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赤腳醫生培訓班
赤腳醫生培訓班
給簡蓁蓁看診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中醫,姓陸,戴着副眼鏡,看上去很慈祥。
雖然這個中醫留着短發,但是簡蓁蓁感覺到了熟悉的氣質,就算事先不知情,看到他也會猜測這是一個大夫。
鼻翼間還充斥着讓人懷念的藥材味,簡蓁蓁聞到了廣藿香、巴戟天、何首烏的味道,看來這個大夫剛接觸這些藥材不久。
“小同志,坐,手放這裏,有哪裏不舒服?”
簡蓁蓁坐下,把手放在脈診上,這熟悉的望聞問切讓簡蓁蓁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一整套下來,老中醫下結論:“你這是外感風涼,才會頭悶肢倦,胸滿口渴,我給你開個方子,吃幾服藥,就沒事了。”
這也是簡蓁蓁給自己診斷的結果,她雖然主婦科,但其實基本都懂一些。
她現在這個狀況,要是不下地勞累,只在家好好休養,也能好,她已經熬過來了。
不過在老中醫寫了藥方之後,簡蓁蓁沒有離開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醫生,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耽誤你一些時間,我想讨教一些問題。”
老中醫一愣,以為有別人身體不舒服來代開藥,溫和道:“你問吧。”
現在也沒什麽人,不趕時間。
簡蓁蓁:“我是剛下鄉的知青,問了大隊長,我們大隊衛生站現在沒有醫生,我恰巧跟長輩學過醫,有一些基礎,不知道醫生知不知道我要是想在我們大隊當醫生需要滿足什麽條件。”
一聽這話,老中醫樂了,“你有基礎啊,這樣,那我考考你。”他直接叫了幾個人進來,讓簡蓁蓁看診開藥。
經過一番考核,老中醫發現她的基礎很紮實,雖然只會一些感冒發燒的小病症,但這在鄉下已經夠用了。
不過簡蓁蓁也說了:“我是因個人興趣愛好之前簡單學過,沒有真正上手治過病,也不會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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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擺了擺手:“這沒關系,誰都是慢慢來的,我們醫院就有培訓班,定期培訓赤腳醫生,現在就有一個班,你的基礎已經很不錯了,只要再學一學怎麽給人紮針,就能結業了。”
鄉下的大夫,手上西醫的藥很有限,一般就止疼片、碘酒、阿司匹林,然後就是一些紗布和針筒了,所以在鄉下,她這樣的情況更适合,畢竟比較起來,肯定是山上不要錢的草藥更得大家的心。
“你是在哪個大隊?”
“上河生産大隊。”
“這樣,我給你開個條子,你拿回去給大隊長,他要是沒有意見,你就拿着介紹信和條子過來培訓,之後結業了,你們大隊同意,你就可以在鄉下當醫生了。”
鄉下的醫生俗稱赤腳醫生,大部分都基礎薄弱,很多地方的赤腳醫生來來回回就是那三板斧,能不能治好全靠命,有真本事的赤腳醫生從來都是緊缺的,相比在城裏拿工資的同行,鄉下的醫生沒有工資,拿的是鄉下的工分,還有一點可有可無的補貼,只要是有點真本事的,大都不想下鄉。
所以在陸醫生看來,之前來催過好幾次的上河生産大隊不會拒絕這麽一個有基礎的醫生。
從陸醫生這裏得到了定心丸,簡蓁蓁的心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拿着條子不住的感謝:“謝謝陸醫生,謝謝陸醫生!”
她心裏的激動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在這個世界醒來後她一直在控制自己少去回憶大盛朝的一切,但怎麽可能不想呢?在那裏有她的娘親,有她的未婚夫,她出事了,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安好?
雖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什麽做不了,不過她現在也不是純然的孤單,她還有自小學習的醫術陪着她。
心情激蕩的簡蓁蓁拿着藥和單子離開了醫院,沒多久就看到了郵局,簡蓁蓁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跟自己不同,原主是有家人在的,而現在自己代替了原主活着,她承了原主大恩在先,肯定不能對原主的家人不管不顧,本來原主下鄉家裏就很不放心,千叮咛萬囑咐到了之後要寫信報平安,想着想着,簡蓁蓁走進了郵局。
自己以後也是他們的女兒了,她要帶着原主的份一起活下去。
簡蓁蓁的筆跡和原主不同,她先在廢報紙上練了好一會兒,才在空白的信紙上寫了幾句報平安的話,最後看着字跡,又補充了一下她拔草傷到手了,算是解釋了她為什麽字寫的這麽虛。
這也不算是說假話,她掌心裏有兩個水泡,碰一下就疼。
走出郵局大門,簡蓁蓁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時代寫信給家人真方便啊,也不貴,要是有條件,她還能寄一些吃的回去。
換做是之前……簡蓁蓁苦笑了,未婚夫在前線戰場,哪怕是大将軍,但別說抽空回來成親,就連信都不知道有沒有寄到他手裏,如果他還活着,他後來知道自己出事了,會難過嗎?
簡蓁蓁知道答案,會的。
他們青梅竹馬,自小指腹為婚,如果不是邊疆告急,曲伯伯又在戰場犧牲,他們早就成親了。
情緒低落的簡蓁蓁走着走着,看到有人搬着嶄新的櫃子路過,想起自己也需要一個櫃子,找了個面善的大姐問路,來到了回收站。
回收站很大,也很亂,有許多舊書、舊報紙,還有很多缺角瘸腿的桌子凳子,還有些舊碗舊碟等等。
門口有個老大爺在守着,裏面有兩個人在彎腰整理舊報紙。
對了,報紙!
在報紙上可以看到全國各地的大事件和信息!
簡蓁蓁精神一振,本能的想要了解更多這個朝代的信息:“大爺,請問我想買些舊報紙,怎麽算價格?”
原主身上有原主父母給的錢,帶了一百多,這是一筆巨款,很多人一家存款都沒有這麽多錢,但這些錢不能亂花。
大爺看了眼這個白淨的小姑娘:“五分錢一沓。”說着,他指了指自己手邊用草繩捆起來的一小沓舊報紙。
一般來說,用來糊牆,有這麽兩沓就足夠了。
簡蓁蓁看了一眼,有些已經髒了看不清字跡了,她看了眼正在挑舊報紙的人:“我可以自己挑嗎?”
“可以,挑吧。”
最後,從回收站離開的簡蓁蓁是背着個小箱子離開的,裏面不僅有舊報紙,還有幾本課本、幾本舊書,一個破銅鏡。
她其實還看中了一個大櫃子,但她一個人搬不回去,只能放棄。
就這,加起來也花了她接近兩塊錢。
大頭還是這個箱子的錢,花了一塊一,料子好,但有劃痕和磨損,看上去很破舊,另外就是鎖頭那裏壞了,要上鎖的話必須換一塊鐵片。
在回去的路上經過國營飯店,簡蓁蓁掏出糧票和錢點了一碗面條,中午吃的是沒一點油腥的雜糧幹飯,現在太陽還沒下山,她胃部已經在唱歌了。
滿足的吃完了一大碗雜醬面,簡蓁蓁這才背着箱子繼續往回走,在路上運氣好遇到了順路的牛車,載了她一程。
等到簡蓁蓁回去,這個時候下地幹活的人還沒有回來,她放下東西去找大隊長,說了她在醫院的經過,如果大隊長同意,那麽她接下來就不下地了,去醫院培訓。
聽到她這麽說,大隊長頓時笑出了聲:“簡蓁蓁同志,你說的是真的?”
看着簡蓁蓁拿出來的條子,大隊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好事啊!你放心,我們肯定是支持的,你就在醫院裏好好學習,等你結業了,就是我們大隊的醫生了!”
這段時間楊達強沒少跑去醫院催促,想要他們派一個有點本事的醫生過來,但是有本事的醫生哪個想來鄉下呢,所以他催了幾次也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複,現在好了,天上掉餡餅了,這個餡餅還正好就掉落在他們上河生産大隊,這能不好好抓住嗎?
至于為什麽他這麽相信簡蓁蓁說的話,那是因為他認識寫這個條子的陸醫生,要不是這個原因,這麽年輕的小姑娘跑來說她是醫生,他肯定是抱有懷疑的。
“簡蓁蓁同志,你這要培訓多久?我給你寫介紹信。”
他又看了看條子,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等你學成回來,我們給的是滿工分,不會虧待你的!”他們大隊的工分可比附近幾個大隊值錢。
他給簡蓁蓁寫了介紹信,蓋了章,又道:“等會我和你們三支隊的隊長說一聲,他接下來不會給你分配工作了。”
知道簡蓁蓁不了解,大隊長說的很詳細:“等你培訓完了回來,一般情況下你不用下地,但農忙搶收的時候你要一起幫忙。”
身為一個有經驗的大隊長,楊達強知道醫生很忙,尤其是他們生産大隊人員衆多,小病小痛沒有斷絕的情況下,醫生要負責治病,要挖藥材、炮制藥材,還要宣傳衛生知識,忙碌是常态,只要醫生盡職,這滿工分他給的心甘情願。
簡蓁蓁看着他這個态度,也笑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為村民服務,對了,大隊長,我們衛生站現在是一個人都沒有嗎,之前有幾個人?”
聽到她這麽說,大隊長的眉梢微微上挑了一下,才道:“之前有兩個人,不過可惜秦醫生調走的時候老柳他不會看病,就回來種地了。”
簡蓁蓁:“是男是女?”
大隊長:“是個男同志。”
簡蓁蓁作狀有些為難和不好意思:“那之後衛生站正常運轉也是需要兩個人的,不過這個人選我覺得女同志更合适一些,我閑暇的時候還能教她一些,就是這個人選,我對村裏不了解,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大隊長有沒有建議?”
看着簡蓁蓁這模樣,大隊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是會做人的,他笑了起來,“放心吧,我保準給你推薦一個合适的人選!”
簡蓁蓁心滿意足的從大隊辦公室離開了,她一個初來乍到的知青,說會給人治病,村民會信她嗎?不遵醫囑倒打一耙怎麽辦?
要是有個鎮得住的本地人在身邊,那就不一樣了,還能賣個人情給大隊長,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