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紀婉從紀淮辦公室沖了出來，心裏還是感覺郁悶難受。她覺得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紀家好，為了紀淮好，為什麽紀淮不僅不領情，還罵了她一頓，還威脅她以後再針對淩晗，就不講兄妹情分。她越想越委屈，很想找個人聽自己傾訴。
她走出樓梯間，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裏翻找了一下，然後撥通了孫萱的電話。
很快，孫萱就把電話接了起來：“喂，婉兒，找我有事嗎？”
“萱姐——”紀婉帶着哭音叫道，“我哥剛剛罵了我一頓！”
“啊？”孫萱似乎有些吃驚，“怎麽回事啊？你哥不是一向很疼你嗎？他罵你做什麽？你做錯什麽事了？”
“就是沒有做錯事，還被他罵了一頓，我才覺得委屈嘛！”紀婉吸了吸鼻子。
“那他這是做什麽？”孫萱問道。
“還不是為了那個淩晗！”紀婉咬着牙，恨恨地說道，“沒想到他為了那個貪污犯的女兒，連兄妹情分都不顧了！”
聽到這話，孫萱一愣，頓了半晌，問道：“婉兒，到底怎麽回事，跟萱姐仔細說說。”
“電話裏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紀婉吸了吸鼻子，對着孫萱說道，“萱姐，你現在能不能出來啊？我們倆找個地方慢慢說。我好想找人聽我吐吐槽啊！”
“好。”孫萱答應道，“你選個地方，我馬上出來。”
“那就去清馨咖啡館吧。”紀婉說道。
“行。”孫萱點頭道，“半個小時後，清馨咖啡館見。”
挂了電話，孫萱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這時，她的助理柳燕推門進來，對着她說道：“孫小姐，我們該去會議室了。會議就要開始了。”
孫萱擡起頭來，說道：“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要出去一趟，你跟我哥說一聲，我今天請個假，請劉雄代我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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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雄是她的副手。
“啊？”柳燕一愣，小心翼翼地說道，“現在才請假，孫總會不會生氣？”
“他愛生氣就生他的氣呗，我才懶得管他！”孫萱起身，抓起手包，說道，“我先出去了，你馬上去叫劉雄開會。”說完，她就出了辦公室。
“孫小姐，要不要我陪你去？”柳燕追了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孫萱丢下這句話，人便看不見了。
半個小時後，孫萱的車停在了清馨咖啡館外。她從車上走下來，徑直進了咖啡館。
一個服務生應了上來，笑道：“女士，請問一個人嗎？”
“我有朋友應該來了。”孫萱應道。
“噢，是紀小姐嗎？”服務生問道，“她剛剛來的時候，說了有朋友馬上就到。”
“對，我就是紀小姐的朋友。”孫萱點頭。
“那好，女士，這邊請。”服務生殷勤地在前面帶路。
孫萱跟在服務生的後面，到了一個臨窗的卡間。紀婉已經坐在這裏了。聽到聲響，紀婉擡起頭來，看見孫萱，忙叫道：“萱姐，你來了。”
“婉兒。”孫萱微笑着應道，“你到了多久？”
“也就十幾分鐘吧。”紀婉說道。
孫萱點了一杯咖啡，坐到了孫萱對面。
看着紀婉神情有些沮喪，孫萱展了一個笑容，說道：“婉兒，你跟你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要罵你？”
紀婉低着頭，嘆聲說道：“還能為什麽？就是為了那個貪污犯的女兒嘛。他罵我，說我不應該管他和淩晗的事情，還警告我，不準我再做出讓淩晗誤會他的事，不然，兄妹都沒得做了。”
“呃……”孫萱一愣，然後觀察着紀婉的表情，又問道，“那你到底對淩晗做了什麽事，會讓你哥這麽生氣？”
紀婉嘆了一口氣，說道：“萱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淩晗以為沈若梅是我哥的前女友嗎？正好沈若梅最近跟我表哥邱昊糾纏不清，又是自殺，又是流産什麽的，我就想将計就計，利用這件事來做點文章。”
孫萱聽了，眉毛一揚，問道：“你怎麽做的？”
“我把她們倆都約了出來，也是在這間咖啡館裏，我讓淩晗親耳聽到沈若梅說出她和昊哥以前的事情，以及她為了昊哥自殺和流産，讓淩晗以為這些都與我哥有關。”
“你是怎麽做到的？”孫萱似乎有些驚訝，“跟沈若梅在一起的明明是邱昊，你想讓淩晗跟沈若梅在一起的是邱昊，可是沈若梅跟淩晗見了面，一提起跟她們有關系的男人，不就穿幫了嗎？”
“我當然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早做了準備。”紀婉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在她們倆見面前，我先去找了她們。淩晗本來就以為沈若梅是我哥的前女友，我只需要加深一下她的印象就行了。至于沈若梅那邊，我直接就跟她說，昊哥的老婆想跟她見面，所以，在她的第一印象裏面，跟她見面的就是昊哥的女朋友。”
紀婉又接着說道：“在她們見面的時候，我也只說了我哥。邱昊是我哥，紀淮也是我哥，所以，她們倆都沒有懷疑她們喜歡的男人其實不是同一個人。在談話的過程中，我感覺她們要提到具體名字的時候，我就打斷她們的話，把話岔過去，所以，到結束的時候，她們倆都沒發現她們說的其實是兩個不同的男人。”
聽到紀婉這麽說，孫萱愣了愣，随即笑了起來：“可是，到最後還不是穿幫了？不然，你哥也不會罵你了！”
“都怪淩晗那個女人！”說到這裏，紀婉又開始生氣了，“明明她都答應不主動跟我哥說離婚的事，讓我和大伯母來處理，沒想到，她轉身就去告訴了我哥，害得我被罵了一頓！”
“你哥……你哥這次這麽生氣，”孫萱望着紀婉，試探着問道，“是因為你胡亂讓他去替邱昊背鍋，還是因為你害得他被淩晗誤會了？”
“這個——”紀婉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他更在意的，是我害他被淩晗誤會了吧。他罵我的時候，對我說，淩晗是他的妻子，讓我不要在他們之間挑事，還說要是我再對淩晗耍花招，讓淩晗對他産生誤會，他就不講兄妹情分了。”
孫萱沉吟了片刻，說道：“那你哥，現在，應該是很喜歡淩晗吧？”
“不是這樣的。”紀婉覺得孫萱誤會了，連忙搖了搖頭，“他們才認識多久啊？我哥哪有這麽容易喜歡上她？萱姐，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哥喜歡的應該是木匣子裏那個發卡的主人。那個發卡我看見都有六七年了，應該是他高中的同學，怎麽可能會是淩晗呢？淩晗高中都不認識我哥。我覺得，我哥現在對淩晗那麽好，應該是看在妍兒的面上。妍兒畢竟是他女兒，他肯定不願意妍兒受苦。”
看見孫萱的臉色越來越深沉，紀婉趕緊拐了個彎：“萱姐，你也別多想，以後你跟我哥結了婚，生了兒子，你的地位就穩固了，那個淩晗再不會有機會的。我們這種家庭，”紀婉苦笑了一聲，“你也知道，總歸是兒子重要些的。”
聽到這話，孫萱低頭一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說道：“淩晗也可以再給你哥生兒子啊。”
“哎呀，萱姐！”紀婉瞪大眼睛，望着孫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是準備放棄了吧？”
“這不是我是否放棄的問題，是你哥是否給我機會的問題。”孫萱苦笑一聲，說道，“從你剛才說的這件事來看，不管你哥是不是因為心疼妍兒，但他應該是打算跟淩晗好好過下去的。他不給我機會，我再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又有什麽用？”
“不是這樣的！”紀婉固執地搖了搖頭，“淩晗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讓她一直留在我們紀家！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們紀家就會被她鬧得家宅不寧。”
“怎麽會？”孫萱笑了笑，“我也見過那個淩晗，人長得斯斯文文的，應該會把你們家鬧得家宅不寧？”
“那是因為有的事情她不知道！”紀婉哼了一聲，“她要是知道她爸當年的事情，她不鬧才怪！”
“她爸的事情？”孫萱一愣，追問道，“她爸有什麽事？淩晗知道了，為什麽要鬧？”
“她爸……”紀婉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呵呵笑了兩聲，說道，“你知道，她爸是個貪官嘛，當年還畏罪自殺了。”
“對啊，這件事都過了這麽久，淩晗為什麽還要鬧？”孫萱看了紀婉一眼，問道，“難不成，她爸自殺這件事還有古怪？”
“能有什麽古怪？”紀婉趕緊說道，“當初那麽多人看見他自己跳下去的，警察都已經定案了。”
“那為什麽你說淩晗知道了會鬧……”孫萱還想繼續追問。
“那個淩晗，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嘛。”紀婉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她握住孫萱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萱姐，我們不聊那個堵心的女人了。我是真的喜歡你這個姐姐，也真是很想你做我的嫂嫂。你看我們還想點什麽辦法，把那個淩晗趕走啊。”
孫萱嘆了一口氣，說道：“後面再看看有沒有什麽機會吧。”
“我真的很不喜歡那個女人。”紀婉一臉郁悶，“我總覺得她會給紀家帶來不順。”
“我也不喜歡她。”
孫萱垂着眼眸，輕輕說道。
從咖啡館出來，孫萱陪紀婉一起吃了午餐，便借口公司有事，跟紀婉分了手。
孫萱坐在車上，看着紀婉的車駛出停車場，慢慢遠去。她并沒有馬上離開，又坐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喂，孫萱？”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唐磊，是我。”孫萱臉上扯出一個微笑。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給我主動打電話！”唐磊呵呵笑道。
“因為我有事想找你幫忙呀。”孫萱淡笑道。
“什麽事呀？”唐磊問道。
“上次同學會的時候，你好像說你現在在市紀委上班？”孫萱問道。
“對。”唐磊應道，“我去年考過來的。怎麽了？”
“我想請你幫忙查查八年前的一個案子。”
“什麽案子？”唐磊問道。
孫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想讓你幫我查一下，八年前，市城建局局長淩正貪污受賄的那個案件，到底是什麽情況。”
“好，沒問題。查到了我再告訴你。”唐磊回答道。
“那謝謝了。”
孫萱跟唐磊客套了幾句，挂了電話。她臉上帶着那淡淡的笑意，也慢慢斂了起來。原本打算讓紀婉幫她趕走淩晗，沒想到紀婉卻是個不成事的。看來，還是要自己親自出馬才行。
淩晗自從跟紀淮把事情說開了之後，這段時間，兩人都甜得膩人。
見下班時間到了，淩晗跟周烨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公司。她拐到了旁邊一個小巷子，找了家奶茶店，點了杯楊枝甘露，便坐在一個靠窗的凳子上，一邊喝着奶茶，一邊刷着手機，等待着。
十幾分鐘後，一輛寶馬X7停在了門口。
淩晗見狀，連忙背上包，端着奶茶走了出去。
上了車，紀淮看了她一眼，說道：“喝的什麽？”
“楊枝甘露，你要喝嗎？”她微笑着沖着他搖了搖手裏的奶茶。
他撇了撇嘴，說道：“小自私鬼，買奶茶都不給我買一杯。”
她笑了，說道：“那我再去給你買一杯？”
“不用了，就喝你這杯。”說着，他不客氣地把奶茶從她手裏奪了過來，喝了一口。
“哎呀！”淩晗裝模作樣地叫了起來，“我這杯奶茶是正常糖的，你不是要喝少糖的嗎？”
紀淮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想挨打嗎？”說着，他把奶茶還給她，開着車，出了巷子。
他也知道淩晗因為一杯奶茶，誤會他是沈若梅的男朋友，因而，聽到淩晗又提起這事，十分的敏感。
看他這般模樣，淩晗忍不住笑出聲來。
“以後有什麽事，找我問清楚，別動不動就給我扣帽子。”紀淮似乎還耿耿于懷。
“知道了。”淩晗應了一聲，又問道，“對了，沈若梅和邱昊的事情怎麽樣了？”
“不知道。”紀淮搖了搖頭，“我現在沒管他們的事情了。”
“沈若梅也沒給你打電話？”她望着他。
“沒有。”他搖了搖頭，然後看了她一眼，說道，“我也沒給她打過電話。”
這模樣，好像生怕她誤會似的。
“我沒有這麽小氣的。”淩晗笑了起來，“既然你跟她之前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我也不會管你們的正常交往，畢竟你們同學一場，能幫就幫吧。”
正在這時，紅燈亮起。紀淮把車停下，轉頭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說道：“算了，你這麽大度，我更惶恐。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我把自己的老婆女兒哄好就行了。”
“那你下班不回家陪妍兒？”淩晗瞥着他。
“不是你要說，要把我們以前錯過的時光補回來嗎？”紀淮看見綠燈亮起，一邊開車，一邊說道，“現在我們補的是二人世界。回到家，再過一家三口的日子。”
“紀總，我們今天又去哪裏過二人世界呀？”淩晗笑嘻嘻地問道。
“你們學校附近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他看了她一眼，“要不，今天我們去你們學校嗎？”
淩晗白了他一眼，說道：“紀總，我們這段時間都在你們學校附近打轉，現在你們學校吃得差不多了，又去我們學校？我們可不可以換個不在學校旁邊的地方？”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看那些偷偷談戀愛的同學老去這些地方，我就想，以後我有女朋友了，也要帶她去。”說到這裏，紀淮唇角帶起了笑，“沒想到，我一直沒能帶女朋友去，直接帶了老婆去。”
淩晗揚了揚眉，說道：“怎麽聽起來，感覺你還有些遺憾啊？”
紀淮沉默了片刻，說道：“是有點遺憾。”
淩晗斜眼看着她：“遺憾以前沒多交幾個女朋友，帶她們來學校旁邊吃東西？”
紀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遺憾的是，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畏首畏尾？就算誤會你喜歡周烨，但當時你們沒有在一起，我也可以争取一下。如果當時我們就說清楚了，也沒有後面這麽多事了。”
聽到紀淮這麽說，淩晗也有些感慨。如果當初她和紀淮就說開了，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過也沒事。”紀淮伸手握了握淩晗的手，笑道，“反正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嗯。”淩晗沖他微笑點頭。
兩人最後還是在淩晗高中學校附近找了家餐廳。吃完飯，回家的路上，紀淮對着淩晗說道：“我過兩天要出差一段時間。”
淩晗一愣：“去哪裏？”
“去日本。”紀淮一邊開車，一邊說道，“那邊有一個建築大賞，我想去看看。回來的時候，要在上海呆幾天，找人談一個項目，順便再見見一些老同學。”
“那你去多長時間啊？”淩晗有些不舍。
“最多半個月。”他回答道。
“要那麽久啊。”淩晗幽幽地說道。
她跟紀淮才把心事說清楚，兩人仿佛剛開始熱戀，她肯定舍不得紀淮離開這麽久。
“我也舍不得跟你和妍兒分開。”紀淮安慰着她，“等妍兒再大些，以後我出差，你們娘倆就跟着我一起出門。”
“嗯。”淩晗點了點頭，說道，“以後再說吧。”
淩晗也知道，他這趟出門是有正事，也不可能不讓他去，只好壓下心頭的不舍。
兩天後，紀淮出發前往日本。張豫陪他一起過去。
他是早上十點半的飛機。
為了送他，淩晗請了一天假，帶着妍兒去送紀淮。因為怕淩晗與蔣虹冰見面又會發生什麽狀況，紀淮沒有讓他媽來送他。
臨別的時候，紀淮擁着淩晗，低頭在妍兒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對着淩晗低聲說道：“好好照顧妍兒，乖乖等我回來。”
淩晗笑了起來：“我不乖乖等你回來，我還能去哪兒？”
“知道就好。”紀淮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放開她，轉過身，與張豫一起往安檢口裏走去。
淩晗抱着妍兒，站在外面，看着紀淮過了安檢。
他轉過身來，沖着淩晗母女揮了揮手：“再見！”
淩晗舉起妍兒的小手，也對紀淮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你回來的時候，我和妍兒來接你！”
他點了點頭，臉上是燦爛的微笑。
淩晗看着紀淮轉身乘着電梯往下，身影慢慢消失，仿佛自己的心也空了一片。這一刻，她心裏全是這個她偷偷喜歡了八年的男人。她以為，她會像她答應的那樣，乖乖等他回來，到機場來接他，沒想到，她失言了。
吃了午飯，淩晗正準備帶妍兒去午睡，突然，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她接了起來，卻是孫萱打來的。孫萱約她在她家附近的一個茶樓見面。
對于孫萱的來電，淩晗有些意外。她對着孫萱問道：“孫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啊？”
“你來了就知道了。”孫萱淡笑着說道。
淩晗不想去。不僅是因為孫家差點跟紀家聯姻，更重要的是，她感覺孫萱對紀淮的想法，不僅僅是只想聯姻那麽簡單。在有的地方，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孫小姐，我們倆并無私交，如果有事情，你在電話裏面說就行了，見面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孫萱似乎對她這番說辭早有準備，輕笑一聲，又說道：“淩小姐，如果我說，我今天找你，是有關你父親的事情要告訴你，你還是不願意跟我見面嗎？”
“我父親？”淩晗一愣，“我父親能有什麽事情？他八年前就過世了。”
“我知道你父親八年前就去世了。不過，”孫萱話鋒一轉，又說道，“你不想知道你父親死亡的真相嗎？”
“真相？什麽真相？”淩晗追問道。
“你真想知道的話，一個小時後，在你家附近的紫苑茶樓來找我！”說完，孫萱就把電話挂了。
淩晗握着電話，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關于父親的事？父親能有什麽事？
“小晗，你不是要陪妍兒午睡嗎？還坐在這裏幹什麽？”胡姨走上前來，對着淩晗問道。
淩晗擡頭望着胡姨，怔了怔，問道：“胡姨，你，你還記得我爸出事那天的事情嗎？”
淩正出事的時候，淩晗在學校上課，等她接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父親已經被拉到了殡儀館。警察說，她父親是跳樓自殺的，因為要被紀委帶走調查，所以他一時想不開，就趁着收拾東西的時候，從十五樓上跳了下來，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管淩正到底有沒有貪腐，是不是個好人，但他對淩晗來說，是個好父親，對梁萍來說，是個好丈夫。淩正死得這麽慘，對梁萍和淩晗母女來說，是心底最深的痛。因此，誰也不願意提起這事，慢慢地，這事幾乎就成了母女倆的禁忌。
淩晗對父親死亡事件的了解，也僅限于警察告訴她的那些。可是，孫萱突然跟她提起，她父親當年的事情另有真相。會是什麽真相？
父親出事的時候，胡姨還沒有離開淩家，她會不會知道嗎？
胡姨也明白，淩正的事情是母女最不願意回憶的往事，因此，聽到淩晗今天居然主動問起，她有些意外。
愣了愣，胡姨說道：“小晗，你今天怎麽突然問起你爸的事情來了？”
“我爸的事情，真的就像警察說的那樣嗎？他真的做了那些事，害怕被帶走調查，所以就跳樓自殺了？”
胡姨沉默了半晌，說道：“那天我扶着你媽到現場的時候，你爸爸已經從樓上跳了下來，躺在樓下。不過後來我聽說，紀委在他辦公室裏搜出了一套租房合同。他們去了你爸租的那間房，發現了大量現金。不過，這些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也不敢跟你媽說，也不知道你媽後來聽說沒有。”
說到這裏，胡姨偷偷看了淩晗一眼，見她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想着什麽事。
“小晗，你沒事吧？”胡姨關心道。
“我沒事。”淩晗搖了搖頭，說道，“也就是說，我爸真的是一個貪官？”
胡姨嘆了一口氣，把手搭在淩晗肩膀上，說道：“不管你爸做了什麽，但在我心裏，他是個好人。我在你們家做保姆這麽多年，你爸從來沒有看不起我，把我當家人一樣。還幫我老公找工作，幫我兒子轉學校。唉，人都有兩面性吧，反正他對我們，是好的那一面就行了。”
“嗯。”淩晗回過臉來，對着胡姨勉強笑了笑，“胡姨，謝謝你！”
“傻孩子，謝我做啥？”胡姨在淩晗肩頭拍了拍，又嘆了一口氣。
淩晗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道：“胡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妍兒就麻煩你和芳姐看着一下。”
“你去吧。”胡姨點了點頭，說道，“有我和阿芳在家，妍兒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淩晗點了點頭，便出了門去。
她決定去會一會孫萱，看看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想聽聽，孫萱所謂的真相是什麽？父親是冤枉的？那些錢根本就不是父親的？還是父親根本就不是跳樓自殺的？有人害的他？
當然，孫萱想從她手中搶走紀淮這事，她也不得不防。所以，無論孫萱跟她說了什麽，她都要留個心眼，不能輕易相信。
她到紫苑茶樓的時候，孫萱還沒到。她要了一壺茶，然後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着等孫萱。
打開手機，卻看見了紀淮發給她的微信消息。他和張豫已經到了日本。
得知他平安到達，淩晗放了心，給他回了一條微信：在外注意安全。
紀淮玩笑道：什麽安全？
淩晗笑了，回道：各方面安全。包括你想的那個。
紀淮：你知道我想的哪個？
淩晗：你還能想哪個？
紀淮：我想的是昨天晚上跟你的那個。
看到這裏，淩晗臉一紅。因為今天紀淮要出差，所以昨晚兩人特別地纏綿，沒想到紀淮又提起來了。
淩晗：你要是想，就早點回來。
紀淮：我現在就想回來了。對了，你現在在做什麽？
淩晗頓了一下，回道：在外面逛街。
她沒有把孫萱約自己出來的事情告訴紀淮。畢竟還不知道孫萱說什麽，無謂告訴他，免得他跟自己一樣心煩。等聽孫萱說了什麽，再跟他說吧。
紀淮：想買什麽随便買，我買單。
淩晗正準備回他，聽到孫萱的聲音響起：淩小姐！
她擡頭一看，看見孫萱正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孫小姐，請坐。”淩晗把手機收了起來。
孫萱笑了笑，坐到了她的對面。
淩晗取了只杯子，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然後對着孫萱說道：“也不知道孫小姐喜歡喝什麽，我就點了竹葉青。孫小姐不介意的話，将就喝吧。”
“不介意。”孫萱淡笑道，望着淩晗，意味深長地說道，“竹青葉，我也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淩晗覺得孫萱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說的不是竹葉青，而是紀淮似的。自己喜歡紀淮，她也喜歡？
淩晗不動聲色地把倒滿茶水的茶杯放到了孫萱面前，然後說道：“不知道孫小姐今天約我出來，有什麽事？”
孫萱把杯子端了過來，說道：“我不是在電話裏都說了，關于你爸的事。”
淩晗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爸去世八年了，不知道孫小姐有關他的事，會是什麽事？你在電話裏說的所謂真相，又是什麽？”
孫萱笑了笑，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淩小姐，你應該知道你爸是怎麽去世的吧？”
淩晗眼中的光芒微微一黯，說道：“我聽警官說，是他貪腐的事情敗露了，他為了逃避調查，從樓上跳了下來。”說到這裏，淩晗擡起頭來，緊緊盯着孫萱，“孫小姐，你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我爸是不是沒有做過那些事？他是不是被人陷害的？”
“你爸到底有沒有做過那些貪腐之事，我不知道。”孫萱也回望着淩晗，說道，“但是，你爸是怎麽暴露的，我知道一點。而他的死，也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淩晗一臉急切。
孫萱頓了一下，說道：“據我所知，紀委之所以會來調查你爸，是因為有人向紀委舉報你爸索賄，而且是在前期已經大量索要錢財的情況下，還繼續索要大量錢財，如果不給，你爸就要動用手中的公權，讓被索賄那人的公司出現嚴重危機，甚至可能破産。所以，他們就向紀委舉報了你爸索賄的事情。”
聽到這裏，淩晗愣了愣，說道：“我爸真的是因為不想接受調查，才自殺的？”
“應該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孫萱說道，“你爸出事前，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裏，然後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問他該怎麽辦？那個人告訴你爸，他的犯罪數額太大了，有可能判處死刑。而且，他要是被定罪以後，他的女兒，以及他女兒的孩子，以後如果要做一些需要政審才能從事的工作，都不可能了。這通電話之後，你爸随後就從十五樓跳了下來。”
淩晗盯着孫萱，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爸最後一通電話的內容是什麽？”
“因為你爸因為涉嫌重大貪腐，在紀委動手的時候，他的電話已經被監聽了，并且錄了音。後來雖然因為他的死亡，這個案子最後沒有成案，但是，相關證據資料都保留有檔案。”
淩晗對着孫萱問道：“那到底是誰舉報的我爸？我爸出事前，最後一個電話又是打給的誰？”
“這個，”孫萱眸色微微一閃，說道，“具體是誰，我不好跟你說。但可能跟紀家有關。”
“紀家！”淩晗有些吃驚，“他們做了什麽？舉報還是最後打電話？”
孫萱笑了笑，說道：“這些，你最好自己去查。我跟你說，你未必會信。”
“既然你不肯全部告訴我，那你叫我來做什麽？”淩晗問道。
“我不是不肯告訴你。只是我說了，你不也不會相信，還不如你自己去查。”孫萱手裏把玩着茶杯，說道，“當然，我不否認我有私心。我喜歡紀淮，我不想你們倆在一起。我知道今天他出差了，我才約你出來的。我相信，你調查到結果之後，你也應該不可能還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這話，說得淩晗心頭一跳。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紀家到底做了什麽呀。
孫萱接着說道：“你爸當初那一跳，除了怕自己被判死刑外，我想，也有為你和你的孩子考慮的成分。不知道你父親泉下得知，你最後是為紀家生孩子，他會不會後悔。”
淩晗繃着臉，沒有說話。
“好了，淩小姐，我言盡于此，你如果有疑問，最好盡快去查。對了，我記得你那個好朋友黎歡的舅媽就在紀委負責檔案管理，我相信，你應該很快就會查到的。”說着，孫萱優雅地站起身來，說道，“淩小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今天的茶錢，我請了。”
說着，孫萱便轉身離開。
淩晗怔怔地坐在原地，回味着孫萱剛才那番話。
她說，父親知道她為紀家生了孩子，會後悔，說明紀家在他的事情裏面起了重要作用。那紀家是舉報他的那個人，還是暗示他去跳樓的那個人？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黎歡打了過去。
“喂，淩晗，什麽事啊？”黎歡帶着笑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你知道我要回來了？”
聽到黎歡的聲音，淩晗的鼻尖有些發酸。
“黎歡，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淩晗聲音有些低沉。
黎歡聽出她有些不對勁，忙問道：“哎呀，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淩晗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可能我爸當年的事有古怪！我想請你幫我查查八年前，我爸被紀委調查的事情。你舅媽在紀委管檔案，她那裏應該有。”
“行，我正好今天晚上的飛機回澄江。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去找舅媽，看能不能看到檔案。”
“嗯嗯。”淩晗點了點頭。
黎歡要回來了。先前還感覺無助的淩晗，好像一下有了主心骨。總算有一個可以幫忙，可以商量的人了。
因為要去紀委看檔案，淩晗第二天又請了一天假。她和黎歡約着早上十點在紀委門口見面。
淩晗到了之後，等了五六分鐘，黎歡才匆匆趕來。
“淩晗！”她揮着手，跑了過來，“等了很久了？我去找停車位耽擱了一會兒。”
“也沒多久，就幾分鐘。”淩晗望着黎歡，看她的精神和氣色都比當初離開的時候好了不少，看來真的是走出來了。
“我們進去吧。”黎歡挽着她的手，一邊往裏走，一邊說着，“我昨晚就跟我舅媽聯系好了，她今天一早就把檔案找出來了，剛剛我打電話給她，她已經在等我們了。”
“好。”淩晗随着黎歡一直往紀委大樓裏走去。她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對着黎歡問道：“對了，你走了之後，周烨找我打聽過你的消息，你這次回來，要不要跟他說？”
黎歡身體一僵，随即說道：“別告訴他！我不想再跟他有什麽牽扯了。”
“那好吧。”淩晗笑了笑，便也沒再說話了。
檔案室就在一樓走廊的盡頭。黎歡帶着淩晗進了一間辦公室。屋內，辦公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在寫着什麽東西。黎歡上前，嘴甜地叫道：“舅媽！”
聽到聲音，張清擡起頭來，看見黎歡，笑道：“小歡，來了？”接着，她的目光移到黎歡身後，看着淩晗，“這就是你那位朋友？”
“對！”黎歡把淩晗拉了過來，“舅媽，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淩晗。”
淩晗對着張清禮貌地笑了笑：“阿姨你好，我是淩晗。”
張清點了點頭，說道：“你的事情，昨晚小歡就打電話跟我說了。今天早上，我請示了領導，他們說可以把不保密的資料給你看。”
淩晗一臉感激地說道：“謝謝阿姨幫忙。”
“你們先坐吧。”張清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把資料拿給你看。”
“好。”淩晗坐了下來。
張清從抽屜裏拿了一本卷宗出來，遞給淩晗，說道：“裏面折起來的，你不能看。其他的，你都可以看。”
“嗯。”淩晗點了點頭，把卷宗接了過來。
翻開第一頁，就被折了起來。淩晗不禁一愣。這第一頁，就是不能看的？
“這一頁是案件來源，裏面有舉報人的資料。”張清向她解釋道，“你是被舉報人的家屬，按規矩，你不能看這個。”
“哦。”淩晗心裏有些失望。她今天來這裏，就是想弄清是不是紀家的人舉報的父親，暗示父親跳樓的人是不是紀家的人。沒想到這關鍵的東西卻不給她看，那怎麽辦？
趕時間發，可能有些錯別字語句什麽的沒有修改到，歡迎捉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