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辰宴
18 生辰宴
次日,李元桢命人将上官雲溪的日用搬到了他的寝宮。
她便住下了。
兩人每晚說說宮院擴建的事和李元桢生辰宴的安排,對離別數日發生的事避而不提。
直至第六日夜,她肯讓他抱着睡了。
兩人一夜好眠。
這一年的生辰宴是李元桢掌權的第一個生辰宴,朝會上衆臣都提好好操辦,他卻說滿處的工程要花錢,這裏要節儉,籌備一兩場樂舞,為群臣吃宴助助興即可。
儀典掌事督促樂舞司重視,樂舞司卻在挑選舞姬時出了大差子。
這夜,生辰宴在奉天殿即先前的端和殿內舉辦。
李元桢與上官雲溪并排落座。靠近李元桢一側的下階席位坐着李元乾。
李元乾自被李元桢趕回郡城後首次回到懷羽。此前自行回來,總被守城将軍恭敬而決絕地攔在城門外。将軍對他說:昭王殿下有令,郡王唯有受邀才可入城...
終于能見到上官雲溪了,他回身瞧她,卻被李元桢的冷眼硬生生怼了回去。
上官雲溪深知李元桢的忌諱,整場宴席目不斜視,專心吃食、賞看樂舞。
一曲雅樂終了,身着宮廷裝的舞姬退出去,換了一組蒙面,着華服的上來。
曲聲嬌嬈,舞姬們舞着舞着,忽有一人面紗滑落。那人真是美豔得驚動了四座。有朝臣禁不住筷子停在半空裏盯着她瞧,她倒若無其事地舞,未有慌亂。
上官雲溪瞧了瞧李元桢。
只見他身子緩緩向後靠向椅背,手搭在扶手上,體态比先前松弛,雖面無表情,卻直勾勾盯着那美豔舞姬。
雲溪心說你倒不知避諱,還靠在那裏賞看了!礙于眼前人多,她不便發作。
又一場舞過後,李元桢忽然起身離席,于公公也跟着去了。
上官雲溪等了許久不見他回來,心中生疑。
奉天殿西側偏殿的內室中,李元桢向樂舞司掌事發問:
“那落了面紗的舞姬,你從何處尋來的。”
“回殿下,是臣未能妥善教導...”
“落個面紗而已,不是什麽大事,本王問你什麽你答什麽,那舞姬,哪裏來的。”
“回殿下,她是臣為宴會樂舞新招的替補,今日本不該上殿,可她有些來歷,臣不得已,讓她替了。”
“有些來歷?”
“回殿下,她或許...是殿下乳母流落在外的女兒...”
掌事惶恐地看了李元桢一眼,見他不動聲色,接着說:“她是個啞的,身邊有女仆替她說了身世。”
“哦?還是個啞的。”
“是,那女仆說她家姑娘年幼時被人販子拐了去,藥成了啞女,長大逃出來與母親相認,她母親讓她拿着玉牌來,說昭王殿下會顧念舊情,許她安身之所。”
見李元桢別過頭,掌事不敢說下去。
李元桢回過頭來,說道:“接着說,本王聽着呢。”
“是,殿下。”她接說:“臣無從查證,又怕那女仆所言非虛,正為難,那女仆又說,只要讓她家姑娘獻上一舞,了卻了母親的心願,她便會離開。臣這才鬥膽,讓她上殿了。”
“玉牌現在何處,呈上來本王瞧瞧。”
掌事趕忙拿出玉牌,交于公公轉呈。
于公公尚未遞過去,李元桢也一眼沒瞧,就說:“是她了,本王乳母的女兒。你下去吧,傳她進來。”
美豔女子進殿。
李元桢面色不悅,劈頭蓋臉就問:“許你一車的財帛送你出宮,何必回來尋死?!”
奉天殿宴席上,上官雲溪見李元乾回身望向自己,怕他上來,忙對秋洛說:“你在這裏等着,元桢何時回來知會我一聲。”說完匆匆離席。
出了奉天殿,她去了禦書房,沒瞧見人,心說,不至于為個貌美的舞姬就坐不住了吧,難道去了樂舞司?本宮可不會去那裏尋你!
她心緒有些煩亂,走着走着到了适合賞月的留昀亭。
留昀亭在假山高處。
她進了亭子,未料倚着圍欄的李元乾聞聲回身。
她略顯尴尬笑着說道:“咳,想躲你來着,還是撞見了。”
“為什麽躲我?我哥不許你見我?”李元乾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她走過去,扶着圍欄,望向遠處,說道:“由不得他,咱們是能見的。只不過... 哎,都怪我,到現在都沒把咱們跑出去的事和他說清楚。我知道他為這事心裏過不去,想着今日是他生辰,別觸他眉頭好些。”
“為什麽不說清楚呢?”他問。
“就是覺得...沒機會分說吧,哎...其實這事不好開口。也怪他,他不問我!”
“他既不問,你怎知他心裏過不去呢,或許他已經不在意了,所以不問。”
“按說這也不是小事吧,他絕口不提,我才覺得他在意。”
兩人靜靜站了一會。
上官雲溪準備先行離開時,終于鼓起勇氣将本難以啓齒的話說了出來:“李...不該像在外時那樣無禮,直呼你名諱。郡王殿下,”她含着歉意說道:“我很自私地接受了你為我做了那麽多事,其實我不該那樣,一直想說,謝謝你,可我不值得你對我好。因為...我在意的人,從來就只有你哥哥。我避着你,你會不高興,可我不在意,我只怕你哥哥會不高興。這麽說,你明白吧...我真的....對不起...”
說這樣殘忍的話傷他,她很難過,可若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死心,她必須要說。
李元乾見上官雲溪快要哭了,忍不住上前将她抱住。
她驚在那裏,身子繃得緊。
他趕忙放開,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你就又是我嫂嫂了。”他忽然故作輕松,玩笑說道:“诶,你說說你,在我面前向我哥哥表白呢!欺負我沒人疼”
她勉強笑了笑,說道:“你還愁沒人疼啊,一定會有的,很快就有了!”
李元桢的暗衛躲在遠處盯着高處亭子裏的人,聽不見二人說了些什麽,只知抱也抱過了,話也沒少說,回去複命時便就如此一說。
上官雲溪回到李元桢寝宮,在偏殿的湯池裏泡着,覺得心上壓着的擔子被取走了,舒了口氣,一身輕松。
秋洛提了一籃子花瓣為她撒上,見她扔着花瓣高興,問道:“宴席都散了昭王殿下也沒回來,您見着他了?”
“沒見啊,他總歸是要回來過夜的嘛。”
“您真不打算準備生辰禮了?!”
“他一個雙城主,什麽也不缺,我能送什麽呀。想來想去,這不是在籌備了麽。”她扭了扭身子。
秋洛噗嗤一笑,說道:“難怪您今日要泡花瓣浴呢,一會香香白白的上了榻....”
“喂喂喂!還說?這是能說的嘛?”她朝秋洛撩水花,秋洛也撩起來陪着她玩,兩人正高興笑鬧,李元桢進殿,他耳朵裏,這是上官雲溪今夜得見情郎的歡喜。
秋洛識趣地退了出去。
上官雲溪回頭見李元桢站在他身後,便靠在池壁上,背對着他,問道:“你去哪了?”
“西偏殿。你呢,你又去哪了?”他聲音低沉輕緩,沒有情緒。
“我四處尋你來着。”她說。
他沉默片刻,問道:“我的生辰禮呢?”
“你什麽都不缺,我沒備。”她想起他直勾勾盯着那美豔舞姬的樣子,打趣說道;“不如,送你那落了面紗的舞姬吧?她那樣美,我瞧着你喜歡。”
他沉默片刻,說道:“就她吧。你的禮我收下了。”那聲音依然低沉輕緩,沒有情緒。
她覺得他說完離開了,回身去瞧,真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