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74.懸
Ch74. 懸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系田
琴酒雖然在高空開過直升機,但沒徒手爬過77樓的外牆。
丸美商廈為了凸顯科技感,外牆采用雙層鋼化玻璃,表面光滑,難以着力。
琴酒随身攜帶的吸盤放在上面,不出十秒就會自動脫落。為此,他不得不持續攀爬,跟時間賽跑,也是跟死神賽跑。
寒風凜冽,不知過了多久,琴酒的身體開始僵硬,掌心傷口滲血,又被低溫短暫冰凍。
有好幾次,他都因為吸盤提前脫落,差點墜入深淵。所幸反應迅猛,才逃過一劫。
雖然危險重重,但其實,琴酒愛慘了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狂飙的腎上腺素告訴他,什麽叫“活着”。
經過一番努力,天臺的鐵網近在咫尺。就在這時,天搖地動,令人膽寒的強震降臨,頃刻間,77樓的慘叫此起彼伏。
“啊啊啊!”
玻璃牆上的吸盤應聲剝落,琴酒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呈自由落體,急速下墜。
他掠過77樓窗口,和那裏的人隔空相望。
明明大家都在為了茍活抱頭鼠竄或瑟瑟發抖,降谷卻直挺挺站在原地,看他墜落,眼裏當然震動,但更快的,是對方彎腰撿起一大捆麻繩就往身上套!
毫無疑問,降谷想用這種方式來減緩琴酒下墜的速度。
但自身體重綜合77樓這個高度的加速,哪兒是一個人就能阻止的?
降谷腳邊的麻繩“傾巢而出”,一截一截,以讓人眼花的速度被拽出窗外,不一會兒,連降谷本人都身體前傾,眼看就要跟着翻下來。
關鍵時候,高明不顧自己的腿傷,猛地撲過去抱住對方。
琴酒腰上的麻繩收緊,勒到讓他感覺痛的地步,他像只卡線的風筝懸在半空搖搖晃晃。
降谷死死拽着麻繩,低頭看他:
“我說過了,要你活着回來!”
琴酒沒有吭聲,他們都知道,以麻繩的韌度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撒這種拙劣的謊自欺欺人,又有什麽意思?
“阿陣,這是我最後一次相信你!否則,就算你死,也看不到我崩潰的樣子。”
琴酒不在意地笑笑,剛想開口反駁,一滴熱血砸進眼睛。
他本能地眨了眨,透過模糊的視野,發現降谷的掌心正在滲血,一滴接着一滴,讓原本亞麻色的繩子都染上微紅。
琴酒怔了下。
另外,某種程度上,高明的話正好戳中他的軟肋。
琴酒沒和任何人說過,在時光機裏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見大家發現他屍體時的模樣。
他這人的感情和體溫一樣,偏冷偏低,電影裏那種大開大合的情緒他從沒體驗過,但探究心理作祟,琴酒偶爾也很好奇。
所以輔修了心理學,讓人們一個個愛上自己,方便操控。
就像赤井秀一說的,像他這種壞胚,遲早得到反噬,不過就連反噬,他都很期待。
因為“仇恨”同樣是很強烈的情感,甚至延伸出了《王子複仇記》(哈姆雷特)這種經典劇目,不是嗎?
琴酒順他們所願向上爬了幾步,兩人見對方合作,手拽得更緊的同時,心裏也松一口氣。
接下來,只要祈禱麻繩不會在琴酒達到可觸碰的範圍前斷裂即可。
誰能想到下一秒,琴酒居然從懷裏掏出匕首,當着兩人的面硬生生把麻繩割斷!
“咔嚓。”
“黑澤!”
“阿陣!”
琴酒死死盯着兩人,看到他們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
“真遺憾。”他無聲用口型說,接着自顧自往更深的方向墜落。
下方,是震耳欲聾的“轟隆”聲,琴酒瞥了眼,再往上看時,降谷和高明已經被震回窗內,消失在無盡的黑暗裏。
餘震很快停了,相比人們的哀嚎和急促的呼吸,降谷和高明的安靜顯得異常詭異。
他們面無表情,肩并肩坐着,好半會兒—
“高明哥,你說他死了嗎?”
“我從沒見過誰從這麽高摔下去,還能活。”
“說得也對。”
降谷起身,把窗外的半截麻繩慢慢收回,放在胸口,卻怎麽也捂不熱。
外面的風太冷了,他的身體也冷,不住地哆嗦着,甚至想哭。
“你縫合他屍體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
“什麽感覺?”
降谷沉默了會兒:“我不知道。”
他難以形容,本來以為會想要嘶吼,砸爛身邊所有,或者起碼憎恨那個自說自話再次死掉的男人,但其實都沒有。
他心裏空落落的,沒有任何感覺。
“對。”高明瞥他一眼說。
因為太痛了,所以變得麻木。
“其實這也是我們的問題。明知道他謊話連篇,還是信了。發現他不愛惜自己,也由着他胡作非為。”
高明垂着眼,冷靜地分析。要不是降谷看見他自虐般抓着受傷的右腿,差點以為他就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波瀾不驚。
降谷緊緊攥着繩子。
自從親友一個接一個逝去,雖然嘴上說“我的戀人是國家”,在任務裏頻繁铤而走險,其實他的情緒沒什麽強烈的起伏。
對生活重燃興趣還是喜歡上琴酒後才有的事。
起初,他的內心充滿矛盾,因為琴酒是敵對分子;
而後,得知琴酒在時光機裏做過自己的教官,又微妙地興奮起來;
直到今天,他恢複了相關記憶,還察覺對方“朝陽”的傾向……
如果可以,降谷當然希望喜歡的人跟自己同一陣線。
但為什麽,還來不及驗證,琴酒就死了—
第二次呢!
他喉嚨哽塞,為了藏起自己狼狽的模樣,捂住眼睛。片刻,鮮血混着眼淚順着指縫緩緩流下。
忽然,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破聲,先前怎麽也開不了的天臺門被炸飛,皎潔的月光從裏面透出來,灑在每個人臉上,撫慰他們的創傷。
“還活着的諸位,如果想徹底獲救,就趕快來天臺排隊。”
這是……
黑澤/阿陣的聲音!
窗邊的兩人不可置信對視一眼,下一秒,降谷扶着行動不便的高明第一個沖上通往天臺的臺階。
月明星稀,爆.炸産生的灰塵尚沒有完全消散。
他們在那裏看見一架螺旋槳飛速運轉的直升機,變回本來模樣的琴酒站在前面,敞開雙臂似笑非笑:
“兩位一個是服務員,一個是斷腿的警官,怎麽完全沒有犧牲奉獻精神,跑在了普通賓客前面?真是丢臉。”
兩人對琴酒的諷刺置若罔聞,想靠得更近時,緊閉的直升機艙門打開,烏丸蓮耶笑着從裏面下來,拍拍琴酒的肩膀:
“Gin,別玩得太過火。”
琴酒冷嗤一聲,烏丸也不在意,徑直看向降谷,眼裏有審視的意味。
降谷心跳一頓,想到尚未完成的任務,必須找機會補救。
正想着,百田氣喘籲籲地跑上來,一見烏丸,臉色驟變:
“沒想到是你。”
“當然是我,百田先生。要不是你的壽宴忘了給我發邀請函,救援還能更快到。”
這話落在随後趕來的衆人耳裏,瞬間有了各種猜測。
降谷趁兩人對峙,把高明扶到一邊,不動聲色地走上去攙扶百田。
“百田議員要先坐直升機嗎?”
百田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在問什麽廢話?”
他向來能屈能伸,現在還有什麽比活命更重要?
降谷扶他走到飛機邊,百田用只有自己和烏丸能聽到的聲音說:“要是我死了,你知道誰會第一個被懷疑。”
降谷正要把淬了蜂毒的針紮進百田後頸,烏丸揮手:
“不必麻煩了,我和百田先生是老朋友,我來照顧就好。”
降谷擡頭,看懂烏丸晦暗的眼神,若無其事收了針退到一邊。
“好的,收到。”
他明明離琴酒更近,卻面無表情回到高明身旁。
琴酒見狀,忍不住笑。
高明也是,死死地盯着他,等兩人目光相撞,又沉下臉視而不見。
真有意思。
烏丸總共派了五架直升機,按傷員情況一一護送,很快77樓的賓客被疏散大半。救援隊伍搭建完通道,姍姍來遲。
“烏丸先生,多虧您協助,我們才能加快速度完成救援。”
烏丸謙和地笑笑:“這都是我應盡的義務。”
他看了眼遠處的高明,對指揮說:“那位先生傷勢比較重,還是由我送到醫院。其他沒怎麽受傷的,就麻煩你們了。”
指揮點頭,降谷扶着高明過去。
其實這群人裏高明傷得最重,可他一直謙讓,才會等到現在。
另一方面,雖然嘴上不說,他還想多看黑澤幾眼。
琴酒看他過來,搶先一步走到烏丸身邊。
“砰”的一聲,琴酒的手機掉在地上,高明想撿,但腿不方便,降谷走過去把手機遞還給琴酒。
“當心點。”
“多謝。”
“诶這位先生,你沒怎麽受傷,還是和我們一起下樓吧?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指揮突兀地說,沒等琴酒回答,烏丸笑道:“沒關系,我就是為他來的。”
此話一出,指揮連聲道歉,其餘人議論紛紛。
按理說,對方身材高挑,長相也好,應該很有印象。
但他們搜腸刮肚,也不記得曾在會場見過這麽個“貴人”。
雖然沐浴在大家的注視裏,琴酒的臉色還是平淡。
過了會兒,烏丸當着降谷的面關閉艙門,直升機起飛時,鼓噪的狂風把降谷的臉都吹得變形。
明明飛機上還有個位置,烏丸卻不讓他坐,是因為沒把他放在眼裏嗎?
降谷凝望琴酒離開的方向,雙手緊握成拳。
直升機裏,烏丸和琴酒一邊,高明孤零零地坐在對面。
“高明先生的傷是我看到現在最嚴重的,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
“是我自找的。”高明看了眼琴酒說。
琴酒無動于衷,等烏丸轉頭問了,才漫不經心道:“地震的時候橫梁塌了,他覺得我會被砸。”
烏丸笑道:“那他還真是不了解你,以阿琴的反應速度,需要個普通警察救嗎?”
他說着,解開琴酒束發的發圈,琴酒一頭銀發像月光披在肩頭,看上去非常漂亮。
高明不僅知道那頭發.漂亮,還知道手指穿過的時候有多麽順滑,兩人做X的時候,他曾多次試過。
但現在,把玩琴酒長發的另有其人,而且琴酒還沒反抗。
種種跡象表明,對面兩人的關系不一般。
正想着,琴酒咳嗽了聲,高明下意識脫了外套遞過去。
琴酒還沒接,被烏丸先一步擋住:
“還是穿我的吧,因為你和高明先生也沒什麽見面的機會了。”
琴酒置若罔聞,手越過烏丸的,接了高明外套,邊穿邊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炮.友。”
明明是很私密的話,放在以前高明會面紅耳赤,現在卻忍不住勾了下唇。
當然,等琴酒望過來,他又恢複得面無表情。
烏丸也沒感覺冒犯,而是很自然地開始讨論“炮.友需不需要固定”。
琴酒反問:“先生養過這麽多男人、女人,找個稱心如意的很容易嗎?”
“阿琴,不能因為我不跟你做到最後,你就故意在外人面前這麽嗆我。”
琴酒沒說話,轉頭問臉色驟沉的高明:
“你想去警察醫院還是米中心?”
“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如果是警院,等會兒就找個地方把你放下,你自己打車過去。條子太多了,不适合我。”
烏丸很滿意琴酒的回答,本來捏着他發梢的手轉而摩挲起膝蓋。
這是一種很暧昧的撫摸方式,讓高明懷疑,如果自己不在飛機裏,兩人可能當場做起來。
畢竟,黑澤不是沒跟自己在車裏做過。
“那我還是去警院吧,畢竟我是個警察。”高明冷聲說。
琴酒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還是烏丸叫了駕駛直升機的伏特加過來,吩咐改道。
後來對面的兩人說起晚上吃什麽。
“意面好了,簡單一點。”
高明心跳一頓,因為這明明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他不知道黑澤是真想吃這個,還是故意這麽說。
心裏的希望和怒火一同燃起來,只是沒等發作,直升機就到了他該被放下的地方。
他被個壯碩、戴墨鏡的男人扶下飛機,對方幫忙叫了出租。
高明在車裏遠遠看着直升機的艙門關閉,重新準備起飛,坐在裏面的兩人早就急不可耐地親起來。
晚上,烏丸包了全市最好的意大利餐廳。他吃牛排,琴酒吃意面。
琴酒正用叉子卷着盤裏的面條,對面的烏丸突然說:
“我本來一直擔心你會背叛我,真想去做個警察。”
“那現在呢?”
烏丸笑笑:“警察平淡的生活滿足不了你。否則你也不會自己割斷繩子,從高空墜下來,不是嗎?”
實際上,即使現在,烏丸還是對琴酒片刻前的舉動感到後怕。
要是他再晚到一點,或者對方沒能抓住伸出去的梯子……
琴酒觀賞了會兒窗外的風景,哪怕今晚發生地震,市內最高的建築被糟蹋得慘不忍睹,也絲毫不影響月色的秀美。
等盤裏的意面見底,他看着烏丸冷不丁問:“等會兒做嗎?”
烏丸拒絕了琴酒的提議,作為補償給他訂了總統套房。
琴酒洗了個澡,浴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沒過多久,房間的門被敲響。
“誰?”
“Room Service。”
琴酒開門,面前是個穿黑馬甲的服務生。
“我沒要房間服務。”
“我知道。”
那人擡頭,琴酒看清對方的長相,眼裏的詫異轉瞬即逝:
“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