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怕折騰
不怕折騰
在林君風和簡蓁蓁說了他的想法之後，簡蓁蓁就時不時陷入沉思。
把涼茶做成一個産業？
她和陳言紅在集市上賣過涼茶藥紮。
很直白，就是把藥材裹成一個團，沒有包裝，也沒有保密，認識藥材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有什麽。
在集市上這沒什麽，但如果這是要銷售到遠方就行不通了。
賣到遠方去的商品，赤果果上陣，這不是送上門去嗎？那些有實力有基礎的廠子，看一眼就學會了，轉手微調一下，生産自己的新産品，你能說理嗎？
所以肯定要經過一番處理，要有足夠的保密措施。
而且，涼茶确實比較好上手，有普遍需求，還不屬于藥品，不用辦理相關手續，也沒那麽紮眼。
而且有個天然的便利條件就是，如果他們的涼茶口味符合大衆口味，原材料他們這裏就有很多，可以控制成本。
所以簡蓁蓁也有些心動了。
要是成了，她能賺到錢，她出配方可以拿到一筆補貼，或者是分成。如果走上正途，她一個工作是少不了的，或許還會願意每個月撥款給她，讓她繼續研究更好的産品。
對她有利，對本大隊的人也有利，只要能盈利，大家的收入都能增加。
簡蓁蓁是想要促成這件事的，他們衛生站現在賬上還算可以，大家也滿意，每次來看診就花個一分錢，但這是對于那些只用中藥，而且本身病就不重的情況下才能維持的，他們大隊的合作醫療是每個人上交了一塊錢，本身大隊也會出一塊錢，集合起來，也就是說，每次看病抓藥，社員們不單單是出一分錢，還用了集資裏面的錢，但這是有限的，要是病的嚴重，超出部分怎麽辦呢？
——只能自己出。
比如有的人家要用到參須，還有的人要用到昂貴西藥，甚至有些病必須要去醫院動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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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情況下，他們會選擇熬着，直到熬到熬不下去。
簡蓁蓁明白這種情況的無可奈何，她打聽過了，他們大隊也是這幾年才好起來的，但就算這樣，相當多的家庭一年辛苦到頭，收入減去支出，最後只能存下十來塊，要是這一年裏有點紅白事，或者有個天災人禍，就要負債。
她是醫生，但面對這種情況，她有心無力。
她不是神醫，不可以憑借一副金針就治好天下疾病，很多病都需要充足的營養和藥，甚至是足夠精湛的外科醫生。
但如果有了足夠的錢，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
而林君風的目的就更純粹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成，但如果能成呢？
不就是多折騰一下嗎，現在距離高考恢複還有兩三年，他總不能一直只看書學習吧？總得要給自己找點別的事做。
之前賣泡菜賣酸菜，已經讓他嘗到了甜頭，如果這次又成了，那他的荷包又能漲一次了。
但那要怎麽做？簡蓁蓁想了想，首先就是調出一個方子，這個方子适宜推廣，還要符合大家口味，然後就是如何包裝了，沒有其他機器的情況下，把藥材剪碎、磨成粉末，之後再用紙包裝出售——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包裝用品。
這樣市場會買賬嗎？
如果不買賬，是不是還可以直接把收集的藥材送去藥材收購站？
山上的藥材有限，他們還可以人工種植藥材。
在這方面他們是有便利的，他們背靠大山，這些大山現在是大家采野菜、野果和收集柴火的地方，想要砍樹還要和大隊申請，如果清理出一些山地來種植藥材大家是否會同意呢？
藥材的收購價格可比蔬菜要高多了，而且這還是一門長久且持續的生意。
想到這裏，簡蓁蓁有些坐不住了，等到中午，讓賀甜幫她說一聲中午不回知青點吃飯，就去和大隊長借了自行車，匆匆趕往公社醫院。
看來這買自行車的事也要正式提上日程了，有車還是要方便不少。
來到醫院，陸健遠聽了小徒弟的話，有些訝異，不過這确實是可行的：“我以前在北方一個地方出診，他們大量種植了紫菀，出口賺取外彙。”雖然有些地方把中醫看作是“四舊”之一打壓，但也有地方積極收購中藥材，出口賺取外彙，轉手再購進國外機器設備。
簡蓁蓁：“師父你覺得能行嗎？”
陸健遠思忖了一下：“涼茶不算是藥品，只要你能說服村裏和公社，辦起來也不算太難，種植中藥材是一樣的，我覺得你們大隊長兩個都會同意。”陸健遠一邊說，一邊笑：“他不僅會同意，還會積極主動的促成這兩件事。”
不就是折騰嗎？這位大隊長就不是怕折騰的人，他怕的是不能填飽大家的肚子，只要有盼頭，他不會介意付出心力和勞力。
只要成了，那就有新的收入進賬，錢代表什麽？
代表可以買更多的化肥，代表可以給村裏牽電線讓大家都用上電燈，代表可以在過年的時候讓大家有更高的幾率穿上新衣……
簡蓁蓁有些猶豫：“大隊長那邊應該能說服，但公社會同意嗎？”
陸健遠意味深長：“你別小看了他，他是退伍回來的，他有個兒子在部隊，有個兒子在市裏，只要他同意了，公社基本不會反對，所以你要把好處和壞處先跟你們大隊長說清楚，這不單單是你們的事，還是你們整個大隊的事，而整個大隊，基本聽你們大隊長的話。”
簡蓁蓁聽了若有所思，他們大隊長确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在他們上河生産大隊的威望很高。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個退伍老兵，更多的是他為上河生産大隊做的事情，在他來之前上河生産大隊跟其他大隊差不多，一樣窮，等他來了，他大刀闊斧的改革，比如他安排人手去整理了他們大隊到公社的路，然後又安排專人種植蔬菜，還有制作腐竹，雖然量不算大，但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很讓人驚喜的了。
然後他還帶着人把一些沼澤地挖開，做了池塘養魚，年底的時候賣的魚是老大一筆錢，另外他在養豬這方面也大膽，而且他們還是附近大隊裏第一個搭上電線，擁有電燈大喇叭的大隊，雖然這電目前還沒有進去家家戶戶，但開頭好啊。
他幫他們大隊的經濟提升了這麽多，在處世上也讓人沒話說，做什麽都是一個詞，公道。
所以當初簡蓁蓁這麽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說要成為他們大隊的醫生，其他人雖然有些質疑的話，卻沒有一個反對的，後來看到了簡蓁蓁的表現，固然誇她的話很多，誇大隊長慧眼識人的話也不少。
所以想要在大隊裏做點什麽，那肯定要和他商量好。
說到藥材種植這方面，簡蓁蓁和陸健遠都不擅長，他們知道它們的生長習性，但如何人工培育，這是他們不擅長的，所以陸健遠道：“你先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做，我會幫忙想辦法，找一些這方面的書和種子。”
等到曲勝伯回來，簡蓁蓁帶着自己調整後的涼茶，和他說了這件事，曲勝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嘗了一口，看着她滔滔不絕的樣子，有些出神。
他們兩個或許是因為上輩子不缺錢，所以他們對賺錢沒有特別積極的念頭，他現在在外賺取外快更多的是順勢而為，滿足自己需要之餘他并沒有再想辦法擴大收入的意思——這不單單是不想冒頭，是他主觀不想做大，但現在曲勝伯覺得自己可能之前想的太少了。
雖然如今局勢不明朗，他還沒有定下自己将來要走的路，但如果局勢一直不明朗，他就要一直維持着現在的情況嗎？
曲勝伯知道不是。
就算他喜歡走南闖北，他也不會在司機這一職待太久，之前他喜歡這個工作，可以走南闖北，開闊視野，接觸更多不同的人和事，但随着和蓁蓁相認，缺點也越來越明顯，長時間分離這點已經越來越讓他難以忍受了。
如果他們大隊有自己的産業，那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所以曲勝伯一口答應了下來，心下已經盤算着該去哪裏找資料了，兩人又仔細列了個表，确定這事可以做，就和林君風一起去找了大隊長。
大隊長一聽，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我覺得可以試試！”
俗話說的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們大隊現在看起來是過的比周圍的大隊好過一些，但家家戶戶能吃飽了嗎？
不能。
家家戶戶能都穿上冬衣了嗎？
還是不能。
住的房子也基本都是泥磚牆稻草屋頂，但凡刮大風下大雨就要提心吊膽，整夜沒法安睡。
甚至前兩年冬天一場大雨後塌了兩間房，有人沒有及時跑出來，送醫也不及時，就沒了，自那之後，每次刮風下雨他就提着一顆心，睡覺都不安穩。
是大家不想住的更好更安全嗎？
是做不到啊。
而且還有些人家裏別說吃飽穿暖，維持生存都是問題，哪裏還有更多的心力去關注別的？
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壯勞力，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是能下地掙工分的健康人。
還有些人家，要麽老的老，要麽小的小，這樣他們就幹不了活，掙不了工分，每年就靠大隊的人頭糧和野菜維持生計，還有的人家裏有病號，經年累月看病吃藥，壓垮了家裏的經濟……
這些人，日子稍微有點什麽波折，下一頓就斷了，這種情況大隊難道能眼睜睜的看着人餓死？
所以大隊只能借糧，幫他們撐過去。
有些人家借糧是一時的，過了這個關卡日後能慢慢還上，有的人家顯然是有借無還的，大隊卻不可能不管，日常還要多照顧一些。
而且他們大隊山多，地少，要不他也不會想着開荒、開魚塘來增加收入，這都是沒辦法的事，總是要想辦法開源節流，還要讓人有工分可掙。
現在這個說折騰？
有什麽好折騰的，他們大隊人多，有力氣，不怕折騰，就怕餓肚子！
他拿出了紙筆，“你們把剛剛說的寫下來，我去隔壁叫一下會計。”
陳會計是個老持穩重的，他看了看林君風，又看了看曲勝伯和簡蓁蓁，再看了看大隊長臉上壓抑不住的喜色，先給自己灌了一杯涼茶，讓自己冷靜冷靜。
這事難嗎？
難，就說大規模做涼茶包吧，他剛剛喝了，是還不錯，苦味不重，還帶點甘甜，但別人真的會願意掏錢買嗎？地頭揪一把車前草或者山上扯一把金銀花不也能下火嗎？誰家有那麽矯情還掏錢買？有這錢攢着買糖買雞蛋買肉不香嗎》
真願意掏錢的，或許就是城裏人了。
這口味符合他們的口味嗎？願意掏錢買嗎？
就算願意掏錢，他們大隊能保證産出嗎？
山上的原料确實多的很，田間地頭也大把，但這些又不是一夜之間就能長一茬。
種植藥材聽起來确實不錯，但是藥材怎麽種，和糧食一樣種還是和蔬菜一樣種？
他們最怕的就是種新玩意兒，哪裏出問題了都找不到原因，可能在地頭辛苦一年，力氣使盡了，結果地頭一死一大片。
就像前頭那個大隊長，帶着他們種植經濟作物，嘴上說的有多好有多掙錢，結果呢？辛苦一年到頭，根本結不了果子，只能砍了當柴燒，白瞎了那些苗和心力。
現在陳會計也擔心這些問題。
簡蓁蓁：“涼茶的原材料我們山上田間地頭就有，就地取材，只需要耗費一些人力，到時候能賣出去多少都是掙的，種植藥材也要因地制宜，我們這地方本來有什麽藥材，才會考慮種什麽藥材，如果有已經培育好的品種，我們就選擇更優良、更好打理的良種，這需要一些花費購買種子，花費有，應該不高。”
林君風：“主要還是耗費人力，要是肥力不夠，或者是病了，還有一筆支出。”
曲勝伯：“這些問題我們都知道，我們覺得可以努力克服，先從小做起，看看效果，再決定下一步。”
大隊長：“老陳，你怎麽看？”這事能不能做？
陳會計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涼茶下肚，讓他在這冬天打了個激靈，但他的內心火熱絲毫不降：“我覺得可以試試！”曲勝伯這句話是沒錯的，他們不怕費力氣！能多掙幾塊錢那也挺好，萬一真的能掙大錢呢？就是運氣不好，那損失他們也能承擔，這筆賬，陳會計會算！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鹿 3瓶；鹹魚不想上班、莫名其妙 2瓶；沐羲 1瓶；
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