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第二天一早。
衛瑕一個人去的食堂。
在看到了并肩而行的高寒和趙莼的時候,她因為心情極好主動地打了一聲招呼。
“衛老師看着心情不錯。”等到衛瑕離開了,趙莼才在高寒面前小聲嘟囔。在第一次碰到真人的時候,看着那燦爛的笑容,趙莼還以為衛瑕是個熱情洋溢的人,會很好接觸。不過後來她發現了,熱情是真的,然而“好接觸”是假的,在圈子裏沒聽說過誰跟衛瑕成了至交。
高寒攪拌着滾蕩的粥,視線停留在衛瑕的身上,直到對方消失不見。在聽見趙莼的話時,她淡淡地“嗯”了一聲。當初衛瑕救了她,可是對于她的“感激”,衛瑕并不當一回事,甚至是避之不及。
“姐,請客的事情定下了嗎?”趙莼又問道。
高寒淡淡地瞥了趙莼一眼,沒有答話。比起“請客”,或許找一件衛瑕喜歡的東西送出去的可能性更大。想了一會兒,她叉手道:“你幫我把跟衛老師相關的訪談找出來。”
聒噪的蟬鳴拉開了新一天的序幕,衛瑕提着早餐回到了宿舍。
推開門進屋的第一眼,她就在搜尋晉遲的下落,等見她從盥洗室中走出來,忙不疊往前一步伸手扶住她,嗔聲道:“你怎麽起床了?”
晉遲身軀一僵,對上衛瑕關切的視線,嘆了一口氣道:“我又沒有生病。”
衛瑕:“可我看你氣色不好!”她拉着晉遲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地點在了她的腰間,委宛道,“你還難受嗎?”
晉遲抿唇。
她避開了衛瑕的眸光,視線越過了她落在了桌上:“早餐要涼了。”她這個話題轉得生硬,在豔豔的夏季,滾燙的白粥難以下咽。她低着頭,眼中閃過了幾分懊惱。
衛瑕自顧自地應道:“餓了嗎?你昨晚好像說過。”她忙不疊站起身,殷勤地伺候着女朋友。
大熱天的沒有多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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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遲捏着勺子攪拌着寡淡無味的白粥,她的心不在焉的,一合眼便響起昨夜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為衛瑕的請求,一方面是因為她內心的卑劣。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總是在想這場幻夢破碎之後衛瑕會有的反應。
她終究是越過了那條危險的界限,在情緒的主導下踏入了禁區。
“你怎麽不吃?”衛瑕擰眉,從晉遲的面容上看出了她的反常。她伸手接過了勺子,舀了一勺周湊到了晉遲的唇邊,憂心忡忡地詢問道,“你是哪裏難受嗎?”女朋友這副蒼白脆弱的模樣一看就不像是沒事人啊!就在衛瑕尋思着跟歐玄蛟請一天假的時候,晉遲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要遲到了。”
她的語調不虛弱,反倒是清淩淩的,如一泓清泉散去了夏日的灼熱。
只可惜一點兒都不中聽。
衛瑕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譴責,看看絲毫沒有任何減少的粥碗,再看看一臉淡然的女朋友,衛瑕用左手撫了撫額。躊躇了半晌,衛瑕眸中浮現了幾分疑惑和茫然,她斟酌了一會兒道:“我不太懂,但是我覺得我應該陪着你。”
晉遲聽明白了她的話外之意,不動聲色地反駁:“難不成每次都要這樣嗎?”
衛瑕“啊”了一聲,想了想道:“你說得有道理。”哪裏是女朋友需要她,明明是她想要黏着女朋友。
收拾好後的衛瑕一步三回頭。
她的腦海中回蕩的是女朋友情動之時低啞而又婉轉的語調。
可落入耳中的只有樹上的蟬高亢的鳴聲。
在衛瑕提着錘子體驗“千錘百煉”時,晉遲盤膝坐在了沙發上,抱着筆記本處理公事。她一個人的缺席并不會對公司造成什麽影響。将重要的郵件一一回複之後,她的視線落在了一個文件夾上,裏面彙集着衛瑕出道以來的各種資料。要不是因為黃素的不遺餘力的“抹黑”,或許還查不到那些事情。衛瑕的言行固然會影響事業,然而更重要的是背後的那個推手。
“衛小姐簽約的上家公司不怎麽做人,曾經準備将衛小姐介紹給範先生,但是被衛小姐拒絕了。範先生惱羞成怒,之後事事針對衛小姐。”耳機中傳來了助理的聲音,晉遲蹙着眉,還沒開口,助理又補充了一句,“目前似乎是這樣。”
晉遲了然,明面上是那個“範先生”,實際上不止這麽簡單。
她沉着臉吩咐了幾句,将事情一一交托給了助理。
挂斷了通話之後,她合上了電腦,視線落在了窗外。肥綠的葉子潑下了一片濃陰,穿渡的陽光如同躍動的碎金。一側的灰磚牆上,攀爬的藤蔓如同一片碧綠的海,在風中盡情搖擺。視線向着角落延伸,烈日如焚,仍舊有光焰觸及不到的陰暗。
中飯晉遲自己吃的。
到了傍晚的時候,衛瑕才甩着手腕、哭喪着臉回來。多日的拎錘運動讓手掌出現了老繭先不提,這沉重的手臂,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不管過多少天都難以習慣。
“夢想有時候很猙獰。”洗完澡之後的衛瑕坐在了床上,慨然嘆了一口氣,“這邊的食堂油水很足,我攝入的熱量超過限制,但是體重不加反而下降了。”
晉遲走向了衛瑕,極為熟悉、輕巧地替她捏着手臂,問道:“進入下一個環節了嗎?”
衛瑕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她比了一個“六”,沒等晉遲詢問,便開口:“六萬多次鍛打!”情緒激憤之下,語調抑揚頓挫。
晉遲擡眸定定地望着衛瑕,輕聲道:“辛苦了。”
衛瑕眼巴巴地看着她:“只有這樣嗎?”
晉遲一頓,慢吞吞地問道:“你想怎麽樣?”
衛瑕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有戲,畢竟更親密的事情都做了,其他的算什麽?眸光一亮,軟聲撒嬌道:“要女朋友親親抱抱。”
晉遲莞爾一笑,俯身在衛瑕的面頰親了一口。
衛瑕面色發紅,亮晶晶的眸子中勾勒出了更深的渴望。她顯然不滿足于“淺嘗辄止”,反客為主将晉遲抱在了懷中。親吻過紅唇像是清晨滴水玫瑰花,嬌豔而又飽滿。
晉遲的雙眸浮上了霧色,壓在了衛瑕的身上輕輕的喘息。“你今天不累嗎?”微微發紅的眼尾驅散了那抹清冷感,連帶着語調都多了幾分嬌與媚。
“身體很累。”衛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可抱着秀色可餐的女朋友,她的精神極為振奮,沒有絲毫的睡意。
晉遲:“那就晚安。”
衛瑕挑眉,睨了女朋友一眼。她的手搭在了纖細的腰身上,指尖隔着單薄的睡裙輕輕地摩挲着腰間的那團軟肉。
晉遲心中一突,将衛瑕亂動的手壓了下來。
被那一雙如秋水潋滟的眼盯着,衛瑕心中更是癢得厲害。
白日裏的“勞作”讓她領悟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真谛,而女朋友含情的眼,則是“夜夜笙歌”的最佳引誘劑。
“阿遲——”衛瑕拖長了語調,軟軟的,像是輕雲,像是棉花糖。
晉遲“嗯”了一聲,避開了視線。
衛瑕眨眼:“我再練練?”她很有自知之明,從女朋友的神态能夠看出來,她大體是不舒服的。既然沒有天賦異禀,那就只好熟能生巧。
沒等到晉遲應答,響起的手機鈴聲便打破了這份暧昧而旖旎的氛圍。
衛瑕的笑臉垮了下來,摸索到了枕頭邊的手機,看着偌大的“老衛”兩個字點了接聽。
“小赤啊,你都不跟爸爸媽媽聯絡的嗎?”衛天權的語調帶着幾分幽怨。
衛瑕揉了揉眉心,應道:“忙呀。”
衛天權:“你少來,我聽你歐伯伯說放過假呢。”
衛瑕:“……”
衛天權:“怎麽樣,吃夠生活的苦了嗎?爸爸媽媽等着你回家呢。”
衛瑕垂着眼睫,右手勾着晉遲的頭發來回纏繞。她耐着性子聽衛天權“哭訴”孤寡老父親的苦,等到長篇大論結束之後,她才道:“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手機那頭難得的遲疑,許久之後,衛天權的聲音響起:“小赤,你在圈子裏是不是沒有朋友啊?這樣的話,怎麽找對象啊?”
衛天權的嗓門不小,“找對象”三個字把衛瑕耳朵燙着了,她一臉驚惶地望了晉遲一眼,生怕她有分毫的不悅。衛天權還在那兒叭叭叭,從隔壁家的千金訂婚說到了四世同堂。就出去喝了一趟酒,想得忒是長遠。衛瑕見這個話題沒有休止,出聲打斷,“爸,我有女朋友了。”
衛天權:“啊?啊!”
衛瑕看了一眼晉遲,恨不得馬上就帶人回家結婚,可惜對方連“名字”出現在自家父母跟前都沒有準備好。
沒等衛天權追問,衛瑕就以一句“等我回家再說”結束了通話。
低頭對上了晉遲的視線,衛瑕有些不自然。她得承認自己別有用心。片刻後,她狡辯道:“我沒有說出你的名字。”
晉遲“嗯”了一聲,垂着眼睫掩住了眸光的暗芒。
平靜的面龐看不出真實的心思,衛瑕有些懊惱,她拉起了空調被蓋在晉遲的身上,嘟囔道:“睡覺。”
“晚安。”晉遲輕聲道。
對衛瑕不再堅持先前的事情,晉遲松了一口氣,可緊接着浮上來的卻是一種隐隐藏着失望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