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樂園
游樂園
“叮咚”。
鹹愉家的門鈴喘出生鏽的老調，在空蕩樓道裏不斷生出回音，熱鬧地你來我往，追逐打鬧，像歡騰的孩童在笑鬧。早晨的陽光正好，和着不動的微風送來門外香暖的花調，打在來訪的年青客人身上，影印出廢舊樓道中的道道黑影。
“有人嗎？”來人敲了敲深黃色古舊的木質門板，微笑着，“陽陽表弟乖乖，快給表哥把門開開吧。”
真的讨厭啊。
這個“表哥”。
鹹陽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卧室木門，鹹愉正在房間裏更換衣服。
今天，鹹陽和媽媽要一起到游樂園裏去玩。
那“叮咚”和“篤篤”的噪音交替着，像是不覺疲倦的老舊縫紉機，彈拉着被灰塵裹挾的弦木，高唱着無人理睬的歡樂曲。鹹陽現在還是個矮冬瓜，一個還沒門把手高的小豆丁，他豎起兩只白玉似的小耳朵，警覺地仔細傾聽着那緊閉的房中的動靜，又慢吞吞地拖着桌邊的板凳向門口挪去。
好一會兒，直到鹹陽把板凳挪到門口，鹹愉都沒有收拾好出來。鹹陽累到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也逐漸平緩，漆黑如玉的眼睛在漫長的等待中熄滅了暗藏着的螢火的光亮，睜着那雙墨黑的眼：“鑰匙就在門外。大灰狼這麽聰明，為什麽不能自己開門呢？”
“可媽媽更喜歡懂事的怪小孩呢～連門都……”
“吱呀”一聲，門開了。鹹陽利落地搬起板凳，歸位，随口招呼到，“表哥，請進。”順便還倒了杯茶水放到沙發前的矮幾上，俨然一幅正經當家的小主人樣子。
今天的陽光明媚，一開門，燦然的陽光灑落撞了陰灰灰的客廳滿懷，帶來獨屬于陽光的清朗味道，清明了沙發底黑暗角落裏不知何時破損的窟窿，那不是通道，沒有生息。
溫婉的陽光裏，年輕的面孔喝着茶水，笑道：“小孩應當有禮貌，才更讨大人喜歡。”
鹹陽半斂着黑洞洞的眼睛，臉皮扯着半邊嘴角，禮貌地微笑：“表哥好！”
“嗯。乖～陽陽也好。”說着摸了摸鹹陽蓬松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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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裝模作樣的長輩樣。
呵。
房間裏，鹹愉正在四處挑選着外出的衣服。
這件？黃色會不會顯得老氣啊？
這件？好像太短了……
今天要和陽陽一起留下美美的照片。
手機、相機、錢包。
一切輕裝上陣。
沖！沖！沖！
鹹愉收拾好，出了房間。沙發上，一大一小，兩個腦袋一齊扭頭看過來。
“媽媽。”
“姨姨好。”
小侄子笑着打招呼，嘴角的小酒窩藏匿着乖巧。
“小南，你怎麽有空到姨姨這來了”
“我媽媽今天要出趟遠門。她應該給姨姨你打過電話的。”
鹹愉打開手機，上面一條紅色的未接電話橫亘在屏幕上的鹹陽身上，擋住了那明媚的笑和帥氣的剪刀手。
回撥卻打不通。顯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小南。我們今天要去游樂園哦。”
“沒事。姨姨，我們一起去吧。”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拿的嗎？”小南問到，調皮的小酒窩在說話間又跑了出來。
“帶上人就好了。”鹹愉說到，“我們出發。去游樂園！”
鹹愉背上挎包，右手裏就被塞入一只小手，失笑着攥緊了。
“Let's go!”
“嗯。”鹹陽腼腆地應聲，悄悄地依靠在鹹愉的身上，一碰即離。
“好！”小南捧哏似的大聲附和，一如驕傲燦爛的小喇叭。
切～虛假。
游樂園裏熙熙攘攘。成雙成對的大人們聚在一起，海盜船、飛天、跳樓機、鬼屋……彙聚着歡樂的人海迸發出一陣陣快樂的歡呼，連驚懼的嚎叫聲裏都能聽出喜悅的味道。
“媽媽！”
“姨姨。”
“玩哪個？”
眼前一大一小的兩個土豆丁像向日葵一樣圍着鹹愉轉着花盤似的腦袋瓜，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
小豆丁們互相對視，眼中盛滿了對彼此的“切～”再擡頭就又是那兩朵讨喜的向日葵。
鹹愉思索着，糾結，遲遲不能做出決定。
“姨姨。”小南輕輕扯了扯鹹愉的裙褲，“我們去坐瘋狂過山車吧。我媽媽說當年你們一起玩了七八次呢。”
鹹愉還在猶豫。
“姨姨。你遲疑了就代表你認可了，所以就這個了。”小南拉着鹹愉奔跑着沖向過山車的隊伍，他們笑着，游樂園裏的氣球、糖果與笑容，四周都是香甜的快活。
“抱歉啊女士。這孩子的身高還沒達到最低游玩要求，所以不能乘坐我們的過山車，請您諒解。”園區的接待員攔下鹹陽，對鹹愉解釋到。
“那，小南，我們還是……”
“姨姨。”
看着眼前的一幕，接待員姐姐笑着說：“我們其實提供兒童寄存服務的。您的孩子可以暫時存放在我們這裏。我們會替您小心照顧的。”
“這樣嗎？”
“姨姨。兩全其美。”小南牽起鹹愉溫暖的臂膀，微笑着挑釁，“我們快去玩吧！可刺激可好玩了吧！嗚嗚地那種……”
鹹愉回頭看了一眼。
鹹陽低垂着頭顱，頭發遮擋眉眼。
是什麽時候……陽陽的頭發都有這麽長了啊。
或許是感受到了鹹愉投過來的目光，鹹陽主動地牽上了接待員姐姐的手掌，擡起頭微笑着揮手。
“姨姨。我講話你有在聽嗎？”
“啊？抱歉小南。姨姨剛剛走神了。沒聽清。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沒事。我說的是……”
鹹愉被小南牽着、拽着，走遠了。
“你還不放手嗎？”
“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至于嗎？”揉了揉鹹陽的腦袋，接待員笑了，“真小氣。”
“據說……”鹹陽的語氣低沉而緩慢，說着臉上卻笑開了花，他看着眼前的歡騰，“男孩子不能摸頭，是尊嚴呢。”
編者随記
竊取怪誕的光陰，
善惡，予。
善者滅，惡者存，
是非，于。
非為是，是為非，
怪誕，與。
生衆皆苦皆衆生，
苦者生，苦者苦，
苦生苦者，苦者生苦。
苦為何來？無謂。
苦去何處？無謂。
衆生無謂生者苦，
苦者無謂生者生。
如此。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