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宮宴結束，內監嬉皮笑臉地走到臺後，對水袖青衣的絕色女子說：“趙姑娘，皇上要見您~”這姑娘算是有福了。
西子慣性朝劉珩所在的大殿方向望了一望。如今工錢結清，她也不再是劉珩身後的小跟班，但狗腿子當得太久，就下意識搖着尾巴朝主人要骨頭……呃，這形容略沒出息。
既是皇帝召見，自然不能抗旨不遵。當了這麽久的護衛，這點規矩她還是懂的。西子颌首，跟着內監走了。
大殿內，一路都是伺候皇上的宮女，一個個小模樣生得都十分的俊俏。
李祟珠負手站在大殿的盡頭，身披明黃色廣袖龍袍，面色嚴肅。這豬皇帝當了皇上格調都上去了。
聽到腳步聲，那頗具格調的皇帝立刻轉身朝她飛奔而來，萬般欣喜的樣子：“趙姑娘，朕總算是等到你了！”她正思索要不要象征性地拱手請個安什麽的，不想卻被他一把拉至屏風後。
她大驚，本想反手給他一拳頭，也不知怎麽搞的，自從師父不再對她用斂容針，恢複了容貌後就本能的斯文了幾分，太過粗野的動作着實使用不出來。就連施展輕功時也是束手束腳，沒個優美的姿勢根本不好意思起飛。
“嘿嘿，你想打朕？”李祟珠露出一口白牙。
方才那表情裝得太過，當下這模樣就很适合他了。
才剛登基一日就“朕”來“朕”去的無比流暢，換作是她，定是要練習個十日八日才運用得順溜。見她不說話直瞧着他，“今日你的話為何這樣少，可是累了？你且等着，朕給你看件寶貝！”李祟珠獻寶似地對宮人道：“把那幅畫擡出來給趙姑娘瞧瞧！”
實不相瞞，她只是口渴了。
轉了那三十幾個圈圈，風頭是出了不少，人也轉得暈乎乎。唱了近半個時辰的戲，嗓子早已經發幹。又暈又餓又渴，自然懶言少語。
看到李祟珠讓人擡進來的美人圖，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須，“原來是選妃。”還沒當皇帝的時候，她就聽說李祟珠已有正妃妾室，如今才剛當上皇帝就要拓展後宮事業。
帝王好色。
卻見豬皇帝面色有些紅，“也是，也不是……”
西子歪頭觀賞着畫中儀态風流的美人兒，那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似乎能将人的靈魂吞噬，美得驚心動魄，同為女子，竟也被此等美貌震懾。一番驚嘆，一番出神，總算回過神來，客觀且誠懇地評價：“如此美豔又不俗氣，妖嬈又略帶英姿，當真是位不可多得、全方位出衆的絕妙佳人吶！”
“豔而不俗！妖嬈而不失英氣！不錯不錯，朕也是這樣覺得的！”李祟珠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突然就要去抓她的手。被趙西子一個反擒拿手按住。
李祟珠慘叫一聲。
“來人！護駕！”太監這麽一喊，侍衛一窩蜂沖進殿內。
“咳咳！朕沒事……”李祟珠揮手示意緊張兮兮的侍衛們退出去，“趙姑娘見朕今日聽戲坐得太久，替朕松松筋骨，你們都下去，下去吧。”
趙西子松開李祟珠，幹笑一聲，附和道：“确實如此，都聽見骨頭響了，定是坐得有些移位。”
李祟珠看她一副看待旁人的态度，皺起眉頭，指着面前的美人圖，“趙姑娘難道不覺得此美人眼熟？”
聽他這樣一說，趙西子仔細觀察着美人兒的五官。這眼，這鼻子，這嘴，這腰……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的确眼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李祟珠想到趙西子從小被施斂容術，剛恢複容貌，想起她房中連面鏡子都沒有，八成對自己的臉還不熟悉，好笑地看着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西子又望了望畫像上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難怪眼熟，這不就是她麽？人靠衣裝，畫像上這盛裝襯得她如此美豔，自己都沒認出來。
李祟珠将她畫得如此的風情萬種，莫不是對她有意？
李祟珠一拍手，宮人又端來另一寶貝。是一鼎芙蓉石蟠螭盒。粉玉通透無瑕的芙蓉石光芒潤澤，雕工精湛。李祟珠熱絡地問：“趙姑娘喜不喜歡？此物用來裝胭脂水粉，色彩永遠不會褪去，用來盛香體膏，香氣百日不散！”
看到寶貝，西子美眸一黯，十分困擾地搖頭嘆了一嘆。
李祟珠小心翼翼地問：“趙姑娘不喜歡？”
西子搖頭。
“那是……？”
劉珩當了宰相，按照本朝慣例，他是要搬進相府大宅的。他們入宮之前，劉府的人已經開始收拾行李，她藏在床底下那幾箱金子還等着她回去，被豬皇帝這麽一折騰，萬一被劉珩一不小心發現金子端了她的老巢……到時東窗事發，如今他已貴為一國相爺，懲治起貪污受賄必然更加得心應手、不留情面。
西子苦巴巴地道：“我想回家。”
“為何？”李祟珠一下子慌了神：“宮裏不好麽？為何急着離開？況且萬劍山莊尚未修複，你無家可歸，不如住在宮裏，這裏什麽都有，朕什麽都願意給你！”
“宮中條件是不錯。”西子誠然回到：“不過宮裏的門檻實在太高，我就不住了。”
原來她是上回被門檻絆怕了。
“朕這便命人鋸掉宮中所有的門檻！”李祟珠說着就要喊人，被西子叫住，“我進宮之前老夫人轉告說，我爹有交代，讓我先住在相府，等他得空就會接我走。”
李祟珠垂頭喪氣：“既然是你爹的意思，朕也不好強留……”
西子離開之前，本想對李祟珠說她對皇上這個職業有偏見，莫要在對她動心思。對方沒有言明，她忽然就不好意思開口了，于是順便提了一句六皇子。
次日就有大赦天下的聖旨。
六皇子李祟餘也被解禁，搬離京城，到偏遠小地方當起了無權無勢的土王爺。
西子覺得豬皇帝還是很仁慈的，對他稍添了一成好感。
搬家是個浩大的工程。
連搬三日，劉府還是有不少的物件沒運完。
新相府比劉府寬敞氣派。門第更高，氣焰更盛。門口兩尊石獅子張牙舞爪，就要張口咆哮似的。
西子吩咐大王小王将她的私房錢連夜運往萬劍山莊。只要收入穩定，待再攢個兩三年，蓋房子的錢應該就夠了。可是她如今丢了護衛的職務，沒了俸祿，得想想辦法才是，決不能玩物喪志。
“吾兒為何戴着面具？”老夫人拉起紅衣小姑娘的手，帶她到分配給她的房間，一邊打量起她這身新裝束。
連着發冠的面具也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金色面具半遮面、另一半懸着細細珠簾，看上去輕巧無比，卻又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的一張臉。戎裝半遮面，英姿飒爽，實在可人。
老夫人氣色紅潤，歲月在她臉上靜止了一般。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她看上去就像劉珩的姐姐，不像能生出那麽大個兒子的“老”夫人。西子回與年輕的老夫人甜甜一笑，“師父說，這是為我量身打造的，叫我随時戴着。”她一向聽話。雖然恢複了身份，她仍是一身紅色勁裝，犀利的馬尾高聳垂于腦後，嬌俏調皮。
老夫人笑眯了眼：“原來是這樣，不過玉兔子手中的玩意兒還真是好看。”指着正前方的小院子：“這便是你的居所了。”還是珩兒親自挑的，說采光好，西子有心疾，有利于修身養性，“你看看，可還滿意。”
人在屋檐下，也沒什麽好挑剔的，有張床，有幾片瓦擋雨足矣。西子從袖袋掏出師父制的延年益壽丹，送給老夫人聊表謝意。老夫人直推脫：“這延年益壽丹萬金難求，使不得使不得，吾兒還是留着給你爹吧，你有這份心我已滿足。”
“夫人莫要見外，你待我這般好，借花獻佛罷了。”
老夫人欣慰地握着藥瓶：“真好呀，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不過……要是你對珩兒也有這心思就更好不過了！~”
西子本想表達一下她對劉珩的忠肝義膽赤子之心，一時間又想不到比這更好的詞，一下子卡了殼。
老夫人知道她是個直腸子，也不曉得憋一陣子後會說出什麽驚天的詞彙，“我先回去了，你自個兒四處轉轉，有什麽事交代劉勳他們去辦便是，與在劉府沒有分別，不要見外。”
西子點頭如搗蒜，“曉得了，夫人放心！”
吃罷晚飯，西子心滿意足地在相府閑逛。到了新的環境，多出來觀察一下地形，多看多思考，方能悟出賺錢真谛。
果然，她馬上就想到一個絕妙的生財之道。
趙西子決定開個戲班子。
想當初她在趙家村當街叫賣鹹鴨蛋，那種苦都吃得下，更何況唱曲兒。
本想說幹就幹，又想到爹爹昨夜的飛镖傳信。信上說，劉珩是相府之主，她寄居相府，要做什麽自當與主人商議，這樣才顯得有禮貌。
西子繞着相府轉了幾個來回，已經摸清了劉珩所在的大概位置。
升了官，當了宰相，他就更忙了。一日都不見人影，也不曉得這會兒在不在。
剛落到他門前的大樹上，“他就這樣看我不順眼麽？我哪點不如那個喪家之犬？”女子憤怒的聲音壓抑不住，像是隐忍已久，雖聲音不大，一般人聽不真切，但趙西子聽得見。
“小姐不要太過心急，相爺剛剛升任，一時間顧慮不周全也在情理之中，原本老爺得了西北的兵馬就是要前去的，小姐不願意去西北，也不好留在相府呀……”
“鬼才去西北那個窮鄉僻壤！”
“可他如今貴為一國宰相，老爺見了他都要見禮，小姐還是不要惹事了……”
“你說什麽？我好心來送禮賀相爺升遷，怎就成惹事了？當初我娘到劉府可沒少透露消息給他，我這就去求娘親上門提親！”
将門子女果然彪悍，竟打算主動上門提親。
門開了。劉勳從中走出，換了身衣裳，看起來帥氣了不少，“林姑娘，相爺真不在，您再吵鬧，我等只好将您請出去啦。”
“劉勳，你不要欺人太甚！”被趕過好幾回，林菀宜再也憋不住這口氣，打算給劉勳點厲害，傲氣地道：“雖說你是劉家的養子，可說到底也就是個奴才，竟敢這樣對待本小姐！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林氏一族為唐國天下鞠躬盡瘁，皇上要治理天下，必定不會怠慢我林家，我爹只消求得皇上賜婚，我便是你的女主人，希望你能明白！”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句話原本是當年劉勳對她說的，如今用在林菀宜身上，竟出奇符合。趙西子原本的策略是能躲就躲，但今她不再是侍衛的身份，惹了事也賴不到劉珩頭上，孤家寡人一身輕松，想幹什麽放手去幹的滋味真是奧妙。
月光下的紅衣姑娘，便是女子，也會不自覺為之驚豔。林菀宜卻不願承認面具下的臉會如何美貌，不改傲氣：“你就是那個喪家犬？”冷笑一聲：“長得與昔日那小護衛有幾分相似，就跑來相府騙吃騙喝，也不嫌害臊。”
“你太謙虛了。”趙西子拱了拱手，遮成這樣還能辨認出一些她的五官，眼神兒不錯，“與你相比，本姑娘不害臊的本領遠不及萬分之一，林姑娘更勝一籌。”
剛才只注意到她的外貌，冷靜下來一聽她的聲音，竟也和那小護衛有幾分相似，甚至更為柔媚。林菀宜眼中的敵意更甚。
西子察覺到對方火光四濺的一雙妒眼，擡手擋着眼睛不忍直視：“怎麽說，單挑還是群毆？”
林菀宜愣了一下，生氣道：“你在說什麽？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想與本小姐動手？”說着下巴一擡，随行兩名着裝統一的鐵甲護衛就站了出來。
西子定睛一瞧，看着很兇的樣子。打了個響指，大王小王也走了過來，徑直走到那兩個鐵甲護衛跟前，居高臨下，魁梧壯碩的身材，立即幫她長了幾分雄偉的氣勢。
鐵甲護衛不服氣，踮起腳尖吼了一嗓子。
大王小王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一來二去，院子裏吼出了新節奏。
“能群毆何必單挑。”紅衣姑娘身後突然多了幾條大黃狗。
趙西子平時沒少賄賂這幾只狗，終于派上了用場。她示意大王小王讓開，作勢就要關門放狗。
大黃狗狂吠幾聲，兇神惡煞地盯着陌生人。
那林家小姐在人前耀虎揚威，見了大黃狗頓時萎了，害怕地躲到鐵甲護衛身後。
這麽大只的狗，被咬上幾口該不會得瘋狗病吧？
林菀宜聲厲內荏地嚷着：“你……你給本小姐等着！”
“等你？”趙西子将自己挂在樹上，高瞻遠矚，媚态萬千的嗓音絲毫不像是在與人鬥嘴，“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會武功？是江湖中人！林菀宜不可置信地望着紅衣女子。
“有本事自個兒來找我。”樹上的紅衣女子抛出一個媚眼：“小女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趙西子是也！~”
這幾天嘗試早睡，發現早睡早起威力無邊，中午就能更上簡直奧妙。
另外你們不要不說話呀！我有一顆送紅包的心，怎奈何愛妃們沉默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