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52.豬籠草
Ch52. 豬籠草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建築的頂層是露天花園,約200平,周圍鋪着碧綠的人工草坪,角落擺放幾株豬籠草。
距離琴酒最近的這株,細長的籠頸裏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只蒼蠅誤入歧途,這會兒正拼了命地往外跑。
但籠壁光滑,它嘗試多次都原封不動地摔回去,久而久之失去力氣,反倒被植物分泌的消化液慢慢裹緊。
“沼田就喜歡弄這些。”烏丸在旁邊漫不經心說,“他小時候第一次解剖的動物好像是甲殼蟲。”
原來是這樣。
琴酒收回的目光投向花園中央,那裏矗立着只巨大的銀質甲殼蟲,薄翼微展,像是要翺翔于天空。
一只甲殼蟲又能飛多高呢?所幸将它解剖的沼田走得夠遠。
“沒想到您對他還挺好的。”琴酒笑說,換來烏丸冷冰冰一瞥,“如果他有你一半的人情世故,我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拿不下。”
聽到這話,琴酒眼裏劃過一絲詫異。
烏丸這人,最擅長威逼利誘。送錢送色,恐吓奉承,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居然有他啃不下的硬骨頭?
琴酒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您還沒摸清他的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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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冷嗤一聲:“老家夥,只對醫學感興趣。”
說話間,兩人走到甲殼蟲前,安裝在蟲體腹部的紅色感應燈亮起,警報随之大作。
“嗚嗚,嗚嗚—”
烏丸并不在意,探頭看向微型監控:“沼田教授,烏丸蓮耶前來拜訪。”
他等了會兒,見裏面沒有任何動靜,遂熟練地輸入密碼。
“轟隆”一聲,甲殼蟲被一分為二,薄翼各居一邊,頗有被解剖後的慘狀。
琴酒因此得以觀賞昆蟲的五髒六腑—在寬敞的空間中遍布着人體模型和科技最前沿的精密儀器。
走廊盡頭的房間反鎖着,透出幽暗的光。
烏丸和琴酒走到門口,通過小窗看見個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背對他們,頭戴最新的VR裝置,正專心致志地給手術臺上的“病患”開顱。
投影屏幕同步直播着這場驚險的手術。
只見他像個老練的清道夫,用血管鉗、拉鈎等工具小心翼翼繞開可能的陷阱,在複雜的大腦裏摸索一陣,總算找到埋藏在深處的那枚異物—
一顆銀色子彈。
琴酒看清異物的瞬間,不由屏住呼吸。
他緊盯屏幕,眼睜睜看着屬于自己的大腦神經被牽開,鑷子探進去,穩穩地夾起子彈,過了好一會兒,才懸在半空,伴随“啪”的一聲脆響,子彈被随手扔進托盤裏。
經歷了縫合等一系列善後工作,手術結束。
同時,屏幕裏傳出冰冷的機械音:【恭喜您沼田教授,您又一次成功完成了手術。接下來為您重新計算該項手術的相關數據,請稍等。
您好,尊敬的沼田教授。經計算,您對第007號病人的手術數據如下:
進行次數:25次,成功次數:23次,失敗次數:2次,綜合成功率:92%,失敗原因:(詳見後頁報告)。
結論:您在該項手術中的成功率已經達到世界領先水平,如需繼續練習,請按返回鍵。】
播報完畢,AI的聲音還長久地在琴酒耳邊回蕩。
那聲音敲擊着鼓膜,讓他的心情也跟着激昂。
琴酒知道,手術總有風險,92%的成功率已經遠高于他曾經被告知的,或者自己的想象。
他深吸口氣,眸光變得閃亮。
一旁的烏丸發現他的異常,輕輕捏了捏他的手。
琴酒轉頭去看,房間裏的燈也亮了,刺眼的光讓他不自覺閉眼,重新睜開時,已經回到現實世界。
沼田像是才發現外面的闖入者,摘下口罩不悅地走過來開門:
”烏丸蓮耶,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休想讓我和你們沆瀣一……”他話到一半,猛地扯下烏丸真空穿着的西裝,看着血跡斑駁的肩膀問,“你中槍了?”
畢竟是個仁心仁德的醫生,不可能對患者無動于衷,語氣裏也不自覺帶了擔憂。
烏丸卻随手又把西裝披上:“對,但這不是我今天來找您的目的。沼田教授,我是想讓您見一個人。”
烏丸的目光看向琴酒,沼田也一同望過來,眸光接觸到琴酒的瞬間,不由愣了愣。
“是你,黑澤警官。”
其實琴酒并沒有任何去找對方看病的記憶,不過在“外面”的世界,沼田也是享譽世界的腦外醫生,還在一檔養生節目裏常任嘉賓。
琴酒對這類東西不感興趣,架不住伏特加天天都追。
這蠢貨覺得自己煙酒都來,體重也很是超标,總擔心某天會在工作崗位猝死。琴酒因此也跟着瞄過幾眼,電視上的沼田不茍言笑,說話氣息也穩,不急不躁的,一看就是塊硬骨頭。
烏丸善于觀察,發現沼田已經動心,遂繼續說道:“沼田教授,我希望您能幫他做手術。您對着虛拟的道具這麽久,手也應該癢了吧?”
被戳穿心思的沼田臉色驟變,閉了閉眼艱難地拒絕:“我不知道你們抓我來是為了給‘他’還是‘他們’做手術。我只想說,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我不可能為了你們的利益,只給一個階層服務。如果你實在看不慣,就請殺了我。”
沼田出生于一個小山村,憑努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途中當然少不了許多人的幫助。他不會忘記普通群衆看病時遭遇的窘迫,也經常自掏腰包為他們動刀。
烏丸像聽到什麽好笑的話,神情愉悅地拍拍手:“想死?沒那麽容易。我知道死亡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不如這樣,我把你的手毀了,然後每天派人把世界各地的腦部疑難雜症送到你面前,讓你看得着,做不了。怎麽樣?”
“你!”
沼田向來斯文,沒受過這麽重的威脅,而且還直擊他的軟肋。
他當即渾身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烏丸見狀微笑,從琴酒腰間取了槍,并示意對方控制住沼田。
琴酒的觀感卻難得微妙,按理說他已經執行過無數次任務,這一回又事關自己的性命,應該很容易照做。
但或許是他在警校,受到那群熱血無腦的小兔崽子影響,竟一時半會兒沒有動。
槍還是被拿走了,只是他本人不曾按照烏丸的指示,給沼田多加一層束縛。
烏丸不滿地瞪他一眼,随即開槍射擊。
“砰砰”的槍聲伴着子彈在房間裏亂竄,把這個靜谧的虛拟手術室變成了活生生的戰場。
沼田宇畢竟不是專業的組織成員,不一會兒白大褂上染上些許血跡,抱頭躲避的模樣絲毫沒有腦外專家平時的淡然。
說是不怕死,但死亡将至時,大家還是會本能地求生……嗎?
琴酒看着狼藉的現場,若有所思。
又過了會兒,琴酒估摸沼田的精神應該快到極限,趁着烏丸開槍的間隙,大跨步上前握住槍.管。
“夠了。”他對上烏丸冰冷的視線面無表情說。
“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阿琴。”
琴酒嘆了口氣,語氣順勢放緩:“再這樣下去,您肩膀的傷口又要崩了,先生。”
他們在充斥彈孔、血跡和翻倒工具的房間裏靜默地對視,瞳孔中倒映彼此模樣的場景,像極了在戰場上厮殺的愛侶。
“看在你的面子上。”烏丸飛快地說了句,放下槍時用了很大力氣,還冒着煙的槍.口擦過琴酒的手掌,燙得讓他不禁皺眉:“多謝。”
沼田靠在牆上,滿臉慘白不敢靠近。
琴酒瞥了眼,對方身上的傷被刻意避開了四肢和關鍵部位,都是些微不足道的。
他猜得沒錯,烏丸開槍的目的是為了震懾,這人在對方心裏還有大用。
烏丸沒把槍還給琴酒,而是順手放進自己口袋,他慢吞吞踱步到沼田面前,拎起對方白大褂的領子笑眯眯說:“沼田教授,請問我讓您改變心意了嗎?”
經歷過一場生死,人的很多想法都會發生變化。
沼田難堪地躲避烏丸的視線,幾不可見點了點頭:“我做。”
聽到這話,烏丸轉頭對不遠處的琴酒露出個自得的笑來。
三人走到沼田平時居住的房間,靠窗的書桌上又擺了一盆豬籠草。
琴酒走近一瞧,裏面和外面那株不同,只剩些辨不清本來面目的翅片。沼田雖然被迫同意,臉色還是相當難看。
“您好像很喜歡這種植物。”
“不。”沼田當即否認,“我是喜歡被消化液溶解的昆蟲,因為它們就像我一樣,被困在這裏逃也逃不出……”
沼田話音沒落,眼尖地瞅到烏丸口袋裏若隐若現的槍,他噎了下,迎上對方望過來的視線,不情願地閉了嘴。
烏丸拿出房卡遞給琴酒,囑咐道:“阿琴,你先去我房裏洗澡。我‘麻煩’沼田教授幫忙取出子彈後,再來找你。”
琴酒會意,轉身欲走。剛要提步又被烏丸出其不意地叫住:“等等阿琴,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他聞言回頭,發現烏丸的臉色陰沉得不可思議,歪頭略一思索,走回去在對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烏丸顯然不滿足于此,拽着他的胳臂把吻加深。
兩人在沼田面前糾.纏一番,這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彼此。
“我在房間等您。”琴酒恭敬地說。
“狼狽為奸。”耳邊傳來沼田憤憤的評價。
他也沒在意,只是轉身離去時冷漠地看了對方一眼,果然,沼田像被針紮了,倉皇避開他的目光。
片刻後,在下降的直達電梯裏,琴酒戴上了微型耳機,裏面傳出烏丸和沼田談話的聲音:
“你背着我,把之前手術失敗的數據删了?”
“對。你說‘他’生性多疑,不這麽做,‘他’怎麽肯讓我動手術?”
原來剛才的這場争執是烏丸和沼田故意演給他看的。
琴酒冷冷地勾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耳機裏的烏丸忽然暴喝:
“你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也想拿來練手?”
接着,是一陣拳打腳踢。
許久,沼田才氣若游絲地說:“我已經、厭倦了、靠你人為制造的、‘病患’來提高、技術。‘他’腦部中彈卻、不死,本來就該為、‘醫學’獻身。而且,我當時提出這個、建議,你也沒有、反對。”
聽到這裏時,電梯到達烏丸房間所屬樓層。
琴酒摘了耳機,面無表情行于走廊,黑曜石鑄就的牆壁光可鑒人,毫無保留映照出他冰冷的臉。
說起來,沼田宇/宙不愧是孿生兄弟,一個追求名利,一個追求“醫學”本身,做出的事卻大同小異。
而他琴酒,又何嘗不是誤入豬籠草的昆蟲,在裏面掙紮着,享受着,怎麽也逃不出去。
雖然沼田宇德行有虧,醫術卻是實打實的。區區的取出子彈,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烏丸回到房間時,浴室裏水聲嘩啦。他想都沒想擰動門把。門開了,氤氲的霧氣裏,琴酒赤.身.果.體,滴滴水珠順着他曾舔.吻過的背脊下滑,到達窄腰,然後順着縫隙和筆直的腿流到地上。
他正在往頭上抹洗發膏,聽見聲響,關了花灑轉頭,頂着少許潔白的泡沫和烏丸安靜地對視了會兒問:“你要進來嗎?”
直白的邀請讓烏丸心驚,一瞬間仿佛獲得了真正年輕時那種無法壓制的悸動。
他還注意到,琴酒沒有對他使用“尊稱”。
是忘了嗎?還是在對方心裏,彼此就是平等的。
烏丸低頭笑笑,看着自己擰着門把的手過分用力,手背上甚至隐約暴起青筋。
“饒了我吧。”他說,“我可是剛做完手術的人啊。”
他貼心地關上門,走到沙發落座的同時也不忘審視四周。
房間裏好像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即使有,以琴酒的謹慎也不會讓他發現。
不過,烏丸并無所謂。反正真正重要的實驗數據都沒藏在這裏。
又過了會兒,浴室裏的水聲停了,琴酒從裏面探出頭,脖頸白皙纖長,讓人忍不住想要擰斷試試。
“能幫忙拿套衣服嗎?先生。”他語氣和善地商量道。
烏丸瞥着他,眼裏笑得不懷好意:“可我怎麽知道你喜歡穿什麽樣的?”
烏丸不得不承認,自己這麽做是為了讓琴酒露出窘迫。
琴酒也發現對方的意圖,面色冷淡,重重砰上了門。
又過了會兒,琴酒走出浴室,上半身光果,下半身圍了條毛巾。他沒有穿鞋,赤腳踩在原木地板上,嘎吱嘎吱地,留下一連串水漬。
烏丸想,琴酒沒道理不知道他喜歡“幹淨”,看來是故意的。
他注視對方打開自己的衣櫃,在裏面挑挑揀揀,偶爾俯身還會露出大.好.春.光。
實在太刺激了,他不得不拿起遙控板讓窗簾全都合上。
只是這窗簾一合,房間就顯得幽暗,醞釀出些欲蓋彌彰的氛圍。
琴酒可能光腳踩着地板久了,掩唇咳嗽兩聲,然後徑直朝烏丸走過來說:
“還是你幫我選吧,先生。”
烏丸擡眼睨他,眼神輕慢地劃過他全身。
如果要用什麽意象來形容眼前的琴酒,烏丸第一個想到的是希臘之神,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喜歡琴酒的銀發,現在看看,金發也不錯。
金發是太陽,銀發是月光。
無論如何,都特別神聖和漂亮。
他還是那句老話:“我不知道你喜歡穿什麽。”
“那就選你想看我穿的。”
這句話讓烏丸很是受用,總算肯挪動尊步為琴酒提供幫助。
他很快選好了衣服,或者說自打“無意”看見琴酒的果體就已經在腦海裏描繪了千萬遍。
烏丸把選好的襯衫和褲子遞給琴酒,見對方轉身要走,不由出聲攔住:
“你要去哪兒?我認為這裏的空間已經夠隐蔽了。”
确實如此,畢竟窗簾都被拉得不留縫隙,只是眼前還有個等待觀賞的人。
“我不知道先生還有看人換衣服的愛好。”
“對別人沒有。”烏丸不假思索說。
琴酒聞言笑笑,順勢解開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毛巾落地的同時,他開始鎮定自若地穿衣服。
伴随他彎腰的動作,背脊上的最後幾節骨骼微微上突,讓人很想摸一摸或者索性一把摟住。
但烏丸只是看,哪怕眼裏的火焰和室溫一樣變得滾燙,也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等琴酒穿戴整齊,他才施施然從沙發起身,走到對方面前,幫忙把襯衫最頂上的紐扣也苛刻地扣好。
“喜歡我為你挑的嗎?”
琴酒低頭飛快地打量了下,他的襯衫和褲子都是極好的絲綢料子,統一為“黑”。
“嗯。”
烏丸又問:“你是自己喜歡這個顏色嗎?”
琴酒看他一眼:“或許吧,也可能是受了先生影響。”
對于這個答案,烏丸沒有做出評價,而是自告奮勇幫琴酒吹頭。但他沒有經驗,過不了多久就把琴酒燙到了。
琴酒的皮膚白而薄,被短暫地一燙就泛起粉紅,他因此偏頭讓了讓。
“抱歉,我第一次做,不如你男朋友有經驗。”
琴酒聽到這話,透過鏡子觀察身後的烏丸,見對方表情并無異色,反而了然地笑笑:
“無所謂,我自己也能吹。”
他既沒否認烏丸對諸伏高明的稱謂,也沒問對方到底偷偷窺視過他幾次。
他攤開手,任由烏丸把吹風機送到掌心,準備打開開關時,發現對方臉上轉瞬即逝的惱怒,接着在“轟轟”的噪音裏,等來男人問:
“你剛才聽到我和沼田的談話了,對嗎?”
本章有一些錯別字是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