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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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很難從曲繁霜手中拿回自己的東西,姬令姿笑了笑準備離開。
曲繁霜眉頭一皺,她邁着大步子趕到了姬令姿的前頭,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有些事情你忘記了,但是關乎你自己的,恐怕不會忘記吧?”
姬令姿垂眸望了眼拉住自己的手,她對上了曲繁霜的視線,好心情地眯了眯眼,慢條斯理道:“‘人質’押在你手裏那麽久,你會猜不到嗎?”
曲繁霜吸了一口氣,抿唇道:“蜃。”
那團力量化成的小東西手感近似果凍,像極了古書上對蜃氣化體的描述,而且她的力量與玄珠息息相關,顯然玄珠是她的所有物。蜃能穿渡時空,所以她可以接到“未來”晉遲的委托,使得衛瑕和晉遲的身上出現時空交疊的痕跡。
姬令姿撥開了曲繁霜的手,鼓了鼓掌,挑眉故作誇張道:“你真聰明,要我誇一誇你嗎?”
曲繁霜抿唇不語,眼神中多了幾分警醒。
姬令姿倏地湊近了曲繁霜,溫柔一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這點你應該很清楚。至于為什麽跟你一起,那不是你自己撩撥的嗎?”
曲繁霜:“……”她極為惱怒地橫了姬令姿一眼,被她這句話挑起一些記憶來。比起長風觀,曲繁霜顯然更喜歡在天橋下走動。那天她看見了姬令姿,在她的身上瞧出了一些奇怪的氣息。她與姬家有過極少數的往來,對于這位有過數面之緣的大小姐,自然多了幾分對旁人沒有的關切。但是這個代價是沉重的,是用她幾天閉門謝客換來的“熟識”。
曲繁霜:“再見,不送。”
跟姬令姿聊天只會氣到自己,曲繁霜極為識相地選擇了送客。姬令姿垂着眼睫,她凝視着曲繁霜,那雙漂亮的溫柔眼中似是流瀉出幾分專注和深情來。
曲繁霜不經意間擡頭與姬令姿對視,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暗罵了一聲,忙不疊将姬令姿從自己的屋子裏送出。等到人影消失後,她才松了一口氣,後背抵着門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就姬令姿那雙撩人的眼,看一條狗的視線都是深情款款。
緩了一會兒神,曲繁霜将雜亂的思緒從腦海中剔除,她走到了沙發邊順手撈起了手機。
是衛瑕發來的消息,先是一張截圖,繼而是霸占了整個屏幕的“靈性問號群”。
曲繁霜一挑眉,回複道:【可能是因為我善良可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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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瑕回複的速度極快,畢竟從晉遲的手中領了任務,就算是千萬般不情願也要去做成。
【困了就去睡,別擱這兒發夢了。】
過了一會兒,衛瑕:【等等,別睡了,你看這幾個地方怎麽樣?[鏈接]】
曲繁霜:【挺好的,就是不适合你去。】
衛瑕:【?】
曲繁霜:【南海蜃樓村海神廟[鏈接]。】
在等待消息的過程中,衛瑕精挑細選了幾個景點,如冰天雪地滑雪場、溫泉之旅……這些都是網上頗受好評的情侶旅游之地。她沒指望曲繁霜會出一個好主意,可萬萬沒想到曲繁霜的思維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誰會在約會的時候去拜海神廟啊?月老廟還差不多。
衛瑕:【難怪你單身。】
曲繁霜:【???】
她就是好心提了一個建議,這都要被衛小赤攻擊的嗎?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嗎”,曲繁霜哼了一聲,将地點轉發給了晉遲。南海的蜃樓村是少有的還完整保持着對“蜃神信仰”的古村落,對他們而言,古老的蜃,就是海神。衛瑕和晉遲的這段關系既然是因為蜃的力量而生發的,自然也要靠蜃來解決。
未來的變數太多了,她掐算不出準确的演變,可既然未來與現實重疊,說明結局并不大好。或許真随了晉遲的那個夢?在夢裏的衛瑕、衛家都變得無比的落魄。晉遲沒有提到夢境中的她會如何,可即将衛家的氣數盡了,那她極有可能不在了,不然衛家也不會變得如此。這麽一想,曲繁霜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她從封印中将一小團如果凍一般的淡藍色“蜃氣”掏出,看着它在自己掌中被捏圓搓扁,心情才逐漸好起來,她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現實并沒有與晉遲的夢境交疊,在重來之後生出了變數。
如果還是會走向毀滅,那就是姬令姿太沒用了!
衛瑕并沒有曲繁霜她們的這種煩惱,在确認自己身體恢複之後,她前往劇組補拍了最後一場戲。
《鑄劍師》的殺青意味着她期待已久的假期到來。
吳城的冬季風大天寒,陰沉沉的天幕中偶爾流瀉出慘淡的日光,可大部分時候都是綿綿的、陰濕的雨,淅淅瀝瀝的,仿佛沒個終結的時候。
衛瑕緊記着自己的承諾,遠離了高寒,拒絕了她的邀約。
“要是這一幕落在那些人的眼裏,可能又要亂寫了。”江簡嘟囔了一聲。
衛瑕笑了笑道:“不管他們。”頓了頓,又支起疲倦的身體,對着司機道,“去天聖那邊。”
雖然跟晉遲每天都保持着聯系,可就算是視頻也是同見到真人是不同的。她給晉遲發了一條消息後,便阖着眼躺在了車後座閉眼休息,直到江簡輕輕地搖晃着她的手臂,她才從迷夢中醒來,睜着一雙惺忪的眼,“啊”了一聲道:“到了。”
她拉開了車門鑽了出去,一擡眸便看見了撐着雨傘的晉遲。
衛瑕眼神一亮,直接朝着後方的江簡擺了擺手,一路小跑着奔向了晉遲。打落在面頰上的雨絲泛着寒氣,凍得她一個瑟縮,那點兒困倦散了個一幹二淨。
“你怎麽穿這麽點就出來了?”衛瑕低聲道。雙手湊到了唇邊呵了一口氣,眸光在穿了一件白色針織毛衣就出來的晉遲身上轉了一圈,一只手接過了傘,另一只手攬在了晉遲的肩頭,“我們快回去。”
通了地暖的屋中溫暖如春。
衛瑕有幾個月沒有過來了,可仍舊是從屋中找到了自己停留過的痕跡。她眨了眨眼,将異樣的情緒藏在了其中。雖然還不是以“女朋友”身份登堂入室,可總比上回失魂落魄的狀态要好。
沒有陌生、也沒有冷漠,這才是她的阿遲。
晉遲坐回到了沙發上,左手邊是筆記本,右手邊則是一本志怪的書籍。
察覺到衛瑕靠近的時候,她雙手交叉壓在了腿上,微微仰起頭凝望衛瑕,問道:“你怎麽想到過來了?”
在這一瞬間,衛瑕的腦海中出現了《情話語錄》上各種浮誇的句子,可在與晉遲對視的剎那,只剩下最為誠摯的三個字:“想見你。”這個念頭就像是野草瘋狂生長,鏟盡還生。衛瑕并不願意沉浸在那股念頭的折磨中,并沒有千山萬水的路程需要跨越。
她想來,她就來了。
晉遲勾唇笑了笑,她站起身,淡然:“想吃什麽?”
衛瑕偏頭道:“都可以嗎?”
晉遲瞥了衛瑕一眼,從她變化的語調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腔。
衛瑕拉住了晉遲:“水冷傷手,點外賣吧。”頓了頓,又道,“《鑄劍師》已經拍完了,剩下的事情基本與我無關。我推掉了近段時間的工作,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這種天氣,适合往南走。”
晉遲:“那你覺得南海海神廟怎麽樣?”
衛瑕:“啊?”自從聽了曲繁霜的“提議”後,她對“海神廟”三個字極為敏感。晉遲的這個答案比“随便”還令人費解呢!斟酌了一會兒,衛瑕小心翼翼道,“是曲繁霜提的?”
晉遲點頭:“是。”她伸手撿起了茶幾上的那本志怪書,又道,“在書中記載着一種名為‘蜃’的奇物,瞧着挺有意思。目前只有南海那一片還遺留着對蜃的信仰。”
衛瑕還想再掙紮一下,她耷拉着眉眼道:“只是志怪書而已。”
晉遲凝眸:“你真這麽覺得?”
“好吧。”衛瑕聳了聳肩,她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許多超出尋常人認知的事情,畢竟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麽大,未知的神秘如同無涯的海域。“可是——”
晉遲又道:“你不喜歡那邊的風景嗎?”
衛瑕遲疑了片刻,沒有去過的地方總不好說,可既然要跟晉遲約會,總不好太過寒酸。她瞧了曲繁霜發過來的鏈接,那邊的環境未必能夠過得舒心。
晉遲眼睫向下一掃,她抿着唇笑了笑:“其他的地方以後有機會再去。”
衛瑕聞言驚喜地望着晉遲。
晉遲又道:“或者你覺得自己以後騰不出時間了?”
衛瑕忙不疊反駁道:“怎麽會!”
晉遲眸光笑意更濃,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身體前傾,手指落在了鍵盤上敲打,片刻後她點開了一張建築設計圖,問道:“你看這張圖覺得怎麽樣?這裏是藝術展覽廳、影視放映廳……”
“這、這是——”衛瑕吃驚地望着晉遲。
晉遲微微一笑道:“你之前提起的展覽館。”
衛瑕:“!”現在出了大概的設計圖,至少說明晉遲在那個時間就已經動念頭了。就算在那股籠罩在眼前的迷霧散去時也沒有喊停。衛瑕忽地福至心靈,望着晉遲控訴道,“你之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