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珍珠眼淚」
「珍珠眼淚」
游知榆久久沒有動作。
而桑斯南也跟着她下意識地怔在了原地,能夠明顯看到昏黃燈光下的緋紅耳廓。
可那只柔軟細膩的掌心。
仍然裹挾着女人溫熱的體溫,停留在她的發間,一下一下,輕輕地拍着。
明明這樣的動作被桑斯南做起來像是在拍路邊的小貓小狗,沒那麽舒适,可偏偏就是有種笨拙的柔軟,透過微紅的耳朵,還有那句孩子氣的“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跑了出來。
已經比世間上的所有安撫劑都要有效。
似是燃燒着的篝火,火星子噼裏啪啦地撲上來,在她腳邊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點,明明灼熱,卻不燙人。
在酒精的作用力下。
游知榆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又重新阖上了眼,腦子裏的可怖畫面仍舊在不斷地重演重複,而當那只帶着體溫的手輕拍下來時。
就好像有個篩子憑空在腦子裏出現。
桑斯南的手每在她頭上拍一下,那些畫面就往外篩掉一些,直至最後被那篝火噼裏啪啦地燒個幹幹淨淨。
想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比喻,游知榆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很罕見的,她竟然是先聽見了自己的笑聲,然後才發現自己笑了。
而停留在她頭上的也跟着她的笑停頓了一會。
如果她這時候睜開眼的話,肯定能看到桑斯南憋得通紅的耳尖。但她到底是沒能睜開,只是享受着片刻的安寧。
于是桑斯南的手還是繼續,伴随着有些緊促又放得格外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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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
“不是你讓我別哭的嗎?”游知榆反問。
桑斯南的動作一下子頓住。
而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似乎是起身的動作。
游知榆以為她要被自己氣走,下意識地去伸手,而卻撲了個空。
輕輕睜眼的那一瞬間。
溫熱的手又落到了頭頂上,那團篝火似乎坐在了她身後,燈光下搖晃的影子将她完全攏住,竟然憑空生出暖融融的味道。
她伸出去的手指在空中懸空了兩秒。
蜷縮着,收了回來。
“小時候,我每次做了噩夢醒來,厲夏花就會像這樣拍我的頭,然後哄着我說……”桑斯南輕輕的嗓音在她耳邊出現,
“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
這句話被她說了兩遍。如果說第一遍是笨拙,那麽第二遍,在說出厲夏花的名字之後,便有了些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自然和親昵。
她仍舊沒有問她做了什麽噩夢。
她仍舊沒有去過問她的過去,挖掘她的軟弱。
桑斯南總是給出不常規、卻始終恰如其分的答案。
“然後你就不哭了?就不會再做噩夢了?”游知榆心不在焉地問。
“……還是會哭。”桑斯南沉默一會,很坦蕩地說,“但那時候總是不懂事的想,為什麽是珍珠就不哭了,珍珠這麽值錢,不是哭得越多就賺得越多嗎?”
游知榆差點又沒笑出來。
可她還是忍住,“然後呢?”
“然後……”桑斯南輕輕拍着她,“然後哭着哭着就繼續睡了。”
“好吧。”游知榆說。
“但是你不一樣。”桑斯南卻又馬上說。
“我為什麽不一樣?”游知榆覺得奇怪。
“你的眼淚更值錢。”桑斯南冷不丁冒出一句,卻又停頓了一會,含含糊糊地說,“快睡吧,魚貝公主。”
這是桑斯南第一次喊她魚貝公主。
游知榆卻明白了桑斯南的意思,魚貝是人魚,人魚的眼淚是更值錢的珍珠。
“謝謝你,桑斯南。”游知榆沉默了一會,說了這麽一句話。
“謝什麽?”桑斯南始終沒有停止這種類似于“哄睡覺”的笨拙動作,嘴上卻磕磕絆絆地說,“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落下來的珍珠全都偷走,賺個大的。”
這顯然是為了逗她笑、為了解釋自己主動做出這種有些親昵的行為的原因,才故意說的。
明明是那麽溫暖的舉動,卻硬要嘴硬說自己什麽都沒做。
游知榆覺得好笑,卻也覺得輕松。
她很少有過這種感覺。
人一旦軟弱了就會很危險——這或許是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認定的人生哲學。[1]
承認自己的軟弱,對她來說本就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更何況是将自己真正的軟弱之處,毫無負擔地袒露在他人面前?
她從不接受,也從不會做出這種行為,因為這完全是将可以割傷自己的刀,毫無保留地遞到了別人手裏。
但桑斯南不一樣。
是因為說她的眼淚是更值錢的珍珠,還是因為耐心地輕拍着她的頭哄她入睡,亦或者是因為桑斯南早就将自己的悲傷開誠布公地袒露在她面前?
游知榆暫且不知道原因。
她只知道,至少在這一刻,在這個充斥着梅子酒氣息的滾燙夏夜,她突然就成了在樹上搖晃的、橫沖直撞的果子。
啪地一聲,恰巧砸在了桑斯南的頭上。
如果桑斯南主動問起她的事。
她會心甘情願,将那把刀遞到桑斯南手裏。
可偏偏,桑斯南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這顆果子,不知道是使了什麽魔法,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挂回了樹上。
于是果子偷偷想:
下次還要砸在這個笨蛋的腦袋上,看她到底剝不剝開。
北浦島的夏從不以轟轟烈烈收尾,而是在深邃而蒸騰着日光和海鹽的海風中,慢騰騰地翻滾着海浪,推着短暫濕熱的海船,始終如一地開向年輕而濃烈的生命。
八月底,那棵荔枝樹上的荔枝被摘了個幹幹淨淨,而明冬知已經準備離開北浦島去北京上大學。
如同所有要離開北浦島的年輕生命,明冬知對尚未明确的未來抱有濃烈的興奮感,每天暢想着自己去上大學之後要去做的事情。
但明夏眠似乎有着某種分離焦慮症。
每天不是坐着幹嘆氣就是看着明冬知發呆,已經無心工作。
這天,太陽剛剛下山,她就火急火燎地關了店,騎着小電動跑到了“有只魚咖啡館”,橫沖直撞地一開門,就看到有個人筆挺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裝模作樣地拿着一本書,目光卻在店裏晃來晃去,時不時停留在店裏某個忙來忙去的身影上。
明冬知眯了眯眼,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走過去,随意在桌子上敲了敲,故意問,“你怎麽在這裏?”
桑斯南回過神來,慢吞吞地翻了一頁自己手裏的書,“游知榆說自己店裏沒生意,讓我來看看店裏的裝修設計有沒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地方。”
“你不是建築設計嗎?”明夏眠聳了聳肩,在她大大咧咧地對面坐下,“怎麽着你室內設計也管啊?”
桑斯南一下卡了殼。
這和當時游知榆提出這個請求後,她心裏的想法一模一樣。可問題是,這個請求,是游知榆用iMessage上的章魚拟我表情發過來的。
于是,她莫名其妙的,也打開了那個拟我表情裏的小狗,仿佛那個棕色耳朵小狗已經成為了她的代表形象,而章魚就是游知榆。
這簡直成為了她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在她回過去的那個拟我表情裏,那條棕色耳朵小狗的耳朵不自覺地搖了搖,而後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甕聲甕氣地說,
“也不是不可以。”
而面對着明夏眠的提問,她卻用官方得如同大學學院招生辦的語氣,回答,“雖然有一些區別,但是室內設計本來屬于建築設計的一個細化的分支……”
“行了行了!”明夏眠打了個哈欠,“我只聽說咱們北浦島打算開發旅游業,明年要在東海岸那邊打造一條童話街,正在全市招募建築設計師呢……”
“你不去試一試?”她似是不經意地望過來。
桑斯南緊了緊手指,“不了。”
“行吧。”明夏眠有些別扭地轉了轉脖子,看她一眼又馬上移開視線,小聲地嘟囔着,“其實試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是沒什麽不好。”桑斯南莫名有些胸悶,聲音低了下去,“但也沒什麽好處。”
明夏眠幹巴巴地張了張唇,想要再說些什麽。
而這時明冬知已經走了過來,一臉嫌棄地趕明夏眠走,比着手語,“你怎麽又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了?”明夏眠露出了傷心的表情,“我來看看我即将遠離的親妹妹怎麽了?”
明冬知卡了一下,而後又看了一眼桑斯南,還是不由分說地将人拽走,
“這裏是知榆姐姐不對外開放的位置,平時她自己要坐在這裏看書的。”
雖然人已經走遠。
可桑斯南還是看清了明冬知的這句手語。
“是嗎?”明夏眠狐疑地往回張望,甚至還不服氣地追問,“那為什麽她就可以坐?”
明冬知翻了個白眼。
什麽也沒說,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桑斯南紅了一邊耳朵,掩飾性質地端起自己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而等那陣裹着花香的風在她旁邊落下來,一擡頭對上那雙清透而又誘人的雙眼時,她的另外一邊耳朵也“唰”地一下紅了。
紅了個徹徹底底。
惹得游知榆輕輕發笑,甚至還伸手,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耳朵,問,“所以裝修看的怎麽樣?”
桑斯南瞬間頓住,像個上課被老師提問的學生。
而隔壁桌的明夏眠發出一聲“嘁——”,沒說什麽,但桑斯南知道明夏眠想說的話已經很明顯:她那是在看裝修嗎?
當然是。
桑斯南在心裏默默強調,而後簡單地說了幾個自己作為客人感受出來的點,“燈光可以再明亮一些,整體格局的話,現在這麽擺很擠,就很像是都市裏那些高級卻匆忙的咖啡店,沒有體現出海邊城市的特色,靠海這邊的窗戶可以做成落地的更敞亮一些,對了,我剛剛看到那邊有一塊比較空的地方,可以劃分成另外一塊區域……”
一大段話說完,桑斯南已經有些口幹舌燥。
她以為游知榆會和明夏眠一樣懶得聽這麽長段的話,便主動說,“我等下打成文字發給你。”
可游知榆卻端起水杯遞給她,又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眯眯地說,“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桑斯南抿了一下唇,又不小心瞥見明夏眠打了個哈欠。
而眼前的游知榆撐着下颌思考了好一會,似乎是認真把她的話聽了進去,突然又問,
“聽說北浦島這兩年打算打造一條童話街,官網微信公衆號推送了找自由建築師合作的通知,你有沒有打算試一試?”
桑斯南愣住,緊了緊手指。
游知榆注意到她的反應不太對勁,于是又補了一句,“當然,這完全随你自己的心意。”
那邊明夏眠已經敏銳地眯起了眼,雙臂橫在胸前,一副“我倒是要聽聽你怎麽回答”的表情。
桑斯南又喝了一口牛奶,才慢吞吞地說,“我會考慮考慮的。”
話落。
隔壁桌的明夏眠“啧”了一大聲。
游知榆驚訝地望過去,“明老板原來你在這裏啊?”
明夏眠輕飄飄地喝了口咖啡,“哦,我在這好一會了,沒什麽,只是被有人的雙标創到了心。”
她故作深沉地撐着額頭,“你們剛剛聽到的,只不過是我心碎的聲音罷了。”
“……”桑斯南時常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直到游知榆笑出了聲。
她莫名其妙的,對上明夏眠故意裝怪的表情,竟然也開始覺得好笑起來。
結果不經意的笑,卻又被明夏眠看到,“嘁”了她一聲。
她抿唇。
明夏眠又懶洋洋地說,“對了,蘭慧阿婆說明天請我們吃螃蟹,你們去不去?”
桑斯南沒有先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游知榆。
游知榆也看了一眼她。
視線在空氣中似有若無地交彙。一秒,兩秒,膠着,而後分開。
游知榆喝了口水,說,“當然去。”
桑斯南将書翻過去一頁,那上面的每個字她都沒有看進去。她低着眼,又心平氣和地翻了兩頁。
覺得時間到了,覺得這時候說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因為游知榆去才去的,才慢吞吞地說,
“去……吧。”
其實桑斯南不是雙标。
因為在明夏眠提起“童話街”的事情時,她那艘飄在空曠海面的破船,的确有被翻滾的海浪輕輕撞擊了那麽一下。
只是因為海浪消失的速度比她想象得快。
所以她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
但等游知榆再一次提起時,那翻滾的海浪便變得有些瘋狂,接連不斷地湧了過來。
有的時候。
這世界上就是會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起着這樣的效用——能翻滾她的那艘船,能轟轟烈烈地帶她在海水裏蕩漾,也能潤物細無聲般地填補她船上的破洞。
晚上。
桑斯南又爬到了那截紅磚圍牆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冰爽的橘子汽水,心思卻似乎飄到了海上。
手機是充滿了電再拿出來的。
可卻又始終停留在下載應用的界面,沒有下定決心去點下載按鈕。她不知道,當她再度打開微信時,自己面臨的會是什麽。
亂七八糟的讨論着一些與自己無關事情的工作群?
堆積成山的微信公衆號推送?
還是……遠方關系不算要好的同事的關心,或者是一些群發紅點?
亦或者是,什麽都沒有。
如同一片廢墟。
她攥緊自己的手指,呼出一口又一口的想象,卻突然聽到“叮”地一聲,有條短信彈了出來。
來自備注:眼淚很值錢的人魚公主。
【我看到你了】
桑斯南下意識地順着往坡對面望過去,對面有個正對着她的白點微微閃爍了一下。
她沒有遲疑。
也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燈,對着對面閃了閃。
而後,手機又“叮”了一聲,人魚公主發來了短信:
【明天去蘭慧阿婆家你穿什麽?背帶褲戰神?】
這是什麽奇怪的外號。
桑斯南微抿着唇,一低頭卻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背帶褲,有些臉熱,故意唱反調:
【反正不穿背帶褲】
游知榆回複過來:【是嗎?你确定?】
桑斯南故意說:【我要穿裙子】
游知榆顯然很吃驚:【你還有裙子】
桑斯南在對話框裏打了六個點,而又迅速滞住,沒有發出去。
只發省略號似乎又比較詞不達意,看起來好像有點冷漠,她想起來了自己以前習慣發的“哦”。
好像現在看來,的确很冷漠。
她突然有些想念微信裏的表情包文化,只是不會讓文字顯得冷冰冰。
想到這裏。
她把省略號換成了文字:【當然】
但看上去也并不怎麽友善。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往上翻了翻她們的聊天記錄,似乎全都是諸如此類的簡短文字,出現最多的、算是生動一點的語言,也只不過是那些拟我表情。
叮地一聲。
又有了短信回複。
她往下滑了一下,看到游知榆的回複:
【好吧,期待背帶褲戰神穿裙子】
桑斯南有些臉熱:【你才是背帶褲戰神】
游知榆發來一個問號。
桑斯南抿了抿唇,盯着那個問號看了許久,決定結束了上一個話題:
【我想問你一件事】
桑斯南的心思胡亂飄來飄去時,那邊的游知榆卻在看到這條短信之後,開始思考今天的事情。
她能明顯感覺到,桑斯南似乎有些不太想接觸以前的工作。
那她是不是不應該在桑斯南面前提起這件事?
想到這裏,她回複過去:
【當然可以】
桑斯南那邊輸入了一會,發過來一個問題:【如果,如果我不去報名那個童話街的合作項目,而是很心甘情願地待在北浦島送酸奶,你會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游知榆挑了一下眉,她沒想到桑斯南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也幾乎沒思考,就打了幾個字發出去:
【你還是你,背帶褲戰神】
那邊明顯停頓了好一會,才發過來:
【我想聽你認真地回答】
游知榆撐着下颌想了一會,回過去:
【你記不記得,我只要看一個人的手就能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是一個,特別溫暖、特別幹淨的人,從十二年前開始就是,無論你是建築師還是酸奶工,這個答案都沒有任何改變】
發完這一場段話後,她又補了幾個字:
【就算是背帶褲戰神,也是這個答案】
她是不想讓她們的對話顯得特別沉重。
那邊沉默了一會,發過來:【那你希望我去嗎?】
這真是一個特別大的問題。如果回答得不恰當,就會踩中雷點,讓她們正在緩慢推進的進度條突然在這個節點爆炸。
游知榆并不想惹桑斯南生氣或者是傷心。但她思考了一會,還是決定給出自己衷心的答案:
【與其說我想不想讓你去報名……
不如說,我想讓你去親自看看那個項目的介紹,你不要因為任何人的“希不希望”去做這件事,而是要因為你自己的“想不想要”去做這件事。】
【因為這裏是北浦島】
打出最後一句話時,游知榆竟然也突兀地滞住。
因為這裏是北浦島。
所以無論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都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她從未想過,這句話竟然成為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潛移默化的答案。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已經在緩慢地被這個答案滲透,而這似乎就是她來到這裏想要給自己找到的那個答案。
她下意識地去眺望對面坡上那個纖細高挑的身影。
而那個身影,也在她眺望過去後,給出了應答:
【我明白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
游知榆回過神來:【什麽?】
她看到對面坡上的桑斯南似乎對着手機研究了好久,以為桑斯南會很快回複過來,可那邊卻沉默了好一會。
過了好幾分鐘,才發過來:
【要加一下微信嗎?】
“微信”這個罕見的詞竟被桑斯南主動提起。游知榆一下愣住,突然沒反應過來。
結果幾條新的短信,用着比剛剛快一百倍的速度,連着彈了出來:
【不方便就算了】
【我只是想讓你把那篇微信公衆號的推送發給我】
【睡了】
【再見】
【不加也沒事】
【我去找明夏眠了】
【自己去找公衆號也行】
【別回複我了】
【快睡】
振得游知榆手心發麻。
每彈一條,她的心就跳一下。
這些短信顯然有些急切,也暴露了一些什麽。等所有的短信彈完。游知榆還意猶未盡,想看看還能說些什麽,可又怕人真的跑了。
于是果斷地打了電話過去,做好了對方不接的準備。
等漫長的嘟聲過去。
在聽到那邊故作鎮靜的一聲“喂,有什麽事”之後。
游知榆嘴角揚了起來,強調的語氣卻好似在使性子,又好似某種陌生的撒嬌,讓她自己都驚訝,
“只許加我,不許找明夏眠。”
[1]海明威《喪鐘為誰而鳴》
今天好甜嘿嘿,放個甜甜的預收《在逃戀愛腦》:
【清冷淡漠理性病弱花植設計師*兇軟小作精笨蛋美人旗袍設計師】
【開文前文名文案待完善】
崔栖燼是個病美人,吃飯不細嚼慢咽會吐,有人朝她咳嗽第二天就會感冒,包裏裝着整整齊齊的酒精棉片随時随地給手機消毒,衣櫃裏擺着一列列白襯衫。
池清澄是個笨蛋作精,父母溺愛姐姐寵愛,吃蝦只吃剝好的,騎自行車只坐不用自己蹬的,衣服只穿不用自己疊的,衣櫃裏挂着一排排性感小吊帶和定制旗袍。
本來她們進水不犯河水。
可偏偏,她們是死對頭。
池清澄看不慣崔栖燼整天冷着臉,說崔栖燼臉色白得随時會吐血,像個陰郁的鬼。
崔栖燼看不慣池清澄整天笑開花,說池清澄腦子裏除了水只有水,像個笨蛋的蛋。
直到某天,同學聚會結束。
崔栖燼從“與池清澄熱吻”的噩夢中驚醒,差點沒緩過氣,卻發現自己昨晚脫下的白襯衫上布滿了池清澄的口紅印,而屬于池清澄的小吊帶正整整齊齊地擺在她床頭。
睡迷糊的池清澄含糊說着,
“你昨晚說要愛我一百個世紀,不能騙我。”
後來。
崔栖燼變成了戀愛腦,池清澄不給她剝蝦就不吃,池清澄不給她蹬自行車就不坐,池清澄不給她脫白襯衫就不脫,睡覺也不脫。
池清澄也變成了戀愛腦,崔栖燼出差她在媽媽懷裏紅着眼掉眼淚,嗚咽着說“怎麽辦我好想我的栖栖”,崔栖燼不給她穿衣服她就幹脆不穿,笑嘻嘻地在人懷裏鑽來鑽去,這裏親上一口,那裏親上一口,心滿意足地在崔栖燼的白襯衫上印上她的專屬唇印。
“你每天都要愛我一百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