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媒婆已經等你好久了
媒婆已經等你好久了
話一出口，被愛才之心蒙蔽了理智的陸醫生就冷靜下來了，他飛快的搖頭，“不不不，你當我沒有……”但他話還沒說完，簡蓁蓁已經利索地跪下磕頭，“師父！”
她一雙眼睛閃耀的驚人。
她是獨生女，哪怕就她一個孩子，她爹也是糾結了許久才願意傳授醫術，就算是這樣，他也藏了一些藥方，他寧願傳授給侄子也不願意傳給她這個親生女兒。
後來她那個堂弟因實在不是這塊料，在她進了太醫院之後，主動抄錄了一份送給她，但終究這和爹傳給她是不一樣的。
而且她到了太醫院向別的太醫請教，也有着諸多的忌諱。
除去男女之別，還有敝帚自珍，簡蓁蓁很多時候遇到問題只能靠醫書，自己慢慢琢磨，現在有人願意收她為徒，這樣的機會要是錯過了，她會悔恨終生。
“師父在上，徒弟給你磕頭了！”她這一副急切，生怕他後悔的樣子，讓陸醫生忍不住笑了。
只是話還是要說在前頭。
他慢慢收斂了笑容，嘆了一聲：“你知道，中醫現在幾乎人人喊打，你要是成了我弟子，一個不好就會被連累。”
簡蓁蓁斬釘截鐵：“我不怕連累！”
她之前就打聽過了，他的立場并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在省城礙了一些人的眼，加上環境有些瘋魔，他才來這裏避避風頭的，就算他真的下放了，自己被連累了，簡蓁蓁也不後悔。
這樣的情況是不正常的，遲早有一天會回到正軌，她相信，只要中醫能治病，大家會用腳投票的。
聽到簡蓁蓁這話，陸醫生心情複雜。
他這個年紀，早就收過徒了，只可惜，現在走的走，散的散，現在還能斷斷續續保持聯系的就剩一個了。
想到這裏，陸醫生忍不住又提了一次：“你還年輕，可能對這了解還不夠多，你回去問問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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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蓁蓁：“師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陸醫生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心下寬慰：“那我明白了，這情況我們也不要張揚的人盡皆知，你給我倒一杯茶吧。”
簡蓁蓁歡喜的敬了一杯茶，定下了師徒名分，然後就收獲了小冊子一本，上面都是陸醫生之前經手過的一些案例，上面記載了病人的情況，他的診斷思路和診治方法及治療效果，簡蓁蓁如獲至寶，可以說是愛不釋手。
“謝謝師父，我會好好珍惜的！”
陸醫生不禁笑了，心下也高興：“你好好用它就行了。”
這一天，簡蓁蓁都處于亢奮狀态，她回去後和大隊長商量了一下，定了第二天晚上替換掉原來的掃盲課，上一節衛生知識課，宣傳破除封建迷信，不去相信什麽“生子藥”之類的東西。
劉冬梅就是本村人，現在誰不知道她的情況，所以消息一傳出，第二天晚上來的人差點連大食堂都擠不下了，很多人站在外面聽。
看到這個場面，簡蓁蓁是緊張的，雖然上輩子她手底下也管着人，但還真沒有給這麽多人上過課。
幸好她早做準備，寫好了發言稿，不然還真有點擔心說三落四。
只不過她的緊張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知青點所有人都來了，包括別別扭扭的蘇悅華，在他們眼裏，簡蓁蓁沉穩淡定的完全不像新手。
說什麽“生子藥”、什麽“血吸蟲”、什麽“細菌”……講的有條理又簡單易懂，不識字的人也能明白她在說什麽。
按照原計劃要給大家上掃盲課的是下鄉多年和本地人結婚的老知青，現在他在臺下當聽衆，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扭頭對張文書道：“才下鄉這麽點時間就适應了，她厲害啊。”
這說話的腔調都和本地人差不多了。
他下鄉三年才争取到上掃盲課的機會，第一次上臺磕磕巴巴的樣子他自己都不願意回想。
現在看看，人比人，氣死人啊。
這話一出，張文書點頭表示贊同，方錦光黯然，是啊，厲害啊，可能就是太厲害了吧，自己實在沒有勇氣站到她身邊。
這一晚有很多媽媽帶着女兒來了，好比江清禾，她站在人群中聽着，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告誡着自己剛出嫁不久的大女兒曲紅英：“聽到醫生說什麽了嗎，女婿年紀在這裏，你婆婆估計很快就會催你生孩子，你要心裏有數，別信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你還年輕，有了生下來就是了，有什麽不對你跟我們說，千萬別瞞着，知道嗎？”
像冬梅，這一次不僅傷身，還沒了一個兒子，多可惜啊。
曲紅英乖巧點頭：“媽，我知道，我不會信的。”什麽生子藥、轉胎丸，她知道這些都是騙人的。
本來生男生女的幾率都是一半，要是生的是男的，那些騙子就說是他們的藥起了作用，要是生了女兒，就說不夠誠心，套路都是一樣的。
等散場回去，曲勝伯剛好回來。
曲紅英看到大哥回來了，樂了：“大哥，你回來了，這次有多少天假期？”
曲勝伯：“放一天假。”
曲紅英聽了，笑容燦爛，給了江清禾一個眼神。
江清禾就知道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兒子，你現在正好有假期，媒婆已經等了你好久了，她介紹了一個在供銷社上班的姑娘，和你同歲，你妹妹婆婆那邊也介紹了一個，是公社小學的老師，比你小一歲，今年十八，你想見哪一個？”
曲勝伯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臉上淡淡的：“媽，怎麽又提，我說過了，不用給我安排這些。”
說完，他就回房了，回到房間，他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團扇，團扇上是他畫的未婚妻，當時她就站在院牆樹下，聽到了他的聲音，嫣然回頭對着他燦爛一笑，那一幕深深地镌刻在他心上，在邊疆，多少個睡不着的夜晚，他靠着這一幕入睡。
只可惜……想到他去遲了一步看到的火海，曲勝伯心髒好像被人刺了一劍，他輕輕撫摸着扇中人的臉頰，長嘆了一口氣。
我在另一個世界活了過來，蓁蓁你呢，你在哪？我還能見到你嗎？
而在房外，看着兒子回房的江清禾臉上露出黯然：“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你大哥都十九了，還沒開竅。”
曲紅英安慰她：“媽，大哥年紀也不大，再等等吧。”
自己大哥自從去了公社當司機，家裏的門檻都差點讓媒婆踏平了，不管是村裏的，還是公社裏的，媒婆都沒少來，但自家大哥一直很堅定，不管是什麽人，都不見，壓根沒有找對象的意思。
江清禾長嘆一聲：“我是不知道你大哥在想什麽了，算了算了，我是管不了他了。”十九歲，他們村裏有多少小夥子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大多孩子都能跑了，自家這個卻連談都不願意談。
曲紅英安慰她：“媽，好事不怕晚，等我大哥開了竅，你很快就有兒媳婦了，就我大哥這人品樣貌、這本事，你還怕沒有兒媳婦嗎？你到時候啊，估計要挑花眼了。”說着，曲紅英也自豪的揚了揚眉，她嫁給了公社的工人，她自己還是農村戶口，她是高攀了，但她爸、她大哥也是工人，在婆家腰板也是挺直的。
江清禾不由笑了，眼角都笑成了一條縫：“什麽挑花眼，我不挑，只要你大哥早點結婚讓我抱上孫子，我就滿足了。”這是她的真心話，一開始她也想着要找個怎麽樣的兒媳婦，但是到了現如今，只要那是個姑娘家，江清禾就都沒問題，她是真的發愁，生怕等到二兒子都要結婚了，大兒子還是這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
等曲勝伯收拾好心情出了房間，看到江清禾在摘豆角，問：“媽，之前那薄荷膏還有沒有？”出車在外，蛇蟲蚊蟻多，那薄荷膏他用的很快，加上還分了一些給同事，用的就更快了。
江清禾想了想：“家裏還有一小罐，你還要嗎，那要去衛生站再買。”
曲勝伯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去一趟。”
這東西他們運輸隊長期需要，除了防治蛇蟲蚊蟻之外，他們長途開車疲憊，這薄荷膏也有提神的效果，他要問問衛生站能不能長期穩定大量提供，這東西小巧方便攜帶，作用也大，拿出去換肯定有不少人樂意要。
第二天，曲勝伯吃了早飯就來到了衛生站，還沒進去，他站在門口，看到了裏面那個正在晾曬藥材的身影，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動彈不得。
每個人的動作姿态都是不一樣的，而眼前人的姿态在曲勝伯午夜夢回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回，他絕對不會認錯！
這一瞬間，曲勝伯被狂喜淹沒！
身上的血液仿佛都能聽到流動聲，耳邊還聽到心髒劇烈的跳動聲，深呼吸後，他動了動手腳，感覺到了力氣，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握住夢中人的手，“這一次，我不會再遲到了，我會護你一生！”
而簡蓁蓁背對着門口，沒有發現附近有其他人在，被突然竄出來握住她手的男人吓了一跳，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甩了過去，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呔！這是哪裏來的登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