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左詩哭的頭暈,聽得門外的動靜,想出去看也不敢,他此刻心虛的很,又歉意滿滿,想要別人的未婚夫是壞,得不到不敢争只敢陰陽怪氣是賤,左詩正難過自己又壞又賤,忽然給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趙鵬宇疲倦又同情的通知左詩,喬青遙剛打電話給他,表示明天的通告更換化妝師,因此左詩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也會有司機送他回家。
左詩握緊電話,鼻音濃重:“是不是後天,大後天,以後,永遠,我都不需要再出現了。”
趙鵬宇沉默片刻,并未反駁:“你跟喬到底怎麽了啊?下車時不還好好的麽?這還有倆小時就要開工了,讓我上哪裏找化妝師去啊,要不你抓緊跟他和好一下別鬧別扭了,就當是救救我?”
左詩沒救趙鵬宇,他失業了,而且他一時半會也不打算再就業,失戀的人喜歡發瘋工作來忘記戀人,失業的左詩打算發瘋戀愛來忘記工作。
他很容易尋找獵物,明星化妝師十男九gay,左詩雖是兔子卻并不想吃窩邊草,但是窩邊草們倒是熱心,紛紛給左詩獻寶,畢竟大家都知道左詩還是個處,處女常有處零不常有,尤其是gay圈這種射交文化,為了避免左詩成為處鬼,大家都挺熱心都給左詩安排脫單會面。
“你有三十多了?真看不出來,你看起來像二十多。”金融小開胡須精致,肌肉緊實,見左詩接不上話,又貼心的另起話題:“我聽說你是明星化妝師,你們是像拿工資一樣領錢,還是向包工程一樣按項目拿?”
左詩看對方捯饬的油頭粉面,卻遮不住領口下蔥蔥痤痘,如同生了黴點的老洋樓,高不成低不就。
古典樂中肉香彌漫,左詩衣冠楚楚的坐,老老實實的答:“基本上都是按次日結,如果有那種類似巡演或者進劇組的工作,就會分批結算。”
小開用餐刀切斷沙朗牛排,咀嚼間嘴角隐隐肉汁:“那月收入豈不是不太穩定。”
“嗯,我這個月就沒收入。”
“沒關系,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養你一兩個月倒是沒問題,”小開用餐巾紙擦擦嘴角:“你怎麽不吃?不合口味?”
左詩胃部不适:“吃不下,太油了。”
電話鈴聲不适時宜的響起,白領挂斷了兩次,最終只能煩悶的掏出手機,無奈朝左詩笑笑:“抱歉,我接個工作電話,你先玩。”
列隊的保齡球貼着球道嘶叫,左詩裝扮休閑,在保齡球館的教練指導下,擺好姿勢,一個猛子投出去球還在手裏,原來是手指在球孔裏抓的過緊,導致使挺大勁球沒扔出,還險些給自己掄個跟頭,左詩有些尴尬,萬幸除了教練沒人注意到他,好在幾個洗溝球過後,也漸漸的能碰到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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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領的聲音自球館頓挫的噪音裏斷斷續續,他在左詩身後的沙發上打了半小時電話,渾然不覺左詩的靠近:“……我在外面陪客戶呢,你先随便改一下直接發給甲方吧,我看領導就是腦子有病非要改方案,反正甲方每次都改兩三次,早晚都要打回來,到時候打回來我再一起修正。”
左詩玩累了過去休息:“工作的事麽?”
白領眼有驚色,茫然點頭,匆匆交代幾句挂了電話,幹脆仰躺在沙發上:“是啊,太煩了,好不容易約你出來玩一回,掃興。”
“如果你實在不方便,就回去處理吧,沒關系的,改天再一起出來玩也沒問題啊。”
“我同事幫我弄完了,臨時先對付一下。”
“對付一下?”
“因為你更重要啊。”白領陡然端坐,他眯起眼,意味深長的撫摸下巴。
左詩一身雞皮疙瘩:“我喜歡無論做什麽事都不對付的。”
酒吧裏燈紅杯綠,色是虛幻,酒才實在,辣液穿腸,嗨曲驟起,以至于年輕人聽不見左詩的話,便提高了嗓門:“你竟然畫lara!”
左詩喝了兩杯龍舌蘭,挑揀着碟子裏的下酒柿種,撿好看的放進嘴裏:“只畫過一兩次,誰跟你說的。”
年輕人聽不見,幹脆湊上來,逼着左詩又講了一遍,而後道:“小非哥呀,他知道我喜歡lara,所以介紹你的時候特意告訴我,那你平時都畫哪些藝人?”
他離左詩太近了,近到左詩可以聞到藍頭發上的發膠味:“小藝人,不出名,說了你也不知道。”
對方坐在高腳椅上,吧臺上的手指一直打着拍子:“能給lara化妝肯定很厲害了,那你在娛樂圈工作,知道的明星八卦應該也很多吧,”
“我不知道,”左詩換了話題:“我聽說你是學音樂的?”
“是的,我音樂學院畢業,現在自己創業。”
“那不錯啊。”
“還行吧,我開了一家音樂社,教人彈吉他和跳舞。”
“挺好的。”
短暫的沉默,音樂也随之柔緩,藍調游蕩,年輕人笑望左詩,重回上一話題:“我lara女神真的是整容麽?這個你們化妝師最清楚了吧,”接着又湊上來,低聲道:“看新聞說她睡遍娛樂圈,真假?還有……她跟喬青遙是真的睡過麽?”
左詩含一口龍舌蘭,舌尖發麻,慢慢下咽,他盯着年輕人,瞪大了眼不說話。
年輕人懶懶直起腰,随着藍調慢搖:“我覺得她那些緋聞對象裏,也就這個男的我能接受,雖然他人也不怎麽樣,起碼是大帥哥,但是據說好像也是整的,”而後他幹脆從高腳椅上下來,圍着左詩律動:“走哇,我們去舞池跳舞。”
左詩打量對方不入流的舞姿:“你又不認識他你怎麽知道他人不怎麽樣?”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男人輕啜一口美式,然後将咖啡杯放回托盤,他指甲修剪幹淨,發型一絲不茍,森森綠植蔭蔽了玻璃房外的光,外頭春寒料峭,這一隅提前入了夏,古典樂卻又讓時間倒流:“這麽說可能很唐突,但我真不是在開玩笑,我肯定是在哪個場合見過你,只是我想不起來了。”
左詩用小銀勺刮一點眼前的覆盆子巧克力點心:“我其實也很想這麽說,真不是要故意跟你套近乎。”
“我之前也是你們那個圈裏的,可能是在哪個酒會上擦肩而過吧,”對方笑起來,牙齒很明顯做過烤瓷,整齊潔淨:“我聽說你是學美術的,我喜歡藝術。”
“畢業之後就沒再畫了,現在給別人化妝,很不藝術。”
男人比左詩還大一些,卻不油膩,保養比舉止更得當,面對一桌子精美甜食不為所動,永遠只喝面前那一小杯美式咖啡:“我知道你的職業,化妝師也是創作,是藝術的重要一環。”
左詩吃膩了,咬着吸管喝蘇打水:“雖然都是畫,但是畫紙就高雅,畫人就俗了。”
“不管是俗還是高雅,反正你喜歡就好,能賺生活費更好,要是能做出點成績,那就太好了。”
“你這樣也挺好。”左詩道:“擁有一家這麽好看的咖啡館,多少人的夢想就是像你一樣當個悠閑小老板。”
“這可不是我的夢想,”男人眼有落寞:“開這家咖啡館沒辦法,是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拿剩下的錢來開咖啡館,所以我每天看見這裏都覺得……很失敗。”
“也沒有到失敗,只不過不是你想做的事而已,”左詩安慰他:“你想做什麽呢?”
興許是壓抑許久,男人敞開心扉:“我很喜歡做演員,也是表演系畢業,從上學的時候我就很認真的念書,出來實踐,認真演戲,努力提升自己,為了好戲可以不要片酬,可以不休息連軸轉,可以住劇組駐地酒店跟群演一樣吃盒飯,什麽苦都吃過,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也非常辛苦,但是還是做不好,很多年都出不來。”
左詩面露同情:“怪不得我覺得你氣質很好,原來是科班演員,”
他安慰對方:“其實你這款外形是有市場的,個人标簽蠻明顯的,只是在娛樂圈混有時候也靠運氣。”
男人嘆氣,他坐在明媚的春日裏,眼有雨過,滿面愁容:“也不知道是沒運氣,還是沒天分,因為我見過很多優秀的後輩,他們也不是專科出生,但就是天生靈氣,往鏡頭前一站渾身是戲,就是比你好,”他嘴角濺出一絲嘲笑:“我後期整夜整夜的焦慮,實在熬不住,認命了,但還是熱愛這行,就往幕後轉,打算自己導一點小成本電影,唉,光拉投資拍就是一部悲慘世界。”
左詩收了泛濫的同情,沒接話,忽然正襟危坐。
他在腦內思索着這位似曾相識的男人,再想到方才簡單的自我介紹‘姓羅’,幾乎要認出對方來。
羅衫并未察覺左詩的不對,繼續娓娓傾訴:“我有一個很成功的朋友……也不算是朋友吧,成功的人哪裏會有落魄的朋友,我們倆幾乎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我簡直太佩服他了,能把自己喜歡的事做到極致并讓市場認可,這已經很難了,他在此基礎上還能獲得榮譽和創造記錄……少數人用過的功成了是成功,更多的成不了是無用功。”
左詩如坐針氈,因為他不僅認出了對面的朋友,連他話裏的‘成功同鄉’都要認出來了。
他想借口準備走,對方卻再度開口。
“你傻愣着幹嘛呢?吃啊,”粉褲子舉着一把油花冒泡的烤串,硬塞到左詩手裏,自己也很大方的大快朵頤:“你別看攤兒髒,味很正。”
夜市剛開始,因此來不及擁擠和嘈雜,左詩同粉褲子一邊逛一邊聊,吃了一嘴的孜然粉,又找地方洗手。
順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向前,粉褲子愉悅的分享自己的戀愛經歷:“我跟他在一起8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劈腿,這個人渣。”
左詩跟在他身邊,慢悠悠接話:“後來發現了,悔不當初。”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啊,而且我啊,不後悔。”
“那你還能堅持這麽久?”
“喜歡呗,”粉褲子拍掉落在衣襟上的食物殘渣,很自然的在褲子上擦擦手背,朝左詩笑道:“他不高,也不帥,還沒錢,真他媽奇了怪了,我怎麽那麽喜歡他,我最開始暗戀他,後來死乞白咧的追他,人家一開始還是純正的異性戀呢,是我上趕着硬要跟他在一起,他其實性格和人都挺好的,也很善良,雖然賺的不多,但是特別熱心腸,喜歡幫助人,他對身邊所有的人都很好,唯獨對我最差,他媽的,你說他是不是在怪我耽誤了他結婚生子傳宗接代啊。”
粉褲子迎着冷風,面孔被吹的有些發紅,他對着雙手哈一口熱氣,眼有火苗,心有暖意:“行吧,我覺得那可能是我耽誤人家了,所以努力賺錢養家,絕對不花,我多真心,打動了自己都打動不了他,他真的很壞,老子都被他捅肛瘘了,這大哥立刻把我甩了,還跟我說不用治,我死了最好,你說他多絕情,”說到這裏粉褲子咯咯的笑起來,“把我氣死了,氣的我打算去他家放火,結果看到他收到的信,原來他這麽多年還資助了一位貧困學生,都要大學畢業了,寫信感謝他呢,你說人這種生物怎麽這麽有趣。”
左詩聽他一路分享說笑,中途沒有哀怨,沒有失控和眼淚,他輕松的講述這些,仿佛在講別人的奇葩愛情故事。
“我的朋友成天勸我跟他一刀兩斷,但一段關系不是不見面就能斷了,心離了,再也不想了,那才叫斷,但這誰能控制得了?誰都想玩完就扔,潇灑一生,但是我沒玩夠他哇,所以我要遵循自己的心,我愛幹嘛幹嘛,我逆水行舟怎麽了,強扭的瓜不甜起碼我吃到了想要的,最差就是個心死,生不如死,那這之前我也欲仙欲死過,值了,”粉褲子醒過來一般,瞪圓了眼:“我跟你說這些是不是吓到你了,哎呀,我就是覺得我還是跟你交個底吧,別耽誤你找別人,反正我之後又要複合,你長得好看還有錢,肯定也看不上我。”
左詩擺擺手,停了腳步。
夜市的盡頭是分叉路,他一面同粉褲子客氣,一面左右為難,要走哪條路,左右都很黑,都像死胡同。
粉褲子是個随性的:“往哪裏走都能走到大路上,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去新開的‘目的地’?”
左詩知道那個酒吧,連忙搖頭:“我不去,那裏全是gay,我害怕。”
“天哪嚕,難道你是直男麽,”粉褲子捂住嘴:“這麽巧我也是直男,好害怕,現在直男狙擊手可多了。”
左詩笑道:“這附近有藥店麽?我去買點藥。”
“附近有個商場,那裏面有,”粉褲子樂得領路,嘴也不閑着:“你呢?為什麽還是單身,你這麽好的條件,追你的人成沓成批吧。”
“沒有,”左詩裹緊大衣,給風掀了額前碎發:“我沒有條件很好,我哪裏也不好,脾氣還很差,又孤獨慣了,很難喜歡什麽人。”
“少來了,你是帥哥啊,光這一點就不應該單身到這個年紀啊。”
“只能說在普通人裏還湊合,跟那些真好看的比不了。”
“你對自己要求那麽高幹嘛你又不是要當明星,相信我,你也就是不混圈,你要是混圈早外翻了哈哈哈,自信點,那你也不可能長這麽大都沒戀愛過,上一次呢?為啥分手,講講。”
“上一次?”左詩落下目光,皮鞋踏在破碎的水泥路上:“上一次是我暗戀別人,時間可太久了,我自己都忘了多少年了。”
“你真沉得住氣,這麽多年,又是一個死直男吧,那你跟他表白了麽?”
“當然沒有,因為絕不可能,我倆差距太大了,”左詩凍的鼻頭發紅,喃喃重複:“是真的絕無可能,我感覺得到。”
粉褲子不能認同:“那你倆現在是朋友麽?”
見左詩語塞又嘲笑他:“你看,你跟他根本就做不了朋友,那不如直接把他辦了,路是走出來的,直生出來就是等待被掰彎的,上帝告訴他要愛女人,你偏要做撒旦給他打開另一扇門,”他靠上左詩,聲音裏帶着笑意:“找機會把他口服!試過一條靈巧的舌頭,你就知道為什麽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
左詩忽然羞赧:“我不會。”
“這還不容易,找人多練練就會了。”
“我不願意。”
粉褲子不以為然:“那有什麽,最差你也就是得到他的肉體,總比啥也沒有強,你看你現在人心兩失。”
後又道:“當然要看這個□□好不好吃,他身材好麽?帥不帥?”
他們來到大路的十字路口,斑馬線一端紅燈高懸,對面商場門上大屏滾動播放廣告,探戈纏綿,舞步流連,喬青遙的笑容似黑夜裏的熱焰,暖了寒春裏的冰凍幕天。
左詩站在街角,望着他們之前拍攝的飲料廣告,紅燈冷視,他怎麽也過不去。
等待的時間很長,長到左詩注意到口袋裏震動的手機,他掏出手機,竟然查收了一條工作邀約短信,他有日子沒工作,一個月,甚至更久,再往前翻,也有很多未回複的工作安排。
“左老師~您這個月18號有檔期麽?lara姐商務套拍,請問您這邊費用多少呢?地點在京都,您可以帶一位助手同行,如果想在當地多玩兩天也可以噠~”
“詩詩寶貝,下個月1-7號你哪天有時間,小葉他有個活動,不過因為是公益活動所以預算不多。”
“左哥,17-30號,洪琳老師進組一個時裝戲,實際拍攝日也就10天,但要你17-30天的時間,按照工作日結算,你有檔期不,有的話多少錢,我報價格給劇組。”
……
左詩坐在車裏,低着頭,仔細的對每一個邀約,而後他眉毛跳動,猛的捧起手機,卻發現這是趙鵬宇以前發的通告。
“小左?”副駕上的醫生靜坐半晌,忍不住開口:“發生什麽事了麽?你拿着手機有20分鐘了。”
左詩回歸神,馬上系安全帶,發現已經系過了,于是便發動汽車,送醫生回家。
“對不起,你家住哪裏來着?”
醫生重新告訴他一遍地址,憂心忡忡的盯着路:“不着急,你開車當心。”
後又道:“最近工作有壓力麽?還是家裏有什麽事?”
左詩有些莫名其妙:“沒有,怎麽了?”
“那有沒有反應遲鈍,或者控制力下降?”醫生見左詩臉色不好,連忙解釋:“你狀态不是太好,精神恍惚的,而且我看你情緒也一直很低落,你有時間可以來我們醫院檢查一下,別不當回事。”
左詩沒接話,醫生當他有病,他也當醫生有毛病。醫生又問了幾種症狀,見左詩不肯回答,便也沒了下文。
奔馳在環城高速上急馳,如一陣疾風,漆面流光,映着左詩面容枯槁,眼瞳暗沉。
自從買了新車,左詩并沒有機會開,當時買車的契機還是喬青遙給大家發年終獎,左詩手裏閑錢太多便提了一輛,購買走的還是喬青遙的關系,給打了個折,買完了也沒什麽機會開,因為為喬青遙工作永遠都有車接車送,車行總有目的,人卻無疾而終。
車內安靜的讓醫生別扭,他打開了收音電臺,調到音樂頻道,讓二人的沉默時間不那麽尴尬。
悠揚前奏裏悅耳女聲娓娓而談:“……FM首播,接下來要放送內容的厲害啦,這首單曲一經推出立刻登上各大音樂榜單榜首,沒錯就是喬的新單曲,小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聽衆都懂我哈哈,走常規還是要先介紹一下,這次的單曲作為佟元瑞導演最新電影作品《最後一次》的主題曲宣傳發行,雖然只是電影原聲曲,但是終于有新歌了,做喬的歌迷真是不容易,出道十二年,專輯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有三張還是頭三年勤快時發的磁帶,但好飯不怕慢,喬每次回歸都有驚喜,每次都能看見不一樣的他,我們的國王以Dance-Pop出身,占住這個版圖後他并沒有滿足于此,這些年來他的作品涉及了Funky,Soft rock,還有一些因開創性無法歸類的元素,他對音樂有着最徹底的冒險,但是每一次你都可以放心,因為他交出的作業永遠完美驚豔,這裏是DJ小南,接下來就為大家放送這首由喬填詞,喬和畢伍德共同譜曲的春日情歌《難言之隐》,同時預祝即将上映的《最後一次》票房大賣。”
喬青遙提前錄好的音頻響起,熟悉又疏離:“大家好,我是喬青遙,感謝收聽我的新歌《難言之隐》。”
城市華燈溢彩,車內有冷調男香,醫生舒展後靠,愉悅聽歌,車載音響配置很高,甚至有3D環繞音效,後來發覺似乎不是立體環聲,是身邊的人不對。
循聲望過去,醫生慌亂起身找紙,好容易找到,又猶豫要不要将着将紙遞給駕駛位哭泣的男人,還是裝作沒看見。
醫生相當無語,出來約野炮,結果炮友精神有問題,免費給對方現場面診對方還不樂意,現在又當場犯病。
車外晴空朗月,左詩臉上卻從烏雲遮月,細雨連綿,起初他只是默默的流眼淚,後來竟有嚎啕之勢,對此他渾然不覺,五髒六腑都空了一半,想念卻更滿,正哭的起勁,電話驟響,左詩本不想接,但淚眼模糊間認出來電是趙鵬宇的名字,竟有些喜極而泣。
“左老師,你啥時候有空,回來工作啊,我們都想你了。”
“我沒時間。”
“你少裝,只要你不生氣了,随時回來,明天就來也行,我們明天就有通告。”趙鵬宇也聽出來他聲音不對勁:“你咋了?”
“真的沒時間。”左詩盡量控制:“我感冒了。”
“實話跟你說吧,你以為是我自作主張發你通告麽,還是我們沒化妝師能用了麽,想畫他的人多得是,是喬讓我把你叫回來。”
左詩不肯哭了,開始發難:“那我更不要回去了,他讓我走我就走,讓我回我就回?”
“不然呢?他是花錢雇我們的人,當然是要你走你就走,要你來你就來,這不很正常麽,”趙鵬宇精疲力盡:“好了小左,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啥,但是看起來也不是啥殺父奪母的血海深仇,拌拌嘴而已,差不多抓緊一笑泯恩仇吧,都是成年人了,別耽誤工作賺錢。”
“我不去,你找別人吧。”
“哥,我求求你了大哥,可憐可憐打工人,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回來?難道還要他親自來哄你麽?你又不是他對象。”
本着不為難打工人,左詩勉強回歸,當其抵達化妝間時,助手已經擺好化妝品等他了,有日子不見,助手也分外想念,擁抱之後助手感慨:“天啊,左哥,你怎麽瘦成這樣,減肥了麽?”
左詩點點頭:“趙鵬宇到了嗎?今天的衣服什麽樣,也沒人發照片給我。”
“到了到了,”趙鵬宇進門,帶着執行經紀人拎着幾袋星巴克,他拿出一杯熱拿鐵遞給左詩“左老師受累了,竟然還讓您等我,您看您瘦的,來來來先喝杯咖啡暖暖身體,服裝助理熨的那套就是今天的衣服,我們造型簡單帥氣就好,你也省事兒,畢竟佟導的電影首映發布會,演員主場,我們就最後的環節上臺亮個相合幾張影,就別喧賓奪主。”
左詩遠遠的掃一眼衣服,心裏有數:“哦,丈母娘的活啊,你放心今天一定保證他是乖女婿妝。”
“啥啊,啥啊,”趙鵬宇故作驚慌,他挨着左詩坐下,假模假樣的要去捂他的嘴:“可不敢亂說,我們喬還小,哪能結婚呢,別壞了我們冰清玉潔的名聲,小心我給你發律師函。”
左詩移開一點,依舊板着臉:“哦,還沒公布麽?那估計也快了,他媳婦今天來麽?”
“沒看見,愛來不來,還有他要是敢公布,我就吊死在他家門口,”趙鵬宇左右環視,又湊上去:“謝謝哥們,如果這次你又不來,那我真的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那你還不如卷鋪蓋走人呢,省的最後吊死在他家門口。”
趙鵬宇幹笑一聲:“這之前見不到你,我死都不瞑目,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們過的多低氣壓。”
左詩聞言側過臉,表示出聊天的興趣:“怎麽了?”
趙鵬宇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平時你在還有人能鎮得住他,你不在他那個臉,不是難看,是根本沒人敢看,甚至沒人敢說話,而他要麽不張嘴,張嘴就是這不行那不行,差點搞死我,段曉康也受不了了,哦對了,還有個大八卦,段曉康不幹了!”
左詩有些意外:“啊?啥時候的事?為啥?”
“有大半個月了吧,而且他離開的方式我真沒想到,”趙鵬宇話說半截,卻突然站起身,朝門口的方向迎去,左詩探頭一看,原來是喬青遙的人到了,兩個生面孔推門而入,緊跟着進來一個身單腿長的高挑男人,黑呢立領裹着墨鏡白臉,來的正是喬青遙。
左詩馬上別過頭,低着頭用濕巾擦手。
收拾間身前空位多了個人,空間放不下腿還往後蹭了蹭椅子,入侵的苦冷男香裏,喬青遙的聲音近在咫尺。
他沒跟左詩打招呼,反而是朝趙鵬宇伸出手:“臺本呢?”
趙鵬宇連忙把打印好的流程遞上去:“我可以先大概給你講講,等我們化完妝上臺前,還有藝統來跟你對詳細流程。”
左詩擦完手開始化妝,二人全無交流,甚至連眼神交彙也盡量避免了,但也有失手的時候,四目相觸,左詩渾身通了電似的立刻轉身換刷子,而喬青遙也連忙垂眼看腳本。
腳本很簡單,根本沒什麽可看的,只需要上臺致辭,合影,結束,因此只有一頁紙,趙鵬宇言簡意赅的同其對完流程,看看喬青遙,又看看左詩,也是很佩服他倆離這麽近還能互相裝不認識。
化妝室沉默如常,依舊是趙鵬宇的主場,他跟喬青遙确認好接下來的日程後,又開始日常懇勸:“喬,我跟你說的那個項目你再想想,國內第一檔選秀,去年最火的節目,今年制作公司想做男聲選拔,節目組特別有誠意的邀請你做導師,剩下的導師幾乎還是上次的陣容,你考慮下呗?”
見喬青遙‘沒聽見’,趙鵬宇又湊上去:“我覺得這個很值得去啊,專業對口,也算是給我們擡咖,而且對方預算真的不錯,”他湊到喬青遙耳邊低聲報數,而後得意洋洋的望着對方,“是不是很可以?”
喬青遙腳本翻來覆去的都要看爛了,左詩又不說話,只好平鋪雙手,開始看自己的手心。
趙鵬宇見喬青遙寧願自己給自己看手相都要裝沒聽見,也是很無語,但并不無招,他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反而長嘆口氣:“現在唱片行業特別難做,自從有了互聯網,網絡盜版音源沖擊實體市場,大家都上網上聽歌了,這表示以後做音樂賺錢會越來越難,九幾年那會兒唱片銷量上百萬張也不是太難,好幾個人都能賣到,現在能賣二十萬張就很爆了,唉,整個國內市場都開始走下坡路了,我們前兩天開會還說呢,照這速度,再過二十年國語流行樂要完了,現在整這波選秀還能刺激一下市場,又有熱度,能參與一下,其實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又有錢賺,又能提咖……”
喬青遙聽了心煩,他放下手,終于肯開口:“當導師我哪有資格,圈裏那麽多前輩老師,應該找他們去,還有林老師也合适,伊斯曼畢業的音樂詩人,這不比我更專業。”
趙鵬宇嘴丫子幾乎撇到後耳根:“你要是沒資格那更沒人有資格了,節目組要的是影響力,才不要那些個沒人認識的老頭子,紫藍當然也在備選裏,但節目組更想要你啊,你比他有話題多了,而且他銷量一直很差……”
“你這麽說,我更不想去了。”
趙鵬宇見其不識好歹,油鹽不進的模樣十分無奈,又跟他來不了硬,只得變着法的哄騙引誘,直到左詩妝都快畫完了,也沒見其松口,眼瞅着就要開始吹頭發了,趙鵬宇只好珍惜時間進入下一項目。
“喬~我上周發你的電影項目書和本子你看了沒有呀?劉導的戲我們男一,女一在聊那幾個一線小花,如果我們肯去,我們指定也行,今年6月開機,要我們7月和8月裏的45天,咱也有時間,本子我已經看完了,是最近找來的這些裏最好的,制作團隊也是一線,你考慮的咋樣了,人家催我回複呢。”
喬青遙意外的幹脆:“我不會接的,你趕緊拒絕,別拖到最後又耽誤別人的事。”
趙鵬宇有些意外,更多是不甘,不甘心每天一堆堆的提成鈔票就這麽打了水漂,他大着膽子:
“為什麽呀?這麽好的機會,現在影視業是朝陽産業,熱錢都往裏湧,價高事少,我們何苦守着一棵樹上吊死呢?而且現在趁熱我們還能接到很多好項目的,再往後真不好說了。”
左詩放下粉刷,站起身,助手連忙遞上噴霧和接好電的吹風機。
趙鵬宇在細霧裏做最後補充:“我理解你覺得自己不擅長演戲就不想嘗試,但你看無論港臺還是日韓,藝人的最終都是要走向全能,尤其是音樂市場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剛開始可能會比較痛苦,受一些質疑,但是長期看真是個好事,而且公司幫你看的角色都跟你本人比較貼,完成不會很吃力,你就權當是拍mv。”
左詩不留情面都開始吹頭發,噪音大作裏趙鵬宇頑強的不放棄:“那什麽,客串你考慮不?”
喬青遙擡一下纖長薄手,示意他閉嘴。
做完造型左詩沒跟妝,将活交給助手盯現場,趙鵬宇也将人丢給執行經紀去帶,失了星的化妝室也跟着暗淡,剩下二人點一盞小燈于化妝室圍坐,自袅袅咖香裏促膝八卦。
期間趙鵬宇反複起身檢查門是否關嚴,嘴上卻還在抱怨:“我發現喬這個人,冥頑不靈,非常固執,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錢過去不?怕大家罵他麽?反正都罵了十多年了還沒習慣麽,你別看他平時一副不太在乎的樣子,其實他超級在乎。”
“我不了解他,你也不了解他,別在這妄下定論,我發現你們這幫經紀人真喜歡在背後bb藝人如何如何,不是注釋就是解讀,你們要真那麽了解他,也不會整天在他那碰釘子了……”昨晚上沒睡着覺,剛才工作精神又高度集中,此刻的左詩惺忪犯困,努力回憶着:“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是不是你要跟我說什麽來着?”
趙鵬宇被罵的沒脾氣,讷讷的坐回去喝咖啡:“說段曉康離職的事。”
左詩打起精神:“對,他為什麽要走?”
“我正想跟你說呢!他走的非常意外,要說段曉康這一點跟喬非常像,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年頭久了受其影響,這倆人都是有事放在心裏,面兒上歲月靜好,一點征兆都沒有忽然就鬧掰了,總之很突然,但是感覺段曉康比較狠,說翻臉就翻臉,不像喬就比較……怎麽說呢,你看他本來已經不想用你了,但是還把你招回來,招回來又不搭理你,你說他多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