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人傷
10 離人傷
李元桢帶着侍衛武青在懷羽都附近的路途上尋了個遍，又命暗衛在城內四處找尋。
直至夜裏，未有上官雲溪的消息，急得他在正殿上手叉着腰來回踱步。
他想不出她會去哪裏。
此時，于公公提醒：“殿下，臨郡工程主事常大人在殿外恭候多時了。”
“讓他進來吧。”李元桢示意。
常大人進殿報：“殿下，臣已有兩日未見郡王現身主持事務了，今日內務總管告知臣，郡王已不在宮中，亦不知何時能返。眼見郡城修築外牆的工程展開，無人主事，臣一時心急，特來求見殿下。”
“兩日未見了！”李元桢大為不悅，心說，他又去了哪裏！
思索片刻，他心中生疑：不會是與她一道...遠走了？
見郡城老臣還弓身等着他示下，他定了定心神，集中精神，與老臣商議起暫代李元乾主持臨郡事務的人選。
李元桢自掌權，便移居城主宮中。這夜，他回了昭王府。這是他
掌權後首次回來。
偏逢烏雲遮蔽皓月，這曾最熟悉、最覺溫暖的處所，今夜倒比平日夜更顯漆黑、清冷。
穿過閣間橋，李元桢以為自己眼花，他瞧見內閣深處亮着微弱燭火。
是雲溪在這裏嗎！他欣喜若狂，急忙跑過去，猛地推開門，眼前是秋洛。
秋洛肩上挎着個小包袱, 舉着燭臺正要離開，聽見有人推門，擡眼一瞧是昭王，吃了一驚。
她緩步上前，跪在地上行禮，道：“請殿下準許奴婢出宮，奴婢想去找尋公主。”
“本王派了多少侍衛出去，都尋不着她，憑你一個，往何處去尋？”他轉念一想，問：“你可知雲溪在城內外有什麽別的落腳處？”
秋洛想了想，搖了搖頭，回：“公主并沒有別的去處。”
李元桢再次失望，聲音低沉，說道：“你就等在這裏，看有沒有人聯絡你。每日按時掌燈。本王會命原先負責這院子的宮人回來，日常灑掃還是由他們做，只是雲溪的物件別讓他們碰，你每日擦拭，等她回來。”
他說完轉身要走，又想起一樁要囑咐的事，說道：“天晴了命人将被褥全都拿出去晾曬晾曬，本王回來過夜。起來吧，現在就去掌燈。“
一晃數日，李元桢派去尋人的暗衛始終未能帶回上官雲溪的消息。他只能在朝會上說流人狡詐，想要得更多，迎公主回城又要耽擱。
自那日發現書房裏不見了上官雲海留下的地圖，李元桢已斷定李元乾拿着地圖去找雲溪，已将她帶離了。
接連幾日，他忙于與衆臣商議修砌雙城統一外牆的諸多事宜，一刻都不讓自己閑着，只有腦子不停轉、身體不得閑，渾身疲憊，他才能夠在夜裏睡上一會兒。
他十分懊惱，只怪自己沒看住李元乾！
急雨夜。端和殿，如今稱泰和殿。
正殿的門窗未及關閉，來了陣風，吹熄了殿上的燈火，正在批閱公文的李元桢只得靠在龍椅上，等着宮人關窗門，将燈點上。
黑暗中，他忽就坐不住了，起身出了殿門，闊步闖進雨裏。
于公公在後面一路小跑追不上，來不及為他撐傘。
他徑直去了昭王府。
進了府門，他走得慢了些，也不顧越來越大的雨已将他灌透了。
見府裏燈火通明，他小聲說：“真好。”
許是他心中有片荒蕪，此刻被這光亮溫暖了些許。
他又加快步子，朝寝閣走去。
秋洛聽見宮人驚呼“殿下”，趕忙從自己閣子裏出來，被李元桢渾身濕漉漉的樣子吓了一跳，速命宮人去打熱水，自己追着李元桢進了寝閣。
李元桢在床邊坐下，秋洛慌忙拿被子将他裹住。
“殿下...是公主她...”秋洛擔心公主出事。
“雲溪沒事！她不會有事的！”他冷冷說道：“別讓人進來，你也出去。”
“殿下的衣服濕透了，奴婢給殿下換了吧。”
“本王說了！出去！”
見他神情有些可怕，秋洛趕忙出了閣門。
李元桢倒在榻上，用被子把腦袋也裹了起來。
他自言自語：我竟把你弄丢了，是我錯了，不該把你留在塗山谷，雲溪，回來吧...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
他反反複複想，她同李元乾一并失蹤，除了二人雙宿雙飛，還能有什麽別的可能？答案是，沒有!
她若是執意回來，他拐不走她的，他對她說了些什麽嗎？包括他當初去永祚是為了王城？那樣...
他怕極了，那樣他會徹徹底底失去她的！
此時，如有一雙手伸進胸膛，将他那顆心握住，不讓它跳動，他堵得透不過氣，竟裹着被子嗚咽起來...
哭了許久，他安慰自己：“雙城之主，為這事哭？總能找到他們！那時，日日和雲溪在一處，沒有哄不好她的道理。”
他還想到，須對外公布：公主已經返都，在宮中靜養。
絕不能讓旁人察覺郡王與公主一并出逃！
清早，于公公在閣外輕喚了兩聲“殿下”，無人應聲，便接過秋洛手中的幹淨衣物入閣。
片刻，只聽于公公在閣內着急地叫喊：“殿下發熱了，快傳禦醫！”。
宮人跑步去傳。秋洛趕忙入閣。
于公公一邊叫她幫着自己為李元桢脫去貼在身上的衣服，一邊斥責她：”昨夜就濕透了，竟不把衣裳換下來就讓殿下睡了！要是有個好歹，唯你是問！”
秋洛也十分自責。見李元桢微微顫抖，唇色發白，眼下脹得厲害，像是昨夜哭了一場，濕着的頭發也躺散了，貼在額上、鬓邊，心說，原來平日高高在上、無比挺拔威嚴之人，亦有如此脆弱、可憐的時候。
她想起從前公主在時，他總是笑嘻嘻的，同自己說話也很溫柔，如今，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也不知是因他做了城主，還是因他失了公主，總歸他不會笑了，整日冷冷冰冰的。
禦醫在一旁開藥。
于公公為李元桢擦拭了身體。
秋洛擡起李元桢的手準備為他套衣裳。
李元桢忽然握住秋洛的手，喚了聲：雲溪！倒是眼睛都沒睜開，接着昏睡。
于公公嘆了口氣，這是他從小陪伴到大的少主啊，從未見他如此過。
秋洛見李元桢手放松了，才趕忙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身體複原之後，李元桢囑咐暗衛首領，若見到公主與郡王一道，務必将二人分開，隐秘帶回宮中。
随後，他命人傳出公主已安然返宮的消息，又傳出他命郡王李元乾去民間尋找建築工事高手的消息。
這夜，一裹着鬥篷瞧不見面目的神秘女子，跟随暗衛進了李元桢的寝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