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嫂子！”
紀婉在淩晗的身後叫着。
聽到紀婉追出來的聲音，淩晗忙背過身，偷偷地把淚水拭去。她也不想讓紀婉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紀婉跑了過來，拉着淩晗的手臂，一臉着急地問道：“嫂子，你真要跟我哥離婚？”
“嗯。”淩晗點了點頭，似乎态度很堅決，“既然他和沈小姐兩情相悅，我成全他們！我不會跟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糾纏下去的。”
聽到淩晗這麽說，紀婉目光微微一閃，說道：“嫂子，你也知道，我大伯母最想要的兒媳婦，其實是萱姐。就算你跟我哥離了婚，他也不可能跟若梅姐在一起的。”
淩晗冷着臉說道：“我跟他離婚之後，他要跟誰在一起，不關我的事，我也管不着。”
紀婉拉着淩晗的手，一臉懇切地說道：“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淩晗擡頭望着紀婉。
“你回家後，可不可以先別跟我哥說你要跟他離婚的事情？”紀婉臉上帶着友善的微笑，“你們離婚這件事，交給我和大伯母來辦就行了。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我讓大伯母給你一筆離婚費，讓你和你媽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以後就算你們有什麽急用錢的地方，你也不用像上次那樣，為了籌錢去求人了。”
聽到最後這一句話，淩晗心裏确實被有被觸動到。她這一生中，最屈辱的事情，就是為了二十萬去求蔣虹冰，出賣了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她真的不想再為了錢，去做這麽沒臉沒皮的事情。既然都要跟紀淮離婚了，能多一筆錢，總是好的。于是，她答應了紀婉，暫時不跟紀淮攤牌，讓她和蔣虹冰處理。
與紀婉分開後，淩晗帶着滿腹心事回了家。
紀淮今晚沒有應酬，下班就直接回了家。吃過晚飯，他便坐在爬行墊上陪着妍兒玩。淩晗進門的時候，父女倆正摟在一起看小猴打鼓。聽到淩晗開門的聲音，紀淮把頭轉了過來，對着她微笑道：“回來了。”
看着他回過頭來看自己的模樣，淩晗心頭一跳。這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午覺被吵醒的她，站在樓梯上的時候，那個白衣少年就是這樣回過頭來看自己的。
當時她就覺得，怎麽會有長相這麽幹淨澄澈的男孩？現在的他，面容依然幹淨澄澈，可是，他這個人已經不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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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答應了紀婉，不主動向紀淮提起離婚的事情，于是，她把自己心裏的情緒壓了下來，努力裝着和以前一樣，對着他淡淡地點了點頭。
妍兒看見她，小手一伸，小嘴不停地叫道：“媽媽，媽媽！”
聽到女兒的聲音，淩晗走了過去，陪着她一起玩。妍兒雖然還小，但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爸爸媽媽陪着她一起玩，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特別的開心。
望着妍兒可愛的小臉，淩晗心裏有些傷感。她不知道蔣虹冰會不會同意她把妍兒帶走。她甚至自私地希望孫萱不喜歡妍兒，那樣她也許就有機會帶走妍兒了。
玩了半個小時，妍兒打了個呵欠。芳姐連忙上前，把妍兒抱回房間，哄着她睡覺。
淩晗的目光一直追尋着芳姐和妍兒身影，直到她們房間的門被關了起來，她才戀戀不舍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紀淮望着淩晗，似是随意地問道：“今天晚上，你又跟周烨他們在一起聚餐？”
“沒有，我感覺有些悶，下了班就自己一個人出去逛了會兒街。”說着，淩晗站了起來，說道，“我累了，先去洗澡睡覺了。”說着，她穿上鞋子，便往卧室走去。
“我去書房再看會兒資料，晚點再回來睡覺。”紀淮在她身後說道。
她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沒理他，徑直回了卧室。
洗完澡，她便躺到床上睡覺。可是，哪有這麽容易睡着啊，腦海中全是沈若梅跟她說的那些話。一想到紀淮不久前還跟沈若梅一起滾床單，她就覺得惡心，心裏也越來越生氣，越生氣就越睡不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紀淮推門進來的聲音。也許以為她睡着了，他的動作很輕。
淩晗閉着眼睛裝睡。
紀淮過來看了看她，然後進浴室洗了澡，也上了床來。躺下之後，他的身體慢慢向她靠了過來，手也伸了過來，似乎想把她擁進懷裏。
淩晗心裏正惡心他，感覺到他的手搭到她的腰上，就渾身不舒服。她伸手把他的手推開，說道：“手別亂動！”
紀淮一怔，問道：“原來你沒睡着啊？”又伸手過來抱她。
她一想到他也這麽抱過沈若梅，心裏就不舒服，在他手背上打了一掌，脫口說道：“你別碰我！髒！”
紀淮愣了：“我怎麽髒了？我剛洗過澡呀！”
話都說到這裏了，淩晗腦袋裏全都是紀淮和沈若梅親熱的畫面，答應紀婉的事情，全被她抛在了九宵雲外。她咬了咬唇，然後心一橫，對頭上紀淮說道：“你碰過別的女人，髒！”
紀淮聽了，更是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碰過別的女人？”
“你沒碰過別的女人？”淩晗冷哼一聲，“我今天晚上才跟你前女友見過面，她都告訴我了！你跟她最近還在一起！”
“我的前女友？”紀淮被激得一下子坐了起來，他愣了半晌，才說道，“我都不知道我有個前女友，你今天居然還跟她見了面？我前女友是誰？你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你別在我面前裝蒜了！”淩晗也坐了起來，瞪着他，說道，“那我今天就跟你說個明白！沈若梅，是不是你前女友？你不要跟我說你不認識她！”
紀淮聽了淩晗的話，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沈若梅？是我前女友？這口鍋有點太大了，我恐怕背不下！”
“什麽鍋？”淩晗沒好氣地說道，“今天沈若梅都承認跟你的關系了，你還想狡辯？”
“她承認是我女朋友？”紀淮一臉難以置信，“她明明白白說是我紀淮的女朋友？不可能吧？”
聽到這話，淩晗一愣。今天晚上跟沈若梅談話的過程中，好像從頭到尾确實沒提過紀淮的名字。有幾次她話都到了嘴邊，卻又被紀婉打斷了。
想到這裏，淩晗腦袋裏一個激靈。對了，紀婉今天在場，她也可以做證。
她冷笑道：“對了，今天你妹妹紀婉也在場。她也明明白白地說了，沈若梅是她哥的前女友，這個你又怎麽解釋？”
“婉兒？”紀淮一愣，随即咬牙說道，“我就知道，這丫頭不安生。”
“現在你沒話說了吧？”淩晗冷笑道。
“婉兒是我妹妹沒錯，不過，她哥可不止我一個！”說着，紀淮把手機拿了過來，“你可別冤枉我，我這就讓正主出來跟你說！”
“你要給紀婉打電話？”
紀淮看了淩晗一眼，說道：“我這時候打給她做什麽？我打給她哥！”
“她哥？”淩晗沒明白。紀家不是只有他跟紀婉兩兄妹嗎？紀婉還有什麽哥？
她看見紀淮從手機通訊錄中，翻出一個叫做“邱昊”的名字，然後把電話撥了過去，又把免提開上，然後把手機放到了她和他之間。
“嘟——嘟——”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被人接了起來。接着，一個男子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紀淮，這麽晚了，有事啊？我兒子才剛睡着，差點被你吵醒！”
紀淮看了淩晗一眼，然後說道：“邱昊，你跟沈若梅之間那些破事兒，我以後可不管了。無論她再玩什麽，我都不會去幫你擦屁股了。”
“哎——”邱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你等一下，我出來跟你說。”
随即聽到有人疾走喘氣的聲音，應該是邱昊拿着手機在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等了一會兒，邱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紀淮，你幹什麽呀？我老婆在家呢，你好好的，你提沈……你提她幹什麽啊？你想害得我妻離子散啊？”
“你要是不跟我說清楚，那就是我妻離女散了。”紀淮沒好氣地對着邱昊說道，“我老婆現在就在我身邊，因為之前幫你的事情，她誤會了，以為沈若梅是我女朋友，我開的免提，你現在最好跟我老婆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的老天爺啊，可不可以換個時間？萬一被我老婆聽到，那可就不得了啦！”邱昊對着紀淮求着情，“哥，明天吧，明天你們倆選個時間，我們見一面，到時我跟嫂子解釋！”
“他說明天，行不行？”紀淮擡起頭，征詢着淩晗的意見。
淩晗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他們倆搞什麽鬼，正在想怎麽回答，又聽到邱昊在電話那端對着她說道，“嫂子，這件事真的不關紀淮的事！明天我們約個時間，我到時跟你全部坦白。嫂子，再怎麽說，我們也是親戚，求求你了，今天晚上就先放我一馬吧！我老婆要是知道了，可就不得了啦。”
這時，電話那頭隐隐似來有女人叫邱昊的聲音。
淩晗猶豫了一下，禁不住邱昊相求，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明天約個時間說吧。”
“謝謝嫂子！謝謝嫂子！”邱昊似乎狠狠松了一口氣。
挂了電話，紀淮望着淩晗，說道：“現在你信了吧？我跟沈若梅只是單純的同學關系，沒有其他關系的。”
淩晗皺着眉頭，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他：“你是不是跟這個邱昊合起來騙我？紀婉跟我說，沈若梅是她哥的前女友，你這又怎麽說？”
“她沒說錯啊！”紀淮搖了搖頭，說道，“邱昊也是她哥啊！”
“啊？”淩晗一愣，一時沒明白紀淮話裏的意思。
“提示一下，紀婉她媽叫什麽名字？”紀淮對着淩晗問道。
“好像叫，邱蘭？”淩晗猶豫着說道。
“對！”紀淮點了點頭，“所以，你現在想清楚婉兒和邱昊的關系沒有？”
紀婉的母親叫邱蘭，剛剛那個男人叫邱昊，兩個人都姓邱，所以，邱蘭是邱昊的姑母？紀婉口中的“哥哥”，除了紀淮這個堂哥以外，還有邱昊這個表哥？
淩晗心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她擡頭望着紀淮，說道：“你的意思是……嗯……邱昊跟沈若梅曾經才是一對？”
“嗯。”紀淮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想着自己剛才還怕她數學太差，邏輯推理能力不行，想不到這一層關系。現在聽她問出這句話來，他感覺總算可以放心了。
“那……那端午節的時候，沈若梅老給你打電話，還有那天晚上，你一晚上都沒回來，又去幹什麽去了？”淩晗繼續追問道。
紀淮沖着她笑了笑，然後提議道：“坐着好累，我們躺回去，我慢慢跟你說？”
淩晗也覺得這麽坐着不太舒服，便點了點頭，說道：“好！不過，你不準再來碰我？”
“好。”紀淮點了點頭，“不碰你便是。”
兩人躺了回去。紀淮把燈關了，在黑暗中，把沈若梅與邱昊的故事講給了淩晗。
紀淮和邱昊同歲同級，高中畢業之後，兩人都考到了上海一所大學不同的專業。沈若梅是紀淮的同班同學，兩人成績都比較好，老師做項目的時候，老抓他們倆去做雜事賣苦力，所以，兩人也就慢慢熟悉起來。
因為紀淮和邱昊有親戚關系，又同在外地，那段時間兩人的關系反而比在澄江的時候還要好，經常約着一起打籃球，打游戲，聚餐什麽的。有一天，邱昊約紀淮吃飯的時候，沈若梅正好跟他在一起幫老師整理資料，紀淮就叫了沈若梅一起去吃飯，沒想到，他們倆就這麽看對眼了。
大學期間，邱昊和沈若梅的關系很穩定，兩人甚至都以為要跟對方過這一生。畢業之後，邱昊回了澄江，沈若梅回了虞城。但兩人雖然異地，卻都沒有打算分開，沈若梅還準備說服父母，讓她到澄江來找工作。
沒想到，邱昊的母親知道了兒子與沈若梅的事情之後，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因為有一個領導的女兒看上了邱昊。
說到這裏，紀淮把手伸過來，悄悄握住淩晗的手，說道：“其實，這個領導的女兒，你也認識。”
“誰？”淩晗好奇地問道。她爸爸沒出事的時候，與不少領導有來往，她确實也認識不少領導家的孩子。
“副市長劉長平的女兒劉溪。”紀淮回答道。
劉長平？淩晗心頭一跳。這人原來是她爸的副手，她爸出事後，劉長平就坐正了，沒想到人家現在還當了副市長。她爸在位置上的時候，劉長平帶着劉溪來她家拜過年，後來她爸出事後，就沒有了來往，沒想到兜兜轉轉，又與劉溪扯上了關系。
淩晗冷笑一聲，說道：“所以，邱昊為了巴結領導，就抛棄了沈若梅，娶了劉溪？”
“他一開始也不是自願的。他反抗不了他媽。不過，現在婚也結了，兒子也生了，他後半輩子應該也就這樣了。”
“就這樣？”淩晗撇了撇嘴，說道，“那他怎麽又出軌跟沈若梅在一起？”
聽到淩晗這麽說，紀淮沉默了片刻，說道：“也許在每個男人心底，都有一個特別位置，留給一個特別的女人。當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他也控制不了自己吧。”
“且！”淩晗嗤笑一聲，“出軌就出軌，不要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
“出軌這件事，确實是他做錯了。我也不想幫他洗，不過，我相信他對沈若梅也是有真感情的。”
淩晗不想再提這事，又問道：“你說了這麽多，你還沒說，你是怎麽摻合進去的？”
“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紀淮往淩晗的方向靠了靠，又說道，“就在我們端午假期的前一天晚上，沈若梅吃了安眠藥自殺，後來藥效快發作的時候，她又不想死了，打電話給邱昊，當時劉溪在家，邱昊不敢接電話，又怕引起劉溪懷疑，就把手機關機了。沈若梅在澄江，除了邱昊外，就只認識我了，所以，她又打電話給我。我一聽說她自殺，不可能見死不救啊！趕了過去，把她送到醫院裏，又是給她洗胃，又給打點滴的。好了之後，我也不敢走，直到晚上她父母得到消息趕過來了，我才回家的。”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給我說清楚，為什麽要騙我是公司有事？”
“這件事，我哪敢跟你說？我們和邱昊是親戚，你們遲早要見面的，你又認識劉溪，萬一說漏嘴，被劉溪知道了什麽，以劉溪那種性格，不鬧翻天才怪。以劉長平現在的地位，無論是紀家，還是邱家，都不可能允許邱昊跟劉溪離婚的。所以，邱昊跟沈若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就沒跟你細說。”
說到這裏，紀淮頓了一下，看淩晗沒有吭聲，他繼續說道：“正因為這樣，這件事後續的處理，邱昊不能出面，因此，很多事都是我出面的，也許，這樣就讓你誤會了。”說着，紀淮伸手來抱淩晗，“淩晗，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走開！別碰我！”淩晗伸手推了他兩下。
“別生氣了嘛。”他死皮賴臉抱着不松手。
淩晗沒推動，也就算了。
對于紀淮的解釋，淩晗目前覺得還是成立的。只不過，那個叫邱昊的人，會不會跟他一起串通來騙她？她想了想剛才紀淮跟邱昊打電話的過程，似乎也不像串通的樣子。算了，明天見了邱昊，聽了他怎麽解釋，再說吧。
第二天下班之後，紀淮來公司附近接了淩晗，帶她去見了邱昊。
紀淮跟邱昊約的是一家海鮮火鍋店，他們倆到的時候，邱昊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看着紀淮和淩晗一起進了門，邱昊忙站起來相迎，口中笑道：“你們倆來得真是時候，東西都煮好了，這就可以吃了。”
這男人就是邱昊？淩晗偷眼仔細看了看他，模樣确實長得挺帥，甚至不輸給紀淮，只是他跟紀淮風格不太一樣。紀淮是那種清清淡淡的人，而這個邱昊，一看就屬于暖男性質的。
“來了很久了？”紀淮拉着淩晗坐了下來。
“也不是很久，十幾分鐘。”邱昊呵呵笑了笑，眼睛望向淩晗。
紀淮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對着淩晗說道：“他是邱昊，婉兒的表哥。”又轉過臉，望着邱昊，說道，“淩晗。”
“我知道。”邱昊看了看紀淮，然後對着淩晗暧昧地笑道，“久聞大名，可惜一直沒能見到真人。”
淩晗以為他指的是他聽到過自己跟紀淮結婚的事情，但不認識自己。她也沒多想，只沖着他點了點頭，說道：“邱先生，你好。”
邱昊又接着說道：“你跟八年前好像沒什麽變化。”
淩晗一愣，問道：“邱先生以前見過我？”
邱昊笑着說道：“沒見過真人，只見過照……”
“咳咳！”紀淮咳嗽了一聲，然後對着邱昊說道，“好了，邱昊，你趕快把你跟沈若梅的事情跟淩晗說清楚！幫你做些事還可以，前女友這個鍋，我可是不會幫你背的！”
聽到這話，邱昊臉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事是我做得不對，不該連累你。”
紀淮“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就好！淩晗以為沈若梅是我前女友，昨天晚上跟我鬧了半夜。”
邱昊一聽，望着淩晗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淩晗，這事你真的誤會紀淮了。他跟沈若梅只是單純的同學關系，前一陣他跟沈若梅聯系，都是在幫我善後。”
淩晗也笑了笑，說道：“我怎麽知道你們倆是不是合起夥來诓我？”
邱昊苦笑一聲，說道：“我跟沈若梅的事情，我們學校很多人都知道，你随便找個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還有，我的雲相冊有很多我跟她的照片，一會兒我把密碼發到紀淮的微信上，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那是我和她四年多的感情歷程，一點一滴，不可能作假的。”
淩晗沉默了片刻，緊緊盯着邱昊，又問道：“那之前對沈若梅始亂終棄，現在又背叛家庭，出軌沈若梅的人，都是你，而不是紀淮？”
聽到淩晗這麽說，邱昊臉色有些尴尬。他點了點頭，說道：“對，都是我！”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淩晗對着他問道，“沈若梅已經為你自殺過一次了，你跟劉溪的孩子也還小，你怎麽來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
“這個……”邱昊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都是我對不起若梅。但是，我老婆什麽都不知道，我兒子還不到兩歲，我不能再傷害他們母子了。”
聽到這裏，淩晗明白了，邱昊不打算放棄家庭，而且就像紀淮說的，以劉長平現在的位置，邱家和紀家也不可能讓他放棄家庭。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淩晗突然感覺心裏有些難受。沈若梅那小産後蒼白的臉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覺得沈若梅有些可憐，就像她曾經以為自己也這般可憐一般。還好，出軌的那個人，是邱昊，不是紀淮。
因為這個前女友議題，這頓飯吃得并不愉快，三個人各懷心裏，都沒什麽胃口。在劉溪的連環奪命Call的召喚下，邱昊飯都沒吃完便先回家了。淩晗跟紀淮草草吃了點東西，也就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若梅那蒼白的臉一直在淩晗眼前晃。她心裏感覺堵得慌。路過河邊時，淩晗突然叫停車。
“怎麽了？”紀淮把車停到了一邊。
“我心裏煩，想去河邊走走。”說話間，淩晗跳下了車，回身對着紀淮說道，“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回來。”
紀淮看了她一眼，然後也跟着下了車，說道：“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我陪着你走一走吧。”
她笑了笑，說：“好。”
她轉身往河堤邊走去，他跟了上去。看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他怕她還不相信自己，忙說道：“淩晗，你現在不會還不相信我吧？”
淩晗搖了搖頭，說道：“沈若梅是你前女友這件事雖然是假的，可是，她被傷害這件事，确是實實在在的。”想到這裏，淩晗嘆了一口氣，說道，“說起來，她也是可憐，怎麽會遇到邱昊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
紀淮沉默了片刻，說道：“當初邱昊也是真心喜歡她的，不然，也不會跟她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不過，他始終沒有拗過父母，妥協了，娶了劉溪。現在孩子都這麽大了，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可能再去傷害無辜的劉溪。”
淩晗聽到這話，更覺得心傷。原來，所謂的愛情，在這些利益面前，都是這麽容易被放棄的嗎？她想起了自己，這麽多年來，傻傻的喜歡紀淮，若不是因為那個晚上的意外，她恐怕也只能遠遠地看着他和孫萱成雙成對，作一對璧人吧？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懷裏，問道：“嘆什麽氣？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沒事。”淩晗搖了搖頭。
“對了，你怎麽會覺得沈若梅是我女朋友的？”紀淮突然問道。
淩晗心裏想着事，随口應道：“我以前看見過你跟她在一起。”
“以前？什麽時候？在哪裏？”紀淮有些納悶，“我已經很久沒跟她聯系了，你怎麽可能看到我跟她在一起？”
淩晗解釋道：“不過最近，是大學的時候，在你們學校門口……”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收了聲。
可是，似乎已經晚了。紀淮似乎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
他轉過臉來，定定地望着她，問道：“大學的時候，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
他心裏隐隐出現有一個答應，他有些不敢相信，卻又充滿了期待。
“我……”淩晗有些心虛，不知道怎麽回答，“我當時有事，到你們學校去，然後，正巧就看見你和沈若梅……嗯，我以為你跟她在一起……”
“你到我們學校去，到底是什麽事？”紀淮追問道。
“我，我去找我高中同學。”淩晗只好繼續撒謊。
“你同學？”紀淮眉頭一皺，“當時澄江在我們學校的學生并不多，我應該都認識。你同學叫什麽名字？什麽專業？”
這下，淩晗有些編不下去了。
紀淮接着說道：“還有，我記得你高中上的是普通班，你們班上應該沒有人能考上我們學校吧。”
呃，這話雖然說得不點不留情面，但淩晗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你來我們學校，到底是做什麽的？”紀淮繼續逼問道。
淩晗覺得自己被他逼到角落裏，完全已經無路可逃了。
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不是你讓我大學，考，考到上海來，來的嗎？”
“來上海幹什麽？”他窮追不舍。
“來，來找你啊？”淩晗的臉越來越燙。
感覺越來越接近自己心裏那個答案了。他唇角輕輕一抿，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溫柔下來：“找我幹什麽？”
淩晗感覺到自己就快暴露了，心裏異常慌張：“不，不幹什麽？”
“不幹什麽？”他的聲音充滿了質疑，“嗯？”
淩晗知道，自己是瞞不下去了。她索性心一橫，眼一閉，說道：“是啊！我以前喜歡你，來上海也是為了找你！看見你跟沈若梅，我就吃醋了，以為你們倆在一起了……”
話沒說完，她便感覺一個溫暖的嘴唇覆在了自己的唇上，将她未說完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輾轉流連，卻又有着從未有的溫柔。她只呆怔了片刻，便沉溺在這一片溫柔的大海中，與他緊緊糾纏，相互交融。
良久，他才放開她。而她卻羞得擡不起頭來。
看着她這模樣，他輕笑一聲，把她攬進懷中，在她的耳畔印下溫柔的一吻，然後說道：“沒有別人，一直都是你！”
“嗯？”她沒聽明白，甕聲問道，“什麽一直是我？”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淩晗，在你喜歡我的時候，其實我也喜歡你。”
聽到這話，她渾身一震，擡起頭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
他緊緊盯着她，目光中缱绻情深：“如果我說，在你十七歲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有些……羞恥？”
“不會。”淩晗微笑着望着他，“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随之而來的，是嘴唇再一次被他吻住了。他吻得那麽熱烈，似乎把積蓄了八年的情感，都融入了這個吻中。
好不容易放開她的時候，她輕輕喘着氣。兩人輕擁在一起，傻笑着。
好不容易平複下了心情，她玩笑道：“你今天晚上是沒吃飽嗎？剛剛我感覺你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紀淮笑了起來：“我确實沒吃飽。”
“那你要不要再去吃點東西。”她輕輕晃了晃他的手。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說道：“好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吃東西！”
“嗯。”她微笑着點頭。
他牽着她的手，回到了車上，然後調了個頭，往老城區開去，把車停在了六中附近的一個小巷子裏。
淩晗下了車來，四下看了看，問道：“來這裏吃什麽啊？”
紀淮走上前來，牽着她的手，笑道：“跟我來就行了。”
淩晗笑了笑，跟随着他的腳步，進了路旁一家小面館。
“兩位，吃點什麽？”一個中年男子熱情地迎了上來。
紀淮回過頭來，望着淩晗：“你想吃什麽？”
淩晗看着招牌上寫着的各種名稱的面，想了一下，說道：“我吃紅燒魚面。”
紀淮笑了笑，然後對着老板說道：“老板，來一碗紅燒魚面，一碗青椒肉絲面。”
老板笑着點頭：“好咧！二位，請裏面坐着等，面一會兒就來！”
“走，我們坐裏面去。”紀淮拉着淩晗，走到最裏面，找了兩個位子坐了下來。
淩晗坐了下來，又看了看招牌上寫着的面名，說道：“這家碗面好特別啊，還有回鍋肉面，辣子雞面呢。”
“嗯。”紀淮點了點頭，“我高中的時候，晚上不想吃食堂的時候，就偷偷溜到這裏來吃面。老板娘的手藝很好的，你一會兒嘗嘗。”
“嗯。”淩晗微笑點頭。
紀淮也望着她笑。
經過先前河邊那一番交流，兩人都已經坦承相見，心裏再無隔閡，說不出的暢快。此時，兩人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只這麽對望着傻笑，像一對剛開始談戀愛的小傻子似的。
紀淮的青椒肉絲面先到。老板特意給淩晗解釋了一 下：“姑娘，紅燒魚是現燒現吃，所以要晚一點兒。”
“沒事。”淩晗笑眯眯地說道，“多等一會兒不礙事的。”眼睛卻被紀淮面前的那碗面吸引。青椒肉絲應該也是現炒的，顏色鮮亮，甚是誘人。聞着那香味，淩晗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紀淮把面和好，然後把碗推到淩晗面前，說道：“要不要嘗嘗？”
淩晗搖了搖頭，笑道：“不用了，我要等我的紅燒魚面。”
“吃吧，”紀淮笑出聲來，“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哪有？”淩晗雖然不承認自己流口水，不過，被他這麽一說，她也不好意思說不吃了，便說道，“那我叫老板拿個碗過來，我挑一點兒出來嘗嘗味道。”
“不用，就着這碗吃吧。”說到這裏，紀淮沖她擠了擠眼，說道，“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
淩晗臉一紅，趕緊往周圍看了看，然後瞪了他一眼。
紀淮望着她呵呵地笑。
她也就不客氣了，把碗端過來，吃了起來。
“怎麽樣？”紀淮笑着問道。
“好吃。”她點了點頭。
“那你就多吃點吧。”
淩晗吃了兩口，就把碗還給了他：“不吃了。我還要留着肚子吃我的紅燒魚面呢。”
紀淮笑了笑，把碗端了過來，吃了起來。
正在這時，店裏陸陸續續地來了一些中學生。原本冷清的店，一下就熱鬧起來。淩晗一看時間，應該是六中的學生下了晚自習來這裏加餐。
當年的紀淮，也是這群學生中的一員吧？
看着這一張張年輕而充滿朝氣的面孔，淩晗的思緒不禁又飛到了八年前。那個下午，她站在樓梯上，看着樓下坐着的白衣少年，心砰砰直跳。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紀淮。當年的白衣少年，如今就坐在她的對面。雖然過了八年，他的臉上褪去了當年的稚氣，卻更添了成熟的魅力。
感覺到了淩晗在看自己，紀淮也擡起頭來，兩人的目光交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溫柔的笑意。她也眉眼彎彎一笑。這一刻，淩晗仿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情窦初開的時刻。
這個晚上，兩人在床上都特別的熱烈，仿佛這才是彼此的第一次一般。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晚了。
看着淩晗慌手慌腳地收拾打扮，紀淮還悠哉地還躺在床上。
“快遲到了，你還不快點起床。”淩晗好心提醒他。
紀淮笑了一聲：“又沒人管我是不是遲到。”
淩晗一噎。對了，人家是老板，她是打工的。她拿起自己的包，恨恨地說了一聲：“紀先生，那你慢慢休息啊！我先上班了！”說完，便飛奔着出了門。
聽着淩晗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紀淮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昨晚他才知道，原來不止他喜歡了淩晗很多年，淩晗也喜歡了他很多年。對這一點，他又驚又喜，也又有點後怕。他差點就錯過他心裏的女孩了。
他知道，有人不希望他和淩晗在一起，所以才想了些歪門斜道的招數想要拆散他們。這一次有驚無險，下一次，還會不會這麽幸運？他不想再堵一次運氣，有些障礙還是得清除掉。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給紀婉撥了一個電話。
“哥，什麽事啊？”
聽起來，紀婉應該在開車。
“你今天上午要去公司嗎？”紀淮問道。
“要的。”紀婉回答道。
“十點鐘，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紀淮說道。
“好的，哥。”紀婉答應道。
挂了電話後，紀淮便起了床。
十點整，紀婉準時出現在了紀淮的辦公室。
“哥，你找我什麽事啊？”紀婉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暴風雨，臉上還挂着歡欣的笑容。
紀淮擡起頭，一臉正色。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說道：“坐吧！”
“好。”紀婉坐了下來。
紀淮把雙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然後看着眼前的紀婉，沉聲問道：“婉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紀婉一愣，裝着不明白地問道：“什麽？哥，你剛剛說我做了什麽？”
“你做了什麽？”紀淮輕笑一聲，“你做了什麽，你不知道？”
看紀淮的表情，紀婉隐隐感覺到了不妙。她搖了搖頭，說道：“哥，我真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麽事？”
“我想說的是，”紀淮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你為什麽要讓淩晗以為沈若梅是我的前女友？為什麽要讓淩晗誤會出軌的那個人是我？為什麽你就見不到我跟她好？為什麽你總要在我跟淩晗之間挑事？”
聽到紀淮咄咄逼人的質問，紀婉臉一白，說道：“哥，你不懂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我沒有這麽做啊！”
“你還裝？”紀淮冷笑一聲，“昨天下午，邱昊跟我們見了面，什麽都跟淩晗說了！淩晗知道自己誤會了我，跟我把事情說清楚了，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好妹妹在搗鬼！婉兒，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紀婉知道，紀淮什麽都知道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瞞着他。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哥，我不喜歡淩晗！雖然我那時候小，但我聽我爸和大伯談到過淩晗她爸，知道她爸做了很多壞事！她有一個那樣的爸爸，她憑什麽嫁進我們家啊？比她長相好，家世好的女孩子多了，哥，你為什麽非要跟她在一起？她爸不是好人，她能好到哪兒去？”
“婉兒！”紀淮喝道，“她爸是她爸，她是她！況且，現在她爸已經不在了，她爸是誰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确實也不是什麽好人啊！”紀婉冷哼一聲，“她明明答應我不跟你說的，結果怎麽樣？她還不是轉眼就跟你說了。告訴你，哥，淩晗她根本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你的錢！她以為你出軌，要跟你離婚，還想敲一筆錢才走呢！”
紀淮冷笑一聲，說道：“她就算是喜歡我的錢又怎麽樣？我喜歡她就行了！她這樣想，反而給了我動力，讓我賺更多的錢給她。只要我一直有錢，她就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這有什麽不好？”
“哥，你……”
沒想到紀淮會這麽說，紀婉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紀淮冷冷地看着紀婉，不留情面地說道：“婉兒，我警告你！淩晗是我的妻子，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妻子，你最好不要再在我們之間挑事，你更不要把手伸到淩晗和妍兒身上！要是你再對着她耍什麽花招，讓她誤會我，你別怪我不顧兄妹情分！”
紀淮的話說的有點重，紀婉當即就紅了眼睛。她“霍”地站起身來，對着紀淮吼道：“好，以後我才不管你的事！你願意被她騙，你就去吧！”
說完，紀婉就跑了出去。
看着紀婉的背影，紀淮深深嘆了一口氣，同時，他也陷入了沉思。
連紀婉沒有經歷過當年之事的人，都因為讨厭淩晗的父親而不接受淩晗，更何況父親、二叔他們呢？這就是他們都不喜歡淩晗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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