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道相馳
深冬到來,樹葉凋零,千紙鶴也飛走了。
餘樂酒吧,燈紅酒綠,花枝招展。吧臺前,杜溪一杯啤酒接着一杯,使勁往嘴裏灌。
“杜溪,別喝了!”林奇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心疼地看着她。
杜溪迷糊地看着他,視線漸漸模糊:“陌文,陌文,你來了!”說着,手伸出摟住他的脖子。林奇眼神晦暗難辨,更多是苦澀:“杜溪,我送你回宿舍。”
“不,你不是他。你走,你走……”直接拿起啤酒瓶猛灌,啤酒順着嘴角流出。
“你幹什麽?杜溪,你怎麽這樣糟踐自己!世界上男人這麽多,你缺了他就不活了嗎?以前你是怎麽勸別人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怎麽落到你身上就不明白了?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有多少人難過?”林奇再次奪過她手中的酒瓶。
“誰要你管,誰要你說教,你是我的誰呀!?”杜溪偏過頭,朝他吼道。即使酒吧喧鬧,林奇也聽得一清二楚。
一顆心掉在冰窖中,怎麽捂也捂不熱。望着那醉意朦胧的女生,他苦笑:是啊,我是你的誰啊?呵呵!你的眼裏只有陌文,連嚴越都知道的事兒,你不知道。
“即使我不是你的誰,我也要管你!”付了錢,林奇強行将她扶出了酒吧。
“你別扶我!”杜溪一推,脫離林奇的禁锢。燈光下的她,搖搖晃晃,她一左,林奇就往左,她往右,林奇就往右,神經處于高度集中狀态,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摔倒了。
一條寬闊的路,林奇走得膽戰心驚,慢悠悠走到了學校大門口的花園處,坐了下來。杜溪嘟嘟嘴,看着身邊的男生:“米奇,你說他怎麽就喜歡嚴越呢?我對他那麽好,為了他做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為了他放低我自己,改變我自己。而嚴越什麽都沒做,她對他那麽冷漠,怎麽就愛上她了?難道你們男生都是這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林奇一愣,她認得他。“小溪,你應該是你自己,你該是盛開在陽光下的向日葵,該是無憂無慮的,開心時就大笑,傷心時就大哭的杜溪。”
“呵呵,米奇,謝謝你!平時我們幾個,我和你最不對盤,可是在我失落時,只有你……”
“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他們也關心你。”林奇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杜溪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我想靜一靜,你走吧!”
“我陪你!”擲地有聲。她轉頭看他,沒再趕他走;他微笑看她,沒有再說話。兩人肩并肩,她望着天空,眼睛漸漸清明;他望着她,眼神漸漸模糊……
校園裏東方的一座涼亭裏,女生平視前方,望着前方的一片白桦樹林。樹幹筆直挺拔,纖細苗條,只有頂端才有茂密的枝葉。就那雙眼睛,在黑夜中穿過層層樹幹,尋找着心裏奈以寄存的東西。知道一滴清淚由右眼滑落,“滴答”掉在手中。女生擡頭望着黑乎乎,無邊無際的天空,“下雨了嗎?”自問自答,然後挂上一絲微笑,淚水如雅魯藏布江源頭初化的冰雪,由山頂直流而下,源源不斷。
“雨,似乎下大了呢!”輕輕呢喃一聲,心裏是澀澀的。“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寫的這麽美得詩,為何這般苦澀?”
我是錯了還是沒錯?嚴越已經在心裏問過好多遍了。她不怪杜溪想動手打她的舉動,因為即使陌文不來阻止,她也不會讓自己處于被動的狀态。沒有錯,她不會接受懲罰。這是她的原則,她不是電視中受委屈只知道哭的苦情女主,她是自己,是嚴越。
時間荏苒,記憶倒退。她心裏對友誼的想念越來越濃烈,是對高中的友誼。高中的他們是瘋狂的少年,明明進校是淑女一枚,一接觸歐溯就成了小夥子。歐溯喜歡跆拳道,硬是把她拉去練習,他說以後打架就有自保能力,不用托他後腿,于是她愛上了跆拳道;她喜歡唱歌,歐溯每個星期以聚會為由帶她去KTV一展歌喉;歐溯喜歡打英雄聯盟,她督促他寫完作業後,陪他練級打通宵;她喜歡讀名著寫詩,他每天早上在操場打籃球,陪她;他有喜歡的女生,她給他出主意,結果沒兩天就分手,開玩笑道還是她這個女漢子更習慣;她有欣賞的男生,他把別人弄到她面前故意看她面紅耳赤;她傷心難過說想要一個人靜靜時,他嬉皮笑臉地說沒那份文藝裝什麽淑女,接着就是講各種笑話等着看她破功;他失意失戀煩躁時躲到角落裏時,她死皮賴臉地悄悄跟着他,在他面前做鬼臉嘲笑他,然後兩人就是跆拳道比試……
“歐溯……”嚴越心裏的暖一點一點消失,她此時覺得友誼的可貴。不需要你多好,只想一人能夠明白,能夠信任。
“喂,睡了嗎?歐大少爺。”拿起衣兜裏的手機,嚴越撥通了那個電話。
另一所城市另一所學校的男生宿舍裏熱鬧非凡,四個男生聚集打游戲。歐溯一看屏幕上的電話,立即從游戲中脫身,走出了宿舍,受到其餘三人超級鄙視。
“本大少爺天生麗質難自棄,不需要睡美容覺保養。反倒是你,假小子一個應早睡早起,才有可能嫁出去。”即使兩人宣布分手後,也經常聯系。俗話說戀人做不成還可以做朋友嘛!而為了緩解那一分分殘留的尴尬,歐溯将兩人的談話方式拉回了高中時代。
“噗!”嚴越含着淚笑了:“歐溯,你是有多自戀,還天生麗質難自棄?你這樣不怕楊貴妃或是李白從墓中爬出來找你?”
“求之不得,這樣還能來幾張與真人的合影,肯定我要火。而且求大詩人寫幾首詩送給我,你到時候肯定跪求我,呵呵!”歐溯幸災樂禍道。
嚴越突然沒了聲音,他此時還想着她的喜好,她是有多幸運才有這樣的朋友。
“喂,怎麽不說話了?”
“歐溯,如果我說我哭了,你會相信我嗎?”
歐溯一愣,停止了笑:“出什麽事兒了?你跟我說誰欺負你,我明天來幫你教訓他。敢欺負我的小弟,他是不想活了嗎……”
“嗚……”一下子沒控制住,嚴越放聲大哭,淚水順着臉像斷了線的珍珠。她其實很少流淚,更別說在別人眼前流淚,除了高二那次歐溯為了去幫她教訓一個騷擾她的高年級學長被打得鼻青臉腫後,她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抱着他使勁哭。她不是堅強的小草,不是心裏沒有一點點傷感的女生,她也有苦惱也有失望,不過很少與人提起罷了。這一次的淚水并不是為了杜溪一個人流淌,還有她自己那份、唐峰、林奇以及那個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陌文。那份情她已經放下,只想就這樣維護好大家不易的友誼,只是最終沒想到,一切都支離破碎。
心裏鑄起的高高的不讓別人窺探心思的城樓随着歐溯那一份堅定的信任,那份順其自然的關心瞬間崩塌,往日的堅固的殼也脫落,在這一瞬間只有那顆在黑夜裏無處安放的脆弱的心。
那邊的男生停止了安慰,靜靜地聽她哭。心随着電話裏的哭聲揪起:到底是什麽事令她這樣傷心?除了上次提她打架見她如此,他從沒聽過這樣失意、悲涼的哭聲。相處四年,他了解她,若非真的無法壓抑她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淚,除了他這個好朋友。上一次,聽她親口說做朋友,他毅然放手成全她,亦是成全他這顆守了四年的心。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愛她,她依然是自己心中無法被別人傷害的人,不過角色轉換曾經是戀人,現在是妹妹般的好朋友。
夜裏的風拼命地吹,想用自己的呼嘯聲掩蓋女孩兒的哭聲,也許風也知道她并不希望被別人聽到,感受在這黑夜裏悲涼的心。
涼亭石梯下的花陰下,兩個人在那兒行色各異,不知所措。只有在深夜裏交換心思的一雙眼睛,似怕一出聲就驚擾了躲起來哭泣的女生。
莫凝心裏吃驚亦難受,剛剛看嚴越一臉平靜地呆在那兒像個局外人看戲的模樣,她以為她真的如平時那般寵辱不驚,去留無意,聽着杜溪的指控,聽着陌文的告白,聽着林奇的不信任,面對着各異的眼光而無動于衷。原來,不是不痛,而是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自己舔舐傷口。她和唐峰不敢貿然出現,只有悄悄躲起來看着她,聽她向另一個男生哭訴。
她應該忍得很難受吧!唐峰眼眸中是心疼,是林奇看杜溪時的那種心疼。他知道,他和林奇并不是她心裏最好的朋友,如果是,他們怎麽沒站出來幫她說話,怎麽執着地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她這個朋友?他心裏有愧疚,亦不敢站在她面前。聽她打電話時,他就猜到了是另一個城市的歐溯。因為那天她的傾訴,她對高中的懷念,她對歐溯的愧疚深深印在他這個旁聽者的心裏,那份友誼堅不可摧,即使很多人認為戀人後就是陌路人,而他們的感情是會随着分手融化成友誼。她心裏的信任,心裏的脆弱只為那個無時無刻都信任她的人。
手機觸動,莫凝悄悄将嚴越的那份悲涼傳給了另一人。她和寧婷都是直性子的人,若沒有分手,她們是絕不能容忍背叛;若已經分手,那大家都是自由的,不存在背叛。所以她看到照片時只是驚訝,也怕杜溪和嚴越的友誼遭破壞,不過她覺得這根本不是錯,要錯錯在陌文帥哥上。可是這如今,哭的這麽厲害,希望陌社長還有點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