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56.最後的考核
Ch56. 最後的考核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作為襲擊的直接受害人,降谷零率先回神:
“我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是在指望一個故意傷人的嫌犯主動坦白嗎?”黑澤哂笑。
衆人臉色微變。降谷盯着黑澤淡漠的臉,一瞬間腦海裏湧現許多畫面—
他受傷未愈的肩膀、柯南廁所的問話,甚至是很久以前,醫院爆炸案中被黑澤隐而不報的逃生窗。
不過一切都定格成那天耀眼的陽光下,毛利蘭指着胸口對他說“這裏會給我們答案”。
降谷忍耐地握了握拳:“是有什麽隐情嗎?因為你的腦……”
黑澤的臉色驟然陰沉,還沒說話,松田搶先道:“啊對,我也見過教官脖子上的勒痕。”
這次,松田也是故意稱呼黑澤為“教官”,因為這樣能提醒好友,對方曾教會他們多少有用的東西,對他們的人生有不可磨滅的影響。
萩原由此思考起“抓捕”黑澤的過程。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黑澤故意等在那裏被抓。
景光聽了大家的話,緩步上前:“你是又想教我們什麽嗎?但這次的方式有些過火了。”
他篤定的語氣裏藏着和哥哥高明類似,克制的怒意。
黑澤聞言笑了,眼簾下垂,掩飾一閃而過的煩躁。
Advertisement
一群蠢貨。
又或者說,太聰明了,居然不按他的預想出牌。
黑澤知道,在被萩原“抓捕”時應該再多掙紮兩下,開槍射擊降谷,也該瞄得更準。
可他的體力不允許。
再擡起頭,臉上醞釀些挫敗的笑:“啊~總算你們不太蠢。”
話音落,衆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松田還輕聲嘟囔:“就知道是這樣。”
黑澤倨傲地揚揚下巴,示意景光解開手铐。
景光上前,還沒動作,背後的降谷忽然說:“等等!”
大家的視線一下望過去。黑澤挑眉:“怎麽?你還懷疑我嗎?”
降谷表情冷靜,語氣也不容置疑:“不可以嗎?反正考核馬上就結束了,到時候再解也可以吧。”
景光沉默了會兒,不看降谷,而是目光灼灼地打量黑澤幾秒:“但我想相信你。”
黑澤聳聳肩:“那就相信吧。”
其他人只是沉默沒有提出異議。
少數服從多數的約定俗成其實很冒險,成功的前提是“多數人不是傻瓜”—
這可能嗎?
黑澤也無所謂。景光解手铐時,他的視線越過對方肩膀,一直看着降谷,看降谷的臉色随時間推移愈發緊繃。
怪不得會被選成潛伏進組織的卧底,同時還幹得不錯。
景光也在看,不過是在看黑澤手腕上的傷。
他的皮膚實在太白,又是留痕體質,才一會兒,手腕上就多了一圈紅痕。
類似的事之前也發生過,黑澤不知被誰铐在辦公室的座位上,拿了鑰匙命令他解。解開手铐的同時,也讓景光從多年的自縛中成功逃離。
原來都過去那麽久,他都快從警校畢業了。
景光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耳邊響起熟悉的“咔噠”聲。他本能地擡頭,一道刺眼冷光閃過,左手臂驀地一緊。
“當心!”
身後的降谷聲嘶力竭道,在黑澤用手铐甩他臉時,敏捷地拉了一把。
等反應過來,景光手裏的槍不見了,只有子彈還在。
黑澤拿了真槍,又掏出随身攜帶的子彈,在這群警校生面前展示了什麽叫“真正的速度”。
屬于教官的速度,同時也屬于Top Killer。
一眨眼功夫,子彈和能致人于死地的槍再次合二為一。
黑洞洞的槍.口對上景光不可置信的眼。他手指勾着板機,剛要開槍,稍遠的松田吼道:“突然這是怎麽了,黑澤教官!”
黑澤,噢不對,是琴酒扭扭脖子,槍.口一下偏轉,迎上松田的腦門:
“你們啊,都是警察。難道沒想過身邊的人某天會反水嗎?”
說話間,他毫不猶豫開槍。
“砰”的一聲巨響。
彌漫的硝煙裏,萩原抱着松田就地一滾。
子彈沒射中,琴酒不耐煩地啧了記嘴。
這幾秒時間,降谷和景光也找到了遮蔽物。
他們躲在木質的書桌後,把剛才這幕看得比誰都清楚—
黑澤狹長的眼眸裏沒有笑,有的只是冰冷、決絕的殺意。
黑澤想殺了他們!
得知這一信息的降谷心神俱震,轉頭去看身旁的景光,對方也是這樣,臉色白得比他更過分。
降谷能夠理解。畢竟剛才有一瞬,他問黑澤“是不是有隐情”時也動過恻隐之心。
毛利蘭說“心會給我們答案”,但警察不比其他職業,不是應該時刻保持警惕才對嗎?
降谷和景光對上眼神。兩人是多年摯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毋需多言,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黑澤開槍的間隙,降谷冒險探頭,對不遠處的另兩人喊道:“松田、Hagi!”
沒有人回答,又或是砰砰亂飛的子彈掩蓋了他們的聲音。
短短幾分鐘,房間裏就一片狼藉—千瘡百孔的書桌,碎了一地的窗戶玻璃,飛揚的塵土等等。
黑澤站在中間,猶如地獄歸來的惡鬼,一步步靠近景光和降谷的位置。
他的目标從一開始就主要是這兩個。
因為—
又是幾發子彈,木質的書桌已經被透成了馬蜂窩,再支撐不了多久。
“滾出來!”他氣急敗壞吼道。
接着下個瞬間,躲在後面的景光和降谷奮力把桌子往前一推,“砰”的一聲,狠狠撞上他的腹部。另一邊,松田和萩原也争分奪秒把原本反鎖的房間門打開。
黑澤強忍身上的痛,擡手又開一槍。熾熱的子彈擦着松田的頭頂經過,把他翹起的卷毛都燒焦了,對方回頭,飙給他一個憤恨的眼神。
黑澤漫不經心笑了,趁此機會殿後逃出去的是諸伏景光。
雖然明白自己可能從未識破黑澤的真面目,跑了一段路,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望:
黑澤從漫天飛舞的塵土裏走出,臉色冷峻得仿佛不奪他們性命,誓不罷休。
但也是對方,冒着生命危險把他從火場救出。
那副他昏迷在黑澤背上,沒機會親眼見到的景象,景光猜想,或許就和現在一樣。
黑澤走得慢,等從房間出來,狼崽子們已經跑沒影了。
不過沒關系。他悠哉地走在樹林裏,過了會兒果然聽見草叢晃動的聲音。
景光躲在後面,觀察黑澤的一舉一動。
他出來得最晚,見證了好友們各自躲藏的地方。
但光躲不行,考核還在開展,其他無辜的同學随時都會闖進來。而且黑澤警惕性高,必須有個誘餌分散注意力。
這個誘餌—就讓他來當。
自己犯下的罪孽,也要自己承擔。
景光想着,故意弄出些噪音,等把黑澤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又猛地像豹子從草叢裏跑出去。
一發發子彈猶如索命的死神,拖着鐮刀追趕而至。很多次都差點擊中了他—手、腳、腰甚至胸口。
得虧他平時訓練刻苦,有時腦子還沒反應,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
他跑得大汗淋漓,冒險往身後瞥了眼,越過黑澤緊繃的肩膀,身後的幾處草叢也蓄勢待發。
正當幾人心照不宣要發動進攻時,班長伊達航不期而至:
“喲!戰況這麽激烈啊?”
跑在前頭的景光心跳一頓:“站住阿航!黑澤手裏的是真槍!”
“什麽?”伊達航臉色驟變。
黑澤落在後頭,聽到景光的叫喊,先一步收了槍,若無其事走過來:“你相信他們的話嗎?只是迷惑你,想把你淘汰而已。”
和景光的狼狽相比,黑澤可謂幹淨整潔。或者說,是烏丸蓮耶最喜歡的那種“哪怕做壞事,表面也要風光霁月”。
阿航狐疑的目光在兩人間梭巡。
他知道紅方最危險的就是自己的四個朋友,只要除了他們。
看出伊達的思考,黑澤不緊不慢說:“給你透個底,除了實景考,你其他成績的總分只比第一的降谷差5分。在這兒除掉他們,然後我保送你做黑方第一。把10分的額外加分收入囊中,不是很好嗎?”
黑澤向來會蠱惑人心,對于常年屈居第二的伊達,沒有比在畢業考一舉超過降谷更大的誘.惑。
聽到這話的瞬間,伊達眼裏确實閃過猶豫。
但這不是因為成績,而是懷疑一位好教官,是很難的事。
黑澤作為鬼冢班的副教官加入後,大家的進步有目共睹。雖然也有和學生的暧.昧傳聞,不過幾個人都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斷,只要不是被脅迫的就好。
伊達并不在乎這種小事。
當他必須在教官和朋友間選一,答案幾乎毋庸置疑。
畢竟是一起同吃同住半年,又多次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伊達堅定地擡頭,不發一言,像頭猛虎撲出去和黑澤扭打起來。
身旁的景光怔了下,旋即加入。
然後是降谷、松田和萩原,五對一,就算黑澤再怎麽強悍,過了會兒還是被按倒在地。
大家心裏都掠過猶疑。黑澤折戟得太快,明明有槍,為什麽對抗的時候不見使用?這種不安在降谷對上他波瀾不驚的眼時,達到頂峰。
被降谷一度抛棄的直覺告訴他—
他們落入了黑澤精心設計的陷阱。
黑澤被抓後不久昏了過去。
幾人大駭,趕忙用手環通知鬼冢。鬼冢趕來,見景光身上的警服破破爛爛,不免多問幾句,景光說自己是在和黑澤教官的追擊中摔了一跤,被樹枝和尖石刮到。
降谷、松田和萩原對真正發生的事三緘其口,伊達見狀,也選擇沉默。
他相信大家這麽做總有理由。
鬼冢打量他們幾秒,不知信了沒信,當機立斷提前結束了考核,讓四人帶着黑澤攔車,先一步趕往附近的醫院,自己則和伊達一起規整隊伍,維持紀律。
過了會兒,他在路邊目送幾人乘上出租離去,不由嘆了口氣。
該說不說,他對壞事的預感總是很準,這也是他為什麽堅持不讓黑澤負責實景考的原因。
希望他這位從沒有機會交心的老弟安然無恙。
四人加一個病患分了兩輛車。
景光、降谷和黑澤一輛,萩原和松田緊随其後另一輛。
黑澤的真槍已經被繳了,現在在降谷手上。他倒出彈夾一看,裏面空無一物。黑澤渾身上下也沒有其他的備用子彈了。
降谷心裏被對方設計的預感越來越強。
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他抿緊了唇,後座的景光冷不丁問:“Zero,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隐情?”
降谷沉默了會兒:“等到醫院再說吧。”
确實是這樣。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誰隐瞞了什麽也沒有任何意義。
景光又低頭注視黑澤,成股的冷汗從對方額頭流下,他時而痙攣,即使閉着眼,眉頭還是緊鎖,看起來相當痛苦。
景光不禁去握黑澤的手,卻發現他時常持槍的左手,溫度高得驚人,腕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師傅,麻煩您再快點!”景光又開口,不知第幾次催促。
他一直是個有耐心的人,但面對此情此景,心裏也像關着個暴躁的巨獸,随時都可能破籠而出。
這種明知不幸的事要發生,卻沒法阻止的無力感,和他父母被殺那晚多像啊!
過了大概一刻鐘,司機載他們到最近的醫院。
萩原和降谷直接扔了幾張大額鈔票,找零都沒要。幾個人扛着黑澤沖進醫院,幹架的氣勢把當值的醫生和護士吓了一跳:
“病人什麽情況?”一個急救科醫生邊組織搬人邊問。
景光、萩原和松田都答不上,只知道黑澤被壓倒在地後突然昏了過去。
這時,落在最後的降谷毫無征兆說:“醫生,麻煩給他做個CT,他腦子裏有顆子彈。
“你說什麽?”
負責轉運的護士和醫生集體安靜了一瞬。他們不可置信地望向降谷,确定他沒在開玩笑,神色一凜,腳像踩了滑輪,一溜煙帶着黑澤跑沒影了。
降谷等人被擋在CT室外。
剛開始的幾秒,誰都沒有說話。大家腦海裏回想的,是片刻前為了制服黑澤,多麽用力地束縛住對方的四肢,甚至把脖子和頭往地上壓。
壓黑澤脖子和頭的正是松田陣平。
他死死盯着降谷,垂在褲縫的手緊了又松,終于還是沒忍住,狠狠一拳砸在對方的左側顴骨。
“砰”的一聲,降谷連退兩步,嘴裏直接啐了口血沫。
松田對降谷出拳時,萩原就在旁邊。他明知好友控制不住了,也沒攔。
同樣壁上觀的,還有景光。
他包着怒火的視線和降谷對上,壓着嗓子憤憤地問:“既然早就知道,你為什麽不說!”
降谷擦了把血,飛快地嗤笑一聲:“換成你也不會說的,而且現在追究這種事還有意義嗎?”
這句話讓現場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他們扪心自問,如果換做自己,會不會有對抗黑澤的勇氣?
恐怕沒人比他們更了解,黑澤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多麽不擇手段。
過了會兒,醫生從CT室出來,看見降谷破碎的嘴角,眼裏掠過一絲詫異。他敏感地察覺面前這四個人的氛圍很差,但情況緊急,他也懶得細究,而是問了更多關于黑澤的情況。
當聽到黑澤剛才還在為警校的畢業考核東奔西跑,他忍不住打斷:“這不可能。CT結果顯示,子彈已經壓迫患者神經了,應該會影響到平時的行動才對。”
看着衆人驟然泛白的臉色,又考慮到對方本身是個刑警,他不是很肯定地補充:“除非患者的意志力遠超常人,平時又用大劑量的止痛藥壓着。”
又過了半小時,被打了鎮靜劑的黑澤才緩緩轉醒。
他一發現頭頂慘白的天花板和彌漫在鼻腔的消毒水味,就明白自己暴露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這一步棋已經走完。
前來檢查的護士叮囑他好好休息,他趁機問:“那幾個人還在外面嗎?”
“對啊,感覺像熱鍋上的螞蟻。不過你最好現在別見。”
護士提出這個建議也是為了黑澤。
她剛才在走廊裏聽到一點,好像是面前這個男人隐瞞了病情,害外面幾個大打出手。
想都知道,要是見了會多血雨腥風,而黑澤這會兒應該盡量避免情緒波動。
“麻煩你讓那個叫諸伏景光的人進來,我有些事要交代。”
護士瞥黑澤一眼剛要拒絕,卻被對方古井般深不見底的眼神吓到。
她自問從業十幾年,見的病人也夠多了,但僅靠一個眼神就讓人不禁想舉手投降的還是少數。
警校教官都……這樣嗎?
過了會兒,獲得殊榮的景光開了門進來,一眼看見躺在床上,換了病號服的黑澤。
或許是得知對方病情後的心理暗示,他總覺得病號服在黑澤身上格外空,一陣稍強的風就能把人吹走。
他剛走近,還沒來得及開口,黑澤劈頭蓋臉問:“把我的事告訴你哥了嗎?”
景光腳步一頓。
剛才身體和心理都兵荒馬亂的,根本顧不上。
黑澤從他的反應猜到結果,飛快地勾唇笑笑:“正好,那就別說了。”
“但是……”
經過幾次接觸,景光也看出黑澤對哥哥是不一樣的。
話音未落,黑澤冷冰冰地轉過頭:“你知道我的情況,還想惹我生氣嗎?”
景光望着黑澤慘白的臉,心髒像被狠狠揪住一樣痛。
他想到在CT室外對降谷的質問。
确實,黑澤這家夥慣會用感情做拿捏的手段,擅長到令人厭惡的地步。
景光喉結一滾,低低地說:“知道了。”
明明兩人間的氣氛很糟糕,黑澤還是若無其事表示想吃蘋果。
郊區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哪兒那麽快給他弄蘋果?
景光只好發動其他幾人,挨個在病房裏找,好不容易找到病人床頭櫃上探望的果籃,又花了幾倍的價錢買過來。
這下四個人都在護士欲言又止的視線下進入黑澤的單人病房。
他們在病床前一字排開,看黑澤慢條斯理地拿着刀削蘋果。本該是賞心悅目的場景,但他的左手抖得太厲害,整個蘋果表面都坑坑窪窪的。萩原實在看不過眼,自告奮勇上了。
黑澤不滿地“切”了聲。
他的左手倒不是“子彈壓迫神經”之類狗屁的原因,而是剛才一邊拿槍對狼崽子們射,一邊腦子裏的傻X系統也在對他放電。
黑澤直到此刻才搞明白,這個傻X系統不是完全靠主觀控制,而是一檢測到他對警察的殺意就會自動發出。
所以在樹林裏的追擊,他一槍都沒能射中。
這也符合黑澤的預料,倒不如說,他正是利用了這點。
只不過,現在系統在他腦子裏不停道歉,還帶着哭腔,讓他煩得頭都快炸了。
“閉嘴!”他忍無可忍吼道。
一瞬間,大家關懷的目光都聚集在黑澤身上。
幾人面面相觑一陣,松田不禁問:“為什麽?”
為什麽病情這麽重了還要隐瞞?為什麽突然拿槍對準他們?
其實今天之前,松田以為自己已經對黑澤足夠了解,此刻才發現,對方身上的謎團數不勝數。
松田問的也是其他人想問的,大家屏息凝神等待着,過了許久,黑澤轉過頭面無表情說:“等畢業典禮那天,你們就知道了。”
當晚,黑澤被轉回米中院。因為他的手術難度太高,不是一個郊區的小醫院能處理的。
安頓好後不久,烏丸打來電話:
“聽說你今天暈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黑澤并不意外對方消息靈通,畢竟不做到這樣,也沒可能建立龐大的暗之帝國。
他避而不答,反而說:“抱歉Boss,任務失敗了,按照組織規定,我應該……”
“我在問你身體情況!”
烏丸的聲音裏不僅有克制的怒意,還有疲憊。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不符合常規操作。
不是每個被懷疑的組織成員都有自證機會,而自證任務失敗,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隔了好一會兒,聽筒裏的烏丸無奈嘆口氣:“算了,你的手術定在後天是嗎?我到時候會讓沼田喬裝,取代你現在的主治醫生。成功率已經提升到70%了,要不是情況緊急,應該還能更高。這次成功率是真的,你不必擔心。”
其實黑澤也沒擔心,但就像烏丸說的,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鬼冢班的學生們結束了實景考,都不知道實際發生了什麽,只聽說黑澤教官突發疾病,需要休養。
大家憂心忡忡,想組團探望。但考核成績陸續出來,他們又忙着訓練方陣,根本抽不開身。
就像黑澤之前洩露的,阿航和降谷的其他科成績只差5分,至于實景考,後來按照黑方人數總體多于紅方,給每個黑方學生又多加1分。
要是加上那額外的10分,他是這屆妥妥的第一。
他并不後悔,只是那天真實發生的槍擊,幾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
其實鬼冢對黑澤的情況也很擔心,突然少了個得力幫手,他忙得焦頭爛額。校長倒是抽空去看了,還和黑澤單獨聊了很久。具體聊了什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轉眼到了後天,警校畢業典禮、外守一案最終宣判,以及黑澤腦部手術的日子。
天朗氣清,萬裏無雲,是倒黃梅後難得的晴天。
學生們頂着太陽走方陣,飒爽的身姿,整齊劃一的步伐,锃亮的黑皮鞋踩在地上,空曠的操場回聲“噠噠”,讓觀衆席的家屬們也跟着心情激蕩。
有些共情力強的,忍不住偷偷哭了。
和大部分人的欣慰不同,松田父親坐在椅子上不茍言笑。
他穿着短袖,胳膊上的肌肉塊塊分明。
眼看兒子所在的隊列要掉頭經過他們,松田媽媽趕忙拍了拍身旁的愛人。
爸爸聲如洪鐘“嗯”了下,視線正好和陣平對上,才一秒就面無表情地轉開—
老的是,小的也是。
松田媽媽既好笑又無奈,明明是脾氣和性格都最相似的兩人,偏偏像打火機遇見炮仗,一點就炸。
方陣展示結束,觀衆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在重頭戲畢業典禮上演之前,學生和家屬有短暫的交談時間。
有幾個喜歡撒嬌的,這會兒已經撲到父母懷裏了,還是教官在旁邊咳嗽提醒,才想起來自己穿着警服。
松田磨磨蹭蹭地走到父母面前,和媽媽打招呼時還算自然,等對上老爸,不自覺冷下了臉。
爸爸嗤道:“你就沒什麽話跟我說嗎?”
松田梗着脖子反問:“有什麽好說的?”
“你!你背着我被拆彈組選中。要不是你媽覺得瞞着我不好,你是不是準備被炸死那天,讓你媽一個人去替你收屍?”
松田父親本來中氣就足,這會兒怒意上頭更震耳欲聾。一時間附近的學生和家屬都停下交談,愣愣地看着他們。
山下想上前幫忙,被外公眼疾手快攔住:“別人家的事自己會處理,你別上去添亂。”
“但是……”
“嗯?爆處組不需要喜歡違抗命令的個性派。”
即使沐浴在衆人好奇的注視裏,松田也沒有失态,而是深吸了口氣:“那你又怎麽樣呢?你和你的父親說要成為職業拳擊手的時候,他又說了什麽?”
丈太郎怔了下,恍惚想起幾十年前的事。
那時的他和面前的臭小子差不多大,某天突然決定以職業拳擊手為志向,興沖沖告訴父母時,卻遭到了激烈反對。
一向嚴厲的父親把他鎖在房間裏,不準母親給他送飯,直到他“清醒”為止。
但年少時的丈太郎很倔,半夜三更順着水管從三樓爬下去,帶着僅有的壓歲錢離家出走了。
他想,如果父母理解不了他,就找個能理解的人好了。
世界這麽大,總能找到吧?
後來,他的雄心壯志沒能實現,而是被半夜兢兢業業巡邏的警察找到了,打電話給當時已經發現兒子不在,急瘋了的父母。
丈太郎還記得,父親找到他時,總是用發蠟整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亂得像鳥窩,媽媽的裙子也皺巴巴的,膝蓋上還沾了血。
爸爸沖上來想揍他,被警察死死拽住,于是戴着歪七扭八的眼鏡,氣急敗壞對他說:“好,有種做拳擊手,有種你就死在擂臺上。”
後來,他高中退學,專心練拳擊,父親都不聞不問。兩人關系因此搞得很差。
直到老家夥癌症去世,他匆匆趕回家才知道,原來自己每次比賽,對方都會悄悄錄下來,要是看到他被揍了,還會獨自罵對手很久。
有時好友三五成群出去喝酒,老家夥一醉,又開始炫耀,對他獲得的成果如數家珍。
久而久之,他的朋友都知道丈太郎是個很厲害的職業拳擊選手。
如果這些,是在老家夥死之前聽說的就好了。
如果他們父子有機會平心靜氣地聊聊就好了。
丈太郎回過神,看着兒子近在咫尺,倔強的臉。
這張臉和當時的自己多像啊!連那頭拉也拉不直的卷毛都像。
難道他們父子也要鬧成自己和老家夥那樣才好嗎?
丈太郎猛地一拳揮向陣平,明明快到臉上了,陣平還是不躲不閃,只是執拗地盯着他。
丈太郎飛快地笑了下,又把唇抿成一條直線,語氣生硬地說:“如果死了,我是不會幫你收屍的。”
“但這樣的話,我媽會害怕。”
兩人看着對方,沉默許久,直到廣播裏傳來教官的催促聲:“畢業典禮五分鐘後将在大禮堂舉行,請各位學生和家屬及時前往。再通知一遍……”
松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一旁等候多時的好友們圍上來,鼓勁兒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或直接在胸口捶一拳。
松田媽媽看到這幕,欣慰地笑了,嘴裏卻說:“真受不了你啊,坦白說一句‘注意安全’不就好了?偏要嗆你兒子。”
丈太郎背着手目視遠方,用輕得近乎呢喃的聲音說:“他會理解的。”
因為太像了,所以他會理解的。
“但我也慢慢改。就是我年紀這麽大了,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對吧?”
他低下頭,妻子眼裏的驚訝轉瞬即逝,而後笑開:“是啊,有些話不說出來,對方是不會懂的。”
畢業典禮快開始了,學生們在教官的引導下,重新規整隊伍,整齊地往禮堂走,家屬們緊随其後。
松田借擡臂的動作瞥了眼表,壓低聲音對萩原說:“黑澤快手術了吧?”
“嗯。”
他們前後的降谷、景光、伊達包括鬼冢都聽到了對話,卻沒人出來阻止,畢竟大家都關心着黑澤手術的進展。
好半會兒,鬼冢見隊伍裏的氣氛有點低,拍了兩下手,嗓音高亢道:“好了,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黑澤教官不在就偷懶,給他丢臉是吧?都給我走齊喽!”
另一邊,黑澤本該在醫院等待手術,卻長途跋涉跑來鏡湖。
他趕到約定的小屋,赤井已經等候多時,聽見動靜轉頭,看清他身上的黑外套,挑了挑眉道:“我以為你早扔了。”
赤井環顧四周,又瞥了眼之前發呆,注視過将近半小時的所謂“鏡湖”。
“你不是要做手術嗎?跑來這裏幹什麽?”
還用陌生的號碼給他打電話,他也是鬼使神差才接起來,否則就錯過了。
黑澤皺了皺眉:“你倒是知道的挺多,Boss放你出來了?”
“就是當了Boss的看門狗才知道的多。他最近一直呆在沼田的實驗室,是為了你吧?”
黑澤聞言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所以才說“這次的成功率沒造假”啊。
烏丸的上心程度倒是超乎他的想象。
不過,70%的成功率就算是真的,還有30%癱瘓的概率。
黑澤不怕死,但是癱瘓坐在輪椅上,甚至只能躺在床上,失去自由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緊盯赤井的眼睛,頭一回語氣誠懇地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片刻後,赤井聽完黑澤的計劃,怒氣一下子湧上來。
“你開玩笑的吧?千裏迢迢讓我避過他的耳目過來,就為了讓我幹這事兒?”
黑澤不緊不慢從外套口袋裏掏出張自己的偷拍照。
他邊把照片給赤井看,邊打伏特加的電話。
伏特加很快接了,語氣還很興奮:“大哥,有什麽事吩咐嗎?”
看來伏特加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黑澤心下稍安,示意赤井噤聲,故意嚴苛地問:“你有什麽事瞞着我嗎?伏特加。”
伏特加不假思索:“我有什麽事能瞞着大哥?”
聽他果斷的語氣,該是沒反應過來。
黑澤頓了頓又說:“你之前給我的那張照片,不是組織要抹殺我,是赤井秀一在時光機裏的‘任務’,對嗎?”
黑澤也是昨天和烏丸通話後才确定的,在那種情況下對方都沒準備對自己動手,那就是伏特加的個人行為了。
伏特加聽到這話,沉默數秒,顧左右而言他:“大哥,我們管那種人幹什麽?老鼠就讓他死在這裏好了。”
問題的答案昭然若揭。
黑澤挂斷電話,朝赤井聳了聳肩:“看到了嗎?你要想從這鬼地方出去,就得把我殺了。”
饒是赤井見多識廣,聽到這話也不禁怔愣當場。他猛吸口煙,卻被嗆到,連咳兩聲才說:“你确定‘裏面’的你死了,‘外面’的還能活嗎?”
理論上說,他們現在處于七年前,沒有“過去的自己不存在,未來還照舊”的道理。
黑澤隐約猜到了結果,卻面不改色回答:“當然,難道我看上去很想死嗎?”
他之所以能輕易看穿別人的謊言,是因為自己就很擅長說謊。
他的眼神、語調,甚至呼吸,都和說真話時別無二致。
赤井打量了他好久,直到煙上的火星燙到手,才蜷縮了下手指說:“行啊,但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得和我睡一次。”
其實,赤井從剛才伏特加和黑澤的交談中發現,自己可能在外面是個“叛徒”,所以黑澤一直不待見他。
既然不待見他,就不可能和他睡,也從根源上杜絕了要“親手殺死自己喜歡的人”這種狗血的悲劇。
但他沒想到,黑澤垂下眼簾思考了會兒,說的卻是“你會後悔的。”
赤井不明所以:“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會後悔?”
兩人來到破損的小木屋,跨過一地的塵土、木屑和碎玻璃。
“戰況真激烈。”赤井喟嘆。
黑澤走在前面,理都沒理他。
黑澤在屋裏唯一一把還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幾天前,他就是被用手铐铐在這裏的。
說是要做X,黑澤一聲不吭準備把衣服脫了,赤井卻阻止他說:“別着急,慢慢來。”
說完,赤井徑直蹲下來,拉開黑澤的褲鏈。
他溫柔地把那東西拿出來,擡頭對上黑澤錯愕的眼神,笑得一臉痞氣:“怎麽了?不是說你很喜歡嗎?”
赤井之前從沒幫別人做過類似的事,不知道自己的技術如何,但看黑澤的表情,應該還挺享受。
他本來以為,黑澤是那種不顧別人死活,喜歡在嘴裏胡來的類型,沒想到還很克制,只是揉亂他頭發的手指,透露出滿滿的欲.望。
“嗯……”
黑澤朝後仰頭的同時,喉嚨裏發出細碎的聲音,他的脖子白皙而纖長,微微向上彎曲,讓人很想攀上去親一親。
又過了會兒,黑澤宣告結束,赤井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嘗到的除了腥味還有苦澀,一如此時此刻,他的心境。
他兩手攀在黑澤的腰上,想和對方接吻。
黑澤扭頭躲避,又被強硬地掰回來。兩人濕潤的舌頭纏繞在一起,苦澀的味道也變成共享。
好半會兒,赤井意猶未盡地舔舔唇放開對方。
“髒死了。”黑澤嫌棄地皺着眉說。
“自己的東西為什麽覺得髒?我都不覺得髒。”
黑澤看赤井語氣淡然地問他,很少見地無言以對。
雖然和高明做過幾次,黑澤對高明從沒有這種要求。因為他慣會看人下菜,總的來說,高明像是沒法接受這種步驟,也不會讓他因此很爽的人。
“無聊。”他幹巴巴說。
赤井盯着黑澤泛紅的耳垂,感覺對方的良心簡直被狗吃了。
他從黑澤身上起來,再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黑澤挑眉看他,聽他漫不經心地說:“這次算了,等出去再說吧。怕你被我弄死。”
黑澤身體不好,做這種事也不會盡興,反而顯得他很禽.獸。
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只是想讓對方舒服一下。
黑澤卻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赤井秀一的。于是提出用手幫忙。但他确實沒什麽精力,弄了兩下就累得不行,赤井無奈笑笑,接過自己處理,只是要求黑澤得一眨不眨緊盯着他。
對黑澤來說,這個要求比用手幫忙更過分。
因為他能清晰看到,赤井為他動.情的樣子,聽到對方用嘶啞的聲音變着法兒叫他。
一會兒是“阿陣”,一會兒是“阿琴”,一會兒又輕挑地稱呼他為“黑澤警官”。
被叫“警官”時,黑澤的反應最大。因為道.德.淪.喪.感很強,讓他意外地無所适從。
他什麽時候底線這麽高了?連黑澤自己都不知道。
赤井發現他的軟肋,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幾乎湊到他的耳邊。
黑澤忍無可忍狠踹赤井一腳,差點害得對方提前繳械。
又過了一會兒,赤井才交待在套子裏,還有少數的液體不免濺到地上。
黑澤對他随身帶套的行為嗤之以鼻,赤井卻說:“我只是有這種預感,你差不多該和我做了。”
“……滾。”
赤井又嘴賤了會兒,等黑澤喘勻氣,氣氛一下子凝滞。
“走吧。”黑澤起身打破沉默,“到時間了。”
赤井臉色冷峻,手插褲兜跟在後面:“從沒見過哪個人這麽着急去死。”
黑澤轉過頭,蒼白的臉沐浴在陽光裏:“那你現在見到了。”
畢業典禮如火如荼地進行,校長講話過後本該是優秀學生代表講話,今天不知怎麽的,竟直接跳過了。
衆人的目光聚集在降谷身上,降谷面不改色。畢竟他之前就沒接到類似通知,說明這件事不是臨時決定的。
小小的插曲後,開始頒發各班學生的畢業證書,被叫到名字的學生上臺,拿過證書的同時,後方的攝影師會拍照留念。
這個過程漫長而瑣碎,耐不住是警校最後的活動,好幾個同學上臺時都眼角晶瑩,坐在後排的家屬們也隐隐傳出啜泣聲。
過了一個多小時,總算輪到鬼冢班。名字是一個個按學號叫的,松田默默數着,感覺離自己解放,飛奔去醫院見黑澤的時間越來越近。
下一個就是我了!他在心裏道。
誰知道,他的名字被直接跳過,而後諸伏景光、降谷零、萩原研二和伊達航也是相同的命運。
其他人倒是都很正常。
因為幾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同學們很快開始竊竊私語。盡管讨論聲很大,校長還是像沒事人,繼續主持着典禮。
降谷等人如坐針氈,連不習慣在臉上表露情緒的松田父親也明顯擔憂。
又過了好一陣,終于熬到典禮結束,他們迫不及待地去找鬼冢,鬼冢同樣迷惑。這時,校長背着手,緩緩上前,瞥了眼松田說:“不是覺得之前的實景考核無聊嗎?黑澤副教官特意為你們準備了一場新的。只有通過,才能拿到畢業證。有信心嗎?”
“黑澤教官?”衆人異口同聲問。
“對,他為了這場最後的考核已經謀劃很久了。如果要接受挑戰,就跟我來吧。”
幾人當然接受挑戰,為了拿到珍貴的畢業證,也為了得到心目中“最強教官”的認可。
他們告別了家人,随校長和硬要一起前來的鬼冢乘上巴士。
一路上,大家都默默無言,等景色變得熟悉,心裏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強。
外守案的最終審判剛剛下來,罪犯由于情節嚴重,數罪并罰被判了死刑。
這在某種程度上出乎高明的預料。因為在日本,保死派和廢死派争端不斷,為了仕途,很少有法官會直截了當判處死刑,以無期居多。
這次案件能如此順利,和臨時修好的錄音機脫不開關系。
誰會想到外守一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最終成為審判他罪行至關重要的證據?
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高明走出法院,緩緩吐出口濁氣,因為父母慘死藏在心裏的郁結似乎終于能散了。他擡起頭,天空碧藍如洗,美好得讓一向克制的高明也不由帶笑。
壞的結束了,好的也即将開始。
他迫不及待掏出手機,撥了黑澤的號碼,電話響了幾聲,就是沒人接。
高明擡手看表,按理說警校的畢業典禮應該已經完了,是又有什麽事耽擱了嗎?
衆人緊趕慢趕到了鏡湖,遠遠在靜谧的湖水上看到一葉扁舟。
為首的校長止住腳步,指了指湖面:“黑澤給你們的考驗就在那裏。”
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安。
鬼冢像是猜到什麽,錯愕地盯着校長,校長沉默地點頭示意。
片刻之後,降谷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工具,把木船牽到岸邊。
黑澤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靜靜地躺在上面,他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但手機的主人再也沒機會接聽。
因為,黑澤陣他—
死了。
端午節安康!姐妹們都吃粽子了嘛~
另外,我開了篇阿琴是美人魚的預收(捂臉),腦洞比較清奇,文案就不放了,免得創到不能接受的姐妹。有興趣可以去專欄瞄一眼。還是琴右,萬人迷向hhh(感謝已經收藏的幾位勇士,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