥不慌不忙地坐在床上,她朝床上的殷無災看了一眼,若無其事道:“那毒已經快要滲入他的經脈了。”
柳春亭臉色遲疑,池青娥見她不信,伸手卷起了殷無災的袖子,一條細細黑線從他手腕處緩緩向上攀升,看着像一條蟲子鑽進了他的肉裏。
柳春亭一驚,忙看向殷無災,他眼神沉靜,臉上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
“怎麽樣?沒騙你吧。”池青娥一臉炫耀,“我的毒可不是尋常人能解的。”
柳春亭想到了當年柳春橋中毒的模樣,她不敢對池青娥這樣的瘋子心存僥幸。
她退開一步道:“好,你帶他走吧。”
池青娥站起身,對她笑道:“真聰明。”柳春亭默不作聲,看着她抱起殷無災朝門口走去。
殷無災一直望着她,她卻不敢與他對視。
池青娥忽然回頭對她道:“我就在湖州,福運來酒樓,報我的名字食宿免費,你一定要來哦。”
她說完對柳春亭抛了個媚眼,接着躍上屋頂,很快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