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ase8.飛馳的環狀鐵軌(10)
Case8.飛馳的環狀鐵軌(10)
兩人并排的座位上,高木涉與小倉千造一邊,對面原來是唐沢裕的位置,現在它已經空了。
接到唐沢裕的電話,佐藤美和子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車上可能有炸彈?”她低聲自語道,“我也得過去幫忙……高木,你在這裏看着小倉千造可以嗎?”
“沒有問題!”高木涉大聲說。
一般情況下,押運的過程中至少需要兩名警官同時在場,但事急從權,如果太陽落山前還沒有找到炸彈,整車人的性命都可能葬送在這裏。
列車員對爆裂物的敏感度不如他們一線刑警,佐藤美和子起身加入了列車員的隊伍。
“我們換班看守,二十分鐘以後我回來,你接着我檢查完的車廂往下。”
“我從車頭開始,佐藤,你去車尾。”電話裏的唐沢裕說。
佐藤美和子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小倉千造的座位旁邊,頓時只剩下高木涉,他挪了挪重心,有些緊張地坐直身子。
想象中的異動卻并沒有出現,喝完咖啡的小倉千造老老實實地垂着頭,再沒有什麽其他請求,這幅風平浪靜的架勢似乎能一直持續到下車。随着時間推移,高木涉挺直的脊背才漸漸又塌了下來。
距離佐藤美和子換班的二十分鐘已經走過一半,小倉千造轉頭看了眼車外,突然說:“廁所。”
“……你現在要去廁所?”高木涉皺起眉,“等等吧,一會佐藤警官就回來了。”
“等她回來?那可還有十分鐘。我也知道你們在換班找東西,但這不是憋不住了嗎?”小倉千造說,“如果你覺得在這裏放水也沒關系,那我沒有意見。”
高木涉順着他的話想了想,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小倉千造安分了這麽久,加上之前的一杯咖啡,看來确實是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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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車廂後方張望一下,人群裏還沒有佐藤美和子的身影,來去的時間加起來,二十分鐘大概只夠仔細檢查完兩節車廂。
高木涉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就跟我去吧。”
他拿出鑰匙,将小倉千造的手铐一端铐在自己的手腕上,又用毛巾裹好手铐,領着他去前方的衛生間。
彎下腰的高木涉,并沒有注意到小倉千造嘴角滑過了一絲得逞的笑意,裏面的得意洋洋,讓他整張枯瘦猥瑣的臉都神采煥發起來。
兩人來到衛生間門口,高木涉等在門外,手铐的鏈條從門縫伸到裏面。
五分鐘過去,裏面連沖水的聲音也沒有。
高木涉催促道:“你能不能快一點?”
“這恐怕有點難,”小倉千造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過來,“畢竟我可不想去警視廳啊。”
聽到這話,高木涉心頭頓時一緊,他想也不想地拉開門。
就在這時,電車駛入隧道,窗外的光源被山體遮擋,車廂裏頓時一暗!
漆黑中勁風當頭而下,鐵棍準而狠地敲上了高木涉的後脖頸,他甚至哼都沒哼一聲,就立刻倒在地上。
相連的手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高木涉倒下的重量,将小倉千造也扯得一彎腰。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當啷一聲,扔下鐵棍。
衛生間的牆壁上是可折疊的嬰兒活動架,不知什麽時候,裏面早已多出了一把小刀。
小倉千造抹了把額頭的汗,伸手往小刀抓去——噗嗤!
鋒利的刀刃刺進身體,半分鐘後,列車穿出隧道,衛生間推門的門悄無聲息地阖上了,門鎖裏紙片一跳,露出了“使用中”的紅色。
一個人拉上兜帽,匆匆離開了這節車廂。它個子很矮,混在起身的乘客裏毫不起眼,一絲血跡慢慢滲透進腕口的黑色布料,很快就看不見了。
降谷零在這時一擡眼,交錯的身影匆匆擦肩而過。
電車駛入隧道,高亢的風聲像尖嘯。松田陣平的站位背對鏡子,他單手插兜,手裏穩穩地握着槍。一片漆黑裏,極淡的微光照亮了他被帽檐壓低的黑色瞳孔。
一瞬間唐沢裕腦海裏飛轉過無數念頭,三十秒的黑暗轉瞬即逝。下一秒天光乍破,松田手裏的槍管陡然一歪!
——唐沢裕一伸手,拍掉了它。
“接着裝,”他說,“先把保險關了再說吧。”
“唉——”松田陣平失望地拉長尾調,“這不是怕走火嗎。”
黑色的槍管在他手裏轉了個花,流暢地轉進了後腰的槍套裏。
他懶懶道:“再出一起命案,我可真就下不了車了。”
再出一起。已經有一個人喪生了?
唐沢裕眉頭微不可察地輕輕一皺,松田陣平卻沒有注意。收完了槍,他的手裏又轉起一副墨鏡。
“幫個忙,”他颔首示意底下的棕色行李包,“萩原那家夥追得太緊,我得先換個身份。”
衛生間裏的異常被發現,已經是将近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血跡順門縫流淌出來,漸漸将過道的一角染成深紅。路過的腳印讓它一路蔓延開去,直到三號車中段,後知後覺的尖叫才穿透了整列車廂。
佐藤美和子五指死死嵌進反鎖的推拉門縫,猛一發力!
塑料的門鎖不堪重負地咯嘣一聲,薄薄的門板向一旁滑開。鮮紅的粘稠液體早已在地面上積攢了薄薄一層,失去了最後一層阻礙,立刻肆無忌憚地漫流開來。
人群倒退着發出尖叫,佐藤美和子回頭喝道:“都退後!保護現場!”
她指揮列車員用透明膠帶拉出了一個臨時的封條,蹲下身,不抱希望地探了下小倉千造的脈搏。
毫無動靜。
如此巨大的失血量下,這人早就沒救了。
衛生間裏的屍體彎着腰,佝偻在坐便器上。結束小倉千造生命的,是一把沒入心髒的小刀,小刀被直直插入心口,旋轉半周後再拔出。
血管與外界巨大的壓力差,讓動脈血頓時飚出了一米高,對面的牆壁都留下一道高速的飛濺痕跡。
小刀就落在小倉千造的右手朝向的地面上,死後肌肉松弛,它才從緊攥的手心裏當啷落地。
無論是反鎖的衛生間門,還是死者握在手裏的刀,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起自殺案件。
可這樣又會有更多解釋不通的問題,押運小倉千造的一路都風平浪靜,他的自殺根本沒有任何預兆。
況且,為什麽地點偏偏在衛生間?
一眼就能望穿的死亡現場,似乎籠罩着更大的疑雲。
佐藤美和子束緊一次性手套,将證物一一收進了透明的封口袋,地板上一聲呻丨吟,昏迷的高木涉終于醒了。
他被小倉千造一棍敲暈後拖進衛生間,以一種扭曲的姿态蜷縮在血泊裏。噴濺的血跡也沾了他滿頭滿臉,高木涉一睜眼,先聞到刺鼻的血腥氣,随後就和死不瞑目的小倉千造打了一個照面。
他從地面起身到一半,又一屁股滑了回去。
“這……這是?!”
佐藤美和子道:“別啰嗦,說說你帶他來廁所以後發生了什麽。”
“我……他……”高木涉張了張口,他還處于昏迷剛醒的混亂裏,滿目血跡頓時讓他的大腦過了載,結巴好久,才勉強複述完小倉千造的話。
“聽他在裏面這麽說,我就覺得不對勁,把門一開,然後就沒意識了。”
佐藤美和子眉頭緊鎖。
高木涉補充的信息,非但沒解開謎團,反而讓現場更加撲朔迷離了。
“首先,逮捕後我們就搜過身,這把小刀是哪裏來的?”她低聲自語,“還有,就算他想要自殺,為什麽先要把你打暈?”
可小倉千造已經斷了氣,漸漸冰冷的屍體自然沒辦法睜開眼回答她。
佐藤美和子只能收好證據,打算下車後将小刀送去痕檢課,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在身後。
“你們真的要這麽做?”他說,“等電車靠站,兇手早就該逃之夭夭了。”
佐藤和高木立刻回頭,一位金發黑皮的年輕男人站在過道上,向兩人微一欠身。他穿着得體的淺咖色風衣,鼻梁的黑框眼鏡,讓他在年輕中更添了幾分學生氣。
“介紹一下,”他說,“安室透,是一名私家偵探。”
湊在鏡前的松田陣平,伸手扒拉了一下劉海。
“還是有點像啊……”他咕哝一句。
唐沢裕把他拍開,自己沖了下手,“躲監控的話足夠了。”
他沒有大張旗鼓地更改松田陣平五官的形貌,時間并不充裕,現有的條件也不支持這麽做。調整被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區間,遠看與本人有幾分神似,一旦細看就完全不同。
風水輪流轉,上次唐沢裕拿怪盜基德的把柄讓他給自己易容,現在這個幹活的人就成了他。
棕色的行李包鼓鼓囊囊,裏面裝的,除了吓唬人用的鬧鐘,就是易容需要的材料。行李包外面還貼着“有炸彈,切勿靠近!”唐沢裕嫌棄地将上面東拼西湊的打印紙撕下來,塞進包裏。
“你什麽惡趣味?”
松田陣平理直氣壯:“我還以為你會被吓一跳呢。”
他正對着鏡子端詳自己,三秒之後,才重新遺憾地摘下墨鏡。他的發型沒有變,再戴上墨鏡的話,易容就一點效果也沒有了,無論近看遠看都是本人。
“沒勁。”松田陣平失望地嘆了口氣,“每次都是微調,就不能來個變化稍微大點的嗎?像貝爾摩德那樣,來一個肌肉壯漢多好。”
唐沢裕:“……”
他沒好氣道:“讓你易容成未成年JK幹不幹?”
這人白嫖……讓他幫忙的态度太熟稔,直接推翻了唐沢裕心裏的所有假設。
熟悉的人反而能從三言兩語裏看出異常,唐沢裕反而有點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地套取信息,只能順着他的話往下吐槽。
三言兩語的插科打诨,反而像在警校一樣。
倒是托松田陣平的福,唐沢裕終于有機會試驗自己的易容技術。
在美術館一眼看破黑羽快鬥的易容,他就覺得自己的水平在怪盜基德之上,但易容這件事就像化妝,沒有合适的材料也抓瞎。于是直到現在,唐沢裕才确定身體的肌肉記憶,已經足夠他完成整個流程。
從拆開行李包到易容完成,總共耗時不到五分鐘,側面證實了這樣的事情曾經發生過多少次。
果不其然,松田陣平說:“也不是沒有過。”
“——不過這次還是算了,”他說,“我可不想被當兇手抓起來啊。”
“這是一起僞裝成自殺的他殺案件。”
兩人的注視下,安室透從容地走進衛生間,阖上了推拉門。上面的血跡,已經在牆縫間暈染成大片淡紅,安室透偏過頭問:“牆上的血跡存證了嗎?”
見佐藤美和子一點頭,他随即抄起一塊不知從哪裏來的塑料板,直接把另一面牆上的噴濺狀痕跡也刮開了!
高木涉失聲道:“你在做什麽?”
“你看。”安室透不慌不忙地一攤手。
不需要他再費口舌,是個人都能比較出兩處的不同:
推拉門上的血量太少了。
一邊的牆壁已經被糊成深紅色,門上還隐隐能看見白色的塑料底板。
“兇手的位置在門口,”安室透比了個揮刀前遞的手勢,“無論空隙多大,只有再有人推門,血跡就會被牆縫刮開——很巧妙的手法。”
“可在這個角度,根本不适合發力吧?”
安室透自己的姿态就能鮮明地證實這一點,無論左手還是右手,在這個位置,都需要将關節外撇出一個角度。
安室透笑了笑:“這是因為我身高的緣故,如果再矮出一個頭的話,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
佐藤美和子還想說什麽,安室透伸出了一根食指,悄悄地在唇邊比了一個“噓”,他俏皮地一眨眼。
“剩下的問題,不妨就留給兇手自己解答吧?”
看來松田陣平口中的另一起命案,三選一的兇手就是未成年JK。
這人活像個漏勺,或者說他根本沒費心遮掩過自己的目的。不用唐沢裕開口問,松田陣平一開口,就已經将另一邊的情況抖落了七七八八。
他身上服裝的裁剪是特制的,翻過來一通操作,就從列車員的制服變成了正常的西服。松田陣平在狹小的衛生間裏迅速大變活人的過程中,唐沢裕被他提醒,餘光撇了一眼漫畫。
【哦哦哦是透子!這個笑蘇死我了!】
【好家夥,我看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安室透還沒在波洛咖啡廳打工……所以這是安室透初登場嗎?】
【如果你說私家偵探的身份,那當然是初登場doge】
【話說回來,原版透子雖然有私家偵探的人設,但的确沒見他正兒八經推理過什麽案件,沒想到這次一上來就是破案人呢】
佐藤與高木那端的案件已經進行到三選一階段,列車通過隧道的時間是半分鐘,在這三十秒內,經過了衛生間門口的人一共有三。
嫌疑人才說完各自的名字,安室透已經準确地從人群裏提溜出了穿着JK的高中生少女準确地提溜出來,三選一剛剛開始就結束了。
“小倉千造。”唐沢裕說,“殺了他的兇手自然不是你。不過警視廳在找蘇格蘭,再嫌棄信不信我把你拎過去?”
松田陣平剛剛理完衣領,聞言忽然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唐沢裕眼皮一跳:我說錯了?
目前的情況看,蘇格蘭是誰已經很明顯了,他用打趣的輕松語氣說出口,只是保險起見,想再确認一遍。
可看到松田陣平的反應,唐沢裕在心裏飛速反刍了一遍自己的話,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松田陣平停頓半刻,忽然在他額頭上伸手一彈:“你還是現在好玩點。”
唐沢裕:“?”
松田陣平的每一步都在刷新着唐沢裕的認知,他完全沒預料到對方的動作,于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要自首的話我不攔你。”松田陣平促狹道。
TBC.
第二天松田陣平因為左腳先踏進酒廠被開除()
*本章節內容修改于2022/5/15,評論區可能有評論與內容不符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