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城市生活
城市生活
晚飯過後，各個卧室的門便默契地關上，于瑤想邀奶奶進自己的房間待着，但自己的房間窄小又局促，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于瑤幫奶奶打開電視，“奶奶，您看電視吧，不會吵到我們的。”
奶奶摩挲了一下于瑤的手臂，說，“你不用擔心奶奶，你去學習吧。”
于瑤不舍地回到房間，她給自己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避免房間太悶，奶奶晚上睡得不舒服。又認真地鋪好了床，将枕頭邊自己放的書和筆記本都挪開。做好了這些，才開始學習。
奶奶就坐在客廳，她将電視機的聲音調小。其實奶奶的耳朵是有一些背的，有時候她的嗓門很大也是這個原因。她也不識字，聽不清電視聲音的話便只能看畫面。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他們一起看電視，奶奶的問題便層出不窮，爺爺也耐心解答。現在這樣的人，已經不在了。
晚上十點，于城斌從于涵聞的房間出來，他剛剛給于涵聞輔導完作業。他去敲于瑤的門，提醒她去洗漱。于瑤一看表，才意識到這已經過了奶奶通常睡覺的時候，便忙不疊起身，從房間出去拉着奶奶洗漱。
“奶奶，你洗漱好就去睡吧。我去爸媽卧室還得再學一會兒，很快就期末考試了。”
“行，你快去。”奶奶求助式地看了于城斌一眼，“城斌，這個電視怎麽關呀？”
高清寬大的電視與奶奶家老舊沉重的舊式機子不同，奶奶找不到關機的按鈕。
“媽，你放着，我和文姝還看會呢，讓瑤瑤在房間寫作業。對了媽，我來給您洗臉。”
奶奶的手臂受傷，平常最簡單的洗漱都成了問題，她變成了那個時時刻刻需要被照顧的小孩，微微咬着嘴唇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于瑤把作業搬到父母的卧室，她想盡快投入進學習中，但最近發生的事情過多，讓她一時難以承受。她還習慣性在晚上這個時候看看肖景鶴有沒有發過來要一起讨論的題目，再互道晚安。她也沒想到奶奶會受傷，被迫離開自己所熟悉的環境，住到自己家來，于瑤太理解奶奶在家裏的畏縮和孤獨了。可她也無能為力。
時間已過十一點二十，秦文姝開始催促于瑤睡覺。于瑤做完手上的題，兩人便躺到了床上。并沒有什麽于瑤預想的“夜晚聊天”，雖然于瑤已經想好了幾個可以跟媽媽增進感情但又不會過于尴尬的話題，但顯然秦文姝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秦文姝側身向外，“早點睡哈，你奶奶早上起的早，上廁所啥的吵得睡不着。”
于瑤“嗯”了一聲，便也側身向外，裹緊了被子。很快，那邊便傳來熟睡的呼吸聲。于瑤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窗外。爸媽房間的窗簾也不遮光，而且今晚的風很大，吹得窗戶邊緣有些“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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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于瑤早早醒來，她想陪奶奶出門走走，卻被于城斌攔下了，“這麽早，外面天寒地凍的，再摔一跤咋辦。”
這自然是借奶奶的由頭，于瑤便沒有理由反駁。她只能陪奶奶坐在自己的卧室裏，看起了相冊。于瑤小時候的照片很少，唯一的一張是媽媽去奶奶家看她的時候，在院子的梨樹下面拍的照片。那時候的秦文姝還很瘦，高挑的個子，穿一雙當時甚是流行的高跟黑皮鞋，搭配黑色西裝褲和條紋襯衣。小小的于瑤就在旁邊玩她的木馬，那個木馬很舊，很有可能是別人家用不了之後給她的，但她玩得很開心。秦文姝的眼睛沒有看于瑤，臉上也找不到微笑。那張照片邊緣已經泛黃，眼神也模模糊糊的。但那算是于瑤所能收集到的，最早的跟她媽媽的合影。
後來的照片裏于瑤就長大了很多，但穿的衣服很舊，多是別人不要了給她的。但那個笑容一直沒變，奶奶的左手撫摸過相片，用溫柔的方言說道，“看那個時候的你多可愛呀。小時候我帶着你出門，鄰居們都過來，就喜歡逗你。”
跟奶奶聊着天，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看完相冊，于瑤教奶奶怎麽開關電視，然後留給她一把鑰匙。“奶奶，家旁邊有一個幼兒園，還有一些健身器材什麽的，稍微走遠一點還有個超市，你平常沒事可以去逛逛。或者等我下下周回來，我就陪您去公園。”
雖然于瑤知道奶奶不太認路，剛到比較陌生的環境更不會走遠，但她還是囑咐了奶奶，“奶奶，走路的時候一定要看腳下，我家旁邊很多石子路，有點滑的。”
“瑤瑤，下午就要去學校了？”
“對的，我下午四點去坐公交車。”于瑤把洗好的校服疊放在門口。
“你自己去？”
“嗯，沒啥要帶的東西，我自己就背個書包去公交站牌了。”
“路上一定要小心啊，冬天天黑的早。”
“放心吧奶奶。”
于城斌和秦文姝已經在房間忙碌了，于瑤去敲于涵聞的門，“你不忙的時候陪陪奶奶。”
“噢噢噢，知道了。”房間裏面傳來回答。
于瑤無奈地聳了聳肩，終究是沒忍住，走到于城斌旁邊，“爸，涵涵怎麽一直在玩游戲啊，連門都不出。這樣下去可不行，你看他……”
秦文姝的話很快就接上來了，“你管好你自己吧，看看你第三次月考的成績，期末考試還打算考多少了？”
于瑤被嗆了一下，她有些委屈，從廚房裏退出來。抽油煙機的聲響蓋住了秦文姝的喋喋不休，“考了兩次好成績就飄得不行了，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之前每個星期不好好在家學習，就往村裏跑，真不知道那有啥好的。”
“少說兩句吧。”于城斌打斷她，“都是為了涵涵好。”
于瑤沒有聽到這些話，她沉默地扭頭進了房間，繼續将自己埋進課本裏。
返校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于瑤跟家人告別。于瑤并不知道，她扭頭出門後，奶奶坐在她卧室的小床上，用自己粗糙的左手手背一遍一遍地抹掉眼淚。她舍不得孫女的離開，更不喜歡孫女離開後的這個家。她惦念着在農村，那個屬于她自己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