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人誅心
殺人誅心
德嫔很快收斂心神，帶着蕙蘭與衛答應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見被圍在人群中的貴妃，貴妃身後還跟着安嫔與敬嫔，二人如同護法般簇擁着貴妃。
“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吉祥。”院子裏，衆人齊聲行禮問安，歡聲笑語瞬間消失不見，不少人精神都緊繃起來。
像惠嫔、宜嫔這樣的更是暗呼晦氣，貴妃來了，今天這個生辰宴肯定要毀了。
“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吉祥。”德嫔也恭敬地行禮，含笑說道：“沒想到貴妃娘娘會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德嫔妹妹不必多禮，今日是你的壽辰，你是主角。”貴妃随意瞟了一眼，笑得有些陰陽怪氣：“人很多啊，德嫔妹妹的人緣真好。”
“娘娘謬贊了，是姐妹們不嫌棄，才願意過來坐坐。貴妃娘娘，還有各位姐妹們，大家裏面請，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德嫔忽視了貴妃的挑撥，今天是她的生辰，她不想壞了興致，能忍則忍。
衆人跟着德嫔一起進了正殿，蕙蘭故意落在了後面，盯着貴妃的背影微微揚眉。
按照原文，貴妃會與安嫔敬嫔一唱一和來羞辱德嫔，包括但不限于言語、誣陷菜裏有蟑螂等等，但真正讓德嫔氣病的還是四阿哥的出場，貴妃喪心病狂到拿四阿哥來刺激打壓他的生母。
一想到這些手段，蕙蘭就一陣無語，想不出為什麽有人寫出這樣的主角來。
呵，貴妃想破壞德嫔的壽宴，她就偏不讓她得逞。
入了正殿，德嫔邀請衆人入座。
因為只是後妃們自己聚一聚，就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德嫔讓人準備了兩桌，一桌是嫔與嫔位以上的，另一桌是嫔位以下的。
因此，貴妃、鈕妃與七個嫔坐了一桌，蕙蘭、衛答應、郭貴人等幾個位份低一些的坐了一桌。
蕙蘭特意挑了個位置，與貴妃背靠背，離得近一點，一會兒動手才來得及。
巧雲通知膳房上菜，今日的菜明顯沒有昨日皇上壽辰的豐盛，但相較于平時還是好了一大截。對于嫔位以下的來說，更是吃到就是賺到。
“貴妃娘娘、鈕妃娘娘，還有諸位姐妹，今日能來此為我慶賀生辰，是我的榮幸。在此，我先敬大家一杯，希望姐妹們今日都能開懷而來，盡興而歸。”
德嫔率先舉起酒杯，一番言語情真意切，她這樣說也是給貴妃等人一個提醒，希望別在她這裏鬧事。
“祝德嫔妹妹福壽安康。”
“祝德嫔娘娘福壽安康。”
衆嫔妃齊聲慶賀，舉杯一飲而盡。
“謝謝各位姐妹。”德嫔和善一笑，招呼衆人道：“今日的宴席都是禦膳房臨時準備的，可能沒有那麽齊備，還請各位姐妹海涵。”
惠嫔打趣道：“你這是怪起我來了？要不是我早上提了一嘴，你恐怕都不會準備這些。”
“姐姐惦記着我的生辰，願意過來給我慶賀，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姐姐，先嘗嘗這道鳳穿金衣，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德嫔妹妹連這個都記得？那我可要好好嘗嘗。”惠嫔頗有些驚訝，德嫔觀察很仔細啊，除了她宮中，甚少有人知道她的喜好。
德嫔笑着說：“我是昨日看姐姐吃了幾口，瞎猜的。”
兩人有說有笑，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帶的氣氛也歡樂起來。
兩桌的菜肴是一樣的，聽到德嫔提起鳳穿金衣，蕙蘭也好奇地嘗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但不知是不是她的口味被系統養刁了，總覺得差那麽點感覺。
她琢磨着自己回頭是不是該讓系統試試……可她至今也沒有辦法控制系統，都是系統出什麽她吃什麽。
正琢磨着，忽聽貴妃語氣怪異地說道：
“還記得第一次見德嫔妹妹時，妹妹還是長春宮的宮女，在安嫔妹妹身邊侍奉。這一轉眼幾年過去，德嫔妹妹都與安嫔妹妹平起平坐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衆人心裏登時咯噔一聲，都知道安嫔最忌諱別人提這事，貴妃居然大喇喇在德嫔的壽宴上提出來，這擺明就是拱火啊。
德嫔入宮時，皇上還沒有大封後宮，安嫔與諸多嫔妃一樣都還只是庶妃，但她那時候很受寵，因此在後宮中少有人敢得罪。
德嫔入宮不久就被安排在安嫔身邊侍奉，當時算是好差事。可只有長春宮的下人知道安嫔這個人有多陰毒，每每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對下人非打即罵。
有一次皇上來長春宮，不小心被還是宮女的烏雅氏撞到了，皇上本來要責罰，結果發現烏雅氏兩條胳膊上滿是傷痕，當即就追問緣由。
一問之下才知道安嫔做了什麽，皇上勃然大怒，當場就責罰了安嫔。
自那以後，安嫔就沒有那麽受寵了，過了将近大半年，才撈到一個侍寝的機會。
而烏雅氏則被皇上看中了，不久之後就升為答應，此後幾年更是一路高升，還生下了兩個阿哥。
此事在當時衆說紛纭，有人說烏雅氏是不小心撞了皇上，安嫔作惡多端活該暴露；也有人說烏雅氏是故意撞皇上，就是為揭露安嫔的惡行。
不管怎麽說，烏雅氏成功上位了，也因此，那以後安嫔對烏雅氏就恨之入骨。
貴妃在德嫔的生辰上提起這件事，不安好心的目的也太明顯了。
“哼，踩着別人的骨頭上位有什麽值得誇贊的？有時候啊，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安嫔語氣冷淡地回了一句，這已經不是暗諷，簡直就是當面明嘲了。
換個心裏脆弱的，恐怕能尴尬地當場哭出來。
要說德嫔不是一般人呢？神色不動如山，甚至露出笑意。
“安嫔姐姐說的沒錯，有時候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踩着別人的骨頭耀武揚威作威作福，确實沒什麽值得誇贊的。”
“你……”安嫔臉色一變，該死的德嫔竟然還敢嘲諷她！
不少位份低一些的嫔妃都不敢出聲了，只靜靜盯着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擔心二人打架會殃及池魚。
蕙蘭則心生佩服，德嫔這嘴真的能殺人了，安嫔這不是自讨沒趣嗎？
不過，今日這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有樂子呢。
“安嫔姐姐，是不是今日的菜肴不合你的胃口？我見別的姐妹都很喜歡這些菜肴，都很開心的用膳呢。”不等安嫔還嘴，德嫔又笑盈盈問了一句。
“噗……”有人沒忍住笑出聲來，又趕緊收住了。
德嫔這話也太損了，只差沒說“這麽多菜都堵不上你的嘴”了。
安嫔氣得一張臉都漲紅了，想當場離席又怕被說不懂規矩，只能狠狠瞪了德嫔一眼，将這筆賬記下。
貴妃瞥了安嫔一眼，暗罵一句廢物，這麽快就敗下陣來，還引來一聲嘲笑，難怪越來越不受寵。
于是衆人繼續用膳，氣氛又漸漸活絡起來。
嫔妃們挨個向德嫔敬酒，德嫔都來者不拒，每次都一飲而盡。德嫔的酒量很不錯，連續喝了四五杯也不見臉發紅，依然沒事人一般，不知讓多少人羨慕。
就在貴妃敬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時，她旁邊的敬嫔忽然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猛地站起身來，帶的杯中酒灑了一桌子。
“蟑，蟑螂！”
她面色惶恐地指着面前的盤子，就見一片綠油油的菜葉子裏，果然躺着一只死蟑螂。
看見這東西，其餘嫔妃也變了臉色，差點惡心的吐出來。
這菜裏怎麽會有蟑螂？！
“嘔……本宮剛才還吃過這道菜……嘔……”貴妃面色一白，當衆幹嘔起來，就對着桌子嘔。
這一次，饒是定力再好的德嫔都忍不住生氣了。
這菜是禦膳房送來的，絕對不可能有蟑螂，貴妃和敬嫔分明就是故意的！
這麽一弄，誰還敢繼續吃？誰還能繼續吃？
“這道菜是誰做的？”德嫔怒喝出聲，今日若是不能給出一個說法，別說貴妃等人，就是與她交好的惠嫔等人估計都要留下陰影了。
“回娘娘，此事得問禦膳房那邊……”巧雲白着一張臉，顯然也很清楚這事的後果。
禦膳房做的菜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娘娘的。
“德嫔，你是不是知道本宮要來，故意惡心本宮的！”貴妃終于開炮了，直接将罪名安在了德嫔頭上。
“請貴妃娘娘息怒，這一定是個誤會，別說我事先根本不知道貴妃娘娘會來，便是知道也不會愚蠢到做出這種事情來給大家和我自己添堵，還請娘娘明鑒。”
德嫔很快鎮定下來，她很清楚這一定是貴妃等人做的手腳，只可惜沒有證據。
“還敢狡……啊……”貴妃正要繼續訓斥，忽見那只蟑螂竟是動了一下，然後朝着貴妃飛了過來。
貴妃驚呼出聲，被吓得快要崩潰，敬嫔更是驚恐地睜大雙眼，待立在原地。
這怎麽可能？！
那明明是只死蟑螂，怎麽可能還能動能飛？
“貴妃娘娘小心！”就見一道身影迅速沖了過來，一把将蟑螂按住，是蕙蘭。
“貴妃娘娘你沒事吧？”蕙蘭用手帕将蟑螂包住，目光中滿是關切之色，看得貴妃都懵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沖過來幫她的會是萬琉哈氏，這萬琉哈氏還真會裝好人。
不過不管怎麽說，是萬琉哈氏攔截了那只蟑螂，才不至于讓她被蟑螂撲臉，否則真會惡心死。
“本宮沒事，謝謝萬常在了。”
“能幫到貴妃娘娘是我的榮幸，娘娘沒事就好。”蕙蘭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風，讓不少人都心生納悶。
誰都知道貴妃将萬琉哈氏視為眼中釘，還針對過她，萬琉哈氏不嫉恨就罷了，怎麽還幫起貴妃來了？這是想示好，以方便抱大腿？
就連德嫔、衛答應等人都露出疑惑之色。
“嗯。”貴妃稀裏糊塗的應了一聲，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被削弱了不少，情緒都不連貫了，想再發火似乎有點刻意。
“德嫔娘娘，這蟑螂還是活的，不知如何處理？”蕙蘭轉頭問德嫔，德嫔當即心念一動，有些反應過來了。
“萬常在當真是英勇無雙，活的蟑螂也敢抓，這麽惡心的東西當然是讓人處理掉了。”
巧雲當即走上前，接過了蕙蘭的手帕。
惠嫔也反應了過來，開口附和道：“這就奇怪了，菜裏怎麽會有活蟑螂？莫非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說完還特意瞥了敬嫔一眼，敬嫔被看得心虛，表情登時有點不自在。
她想反駁不可能是活蟑螂，那蟑螂早就被人打死了，她帶了一路，如果是活的，怎麽可能現在才飛？
可所有人都看見蟑螂飛過來，說不是活的又該如何解釋？
“故意放進去的？怎會有心腸如此歹毒之人？”德嫔也若有似無看向敬嫔，故意說道：“我自诩待人和善，竟不知有人仇視我到如此地步，不惜攪亂我的生辰宴。”
“若是讓我查出來是誰做的，一定不會讓她好過，泥人尚有三分火氣。”
“德嫔妹妹不要生氣，如此心腸險惡之人定然沒有好下場，你我且等着看便是。”宜嫔也出聲幫腔，只差指着敬嫔鼻子罵了。
敬嫔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險些要兜不住，她不明白那蟑螂怎麽就活了過來。
貴妃亦是有火氣沒處發，原本該拿此事狠狠收拾德嫔一頓，到頭來德嫔被洗的清清白白，惹得衆人憐憫。反倒是她，受了驚吓不說，還被人懷疑。
她最近行事真是處處不順，都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似乎有人預料到了她的計策，故意與她作對。
思及此，她又看了蕙蘭一眼，不免生出幾分懷疑，好像就是從這個萬琉哈氏開始的。
萬琉哈氏肯定有問題，莫非真的與她一樣，也是穿越過來的？
“德嫔妹妹莫要生氣，有什麽事咱們以後再說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應該開心些。”一直圍觀的鈕妃勸解了一句，也算是給衆人一個臺階下。
“鈕妃姐姐說的是。這一桌宴席是毀了，我這就叫人重新上一桌。”德嫔也知道再追究下去無益，因為她們始終沒有證據。“來人啊，将這一桌菜撤了。”
“是，娘娘。”
永和宮的宮女立刻行動起來，不出兩刻鐘，又重新上了一桌新鮮的，于是衆人重新落座。
除了蕙蘭，誰也沒有注意到，在等待的時間裏貴妃讓秀禾離開了。
宴席繼續，衆人說說笑笑倒也沒有冷場，只是桌上氣氛有些奇怪。鈕妃、德嫔、惠嫔等有說有笑，一旁的貴妃、安嫔與敬嫔卻長時間沉默，雙方陣營泾渭分明。
就在這時，一個嬷嬷忽然走了進來，附身于貴妃耳邊悄悄說了幾句，神色焦急。
“什麽？四阿哥不吃東西？你們都是怎麽照顧四阿哥的？！”貴妃面色微變，不悅地呵斥了一句。
聽見四阿哥三個字，衆嫔妃忍不住看了一眼德嫔，德嫔臉上的笑意幾乎要兜不住。
“回娘娘，是四阿哥太想念你了，非要你陪着才用膳……”嬷嬷委屈不已。
貴妃的臉色好看了些：“四阿哥畢竟是本宮一手帶大，依賴本宮也正常，只是，本宮這邊暫時走不開。這樣吧，你把四阿哥帶到這裏來，相信德嫔妹妹也不會反對。”
她笑着看向德嫔：“妹妹，你不會反對四阿哥過來吧？”
“姐姐說哪裏話？我歡迎還來不及呢。”德嫔笑了笑，能見到自己兒子她當然高興，可總覺得貴妃不安好心。
“那就好。”貴妃當即吩咐嬷嬷：“還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把四阿哥請過來？”
“是，娘娘。”嬷嬷松了一口氣，快步退下了。
沒一會兒，四阿哥就被送了過來，一進門就哭喊起來。
“額娘……”
四阿哥一溜兒小跑着過來，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看得人心疼。
德嫔聽見那聲“額娘”就想回應，卻見貴妃主動迎了上去，一下将人抱進懷裏。
“哎喲我的心肝寶貝，你這是受什麽委屈了？”
“額娘，兒子想你。”四阿哥似乎更加委屈了，聲音軟軟儒儒的，撅着個小嘴。
德嫔淺淺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裏難受得緊，那明明是她的兒子，現在卻對着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喊額娘。
她明白了，貴妃這就是故意炫耀，故意惹她生氣！
其餘人自然也看明白了，一邊替德妃難受，一邊暗罵貴妃的無恥，大人之間的争鬥，為什麽要把孩子牽扯進來？
“額娘也想你，可額娘今天沒有辦法陪你用午膳，因為要給你德妃母過壽呢。”貴妃抱着四阿哥一陣安慰，炫耀的意味十分明顯。“額娘忘了，你還不認識德妃母吧，這位就是。”
貴妃抱着四阿哥來到德嫔面前，笑着說道：“乖，要喊人。”
“見過德妃母。”四阿哥好奇地看着德嫔，聽話的問安。
“好，好孩子……”德嫔雙眼一片霧蒙蒙，被貴妃那句“還不認識”狠狠刺到了。
被自己兒子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陌生的喊了一聲“德妃母”，德嫔心如刀絞。
貴妃的笑意卻越發明顯：“德嫔妹妹，不介意四阿哥坐下來一塊吃吧？”
“不，不介意。”德嫔收斂心神，可一雙眼睛忍不住去看四阿哥，四阿哥被她看得躲進了貴妃的懷裏。
于是加了一張椅子，四阿哥就坐在貴妃的旁邊，貴妃親自給他夾菜，還喂進嘴裏，一副母子情深的畫面。
衆人忍不住心疼起德嫔來，貴妃簡直殺人誅心啊。
可蕙蘭知道，真正刺激德嫔的還不是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