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然
突然
“好好，我知道了，您先幫我看着我媽，我馬上上去。”于城斌挂掉電話，迅速給秦文姝打過去，“文姝，咱媽摔倒了，你趕緊聯系一下你哥，借一下他家的車，我現在上去把媽接下來。”
于城斌亂成了一團，他從未像這個時候這樣生過秦文姝的氣，他氣秦文姝當初偏要為了面子換這個房子，欠了幾十萬的債，想要給自己買個代步車，卻一直以“上班坐公交車或者騎車就行，哪有機會用得着車”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每一次去農村，于城斌都像于瑤一樣，坐着搖晃緩慢的大巴車過去。但這次，坐大巴是萬萬來不及的。
因為生氣，所以于城斌對秦文姝的語氣也有些不好，秦文姝本想置氣，但也是知道輕重緩急的人。她趕緊聯系到自己的哥哥，讓他把車開到她單位樓下。這邊，于城斌也騎上自己的電動車迅速向秦文姝的公司沖過去，路上差點一頭撞上一輛從小巷開出來的面包車。
見到了車，于城斌迅速擠進去，一邊關門一邊向秦文姝喊，“一會直接在區醫院門口見，你聯系一下我那個同學，記得挂急診！”
在學校的于瑤絲毫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她很難想象農村地面上殘留的水已經結成了冰，而奶奶在回廚房的路上摔倒在了冰面上，右邊的胳膊撐到了地上，導致了骨折。比較幸運的是，當時隔壁的阿婆正在奶奶家跟奶奶聊天，見狀迅速跟奶奶要了于城斌的電話號碼，第一時間撥了出去。
于城斌和村裏的人一起将奶奶扶到車上，他坐在前面咬着腮幫子不讓自己的淚水掉下來，他的目光能夠從後視鏡上清晰地看到瘦削的奶奶蜷縮在後座上，胳膊扭曲成奇怪的姿勢，臉上的皺紋因為疼痛而擠在一起。
有了車，到城裏的速度快了許多，到了醫院門口，秦文姝已經等在那裏了。兩人手忙腳亂地跟着于城斌的老同學穿梭在醫院的人潮之中，終于在夜幕降臨之前安頓好了。
等于瑤那周回去的時候，她非常敏銳地發現了門口多出的一雙紅色運動鞋，那是姑姑有一年給奶奶買的，奶奶穿了很久，甚至都有些褪色。她有些欣喜，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奶奶？”
就像是美夢成真一樣，奶奶從她的房間裏走出，臉上滿是笑容，“瑤瑤回來啦！”于瑤正準備伸開雙臂将奶奶擁入懷中，卻發現奶奶的右手臂彎曲到胸前，纏上厚厚的紗布。于瑤意識到了什麽，忙問，“奶奶，這是怎麽回事呀？”這句話已經有了哭腔。
“瑤瑤沒事哈，”奶奶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前兩天在院子裏摔了一跤，你爸趕緊開車把我接到城裏的醫院，醫生說就是骨折，慢慢修養就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那奶奶你就先別回村裏了，你右胳膊受傷，連做飯都沒辦法做。”于瑤扶着奶奶坐下，“反正我兩周才回來住一晚上，奶奶你就住我的卧室。”
“太麻煩了，我還是想回去，回去菜園裏還有菜呢。”奶奶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有些零食的碎屑，估計是于涵聞留下的，動身就要去廚房拿抹布來擦。
“那怎麽行，回去誰照顧您？”于瑤急了，忙問奶奶，“我爸爸怎麽不在家，他怎麽說？”
“你爸媽帶着涵涵出去了，我聽涵涵說，要買個習題冊，這孩子真的是懂得學習了。然後你爸媽順便去買菜，給你做好吃的。”奶奶的身子已經站起，被于瑤攔住。
于瑤走到廚房拿過抹布，把茶幾擦拭幹淨，一邊問奶奶，“那我爸媽有說讓您住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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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說了，你爸也是說你不常回來，讓我住你卧室，可是我覺得麻煩，再說菜地裏的菜咋辦呀？”奶奶用粗糙的左手摩挲紗布和繃帶，“還得兩三個月呢。”
“總會有辦法的奶奶，您住下也能陪陪我，晚上我跟您一起睡。”其實于瑤的房間很小，床更是只能容納一個人，她擔心自己睡覺的時候會不小心碰到奶奶的手臂，有些犯難。“對了奶奶，家裏有地暖，我想在客廳打地鋪。”
“那怎麽行？”
“奶奶，我一直就想體驗體驗打地鋪的感覺呢，您就安心睡我屋哈。”
正巧這時于城斌推門而入，他聽到了于瑤和奶奶的對話，否定了于瑤打地鋪的想法，“那不行，第二天腰酸背痛怎麽上學。我睡沙發，你跟你媽媽睡，就這麽定了。”
于城斌的話铿锵有力，于瑤的印象裏好像第一次爸爸是這麽地斬釘截鐵，之前即便是跟于瑤說話，也總是商量的語氣，把一句話颠來倒去、試探性地送出來。于瑤接着于城斌的話接着問，“那奶奶家的菜怎麽辦呢？”
“我明天坐大巴上去，跟鄰居翠嬸說一聲，給她一把備用鑰匙，讓她過來幫忙澆澆水。”
“也好也好。”奶奶緩慢地點頭，看來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于瑤也沒有再說什麽，她其實有些好奇，或者說期待着晚上可以跟秦文姝一起睡。這在其他孩子眼裏很尋常的事情，于瑤卻從未體驗過。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已經八歲，非常自然而然地就住了自己的卧室。她好奇晚上躺在媽媽的身邊，媽媽會跟她聊什麽樣的話題，會不會把她摟在懷裏，若媽媽在身邊，是不是也不會失眠了呢？
奶奶見于城斌和秦文姝手裏都提着大袋的東西，小步快跑地伸手去接，準備伸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已經沒辦法承擔重物。她想去洗菜、炒菜、看着一大家子的人圍坐在餐桌前，卻沒機會做到。
秦文姝沒跟奶奶說話，她放下東西，進了于涵聞的卧室。于城斌向奶奶解釋，“涵涵肯定一回來就打游戲，文姝得說幾次才肯寫作業。媽你不用管，坐沙發上看會電視，我來做飯。”
奶奶知道于瑤正在窄小的卧室寫作業，她便沒打開電視機。她就局促地坐在沙發靠近窗戶的一角，看向窗外。房子是一樓，窗外并沒有什麽風景，能看到的便是偶爾進出的人們。奶奶就一直坐着，直到廚房裏彌漫出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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