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問證
14 問證
秋洛扶上官雲溪在榻上坐好,倒了杯熱水遞給她,想了想,說道:“殿下,雖不知您這些時日發生了何事,若您想說,奴婢願意聽,若您不想說,奴婢也不問。但總覺得您該相信昭王殿下,您不在這些時日,他挂念您,哭了好幾次呢。”
聽了這話,上官雲溪低頭有些難過,沉默片刻,輕聲說了句:“我何嘗不願信他。”又心說:可我不能心軟,我更怕自己因愛欲錯放過謀害父王還有哥哥的人。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她已想好該向何人求證。
李元桢自那日發洩後離開,再未踏入寝宮的院門。
幾日過去,秋洛夜夜盼着他來,心說昭王殿下哪怕仍歇在偏殿也好,兩人不見面,怎麽和好呢。
見公主每日夜也聽着院裏動靜,偶爾會向偏殿張望,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心說還以為公主的心已經和郡王在一處了。
上官雲溪內心充斥着的矛盾使她不知自己這幾日究竟在為何事煩心,總不能是為李元桢這幾日沒來見她吧。她覺得自己不該想他,該想着如何查明事實!忽然覺得在他寝宮待着透不過氣,決定回公主府住着去。
一早,秋洛扶上官雲溪出了外院。
于公公瞧見,恭敬上前,勸說道:“殿下尚未恢複,還請休養着,身子好了再随處去也不遲啊!”
上官雲溪邊走邊說:“昭王殿下夜裏還是回他的宮裏安寝妥帖,本宮回公主府住着。”
公公繼續勸說:“湯藥、膳食都是送到昭王殿下宮裏的,公主殿下忽然回府,耽誤服用不是?待老奴禀明...”
“公公禀明便是!”她打斷他,堅定得說。
見公主走遠,于公公小聲嘆了口氣,轉而去禦書房向李元桢禀報。
李元桢正坐在案前批閱公文,聽公公一說,頭都沒擡撂下三個字:“随她去!”又頓住筆,說道:“速命人去公主府清潔整理,少些什麽及時添補,湯藥、膳食轉過去,不要耽擱。”
“老奴這就去辦。”
過了幾日。
李元桢下了朝會,從大殿一側的君主步道出來,瞧了一眼陸陸續續出了大殿的衆臣,瞥見上官雲溪穿戴鄭重,獨自一人等在遠處。
她見孫、陳兩位閣老走近,迎了上去。
李元桢說道:“瞧她這身子是恢複了,精神頭還不錯。”
“是了。”于公公小心翼翼,輕聲附和。
因知道雲溪想做什麽,李元桢沒多瞧,轉身離開。
上官雲溪向孫、陳兩位閣老行禮。兩位閣老趕忙還禮。
孫閣老微笑說道:“上回我二人看望殿下至今,已近兩月,如今殿下能出來走動,看來是大好了。老臣為殿下高興。”
上官雲溪心中生疑,此番她回到宮中尚不足一月,怎早前就見過了呢?
不由她多想,陳閣老也笑着說:“是啊,終于得見殿下了!殿下可是有話要說?像是特意在此等候。”
“是特意等二位閣老的,僻靜處說話吧。”
三人移步至院牆邊一顆老樹下。
上官雲溪說道:“本宮今日有些重要的事想問,還望二位閣老能知無不言,據實相告。”
孫閣老見她十分鄭重,忙說:“殿下請問!”
上官雲溪開門見山,道:“請問二位閣老,城婿是如何掌權的,我父王究竟因何崩世,他怎會将我上官氏的王城托付于他呢?”
聽公主這樣問話,兩位閣老有些詫異,相互看了一眼,他們不明白,怎這樣久了,公主還在為此事生疑。
兩人想了想,提了袍服,一同跪地。
上官雲溪心頭一驚,說道:“二位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起來說話!”她上前去扶。
閣老們不讓她扶。
孫閣老說道:“殿下,是我二人将昭王殿下推上王位的,他從未有不義之舉,殿下切莫疑他!”
陳閣老接着說:“是啊,只因老城主病逝前未能留下遺诏,肅王又失去蹤跡,我二人怕朝中無人掌權,有人作亂,便擅自做主,将昭王殿下推了出去。”
陳閣老細述了那日殿上發生的一切。
孫閣老接着說:“殿下需知,老城主确因突犯心疾,驟然崩世,殿下盡可向曾太醫求證此事”。
陳閣老說:“回想那日,我們這些老臣得知兩位殿下遭遇不測都心驚不已,焦急萬分,老城主得知兒女雙雙罹難,怎能不遭受打擊。曾太醫曾說,老城主心脈有隐疾,一直在用藥調理,突如其來的噩耗将心疾催發了呀...”
上官雲溪去了曾太醫當值的禦藥房,了解了她父王的病症。
回公主府的路上,她思緒萬千。
回想着孫、陳兩位閣老細述危急之時李元桢是如何被推上王位的,她內心既感安慰,又被愧疚包裹,覺得自己當初不該疑他。
又想到,哥哥如何失蹤,未有定論...但願與他無關!
還有一事,她心中生疑。
兩位閣老關于上官雲啓不能繼位一事并未說明。
孫閣老只說槿妃當時哪怕勒死雲啓都不願讓他繼位。
問及緣由,陳閣老竟說:“倒不是因為小皇子不生頭發,個中隐情,不如由昭王殿下告知吧,後宮事,臣等就不多言明了。”
眼下,想讓李元桢告知她雲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恐怕辦不到,似乎同他坐下來好好說話,都是件難事。
她想着,許久未見那對可憐母子了,還是該親自去瞧瞧,問個究竟。
自那日見上官雲溪與兩位閣老說話,李元桢就在想,這是好事,你了解了實情,總該願意和我好好說話了吧。
等了幾日,不見她來,他心說,還得我去找你。
這日,李元桢帶了一隊人馬出城,巡視雙城合并工事的進展。
當他再次來到可眺望雙城的那座山頭時,透過遠望鏡觀望,眼底的景象已與先前截然不同。
先前城外無人的空地,如今堆放着大量建築物料。館驿、屋舍的部分框架已經搭建出來。
雙城那統一外牆修築的工程,雖未及十分之一,卻能讓人通過整齊堆放的牆磚,想到未來它那方正的模樣。
望着這景象,李元桢心裏高興,此刻,他只想與上官雲溪分享這心頭喜悅,恨不得她一眼可見他心中那磅礴的王都。
馬車終于到達山頂的空地,上官雲溪下了車。
李元桢并未轉過身來,仍在向山下眺望。
她緩緩向他走過去,反反複複描着他背影的輪廓,每靠近一步,都感到心中那思念的煎熬終于化解。
同他并排站好,他将遠望鏡遞她,她舉着望了望山下。
他又将手裏一卷軸子遞她,說:“打開看看”。
她展開這軸子一瞧,是一幅都城繪卷,上面寫着“懷羽都未來圖”。
他說:“若想到什麽好點子,就添上幾筆。”
她輕聲說好,細瞧這圖中繪制的王都,又舉着遠望鏡看着山下,腦海中浮現的景象磅礴、富庶,是一番令人心潮澎湃的景象。
她心動不已,誇贊那景象,感嘆李元桢一如往昔,總有法子讓她驚喜。
只可惜,李元桢聽不見她心底那些聲音。
他轉身離開。
上官雲溪忽然叫住他:“元桢。”
他滿懷期待地回身。
她頓了頓,卻只說了句:“我想...見見瑾妃娘娘和雲啓。”
“怕我不讓你出宮麽?我那是氣話,沒打算真就拘着你。”他說:“你不認得路,明日讓武青送你過去。”說完轉身離開。
她後悔,分明有許多話想說,怎偏說了這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