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哪怕趙姑蘇沒有刻意提起,阿貝多仍然從她的言語中見一斑而窺全豹。
她知道這個世界發生的故事。
雖然不夠全面,很多知道的甚至只不過是片段,但是,就其時間、地域跨越之廣,仍然令阿貝多在剛剛感知到的時候有些心驚。
不過片刻之後,他反應了過來。
世界與世界之間會有交錯,這個世界中發生的故事,或許另一個世界會以某些形式表現出來。
但他并未向趙姑蘇問及世界未來的發展。
甚至沒有問及他最近正要面對的那個問題。
趙姑蘇有說的想法。
但是阿貝多沒問,她想了想之後,還是閉上了嘴繼續去深挖她的能力應該如何馴化這個問題。
比如說,像是小和尚念經似的,反複對自己念叨:“我想看《帝君塵游記》同款性轉禦姐帝君,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或者念:“還想看須彌f4跳《wiggle wiggle》,或者跳女團舞也可以啊!”
夢境。
趙姑蘇将這個詞在舌尖上反複地滾來滾去。
夢境和潛意識。
因為油畫也可以算做是她能力的一種無意識體現,所以阿貝多的分析研究就是從油畫入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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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倒也真的分析出了點東西來:
趙姑蘇每次能夠在夢中進入油畫之中,基本都是在白天并不算太累的日子。
要麽就是,她自己有想要進入油畫/前往晨曦酒莊的需求。
阿貝多很精準地總結到了三個字。
“潛意識。”
他還反手舉了個最近的例子:“比如說剛剛光屏上出現的那個視頻,在你遇到我之後,有沒有過這方面的聯想?”
趙姑蘇略一回憶,發現……
還真有。
她在看到阿貝多從半空中踩着金色的陽華往下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冰雪王子阿貝多。
至于迪盧克的貓女套裝……她好像也有想起過那張貓女二創。
于是趙姑蘇用力點頭:“我覺得相當有道理!”
哎呀,早知道她就應該去問問溫迪,從他那邊打探到每一次光屏出現的時候都播放了什麽二創。
這樣樣本數量多一點,就更能佐證這個猜想了。
“那就從這個角度切入吧。”
能夠教出蒂瑪烏斯這個天才(無貶義)的阿貝多,在實驗猜想方面,永遠持有的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态度。
從這個角度怎麽切入呢?
趙姑蘇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逼着自己去回憶每一場二創。
雖然……她覺得這樣可能沒有太大的用處。
畢竟,潛意識嘛,能力什麽的估計都是無意識發動的,要是刻意能成功,那豈不是相當于馴化了一半。
趙姑蘇嘆了口氣。
但好像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就這樣試試看吧,聊勝于無呗。
除此之外,在藍星的時候接受的九年義務制教育以及剩下三加四年的教育,讓趙姑蘇很快就成為了阿貝多在實驗中相當可靠的助手。
實驗臺上的那些道具,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而且絕對不會喝蒂瑪烏斯一樣把不能直接接觸火焰的容器放在火焰上,而是會非常熟練地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張石棉網架在外焰上頭。
至于試管內溶液不能超過多少、加熱的時候試管口不能對着人……她簡直可以說是一本行走的實驗室安全操作指南。
阿貝多:“……”
阿貝多試圖找出趙姑蘇是在凡爾賽的證據:“蘇,你還說你不擅長煉金術?”
她對于實驗器具的運用熟練程度,已經比剛剛最開始學習煉金術的那幾年時的砂糖更高了。
趙姑蘇扯出一個苦笑來。
“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不是學習的料子。”
至于說為什麽會對這些實驗操作那麽熟悉……誰還沒上過高中化學課呢。
哪怕分科的時候不一定要選理科,那在高一的時候也要好好學習啊,畢竟還有合格考內容呢。
哦,還有些地方好像是叫會考,沒關系,都一樣。
化學的合格考,那可是有實驗操作的分數占比的。
阿貝多很快就知道趙姑蘇沒有說謊,更沒有在凡爾賽了。
在實驗過程中的操作有多麽熟練(那都是為了高分一遍又一遍刷出來的熟練度,就像是在凱瑟琳小姐面前點擊對話,熟練的人就能做到“向着星”、“感謝您”,然後領了原石就走);她在看到那厚厚一沓,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淹沒的資料的時候就完全是另一種樣子了。
阿貝多連眼睛都不擡,仿佛自己說的都是基礎操作,只要随便弄弄就好:“很簡單的,先把這邊的變量計算一下,然後畫出分支圖計算概率,四種情況都考慮了之後再——”
趙姑蘇:“等、等一下!”
趙姑蘇雙手合十:“抱歉,我沒有聽清,您能重新說一遍嗎?”
阿貝多脾氣很好地表示可以:“從哪裏沒有聽清?”
趙姑蘇:“從很簡單的後面就都沒有聽清。”
她老實巴交地對阿貝多說:“我覺得,或許我可以拿一下筆記本,将整個流程記錄下來。”
阿貝多嘆了口氣:“你在做實驗的過程中沒有弄懂這個反應的流程嗎?”
他剛剛說的這些,關于數據記錄和推導的過程,其實全都是在實驗過程中如果能夠理解為什麽要這麽做實驗,就能夠自己推導出的過程——好吧,考慮一下阿貝多的天才程度,那麽說上一遍,應該是能懂的。
至少砂糖是能懂的。
趙姑蘇:“……”
趙姑蘇:“您對一個已經七八年沒有碰過這方面的人說什麽呢。”
她現在還能背出元素周期表,完全是因為考試會考的知識點早早就印刻在了每個學生的記憶裏,至于理解什麽的……
趙姑蘇:“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那個時候的腦子啦!”
大腦退化,但是她很開心。
至少阿貝多可以很清晰地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歡欣鼓舞的情緒。
阿貝多:這場面我沒見過,但我大為震撼。
他愣了下,然後表示:“那你去拿筆記本吧——那邊的角落裏就有。”
每天都在努力回憶二創果然沒啥用。
趙姑蘇連着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光屏,未免有些氣餒起來。
阿貝多将她的沮喪看在眼裏,便建議她給自己放兩天假期,先稍稍休息一段時間,再繼續對于能力的相關實驗。
趙姑蘇露出點兒驚訝的表情:“诶?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先放一放這個,然後多去看兩本煉金術相關的書呢。”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壓榨學生的老師吧?”
阿貝多嘆了口氣。
“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話,我會很難過。”
他嘴裏說着“會難過”,但卻根本沒有表現出半點難過的神情,甚至還在微笑。
“我要出去一趟,外面風雪挺大的,你可以休息一會兒。”
“這些顏料都可以用,不過我有個要求,你需要在這幅畫中留下,就像是你在迪盧克先生的肖像中留下的那只小黑貓一樣的标記,可以嗎?”
趙姑蘇懂了:“就是換一種方式來實驗能力吧?”
阿貝多微笑回答道:“但是繪畫對你來說,就是一種放松,不是嗎?”
趙姑蘇心說還真是這樣。
她喜歡畫畫,雖然說平常因為商稿什麽的接單接得很多,以至于畫畫成為了工作,時常會發生放下畫筆之後就想要在床上睡死過去的情況,但不管怎麽說,畫畫都是她的愛好——在最近這段沒什麽空閑碰畫筆的時間裏,已經被她心心念念着饞了好幾次了。
她搓搓手,一點兒都不客氣地走到畫架邊上,搬過椅子來坐下,轉頭看了看邊上的顏料盒,挑眉問道:“就連銀色顏料和白色顏料都可以随便用嗎?”
阿貝多:“……”
阿貝多:“我的白色顏料還挺多的。”
——畫手之間的交流,就是這樣的默契啊。
趙姑蘇擺擺手:“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呢?”
她在藍星就不太會做飯,來到提瓦特之後更是用不來這種生火不用竈臺的鍋,就連煮粥都很容易糊底,最近這段時間完全是阿貝多在做飯,倘若他稍微回來得晚一點……
趙姑蘇覺得阿貝多就能看到一個已經餓得顴骨突出,兩眼中閃爍着仿佛準備上鍋蒸的魚一樣詭異的光的自己了。
阿貝多:“……漁人吐司已經做好了,就放在那邊,你自己加熱一下可以當一頓飯。”
然後他捏捏眉心:“我會及時回來的。”
趙姑蘇對着畫板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畫一幅阿貝多和可莉的合照。
從她個人的角度來看,阿貝多現在在雪山的這個營地哪裏都好:書架、放置各種煉金術需要用到底材料的夾子、合成臺、元素烘爐……甚至是衣食住行起居需要用到的一切。
但唯獨沒有什麽裝飾。
要說鮮花也就算了,畢竟在龍脊雪山上這麽個惡劣的環境,哪怕阿貝多的營地其實靠近着傳送錨點,理論上來說每天都能讓旅行者帶來全新的鮮花,但是想要把花養好還是有點兒難度的。
可是如果連一幅裝飾性的畫都沒有,那是不是就稍微有一點點過分了。
趙姑蘇覺得,阿貝多的營地內應該多增添一點人氣,換言之,就是人文情懷。
在這裏放上一張阿貝多和可莉的雙人畫像,畫布的尺寸也用不着太大——崎岖的牆壁上也不一定就能挂住太大尺寸的油畫——但是有了這麽個裝點之後,整個山洞內就會變得更溫馨啊。
這個就叫做生活氣息。
雖然趙姑蘇有點兒懷疑:如果在這個山洞內畫上一張阿貝多和可莉的合照,元素烘爐裏面會不會突然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比如說蹦蹦炸彈呢?
希望阿貝多的營地能夠安全吧。
趙姑蘇雙手合十,為營地祈禱了兩句。
“但願巴巴托斯保佑。”
趙姑蘇在畫畫的時候,只要一落筆,雖然對四周發生的事情還有感知的能力,但時間對于她來說就會變成一個僅僅作為概念的存在。
在顏料一筆一筆往畫布上頭塗抹,勾勒出她想要的線條、色塊、以及陰影高光的時候,牆上時鐘的指針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而在龍脊雪山肆虐的暴風雪之外,太陽偏移過很大的角度——這些,趙姑蘇都不知道。
她是一直到聽到山洞入口那邊傳來的、靴底踩上積雪,以及積雪之下幹脆的枯枝,發出聲響的時候才從沉浸繪畫的狀态中脫離出來的。
——筆刷上還沾着紅色的顏料,正在給可莉的帽子添加細節。
她平着視線看過去,看到精致的外套和短褲與靴子之間那一段,被玩家們戲稱為“黑絲”的絕對領域。
是阿貝多。
“回來啦?我還要幾個小時才能畫完呢——”
趙姑蘇的目光往上擡了擡,落到來人咽喉間的時候,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這個阿貝多的咽喉上,沒有一顆淺金色的四芒星。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保持鎮定。
因為知道自己的演技和表情管理能力都不怎麽樣,所以趙姑蘇把臉轉了回去。
她用長發将側臉遮住大半,讓來人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然後一邊裝模作樣地在一小塊色塊上塗抹着,一邊心想:這個假阿貝多,到底是杜林腹中死而複生的“殘次品”,還是那個被他當作了擋箭牌,放在前面吸引旁人注意力的花貝多呢?
如果是前者,那她其實并未在游戲劇情中接觸多少,不過就他想要融入人群的想法來看,只需要穩住就行,不用擔心生命安危,但如果是花貝多的話……
騙騙花做為魔物,可不會對人類手下留情。
它想要取代阿貝多,但只是從身份上取代,而不是徹頭徹尾地,頂替掉這個阿貝多——所以花貝多根本不在意對某人出手,只要它能夠将痕跡掩蓋起來,不讓旁人知道事情是它做的。
“阿貝多”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走過來,評價道:“畫得不錯。”
趙姑蘇:“……”
趙姑蘇心說一句話就把聊天的苗頭給掐死了,這大概是花貝多。
不過她也不太想和假的阿貝多多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什麽,就被發現了自己已經認出對方不是真貨這件事。
她雖然已經穿越了,而且還被阿貝多認定是個煉金術方面的天才(雖然現在已經傷仲永了),更有能夠影響七神的能力,但在近身肉搏方面,她也就是丘丘人那一級的水平了。
《和丘丘人互毆,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趙姑蘇對自己的情況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都經不住“阿貝多”的哪怕一指頭——不管是哪個假阿貝多,都是如此。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道:“那……我們吃飯吧?”
看看時間,也到下午兩點鐘了,她剛才還能靠着畫畫來支撐自己的精神,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準備放下畫筆了嘛……
趙姑蘇也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裏正在咕嚕咕嚕直叫了。
餓。
她朝着“阿貝多”看了一眼,突然意識到,對方一點兒都沒有去做飯的意思。
趙姑蘇意識到問題出現在哪裏了。
不管是殘次品阿貝多,還是花貝多,全都是不用吃飯的。
而阿貝多……大概也是餓不死的,吃飯只是為了讓自己保持人類的生活作息。
很明顯,面前這個“阿貝多”尚且還沒有學會要怎麽烹饪。
趙姑蘇:“……”
總不能讓她來吧?
她就怕自己和雷電影一樣,一接觸廚具,就直接将整個廚房給毀了。
哦,阿貝多這邊還沒有廚房,不管是書桌、實驗臺還是小憩用的床全都在同一個空間中,哪怕是洗浴的設備也只是單獨用一個屏風圍欄隔絕了起來。
但凡這個鍋子要是炸了……
阿貝多在雪山那麽多年才攢下來的這麽個據點,就要直接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趙姑蘇深吸一口氣,最後強行按捺住自己顫顫巍巍直發抖的手,将放在鍋具不遠處的一份用油紙包裹起來的漁人吐司拿起來,轉頭問“阿貝多”:“我們——”
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門口站着的另一個阿貝多。
趙姑蘇:!
雖然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那被當代的電子産品禍害到了十米之外男女不分的近視眼無法通過咽喉上面的印記來判斷站在門口的阿貝多到底是真的還是另一個假貨,但是……但是她确信室內的這個肯定是假的啊!
趙姑蘇:危。
趙姑蘇下意識就朝着自己身邊的這個“阿貝多”看去,對方也朝着她看過來,下一秒手中亮起冰藍色的花朵模樣的印記,竟然不是朝着門口的阿貝多砸過去,而是朝着她的方向扔過來?!
從門口那個方向刺過來的一道金色的岩元素凝結成的尖銳晶體長·槍飛過來,将朝着趙姑蘇轟過來的、紋路反複的冰藍色印記攪碎之後,趙姑蘇才在死亡威脅的晃神中反應了過來。
她身邊這個應該是花貝多,剛剛的行為也不是說就要直接把她幹掉,而是打算将她做為人質,用來威脅門口那個尚且不知真假的阿貝多。
只不過,身為魔物的它,就算确實有相當不錯的實力,想要和萊茵多特的作品媲美,還是差了不少。
不論是真的阿貝多還是殘次品阿貝多,那都是和魔龍杜林一個級別的存在,做為黃金最傑出的造物,想要解決一個因為變異而比正常群類更強大一點的魔物,都絕對不會困難。
花貝多劫持人質不成,臉上露出陰晦的表情,并未再多戀戰,而是将一條手臂變成一條被拉長了的藍色鑲紅邊葉片,朝着門口的那個阿貝多卷了過去。
葉片上的氣息在趙姑蘇看來兇煞十分,卻被岩元素凝成的單手劍輕松斬斷,然而也正因為如此,花貝多得以從他的阻攔下逃離:主體仍然維持着阿貝多模樣的騙騙花從洞口外不遠處的山崖上縱身一躍而下,在半空中甚至擰轉腰身,朝着趙姑蘇這邊投來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微笑,随即,它便消失在了灰白色的茫茫風雪之中。
門口的那個阿貝多朝着她走過來的時候,趙姑蘇仍然驚魂未定。
說實話,她剛才其實被吓得心髒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盡管冷靜下來一想之後,她意識到花貝多只是想要綁架自己,而朝着自己投過來的金色槍尖也只是為了絞散冰元素的法術蝕刻。
但是這并不妨礙她這個生長在和平時期,以前最多就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有打架鬥毆事件或是國外的更高級別的流血事件的人,在那麽近距離地感覺到戰鬥的威脅之後吓得手腳冰涼。
門口的阿貝多朝着她走過來,且動作非常自然地将她的手牽起來在掌心捂了下:“應該沒有吓到你吧?”
這個……應該也不是阿貝多。
動作有點兒太親昵了,另外……脖子上仍然沒有金色的小星星。
如果說花貝多進到山洞裏來的時候,趙姑蘇整個人都還僵硬着,害怕得很,那麽現在,當她意識到這第二個“阿貝多”也不是真的阿貝多的時候,趙姑蘇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
得,今天在這個山洞中,她算是把所有的“阿貝多”全都給集卡了。
趙姑蘇不動聲色地從“阿貝多”那邊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走到元素烘爐邊上去烘烤着,将熱量引入自己的身體,然後接上了之前要對花貝多說,但是沒來得及說完的話:“我們把漁人吐司分着吃了吧?”
雖然她一個人就能夠把整一份漁人吐司吃完,但是如果不分給這個“阿貝多”一半的話,她總覺得氛圍會變得有些不太對。
漁人吐司放在火焰邊上慢慢加熱的時候,“阿貝多”問趙姑蘇:“有沒有被傷到?”
趙姑蘇搖搖頭,道:“沒有,你來得很及時。”
在“阿貝多”握上她的手的時候,趙姑蘇就意識到,對方或許對她和真的阿貝多的關系,有那麽一點兒誤解。
不過有誤解也是相當正常的,誰叫雪山上的這處營地總共就只有那麽大,而她和阿貝多在這裏朝夕相處了一個星期呢。
于是這會兒,她順着對方的誤解,将話說得柔軟了一點,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女友,而不是借宿在這裏的一個求助之人。
“謝謝你……不過,我很好奇,那個變成你的模樣的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趙姑蘇擺出了害怕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完全分不出你和他的區別……”
“阿貝多”拍了拍她的手背,動作柔和,帶着十足的安撫性質。
“那是一種很罕見的變異騙騙花。”
在關于花貝多的實情上,“阿貝多”并未說太多的慌,但他隐瞞了一部分。
而這部分,正是關于花貝多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
知曉游戲劇情的趙姑蘇當然知道,變成花貝多的那個變異騙騙花,其實并不是在天然環境下被創造出來的生命,而是由“阿貝多”用從真阿貝多那邊竊取的煉金術技巧,以及山中魔龍杜林的血液與騙騙花融合,制造出來的全新魔物。
但是這一點,“阿貝多”只字未提,還說道:“騙騙花在提瓦特大陸并不罕見,哪怕是在龍脊雪山上,應該也能找到相當多的個體,我想,興許發生了類似異變的騙騙花數量不少,所以,你一定要警惕。”
趙姑蘇剛開始還有些錯愕,心想為什麽這個“阿貝多”還開始提醒她要警惕,以防遇到假的“阿貝多”了。
後來轉念一想,她就立刻明白了過來:
有花貝多在前,殘次品“阿貝多”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真阿貝多下手,倘若能夠解決掉真阿貝多,還可以用一樣的理由将真阿貝多說成是最近山間肆虐的魔物——而他本人,也就可以通過趙姑蘇這條線,名正言順地走入原本屬于阿貝多的生活,頂替他的存在,享受他在人群中獲得的幸福。
而至于她趙姑蘇,如果她并不是提前拿到了故事的劇本,這會兒只怕已經被“阿貝多”蒙蔽了。
畢竟,這就像是在狼人殺游戲中,狼人第一晚有可能會自刀騙解藥,這個“阿貝多”向她說明了山間魔物的危險,那麽趙姑蘇最不可能懷疑的就是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愧是黃金萊茵多特的制造物,就算不如阿貝多這個最後的成品,到底也是很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趙姑蘇将漁人吐司低頭掰開,正想要将一半遞給“阿貝多”的時候,她目光一凝,看到了夾在吐司中間的,一張小紙條。
趙姑蘇不動聲色,借着長發和姿勢将紙條的存在掩蓋起來,快速讀完了上面的內容,然後将這張紙條連着半邊的漁人吐司一起拿到嘴邊,快速咬了一口下去。
紙條像是用某種可食用的食材做的,總之入口之後就融化了,趙姑蘇一邊将另外一半的漁人吐司遞給“阿貝多”,一邊鼓起臉頰,微笑道:“介意幫我看看這張圖嗎?一定要幫我修改一下哦,我總覺得還有點兒問題,但是……我自己找不到。”
“阿貝多”的表情當即有了一瞬間,幾乎無法用肉眼覺察的驚措。
——很明顯,偷了煉金術筆記本,學習了很多煉金術相關知識,現在已經能夠在煉金術方面追趕上真阿貝多百分之九十五水平的假“阿貝多”,在蘇醒過來之後,尚且沒有時間去學習真阿貝多的其他技能。
不論是讓優菈、安柏和班尼特都一起交口稱贊的烹饪技藝,還是一手能夠在稻妻火爆的繪畫技術,都是如此。
正如阿貝多曾經在主線中說的那樣:
帶着毒刺的玫瑰想要成為唯一的玫瑰,需要除掉的不僅僅是無毒的優質品,更有了解玫瑰特性,能夠将不同玫瑰分清的園丁。
這樣,帶着毒刺的玫瑰才能夠順利進入買家手中,成為被他們欣賞的珍品。
哪怕現在趙姑蘇并沒有明面上說出自己已經看破了這個“阿貝多”的身份這樣的話,但是她現在的行為,其實已經挑起了這個“阿貝多”和真阿貝多不同的點。
只要她再多問兩句,面前的“阿貝多”應該就會徹底暴露。
“好啊。”
“阿貝多”回答道。
他的語氣溫和如這山洞內被元素烘爐溫暖的空氣一般,但趙姑蘇沒有錯過那雙碧藍色的眼睛中一瞬間閃過的殺意。
很明顯,意識到了面前的人并不是買家,而是園丁的“阿貝多”,已經想要除掉她了。
“阿貝多”:“我暫時還不餓,現在聊嗎?我先仔細看看這幅畫。”
看起來是迫不及待了,也是,夜長夢多,說不定他正在擔心她趙姑蘇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之後一聲尖叫,直接把真的阿貝多給引回來了呢?
剛才只不過是看着攻擊在自己面前交錯而過就已經慌得不行的趙姑蘇,現在面對着“阿貝多”的殺意,卻表現出了十分的穩健。
這當然不是因為在短短的時間內,趙姑蘇的實力就從原本的和派蒙差不多,提升到了能夠和璃月三c五五開的程度;更不可能是因為“阿貝多”的實力比不上花貝多。
趙姑蘇現在之所以能夠做到如此穩健,甚至不被“阿貝多”看出來她其實已經完全意識到對方就是冒牌貨,其實是因為剛才在漁人吐司裏面看到的、随後又被她一口吞了下去毀屍滅跡的紙條。
紙條是阿貝多在制作漁人吐司的時候放進去的。
在這張紙條中,阿貝多用剛剛學了點常用詞的中文寫了一行字:
試試看你的力量,放心,我是保底。
是的。
天才就是天才。
當趙姑蘇學不會煉金術的時候,阿貝多卻已經從她那邊學會了一部分的中文常用字,簡直就是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可能會比人和狗之間的還要大”這句話寫在臉上。
總之,有了這個可以保證目前為止,在提瓦特只有他們兩個人懂得的語言從中擔保,趙姑蘇就确信了阿貝多其實是想要一箭雙雕地同時完成兩件事:
第一件,當然也是最重要的,解決掉隐藏在雪山中,試圖替代掉他的“阿貝多”,當然,還有被“阿貝多”制造出來吸引視線,很有可能會傷害到人類的花貝多。
第二件,相對沒那麽重要但也絕對不能說不重要的:讓趙姑蘇試試看,在一個人面對危險的時候,是否能召喚出光屏——也就是她能力目前具象化出的東西,然後用她自己的方式來抵禦危險。
當然,阿貝多表示自己是一定會在一旁的。
雖然隐藏了起來,但他會像在雪崩中救下了班尼特一樣,不讓趙姑蘇在面對“阿貝多”的過程中因為力量不到位或者別的原因受哪怕一點兒傷。
趙姑蘇雖然覺得阿貝多在漁人吐司裏面夾上了紙條,向她保證自己就再暗處的行為很有可能會讓她的潛意識因為知道有人在背後保護着自己的安慰而不夠努力地召喚光屏來幫忙。
但是,被通了氣的安全感是真的好足哦。
說起來,要不是因為她為了畫畫,忘記在正經吃飯的時間把漁人吐司吃掉……
咳咳。
趙姑蘇有些心虛:她說不定剛剛在看到花貝多的時候都不會害怕。
阿貝多,可靠。
但可惜,她做為一個隊友,尚且不能算是非常可靠。
趙姑蘇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重複着默念起來:
拜托啦拜托啦,請一定要出現。
如果光屏能夠出現的話,趙姑蘇覺得自己是有辦法“以理服人”,讓“阿貝多”放下對她的殺意的。
而且,辦法還不止一個。
趙姑蘇轉過頭去。
她将自己放在畫架上,現在過了這麽會兒時間,顏料已經差不多都幹了的畫板拿了起來。
她的手碰到畫板的一瞬間,背後響起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在劍鋒就要抵在她背後,劃破衣料穿透血肉的時候,一道明亮的乳白色光芒以趙姑蘇為中心驟然亮了起來。
下一秒,光芒逐漸收斂起來,山洞內兩個人的姿勢仍然如光芒出現之前一樣——為數不多的區別在于:
一、“阿貝多”手中的武器如同在暖陽下的冰雪一樣,一點一點融化殆盡。
二、趙姑蘇的左手,也就是她沒有拿着油畫的那只手上,出現了一枚大約和油畫差不多長,但是寬度要窄一點的光屏。
這還是光屏頭一次沒有飄浮在空中,而是落在她的掌心。
趙姑蘇直覺地感到:至少在現在,她只需要心念一動,就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比如說——
在“阿貝多”震驚的目光中,趙姑蘇打了個響指。
随着響指清脆的聲音,“阿貝多”身上那套看着精致且端莊的,照抄了阿貝多的裝束,突然就變了個模樣——而這變化,也和響指打響的聲音一樣幹脆利落。
“阿貝多”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身上那套,原本相當有格調的衣服,就這麽被換成了……
一套兔女仆的典型裝束。
頭頂是兔子耳朵模樣的頭箍,頭箍本體也是淺金色的,藏在蓬松的頭發裏面幾乎看不出來,于是,上頭那對白兔造型的耳朵就顯得非常逼真——甚至還是垂耳的造型呢!
緊身、且根本就沒用上多少布料的衣服往下,是修長并線條勻稱的美腿——而現在,這雙美腿正被黑絲包裹在裏頭,配合着高度适宜的有跟皮鞋,更突顯出十分的誘惑。
但這還不是最妙的。
此時,“阿貝多”身上這一套裝束,最妙的點就在于,在緊身衣最下端,大概也就是尾椎末尾的位置,裝點有一個圓滾滾的白色小球。
要問那是什麽……
呵,都說了是兔女郎,那這個肯定就是附帶着的兔尾巴啦!
“阿貝多”瞳孔地震。
哪怕身為人造人,哪怕因為自從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因為萊茵多特對于殘次品的嫌棄被送到了杜林腹中,從而并沒有什麽機會接觸到人類社會,他仍然感覺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
嗯。
不過衣服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最重要的問題在于:他并不知道這套衣服是怎樣調換的,更不清楚趙姑蘇還能做到哪裏。
消融了他的武器、更改了他貼身的衣服,興許對方在他的咽喉上添上一道致命的傷口,也就和剛才這兩個舉動一樣輕描淡寫,舉重若輕。
趙姑蘇盯着錯愕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阿貝多”看,口中慢慢道:“現在的你,應該正在震驚于我能夠做到的事?唔,或許我應該讓你看看另一種‘危險’——你是想要頂替阿貝多,也融入人群中吧?”
“阿貝多”尚未來得及問趙姑蘇她是怎樣知道自己的訴求,趙姑蘇就已經将光屏怼到了他眼前。
屏幕上,是她曾經做為混邪樂子人寫的一篇阿貝多相關的同人文。
——趙姑蘇的身份可不只是畫手和up主,她還是個文手啊!
哪怕平常寫文并不多,那也不能否認她總能寫點冷門(bushi)cp,而且炖肉很香的事實。
此時出現在屏幕上的這篇同人文,相關cp,是雙垩。
“想要加入人群的話,首先也需要一個比較良好的名聲吧?如果一開始就聲名狼藉,就算是友善如蒙德人,也不會和你做朋友哦。”
“請你仔細閱讀一下這段文字,然後告訴我,如果我讓整個提瓦特的人都閱讀了這篇文章,你在進入人群之後,會被怎樣看待?啊,雖然這種行為好像有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它做為威脅還是很有用的,不是嗎?”
“你知道什麽是水仙嗎?”
趙姑蘇的手指仍然還有點兒愣,因為剛才被劍戳在背後而難以控制地顫抖起來的嘴唇也仍然有些哆嗦,但是她說出的話卻越來越穩。
“是自己喜歡上自己的意思呢——雖然這篇文只是給你看個範例,但我也可以現場速寫或者繪畫新的內容哦?”
随着他的目光逐漸一目十行地掃過光屏上已經翻譯過來的文字內容,并着重在“深吻”、“紅痕”、“月中起”之類的字眼上落了落。
“阿貝多”原本就相當白皙的皮膚,瞬間又下去了一層血色。
甚至就連在趙姑蘇将光屏拿到手中之後,重新用煉金術塑造出來的,全新的一柄長劍,都仿佛有些握不住地顫抖起來。
做為一個從來沒有經受過同人文化,甚至連輕小說都沒有看過的“新生兒”,在“阿貝多”眼中,這樣的故事簡直能夠稱得上是可怕。
他、他确實想要頂替阿貝多進入人群之中。
但是倘若是以這樣的名聲……
“阿貝多”突然很想逃。
趙姑蘇的嘴角揚起微笑:“你再把劍指着我,我或許還能做得更過分一點,比如說,讓你和那個被你培養出來的騙騙花阿貝多一起,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水仙的戲碼……你看,我連你的衣服都可以随時替換,掌控你的身體,讓你做出違背心願的事情又有什麽困難的呢?”
她笑得媚眼彎彎,且眉眼彎彎中還帶着十分的危險。
“ooc而已嘛,哪個同人作者還沒有ooc過了,不是故意的ooc也算是ooc的一種啊。”
“可別小看了我們文畫雙修的創作者呢……你要知道,就你們的關系來說,我除了水仙,還能寫兄弟骨·科、相愛相殺……總之,元素很多啊——況且,我可不是純清水作者哦?”
趙姑蘇的笑意比起剛才來要更深了幾分。
“我啊,車速也是能很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