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驕星探》的拍攝地點在海城,歐煦當然不可能讓節目組來接,他打算自己開車過去。
離錄制還有幾天,不過不要緊,他可以先去拜訪一下住在海誠的姨媽。
歐煦從電梯裏走出來,車鑰匙在食指上轉了一圈,低低地哼着歌,臉上依舊是冷冷的表情,但其實這已經是他的高興形态。
那個劇本梗概留在了老徐那裏,雖然老徐說不肯拍,但歐煦知道,他最終會答應的。
不答應也得答應。
歐煦把車發動,連上手機藍牙,音樂聲飄出來。
正是他剛剛哼的那首。
這歌的詞是歐煦自己寫的,請人做的demo,打算給新電影用來當插曲。
沒錯,這部電影在他做初綱的時候就已經把插曲都想好了,所以是真的不拍也得拍。
車上路,下着雨,雨刷一晃一晃地搖着,掃過一層又一層雨霧。
車內低喑的男聲跟着音樂輕和,歌詞在唇間呢喃。
“她會喜歡我嗎?”
“她會愛我嗎。”
“她會拯救我嗎,允許我離開熄滅的燈塔。”
海城不算遠,開車三個小時,歐煦敲開了姨媽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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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是他母親的親妹妹,從父母出國之後,歐煦來往最多的親人就是姨媽。
外甥女十三歲,叫只只,長得很可愛,古靈精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看透人心,這是青少年們在這個年紀的通病。
歐煦一進門,姨媽笑着端上果盤,只只跑跳過來踩上沙發攬住歐煦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歡迎的擁抱:“煦哥哥!”
歐煦懶散地笑着,把她抱下來。
吃晚飯之前,只只一直很規矩,守着電視沒有亂動。
等吃過晚飯,姨媽姨父出門散步遛彎,只只跑過來問歐煦:“煦哥哥,你有沒有新作品!”
歐煦是名人,讓只只在同學之間感覺很有面子。
不過只只很懂得分寸,不能提前曝光的東西,哪怕她看到了,也絕對不會往外亂說。
只只初中以來一直出任語文課代表,時不時就要在班上帶頭朗讀,覺得自己說不定也繼承了跟表哥一樣的文學天賦,還非要和歐煦交換作品,交流心得。
歐煦掏出手機,把新寫的歌詞給她看。
只只睜着大眼睛,認真地閱讀完畢,認真地感慨:“煦哥哥,果然像我們這種文藝青年,都是有點子憂郁在身上的。”
歐煦倚在沙發上笑得肩膀直抖。
他覺得只只說得很對。
在工作場合,歐煦被很多人捧着。
回到家裏,卻也只有挨長輩批評的份。
姨媽姨父散步回來,姨媽在玄關把鞋踩下來,姨父彎腰把兩個人的鞋提起來擺好。
姨媽邊走邊用她那慣常的、溫柔又端莊的語調慢慢說:“小情你還記得不啦?我剛剛散步碰到她媽媽喲,帶着外孫女,在池塘邊看荷花。好漂亮的小寶寶!歐煦,你要對自己的生活認真些。”
老一輩人眼中,穩定的工作、結婚、生子、組成家庭才是正經事。
歐煦現在幹的這些,雖然光輝亮麗,但是在長輩那裏不頂用。
他們不喜歡娛樂圈,總是擔心藝術家,覺得藝術家對什麽都很癡心,唯獨對自己的生活不認真。
歐煦覺得,姨媽說的也沒有錯。
不愧是只只的媽。
只只湊過來,用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他。
然後說悄悄話似的:“表哥,你今天好怪。你都沒反駁!”
以前被催婚,歐煦一定會用他标準的鹹魚口氣頂回去。
有時候姨媽說急了,帶着火氣斥他“不讨人喜歡”,他也懶懶地笑,痞子似的無賴承認:“是啊,就是沒人喜歡啊。”
二十六歲,事業有成,相貌俊朗,這樣條件的人,在網上随便撈一圈,都能聊出七八段情傷。
像他這樣從沒有戀愛過的人,是不是絕種啦?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歐煦就會感到一種世界上最後一只大熊貓一般的憂傷。
別人問他為什麽孤身,他不是不想愛人,只是沒有找到可愛的人。
直到他在游戲裏遇到一個叫“茶溪”的賬號。
歐煦以前常常玩一款小游戲,是像素風的網頁游戲。
游戲是很俗套的勇者鬥惡龍救公主的模式,歐煦玩這個游戲,卻從來不去救公主。
他整天騎着馬在游戲大陸裏晃蕩,心情好的時候去山頭看星星看夕陽,心情不好的時候跟在某個npc身後,整整跟一天。
從npc起床跟到他出門買飯,再跟到他跟別的npc搭話、回家寫日記,上床睡覺。
要不是這個游戲沒有做npc洗澡上廁所的細節,他也一定會像一個背後靈一樣跟在後面看。
歐煦對游戲裏的每個npc都很了解。
有一次他騎馬經過一處觀景湖,看到一個人在那裏搬石頭。
那是一個玩家,頭頂的賬號叫“茶溪”,身上穿着亂糟糟的搭配,草帽布褲雨鞋,全都是前期劇情會送的新手裝。
而歐煦本人身騎高頭大馬,一身白色宮廷騎士裝,背後還背着長弓和圓盾。
歐煦默默看了這個萌新一眼,掉頭走開。
第二天他再經過時,那個人還在那裏搬石頭。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歐煦有點忍不住了。
他覺得人無完人,他對自己的評價也不算太完美,他覺得自己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好奇。
歐煦走上前,和那人搭話。
這個游戲雖然是玩家在線頁游,但并不鼓勵玩家彼此交流。
想要和其他玩家對話,需要支付一顆黃石的價格,才能買一分鐘的交流時間。
黃石是這個游戲裏最貴的貨幣,一個全通關的賬號可能也只擁有十幾顆。
歐煦支付了一顆黃石。
他問:“你在幹什麽呢?”
這個地點叫做心碎湖,湖泊中間有一條石頭路,歪歪扭扭,把湖泊分成兩半,看起來就是心形裂開的形狀。
這裏有一段相關劇情。
它原本是一個完整的湖泊,叫做愛心湖,一對情侶npc在這裏許下誓言,要生生世世相戀。
結果後來兩人吵架分開,女生跑來湖邊哭訴,才發現原來因為幾天前的一場地震,湖中間多出了一條石頭路,愛心湖變成了心碎湖。
他們把這看作預兆,覺得愛情也就這樣消失了。
女生和男生約定在湖邊分手,從此離開這個村落,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是一段小劇情,而且是一次性的,且不會在主劇情裏給任何提示。
如果玩家偶遇到了,這對情侶會在第一次為他們恒久的相愛而許願時請玩家做個見證,此後就不會再跟玩家有所交流。
玩家不會在這個地方獲得任何補給,也不會對後續的冒險帶來任何影響,它就只是發生在游戲世界裏4月15日的一場相愛,和8月27日的一場分手而已。
所以歐煦問她,你在這兒幹什麽。
或許是在游戲裏第一次被人搭話,那人愣了十幾秒,浪費了小半顆黃石的時間,才回過神來回答他。
“之前接了任務,要見證一對npc永遠相愛。現在這個湖壞了,他們分手了,我要把它修好,他們就會和好了。”
歐煦打了六個點給她。
“那不是任務。”
游戲景觀也不會因為玩家的行為而改變,她現在搬走的石頭,明天自動刷新又回回到湖裏,她做的都是無用功。
“是任務。”對方如此強調道。
看來是個很執着也很好勝的人。
歐煦不再跟她争辯,就這麽默默地立馬駐足,看她搬石頭。
她搬了很久很久,游戲裏的時間從早上到晚上。天黑了,玩家必須回“家”休息,她不再忙碌,走到湖邊對着歐煦看了一陣,似乎想跟他說話。
游戲裏,那個穿着新手裝的人物呆立了一會兒,可能發現沒有辦法打字,只好繞着歐煦的馬轉了兩圈,當作告別,然後溜溜噠噠地下山去了。
那之後歐煦對這個游戲有了新的期待。
他每天都會去那個湖邊,發現她依然還在堅持搬石頭。
直到又過了五天,她不見了。
歐煦連着找了她三天,都沒有找到,心想她大概終于學會放棄了。
後來歐煦也莫名其妙對這個游戲失去了熱衷,工作也進入忙季,沒日沒夜地守在片場,很久沒上線。
又小半個月後,歐煦重進游戲,又習慣性地走到心碎湖邊,那裏只有湖水映着落日的橘色,空無一人。
他變得跟之前一樣,騎着馬在村子裏亂逛,然後在村口告示板前,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影。
胡亂的新手裝搭配,頭上頂着“茶溪”的id,正圍着一個騎白馬的玩家轉來轉去。
歐煦心裏跳得忽然快了一下,按下加速鍵跑過去。
那人看見他,又是一愣。
歐煦帶着她去了人少的地方,又花一塊黃石續費聊天。
“我還以為你改名字了呢。”她開朗地說。
歐煦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人太傻,看見騎白馬的都以為是他嗎?
“你放棄搬石頭的任務了?”歐煦問。
“不是,我正想告訴你。”她打字有點慢,“我知道為什麽我那個任務一直不成功了。”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任務啊。
歐煦想着,但他還是沒有反駁。
“因為npc沒有看到。當時是他們親自許的願,愛心湖和他們的願望是有關聯的,現在也需要他們回來親眼看到,這個湖才會複原!”
她很顯然在胡說八道,但是她說的好有道理。
她有自己的邏輯和世界,她覺得湖泊會因為人類的願望而崩塌,也會因為人類的信念而複原。
說故事的人需要相信故事的人,女神像需要祈禱者。
或者說,不是需要,是渴求,是存在的必需理由。
一分鐘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不會換名字。”歐煦說。
下次不要再認錯人了。
後來他們一起玩了很多不同的游戲,他永遠是omxu3627,她永遠是茶溪。
然後有一天歐煦在網絡上忽然看見了茶溪的名字,伴随着一張被瘋傳的照片。
歐煦想了很多很多。
隔着網絡的時候,對對方的幻想總是趨近于符合自己喜好的完美,當她突然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歐煦竟然有點忐忑,怕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但事實證明,她一點也沒有變得不一樣,甚至傻勁比歐煦之前想象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姨媽家的客房裏,歐煦側躺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月光。
驕矜的,散漫的,藝術的文學青年,獨自品嘗着第一次網戀即将奔現的緊張。
休息了兩天,茶溪被李姐用小轎車拉到海城錄節目。
“進去後要乖巧一點,裏面的都是前輩,他們說什麽都要恭敬地應答,不能像跟普通人說話一樣,知道嗎?微笑的弧度也很重要!要禮貌!不能太自信了,之前沒好好教你結果你被別人叫bking……”
李姐一路碎碎念着,雖然她覺得這個外號其實沒叫錯。
茶溪被李姐帶着到處鞠躬。
她學東西很快的,這個當然也不例外。
作為飛行嘉賓,她和另一位的位置都被安排在了主持人旁邊。
李姐跟她說了很多遍,叮囑她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就跟旁邊的另一位嘉賓學,他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前輩,跟着他一定不會出錯。
茶溪牢記于心。
茶溪緊緊盯着身邊的人。
他如果站着,自己絕不坐着,他名牌上寫的“歐煦”,別人叫他歐老師,茶溪偷偷瞟他,覺得他長得很好看,這麽叫好像有點把他叫老了。
錄制之前,工作人員給嘉賓遞水,歐煦站起來接,茶溪也趕緊跟着站起來。
倆人幾乎同時的動作讓工作人員一愣,給茶溪也遞了一瓶。
歐煦偏頭看她一眼,坐了下來,茶溪也坐回原位,把水捧在手上。
這時候導播在人群裏給歐煦做了個手勢,歐煦敲了敲別在領口的話筒,那邊确認了一下,确實收不到音,就趕緊過來給他調麥。
茶溪不熟悉這些肢體語言,不知道他們的交流,還以為是必備流程,想起李姐的囑咐,就悄悄地跟工作人員說:“能給我也調一下嗎?”
“啊,好的。”
茶溪乖乖坐着揚起下巴讓人調試,感覺左臉怪怪的。
轉頭一看,沒人注意的時候,歐煦正盯着她,臉上還有壓抑不住的笑容。
“別怕。”歐煦捂着話筒,湊過去小聲說,“就照常錄,我帶着你,不會出錯。”
“謝謝歐老師。”茶溪趕緊說。
歐煦嘴角翹了翹。
她感激地眨眨眼,感覺自己遇到好人了。
李姐說的沒錯,一般前輩都會有意識地帶新人的。
其實現實世界跟游戲也很像。
游戲裏老玩家也會帶新玩家,茶溪想起來自己第一次遇到omxu3627的時候,他什麽都知道,帶着她到處做任務,她繞來繞去總是迷路的地方,被他三兩下就解決了。
嘉賓入場,一開始是介紹。
給茶溪的介紹很簡短,幾乎一句話帶過,重頭戲是在歐煦身上。
主持人和歐煦說話的時候,茶溪好奇地一直偏頭看着,聽主持人歷數歐煦的成就,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厲害。
李姐說的沒錯,多出去見見世面是很好的,她常常能發現其實有很多人特別厲害,只是她之前不知道而已。
茶溪坐在歐煦右邊。
歐煦拿着話筒,臉微微偏向左側,似乎要朝着主持人說話,但眼神又并沒有看主持人,反而餘光一直往右邊瞟。
主持人也覺得很有意思,介紹着介紹着就停了下來,一拍大腿一本正經地問:“歐先生,你是怎麽了,請問我長得有那麽讓你難以忍受嗎,說話為什麽不看着我,動不動就想往右邊看啊?”
鏡頭配合地拉遠,從歐煦和主持人臉上移到了歐煦和茶溪臉上。
照出了歐煦輕輕捂着嘴雙眼微彎的模樣,和茶溪懵懂好奇的表情。
“哇,歐老師你還在笑還在笑,我醜得有這麽好笑嗎?”主持人的語調帶着些明知故問,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起哄,氣氛一時烘托得很熱烈。
綜藝節目最愛看顏值高的男女明星同框,倒也不是說非要按頭這倆人真就互相喜歡,但可以滿足觀衆吃瓜看戲的熱情,以及給觀衆一個腦補聯想的機會。
同時這也是一個很好地把年輕偶像拉進話題裏來的機會,本來茶溪就沒有什麽作品,也沒什麽話題好聊,但是跟其他嘉賓捆綁一下,就不至于冷場。
很多節目裏都會有loveline,主持人開開這樣的小玩笑無傷大雅。
但茶溪不知道這些,她只覺得忽然之間好像所有人都在笑她,感覺有些不适應。
“好了。”歐煦溫聲開口,引開話題,“我只是想到高興的事。”
他一臉淡定地說梗,別有一種搞笑的氣質,衆人笑笑鬧鬧,果然不再讨論他和茶溪的話題,但無形之中茶溪又多了好幾個有效鏡頭。
後面的流程就是玩游戲做任務,茶溪跟一個老牌的綜藝人分到一組,叫他陳哥。
陳哥年紀比較大了,沒那麽多體力跟年輕人去耗,而且他有豐富的經驗,非常明白在綜藝節目中有時候要擅用巧勁。
如果不能靠腦力和體力來獲得鏡頭,不如想辦法搞笑,至少綜藝裏絕對不會缺樂子人。
一直以來,陳哥都是這麽做的,觀衆對他的定位也很清晰。他常常找女嘉賓組隊,一方面确實是他比較細心會照顧人,另一方面則是他樂于打造“老弱病殘”組合,既然強不到極致,就弱到極致,才好把笑點發揮到最大。
但是這一次,很顯然陳哥選錯了人。
他看茶溪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又是個還沒出道的練習生,肯定很在乎形象,也不會特別拼,所以理所當然地提出和她分到一組。
結果任務下來之後,陳哥就傻眼了。
茶溪一聽到任務、比賽、獎勵之類的詞彙,簡直就像是魚進了水一般怡然自得,而且還是條劍魚,卯足勁就往前沖。
一開始陳哥還能一邊懵逼一邊勉強跟上,到後面就完全不行了,呼呼直喘粗氣,央求着茶溪要休息一會兒。
茶溪哪裏想要休息,她心裏只有游戲勝利,這會兒她看着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好像看着地圖上腦門亮着感嘆號的npc似的,恨不得一個個都上去點開看一下。
茶溪謹記着李姐說要尊重前輩的教誨,聽到陳哥說沒勁了,轉着腦袋左右看了看,竟然不知道從哪裏騎過來一輛三輪車,拍了拍座椅,讓陳哥坐進後面拉貨的車廂。
“陳哥,不抛棄不放棄,沖!”
節目組都笑瘋了。
陳哥這回是遇到克星了,負責花絮的導演都已經想好了好幾個詞條,“大力茶溪和她沒用的哥哥”、“當摸魚達人遇見卷王”,這個組合的碰撞出奇地精彩。
茶溪拼起來是真的拼,有一個“化作花泥更護花”的任務,要求把花泥運送到指定地點,在別人還在到處找着鏟子小桶運送工具的時候,茶溪直接上手捧起松軟的泥土,一路小跑就奔了過去。
完成任務,茶溪才去洗手,到了公共水池邊,茶溪卻犯了難。
她左右手都是泥,實在騰不出手來去挽袖子。
跟拍攝像對準她的側影,剛剛橫沖直撞的人這會兒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感覺身上自帶冒汗煩惱的卡通特效,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表情非常可愛。
右邊轉出來一個人。
是歐煦,他看到茶溪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直直朝她走了過來,幫她把袖子挽起來,然後打開水龍頭,抓着她的手放到水龍頭底下,幫她搓去了表層的泥土。
這一幕十分自然,自然到茶溪都一時想不起來哪裏不對勁。
她回過神來時,歐煦已經放開了她的手,遞過來一瓶洗手液和一條巾帕。
做完這些,歐煦也沒有離開,擦幹的手插在兜裏,靠牆站着,一條長腿微微曲起,很懶散的站姿,眼睛一直左撇着,對着茶溪的方向。
這一段沒有劇情,攝像跟得不近,只能拍到畫面,聽不清具體的聲音。
兩人随便聊了幾句,不知道茶溪說了什麽,歐煦就在笑,等茶溪洗完了,兩人并肩離開。
“餓了嗎?”
歐煦擡手扶起一截擋頭的樹枝,問茶溪。
茶溪摸了摸肚子,點點頭:“有點。”
“再過會兒就能休息了,吃盒飯,能吃得慣麽?”
“能!”
茶溪之前只做過選秀節目,對這種真人秀的節奏不熟悉,正愁着哪裏能吃飯呢,歐煦就主動解決了她的疑惑。
歐煦又低低地笑了一聲,茶溪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前輩不僅人好,性格還很開朗,這一路上常常看見他笑,哪怕她只是說他拿來的這個洗手液挺香的,他也會笑。
兩人都是飛行嘉賓,當然不會分到同一組,短暫的休息過後,又要回到自己組去。
歐煦跟茶溪揮揮手,看着她走遠,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拍攝棚。
pd正坐在攝影棚裏面,歐煦直接到他旁邊坐下,聲調淡淡的:“怎麽樣,完成了嗎?”
pd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這一期節目是有“卧底”的,卧底有自己的單人任務,如果卧底完成任務且自己這一組排名前二,則算卧底的個人單獨勝利。
他們設置的“卧底”就是歐煦。
歐煦的單人任務是在對方不拒絕、不察覺的情況下跟任意成員保持bodyship半分鐘,歐煦剛剛幫茶溪挽袖子、擦泥,正好差不多半分鐘,完美完成了這個任務。
導演組感覺有點吃虧上當。
這個卧底任務也完成得太輕易了吧!pd扼腕道:“就不該聽徐導的,他想的招太弱了。”
卧底任務是徐導指定的。
徐導知道歐煦确定參加這一期《驕星探》,怎麽也不想放過他,知道他讨厭跟別人近距離接觸,就非想出這麽一招。
歐煦單手搭在椅背上,靠着椅子輕笑,眉眼間都漾着愉悅,那張俊俏而鮮少顯露于熒幕前的臉,在這樣的愉悅下竟有些熠熠生輝的味道。
等歐煦離開,臨時攝影棚裏閑聊起來。
“其實我以前聽說歐老師是很冷的那種。”
“我也是,所以說,傳言不可盡信啊。”
一個聲音弱弱地說:“其實……今天見了本人,現在我覺得他是有點蕩漾的那種。”
其他人用沉默表示贊同。
錄到中午都得休息吃飯了。
說是盒飯,其實是整盒從酒店端過來的午餐,擺在桌上。像這種戶外綜藝錄制的時候是很難完全停下來去享受午餐的,一般吃飯的時候也在拍攝。
茶溪不知道自己該坐哪兒,目光掃了一圈,看見了歐煦,就朝着他走過去。
吃完飯以後,歐煦站起身來往外走,茶溪也起來跟在他身後。
旁邊一個年輕點的工作人員看見了,笑得差點把還在吃的飯噴出來,趕緊捂住嘴,說:“茶溪,我怎麽感覺你在歐老師身上開了自動跟随一樣的。”
歐煦背着人咬了咬唇角,眉眼又波光粼粼了。
旁邊的人跟着說:“今天的嘉賓真好看,每次我的目光掃過來,看見這兩個站在一塊兒,感覺這邊的空氣都比較清新。”
美貌是最好出圈的,畢竟是最直觀的視覺享受。他們已經可以想見,這一期節目播出後,熱度一定會比往常腰高了。
節目錄完,茶溪鞠躬跟所有人告別。
陳哥故意錘着腰,抱怨地跟茶溪說:“你這麽能跑,應該早點說。平時應該沒人敢跟你一起逛街吧?”
茶溪本來想問,是她的三輪踩得不夠好嗎?怎麽陳哥大半天都是坐着的,還腰疼上了。
但是她這次話出口前,在腦袋裏想了一下,覺得應該不太符合李姐對于“尊重”的标準,于是閉着嘴沒接話,看起來有點愣愣的。
不過很快另一個主持人把話頭接了過去,說:“小溪帶着陳哥這組拿了小組第一,歐老師拿了個人戰優勝,麻煩來把獎品領回家一下。”
獎品是代言商的烤爐,很重,一個人肯定搬不回去。
李姐今天有別的工作,不能來接她,為她一個小練習生專門派車肯定也不合适,就讓她自己打車回去,到時候去報銷。
歐煦就說:“我幫你把獎品帶出去,等會兒你上車給你。”
茶溪扭頭看着他,眼睛裏亮閃閃的。
她發現,每次她有什麽問題,還沒開始疑惑的時候,這個前輩總是能提前幫她解決,實在是太能幹了。
有一個常駐嘉賓看到他倆又在說悄悄話,就忍不住開口:“歐老師,小溪,你們倆今天挺投緣的,彼此留個聯系方式呗。”
這位常駐嘉賓今天對歐煦關注得比較多,能感覺到歐煦是真的對這個練習生新人挺有好感的,不管最後會怎麽發展,他也願意打個助攻,現在反正沒鏡頭了,私底下該幹什麽,誰會知道?
本以為歐煦會領這個情,結果茶溪還沒說什麽,歐煦先淡淡道:“別跟偶像亂開玩笑。”
他臉色不冷,不至于讓人覺得難堪,但這話一說出來,也沒人敢再接着調侃了。
茶溪其實覺得留個聯系方式也可以,但歐煦拒絕了,她肯定是聽前輩的。
時間也挺晚了,散場後各回各家。
歐煦單手插在口袋裏,走到馬路邊送茶溪上了出租車,隔着後車窗,還跟她揮了揮手。
夜色朦胧,街邊的路燈次第亮起,他的身影漸漸拉遠看不到了。
茶溪回正坐好,莫名其妙地想起之前玩的那個冒險小游戲。
每次到了游戲裏的傍晚,村子裏的燈火也是這樣漸漸點燃,每一個npc都回到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只有冒險的勇者永遠在路上,除了救公主,就沒有別的歸宿。
那時候,如果omxu3627在她旁邊,他們就會一起沿着山道走下山坡,如果omxu3627不在線,她就會立刻下線,因為覺得傍晚沒什麽意思。
回到酒店,剛洗漱好,冷卉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視頻中,冷卉也在擦頭發,看樣子應該是在自己家裏,暖黃燈光,旁邊還有看電視的吵鬧聲音。
“在幹嘛呢?那個偵探節目錄完沒。”
“錄完啦!”茶溪趴在床上,把酒店的白枕頭墊在下巴底下,軟軟地陷進去,跟冷卉分享今天的趣事。
“我還拿了小組第一!還有獎品……等等。”茶溪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
她的獎品,還在歐前輩那裏。
說好上車就給她的,但是他沒給。
現在茶溪也不知道要怎麽拿回來了。
茶溪思考了許久,嚴肅地說。
“現在我知道,他為什麽不肯給我留聯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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