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觸碰
觸碰
轉眼已經到十一月。于瑤出門的時候換上了厚的校服外套，其實往年也是這樣，只不過這次，她開始覺察出這件校服的臃腫和怪異。她準備穿着外套度過漫長的車程，在進入教學樓的那一瞬間就将它脫下來摟在懷裏。她期待着遇到他，但又有些忐忑，她從不知道表白答應後的下一步應該是怎樣，她該怎樣走路，她該怎樣說話。
走到教室，并沒有看到肖景鶴，于瑤又一次早到了。她坐在座位上，卻無心将作業冊拿出來，身邊的一切都一樣，但又好像不一樣，其實只是她變了。她不再是之前孤獨的自己，而是有了一個“陪自己”的人。于瑤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知道了又會作何反應，一切都是未知的、刺激的。
于瑤順手打開窗戶，冷風和陽光混合着從窗戶縫裏面灌進來，她眯起了眼睛。等回頭看時，肖景鶴正從教室後門走進來。他的臉色依舊是那麽平靜，只襯得于瑤亂了手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走上前去湊到他的身邊，還是只是坐在座位上向他打招呼，于瑤糾結着，最後還是沒有動身。她就這樣愣愣地、臉色緋紅地注視着肖景鶴走到座位、放下書包、拿出課本、低頭學習。既然肖景鶴也沒有主動來找她，那就這樣吧。于瑤心裏有點賭氣，但又為他開脫，或許只是肖景鶴沒看到她罷了。
晚上的測試和自習與往常相同，并沒有什麽特別。一晚上于瑤都坐在座位上反複回想肖景鶴所發來的消息，反複确認自己并沒有誤解對方的意思，就連陳潤昀都看出了于瑤的心不在焉。他拍拍于瑤，跟她悄聲說，“你這談了戀愛怎麽連魂都沒了？你就別遮遮掩掩了，我全都知道了。”
聽他說完，于瑤倒多了幾分坦蕩，看向肖景鶴的時候眼神也不再躲閃。晚上自習課結束後，于瑤讓梁若昕先回去，說自己還有沒解完的題目。這并非是借口，于瑤的确有一道困擾好久的難題，只不過她也借這個機會跟肖景鶴問清楚。結果扭頭的時候發現肖景鶴的座位上已經空了，她有些沮喪，低着頭走出教室，卻看到肖景鶴就站在門框邊看向她的方向。于瑤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胸口跳出去，手指尖也開始發涼。她慢慢向肖景鶴走近，聽到肖景鶴說，“我送你回寝室。”
後來許多年，于瑤都記得這句話。這句話像是給她吃了定心丸，之前她所幻想過的場景最終成了現實。肖景鶴的聲音好像能把所有平常無奇的話都說的好聽，于瑤聽完點點頭，順從地跟上去。
他們倆離得很近，但又沒有其他肢體上的接觸。在擁擠的樓梯上，倒是看不出一點異常。周圍一片嘈雜，他們兩都沒有說話，于瑤靜靜地擡眼看肖景鶴的側臉，看他的頭發、下颌和喉結，就像是一件渾然天成的藝術品，于瑤在心中感慨的同時也開始自卑，她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渴望美貌。
下了樓梯，男生和女生需要穿過一片廣場，再分別流向不同的道路，通往男寝和女寝。天色很黑，大家的臉都不太看得清楚，戀愛中的男生女生便大膽地牽起手，說起甜蜜的情話。于瑤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的情景，終于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員。她借着夜色向肖景鶴靠了靠，有種融進他校服的感覺，但終究缺少挽上他胳膊的勇氣。他們走得很慢，于瑤看着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緊緊挨着，一高一矮，甚是和諧。
最終還是肖景鶴開了口，“我以後每天送你回宿舍，就在教室門口等你。”
于瑤輕輕地說，“好。”
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于瑤補充了一句，“我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肖景鶴震驚地扭頭看她，“真的嗎？”
于瑤點頭。她想向肖景鶴解釋自己的沉默和腼腆，但同時也從這個問句察覺到了一絲不太好的氣息，她只好接着說，“所以，我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相處，可能......可能需要你主動一些。”
于瑤覺得這是她說過的最勇敢、最直白的一句話，這句話她後來再回想的時候，都會佩服當時自己的直接。肖景鶴聽完，伸手撫了一下她的肩膀，說“好的。”
當時的于瑤穿得是春秋季的薄薄的紅黑校服，她能清晰地感受肖景鶴在她肩膀上劃過的溫柔觸感，那種溫柔傳遍了她的全身。她有些犯暈，是那種不敢相信自己處于幸福中的犯暈，她好希望當時能夠記錄下這一次觸碰，那是她的青春裏，最鮮豔、最不同尋常的一幀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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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陳潤昀說，他已經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對的，當時你答應了我，我就跟他們講了。”
“我本來還想着我們先保密，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很快大家就都會知道的，沒關系。”肖景鶴狡黠地沖于瑤眨眼。也是，在枯燥煩悶的學校生活，這樣的事情一旦有萌芽都會激起萬丈水花。更何況，這可是肖景鶴呢！于瑤突然有點自得，她預計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會成為大家所議論的焦點。
就這樣聊着、走着，兩個人已經到了女寝樓下，于瑤揮着手跟肖景鶴告別，“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走了。”
“拜拜。”于瑤第一次感受到這兩個字的美麗，親昵、溫柔、餘音繞梁。她不願立刻離開，站在原地看肖景鶴向男寝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一直沒有融入到紅黑色的海洋裏面，因為于瑤的眼睛将其辨得清楚，直到完全消失。
回到寝室，于瑤剛剛推開寝室門，幾個女生便圍了上來，梁若昕一把摟住于瑤，她的嗓門最大，說，“瑤瑤快說，你是不是跟肖景鶴在一起了？”
于瑤羞澀地點頭，引來其他人一片歡呼。她們追問，“什麽時候？他是怎麽跟你說的？你們晚上是不是一起回來的？發生了什麽？”
梁若昕更是一把搶過了于瑤的暖瓶，笑着說，“講不清楚不許洗漱！”
于瑤拍拍梁若昕的腦袋，一五一十地講述着這像一場夢一般的故事。不知在肖景鶴的寝室，相似的情節是否也在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