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章
什麽清水,什麽車速,“阿貝多”聽不懂這些詞。
但他能夠聽懂趙姑蘇語氣中滿滿的不懷好意。
所以“阿貝多”慌了。
他想要頂替真阿貝多的存在,但那是為了體驗他在人類之中縮獲得的幸福與快樂,而不是為了成為人人指指點點,并在背後竊竊私語的對象。
趙姑蘇:“再說了,你只是羨慕阿貝多能夠有那麽多朋友和家人關心他而已,就這麽簡單的一點兒東西,為什麽需要弄到想要殺了他,頂替他這樣血腥的地步呢?”
“阿貝多”一愣,然後問:“難、難道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了。”
門口又一次出現了個阿貝多。
這一次,他主動将自己的領口朝着兩邊扯開了一點,露出咽喉上那個漂亮的,倘若不說誰也不會知道象征着瑕疵的四角星。
(趙姑蘇:什麽瑕疵,那分明就是我等玩家的xp)
真正的阿貝多朝着趙姑蘇的方向點了點頭,道:“恭喜。”
趙姑蘇有些無奈:“不……我覺得你說得還有點太早了。”
在真正的阿貝多出現在山洞門口的時候,她手中的光屏就開始一點點化作散碎的星光朝着空中飛散。
“我只是……短暫地使用了它。”
阿貝多卻并沒有因此将自己的“恭喜”打上哪怕一點兒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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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蘇,每一點進步都是值得慶祝的——而且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成功掌握能力的感覺了吧?啊,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說。”
他将目光從趙姑蘇身上轉到了“阿貝多”身上。
“你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嗎,我的‘兄弟’?”
于是,對于“阿貝多”的教育輸出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趙姑蘇:“你為什麽不能以另一個個體的身份走進蒙德呢?阿貝多的人際關系也是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啊。”
阿貝多:“事實上,倘若好好談的話,我很不介意讓可莉多個哥哥,要知道,她最近拿着蹦蹦炸彈四處炸魚的行為比之前更頻繁了。”
趙姑蘇:“……”
趙姑蘇小小聲地插了一句嘴:“真的嗎?”
阿貝多擡手捏眉心:“很費精力。”
趙姑蘇聞言,擡頭用憐憫的目光朝着他的頭頂瞥了一眼:“辛苦了,阿貝多老師!”
這下,饒是好脾氣如阿貝多都噎了一下。
阿貝多深吸一口氣:“我不會掉發的。”
要是連煉金術士都逃不過的話,那脫發這個問題也就實在是太恐怖了一點。
趙姑蘇:“哦。”
不知為什麽,“阿貝多”竟然從這聲“哦”中聽出了些許敷衍的情緒,就像是……就像是她其實根本不相信,只是仿佛哄小孩子那樣,随意點點頭,讓阿貝多覺得她信了一樣。
“阿貝多”:“……”
阿貝多太陽穴下的青筋跳了跳,然後果斷将話題拉回到“阿貝多”身上:“蒙德人并不是因為我是阿貝多而歡迎我。”
倘若他擁有其他的名字,或者是以其他的身份來到蒙德,只要他仍然是用雖然有點兒怕麻煩,但是熱誠且真心的态度對待蒙德人,那蒙德人也會用相同的态度對待他。
甚至,像是諾艾爾之類的人,甚至會在來人表示出善意之前就先全心全意地相信對方、為對方服務。
簡直就是人類中的天使。
這個概念是“阿貝多”以前從未接觸過的。
他不曾經受過教育,現在能夠擁有這樣的煉金術水平,完全是因為天賦擺在那邊。
而他在從龍脊雪山的杜林屍體中蘇醒過來之前,“阿貝多”對于這個世界的接觸,僅限于萊茵多特。
萊茵多特對于她認定的“失敗品”從來都不會付諸感情,于是,“阿貝多”便認定,真的阿貝多之所以能夠被萊茵多特留下來教育,并随後被遣送到蒙德,和蒙德人一起生活,是因為他是“成功的作品”。
如果他能夠和阿貝多一樣,或者比阿貝多更為完美,他也就能獲得如今阿貝多所擁有的一切,甚至比他擁有更多。
異類的手渴望觸碰溫暖,非人的心試圖和人類一樣跳動。
趙姑蘇心想。
不論是現在的“阿貝多”,還是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到須彌去的散兵,都是這樣。
“但是人類本身就是不完美的嘛,我不知道阿貝多在你眼裏如何,但我知道,阿貝多在蒙德人眼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完美的朋友——當然了,他可能顯得稍微冷淡了一點,而他的研究也顯得過分高深了一點。”
趙姑蘇攤開手,繼續道:“你看,人類自己是有着很多瑕疵的,比阿貝多更多,而且還沒有那麽漂亮——哪有人的瑕疵長成這麽漂亮的四芒星,還長在咽喉上的啊!”
“但是人類互相能夠成為朋友。”
阿貝多意識到趙姑蘇的視線已經轉到了自己的喉結上,甚至還隐藏着些許火熱,不由得很有自我保護意識地伸手将領口的扣子往上扣了兩顆,随後接過趙姑蘇的話頭繼續往下說。
“你在經過學習之後,也能成為人類,至少融入人類的群體,成為其中一員。”
大概是對于“阿貝多”來說,這算是他第一次接觸“哪怕不夠成功,哪怕不夠完美也可以獲得溫暖和幸福”這個概念。
他先是愣住,并且愣了很長時間。
趙姑蘇擡手,有點欠揍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一旁看着的阿貝多:“……”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可能是一個正在帶着兩個小孩的大人——啊,說起來,這種感覺真的好熟悉呢,哦,原來是因為平常習慣了帶可莉啊。
阿貝多露出了疲憊的微笑,而這微笑,對于熟悉阿貝多的人來說,那可是相當眼熟的。
——阿貝多老師今天心力憔悴了嗎?
——今天也有哦!
趙姑蘇在“阿貝多”面前晃手,見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甚至眼睛也不跟着轉,嘆了口氣,轉頭:“他進入頓悟狀态了,阿貝多老師方便和我聊一聊關于光屏的事情嗎?”
阿貝多一收臉上疲憊的微笑:“嗯,稍等,我拿一下筆記。”
要不怎麽說艾莉絲覺得阿貝多是這個世界上最适合做可莉哥哥的人呢。
就這種自我恢複的能力,要是能分給明明小小年紀,心理年齡卻已經快要成為整個西風騎士團最大的琴一點,那該多好啊。
“它是在我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出現的;然後是……是在你出現的時候消失的。”
趙姑蘇通過光屏的出現與消失時間,判斷自己的這個能力是在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出現,而後,等到了安全的狀态,等她的潛意識感受到自己已經安全了,就會自動散去。
阿貝多同樣如此覺得,但他提出了個問題:
“你感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刻,如果按照順序來算,最早應該出現在騙騙花縮模拟的我出現的時候。”
那麽,按照潛意識的邏輯,光屏難道不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出現嗎?
“而至于他。”
阿貝多朝着“阿貝多”那邊瞥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對方仍然在愣神之中,很明顯,三觀的重塑還需要更久的時間。
“他的劍在指向你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我一定會在你危險的時候出手救下你,那麽你的潛意識,本應該是會感受到安全,從而不會引發光屏的出現的。”
阿貝多的問題問得足夠一針見血。
事實上,他确實是個很可靠的隊友。
倘若“阿貝多”當時并未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震驚于他那突然像是冰雪消融似的消失的單手劍上,那他興許會注意到:其實在他那融化的單手劍下,還有一個小小的,岩元素形成的金色光點,在他對趙姑蘇的威脅消失的時候,一并也跟着熄滅了。
如果光屏沒有出現,“阿貝多”手中的單手劍繼續往前刺的話,他将會發現自己的劍鋒前方出現了一朵四瓣的陽華,像是盾牌一樣擋住單手劍的進攻。
阿貝多擡手捏着下巴,斂目垂睫,默然沉思:光屏的出現,未必就是真的和潛意識有所關系的。
又或者,倘若真的是潛意識在左右操控,那麽其中也必然還有一項他還沒有弄清楚的能力在起作用,做為一道保護層,監控着趙姑蘇的生命安全。
那麽,這項能力是如何運作的,便是他最近這段時間需要幫着趙姑蘇弄懂的。
他沒有沉思上太久的時間。
面對着回答不了他剛剛提出的問題,甚至一頭霧水的趙姑蘇,阿貝多笑了下:“沒事,這個問題我也還沒有想明白,慢慢來即可——晚飯打算吃什麽?”
這個話題的轉折過于陡峭,以至于趙姑蘇愣了一下子:“啊?”
阿貝多:“我看你只吃了一半的漁人吐司,可能會餓得比較早,大概五點吃晚飯應該比較合适,那麽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
還有另外一個因素他不曾對趙姑蘇說出口:就算他做了萬全的準備,因為畫畫廢寝忘食的趙姑蘇仍然在還沒看到紙條的時候吓了一跳,而受驚的人,如果能吃上點熱乎乎的豐盛菜肴,會變得好受很多。
趙姑蘇點點頭:“這麽一說還真是,我确實沒吃飽,唔……讓我想想。”
她最後點了魚肉。
“哎呀,阿貝多老師做得魚肉實在是太香了,就連獵鹿人餐館都無法做到這樣的水準呢。”
而且煎魚肉搭配的醬汁也是別有一種風味,在解膩方面相當優秀,據阿貝多個人說,是因為在裏面加了幾味香料,又将原本的五勺奶油替換成了一勺奶油和四勺白蘆筍慕斯液的緣故。
聽着就很麻煩。
趙姑蘇拒絕了阿貝多給她抄寫一份食譜的建議。
“我懶得動手也做不好飯,蹭吃蹭喝就行了!”
“阿貝多”深吸一口氣。
随即,他身上的殺氣、惡意之類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甚至比用了“清空圖層”更快。
三觀的崩塌只是一瞬間,但是重新建立卻需要不短的時間。
現在,重建的三觀終于開始輔助着大腦運轉,讓他能夠站在“生命并不需要成為完美,就可以獲得幸福”這一條基礎的角度,重新審視自己,以及他對于融入人群的需求。
随後他意識到:的确如此。
那……那他之前在做的,不僅是無用功,甚至還是……
趙姑蘇朝着他這邊看了一眼,語氣相當随意,身上一點兒都看不出剛才她差一點就要被他殺死的陰影。
“喲?反應過來啦?”
“阿貝多”不知道自己應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有些悶悶地“嗯”了一聲。
趙姑蘇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其實也不用在意那麽多,有殺人動機但是你也沒能成功,放在西風騎士團那邊的話,裁判結果應該是長時間勞改外加社區服務?畢竟你的問題在于沒能接受相關的教育——總之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就行。”
然後她轉過頭,小聲對阿貝多吐槽道:“對着和你一樣的臉說這些帶點教育味道的話,我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阿貝多:“……”
是啊,是有哪裏怪怪的,怪到他都想把自己的好修養扔到一邊,伸手往趙姑蘇額頭上彈兩下。
算了,他決定不去管趙姑蘇。
先把“阿貝多”的問題給解決了比較好。
正如趙姑蘇剛才所說,“阿貝多”的行為相當惡劣,但是他同樣是因為在沒有受過任何正确的教育、且擁有着一個聞者落淚的童年的情況下,才走上了這樣一條歪門邪路。
因此,阿貝多對于“阿貝多”的暫時處理辦法,也仍然是讓他在自己的監控下融入人群之中。
當然,對他的要求可能會比較嚴苛,比如說每周都要認認真真去做一段時間的社區服務……之類的。
但不管怎麽說,“阿貝多”首先會被圓了夢想。
他會走進蒙德的人群中,感受和人類相處的滋味。
“不過在此之前,可能還要演一出戲才行……畢竟,人群中突然出現了另一個我好像也很怪異。”
阿貝多沉思片刻,随後問向“阿貝多”:“你現在還能調整自己的外表嗎?”
“阿貝多”搖頭:“我原本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而後,他朝着山洞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杜林的血。”
是杜林的血才有着讓他起死回生,以及該換面貌的能力。
“那就用不着更換了。”
阿貝多點頭。
“說起來,蘇在上山之前,曾經在雪山腳下的營地看到過塞琉斯會長是嗎?”
趙姑蘇點頭:“嗯嗯,如果阿貝多老師你是想要接着冒險家們來達成讓……額,讓他成功融入人群這一目标的話,冒險家協會不久之後應該就會舉辦一場在雪山上的冒險活動,我不太清楚冒險活動的詳細內容,但是完全可以利用。”
她那到也不是真的不太清楚詳細內容,而是單純忘了,只記得有什麽教官……之類的。
阿貝多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道:“确實可以利用這一次的雪山探險活動……詳細計劃等我去了解一番詳情後再說——現在應該給你改個名字了!”
他非常認真地看向“阿貝多”。
頂着和自己一樣的臉,用着和自己一樣的名字,這都不僅僅是趙姑蘇在說話的時候會卡殼了,他自己都很不舒服。
“你有什麽想要的名字嗎?”
“阿貝多”露出茫然的表情。
如果說,真正的阿貝多在旅行者以及熟悉他的那些夥伴們那邊,有着“不如我們去問問神奇的阿貝多老師吧”這樣的美譽;那麽他這個剛剛從龍腹中蘇醒過來沒多久的人,就是徹徹底底的徒有天資。
雖然煉金術确實學得非常快,但是架不住他根本沒有接觸過其他方面的書籍啊!
璃月有句俗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時的“阿貝多”就是那個“巧婦”。
給自己起名字什麽的,根本就是在為難他!
趙姑蘇插嘴:“阿貝多這個名字,在一種古老的語言中,是白垩土的意思;而我們都知道,煉金術的質料最主要的有白垩和黑土。”
應該是阿貝多的角色演示吧?
總之标題就叫“白垩與黑土”呢。
趙姑蘇繼續道:“既然你們都是黃金萊茵多特的作品,那不如就起個兄弟款的名字呗?”
“這裏有另外一種語言,非常古老,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個語言裏面,黑土是這樣讀的……”
趙姑蘇直接按照中文念了兩個字正腔圓的音節出來:
“黑、土。”
甚至難以自控地帶上了兩分東北那旮瘩的腔調。
沒辦法,“白雲黑土”的組合,哪怕是對于她這個年齡的人來說,也實在是太大名鼎鼎、如雷貫耳了。
君不見字母站上“改革春風吹滿地”的原版視頻,都已經有一億播放量了?
阿貝多:“……”
這個名字,哪怕已經在趙姑蘇口中用另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語言念出來了,但仍然完全不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阿貝多語氣冷靜,但是字句中的威脅幾乎都可以溢出來:“你再多說一句,我保證明天蒙德城中,不論是風神還是迪盧克老爺,都會知道你就是那個讓他們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換裝的罪魁禍首。”
他說到這裏,聲音一頓,而後轉頭看向了“阿貝多”。
“阿貝多”身上穿着的,仍然是之前那套趙姑蘇給他變出來的兔耳娘套裝。
垂着耳朵,尾巴在身後的椅子上擱着。
阿貝多:“……”
阿貝多擡手捏住眉心:辣眼睛。
他一臉不忍睜開眼睛再看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櫃子,再指了指另一邊的屏風:“你去拿一件我的換洗衣物,然後……換掉。”
本來兔耳娘什麽的殺傷力就已經夠大了,偏偏他還是看着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打扮成這樣。
阿貝多:頭疼.jpg
最後,“阿貝多”的名字就被簡單粗暴地拍板定案為“白垩”了。
做出這樣不民主決定的人正是阿貝多。
他表示:“倘若你以後想要改名字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我現在必須給你找個名字,否則我滿腦子都是蘇之前說的那個名字。”
黑土……啊!黑土!
這也過分質樸了吧!
阿貝多拒絕讓這個名字和自己扯上哪怕一點關系。
不行,絕對不行。
“阿貝多”,啊不是,現在已經是新鮮出土的白垩點點頭。
他其實也有點心有餘悸,這會兒手正按在胸口上呢。
別看白垩和黑土放在一起說的時候,都算是泥土的一種。
但是,白垩,它和黑土給人直觀的感受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此雲泥之別,已經足夠讓他暫時忽略“白垩”這個名字也多少帶着點敷衍了事的味道,快速接受這個名字。
他非常堅定地表示:“從今天開始,我的名字就是白垩了。”
阿貝多也堅定點頭,向他伸出手,然後用力握了握:“白垩,我的兄弟。”
——儀式感拉滿。
一旁的趙姑蘇撇撇嘴。
幹嘛呀,她不就是提議可以叫黑土嘛,再說這個名字雖然土氣是稍微土氣了一點,但是它也非常接近普通大衆啊……腳踏實地的含金量,她看那兩個煉金術方面真正的天才是一點兒都不懂。
但她也只能撇撇嘴了。
因為阿貝多一邊用讓她徹底掉馬做威脅,一邊又胡蘿蔔加大棒地熬了一鍋非常鮮香的番茄濃湯來堵住她的嘴。
趙姑蘇對于這種濃稠的熱湯一直沒什麽抵抗力,尤其還是在這樣吹着透骨寒涼的狂風的雪山上。
所以,她成功被阿貝多用濃湯收買了,并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明天我想喝土豆濃湯!”
最好是在裏面放着芝士,微微拉絲,奶香味濃郁,最後出鍋的時候還打了個無菌蛋的生蛋黃的那種。
唔……或許現在的提瓦特還沒有發展出可以制作無菌蛋的技術,但是沒關系,趙姑蘇對阿貝多有非常深厚的“全能天才”的濾鏡。
她相信阿貝多一定能夠在沒有無菌蛋技術的前提下,制作出安全衛生的生蛋黃。
阿貝多當時就揚起了手中用來熬湯的大勺子。
不過,趙姑蘇雖說喝到了阿貝多一邊無語一邊弄出來的無菌蛋黃拌芝士土豆濃湯,但是她能這樣免費蹭飯的時間最終還是進入了倒計時。
她要下山去了。
下山去的建議是阿貝多提出來的,他在對着記錄了趙姑蘇能力以及光屏做出來的事情的筆記本那幾頁思考了兩個晚上,最後來找趙姑蘇的時候仍然容光煥發,頭發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少,令趙姑蘇甚至顧不得自己的能力,而是滿臉嫉妒地盯着他的頭發看。
阿貝多:“……”
阿貝多:“…………回神。”
再盯着他的頭發看,就多少有點不禮貌了。
趙姑蘇這才面前将黏在他頭頂上的視線扯下來,但還帶着幾分不舍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您說。”
阿貝多:“……”
阿貝多握緊了拳頭,但還是沒忘記說正事:“昨天晚上,在思考你的情況的時候,我意識到一點——我之前一直忽略掉了的一點。”
一旦說到和能力有關的方面,趙姑蘇還是會露出認真的表情來的。
尤其是阿貝多都說他之前有忽略掉了一些方面——那可是阿貝多诶!
看到趙姑蘇露出認真的表情來,阿貝多滿意了,他這才将自己突然意識到的事情說給趙姑蘇聽。
昨天夜裏,盯着筆記本上的那幾行記錄,正在自己腦子裏的白板上面繪制邏輯圖的阿貝多突然意識到,光屏出現的次數這麽少,會很大程度上影響他推斷的精準性,然後他想到,光屏又不是只會出現在他一個人的身邊,還有那麽多別的受害者呢。
這也就是說,如果把趙姑蘇留在龍脊雪山上,說不定她和光屏接觸的次數還不如讓她離開龍脊雪山,在提瓦特大陸上随意亂走來得多。
“既然和你的潛意識有關,或許,你在旅行的過程中能夠遇到更多的受害者,跟着他們,也就能有更高的概率見到你的能力。”
阿貝多拍了拍趙姑蘇的肩膀。
“就像在蒙德的故事中,鳥兒站在最高的山峰上,鼓起勇氣朝下跳去,終于學會了飛行,或許,你也需要類似勇氣的激勵。”
趙姑蘇:“……”
趙姑蘇不信。
她非常直白地表示:“離開龍脊雪山,去找那些受害者,多多與光屏接觸……這樣的行為都不能稱為有勇氣,我覺得只能叫做找死。”
如果只是下山,去璃月那倒還好,在因為意外上了龍脊雪山之前,趙姑蘇也就是打算去璃月避難的。
但是要說讓她站到魈啊,鐘離啊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看光屏這個逆子作妖……
趙姑蘇:“阿貝多老師,您怕不是盼着給我收屍——我和您說,璃月有個組織叫做往生堂,他們的堂主最喜歡幹的一件事情就是給人送葬,如果我陣亡在了璃月,您是沒辦法搶在她之前給我收屍的!”
阿貝多露出了個有幾分白切黑氣質的微笑。
他說:“那豈不是更好。”
趙姑蘇:“?”
趙姑蘇:“???”
趙姑蘇頂着滿頭的小問號,質問道:“您覺得好在哪裏?”
趙姑蘇心說,給她收屍這件事也沒有那麽美妙吧?
她好歹也是一條生命——
“你不會真的遇到生命危險的,不是嗎?”
阿貝多的笑容更深兩分。
“你的本性,在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差不多摸清了,會被你喜歡的角色,應該都不會是什麽壞人。”
至少,不會因為趙姑蘇還在另一個世界時候,出于喜愛之情創作的那些一創作品,真的對她做些什麽。
趙姑蘇心說那可不一定,她當初看完《冬夜愚戲》之後,給愚人衆全員畫男模/女模走秀的時候,那可真的太下筆如有神了。
她……雖然整體還是喜歡好人,但是反派她也是會廚的啊!
什麽叫三觀跟着五官跑,這句話能夠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趙姑蘇指向一旁默不作聲,正欣喜若狂地從阿貝多翻出來的那些比較基礎向的書籍上汲取着知識,仿佛一塊幹癟的,現在終于被放入了海洋中的海綿似的白垩。
“我要是不三觀跟着五官跑,這會兒應該就在追究他意圖謀殺我這件事了。”
白垩從書後面擡起頭:“啊?”
阿貝多:“……”
阿貝多很有耐心:“你可以不去找那些比較危險的人物。”
趙姑蘇點頭:“這倒是。”
比如說魈和鐘離,找他們倆肯定是安全的。
尤其是鐘離——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他老人家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經歷了六千多年的風霜雨雪了,什麽沒見過?!
就算是性轉!
《帝君塵游記》中不也照樣有相關的劇情嗎?
他老人家本人還非常溫和地表示“有趣,像是在看別人的人生”。
完美表現了什麽叫做“璃月高情商”。
“可是我會社死啊!”
趙姑蘇繼續振振有詞。
“別把社死不當死亡——精神上的衰竭也是很可怕的!”
阿貝多心說要是精神上的衰竭有那麽可怕,琴早就在可莉炸魚的時候心力憔悴了,而他也會因為之前趙姑蘇的那句“黑土”直接以頭搶地。
阿貝多:“人的精神意志是非常堅強的,我相信你可以堅韌頑強地熬過去。”
“至于社死——這就是我說的,對你來說也算是有好處的地方:你看,既然你不會有生命安全,但是你會因為想要避免社死,努力控制自己的潛意識。”
而在這個過程中,說不定就能夠将能力慢慢一點一點地馴服。
至少也能稍微控制一點,至少不會像是之前那樣社死得那麽徹底呢?
趙姑蘇将阿貝多的話仔細考慮了一番。
最後覺得……他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趙姑蘇是個聽人勸吃飽飯的,很擅長采納旁人意見的人。
于是,她就決定在龍脊雪山上最後蹭上兩天的飯,之後就乖乖下山,将這座雪山讓給阿貝多和白垩,來演繹那場可以講白垩送入人群之中的戲碼。
白垩負責将趙姑蘇送下山。
阿貝多還需要去和冒險家協會做一些溝通,順便踩上一些合适的點位,來更好地表演這場戲。
但是趙姑蘇也不能獨自一個人下山。
花貝多上次只是斷臂求生逃走了,并沒有真正被解決,甚至倘若從騙騙花的恢複能力、以及對方曾經被白垩用杜林的血和煉金術改造過這一點來算,那麽它其實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甚至實力到底下降了多少也很難說。
如果說花貝多在斷臂求生之前的戰鬥力是一百,那麽現在它的實力大概就是九十左右,最低也不會低于八十。
而趙姑蘇?
呵,趙姑蘇的戰鬥力估計也就是五了。
所以,為了保證她的安全,白垩就被派出來了。
也可以算做是他在重塑了三觀之後,為了洗刷自己之前沖動狠辣行事而做的好人好事的第一件吧。
雪山上的路并不好走。
趙姑蘇也沒有相關的經驗——別看她現在已經是個能夠徒手攀岩的人物了,但是她還是很容易在堆積冰雪的地方腳滑的。
如果硬要說的話,現在的她,可能就像是被一個從來都沒有玩過游戲,對于前後左右之類的按鍵操縱想當不熟練的玩家操控着的角色,一不小心就要腳滑。
至于方才,她剛剛第三次在這條沿着山崖的小路上打滑,差一點直接從高處滾下去。
做為一個沒有風之翼也沒有随身攜帶武器,不能滑翔也不能下落攻擊的普通人,趙姑蘇要是從這個高度掉下去……
白垩嘆了口氣。
他跟在趙姑蘇身後走得那是心驚肉跳。
每次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生死一瞬的邊緣提回來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什麽叫心頭有一只小鹿在蹦迪似的亂撞。
不,不能叫亂撞。
還得是用“亂創”才更為合理。
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了,直接對趙姑蘇表示:“上來。”
趙姑蘇一愣,就看見青年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我背你走。”
趙姑蘇還是在來到提瓦特之後頭一次……以自己的身體,這麽貼近一個人。
唔,被溫迪牽着手腕那肯定不算,手腕那才多大點接觸面積。
所以她這會兒伏在白垩的背上,連呼吸都放輕了好多。
在白垩握住她的膝彎,将她托起來的時候,她更是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繃緊了,整個人像是一根拉緊到快要彈不出聲音來的琴弦似的。
白垩:“……”
白垩:“你放松一點。”
她全身僵硬着,他背起來反而不輕松。
趙姑蘇的舌頭這會兒不怎麽聽指揮,她結結巴巴的:“男、男女授受不親……”
白垩倒是很無所謂:“在我用杜林的血把自己變成阿貝多的樣子之前,我的身體其實不分男女。”
趙姑蘇:“所以我可以叫你姐妹?”
趙姑蘇:“但其實我主要看臉,所以對好看的姐姐妹妹我也一樣害羞。”
白垩:“……”
白垩選擇不和趙姑蘇繼續說話。
但是趙姑蘇還真的因為他的這番話,心情輕松了不少,也沒之前那樣,像是一整塊板磚似的僵硬了。
她甚至開始有閑心和正負重前行的白垩聊天。
趙姑蘇稍稍動了動大腿:“你的腰好細哦——腰的尺寸也和阿貝多一樣嗎?”
白垩:“……”
白垩保持沉默。
趙姑蘇繼續輸出:“說起來,你的腿線條真的很好看,上次兔女郎的黑絲——”
白垩:“……”
倘若趙姑蘇試圖讨論的話題仍然和之前那樣,那說不定他也就直接當作沒聽見了,但是她說了黑絲,還說他的腿線條好看……
更何況事不過三。
白垩露出認真的表情,打斷了趙姑蘇的話頭:“你知道嗎?我現在也學會你口中的阿貝多大招了。”
“此即,誕生之刻;冥古,于此顯生;見證偉業吧,我可以讓你從這三件話中選擇一句。”
趙姑蘇:“……”
趙姑蘇臉上饒有興味的表情一點一點地褪了下去,換上了相當谄媚的表情。
然後她擡手,給白垩捏了捏肩膀:“大哥,大哥你手酸不酸?走了這麽長的路應該累了吧?要我給你捶捶腿嗎?”
白垩:“……”
白垩:“呵。”
他突然發現,原來偶爾不當好人,還是會為生活帶來很多便利的。
比如說在趙姑蘇面前,大事上他确實要時時刻刻記得自己先前所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但在這種小事上……
威脅就威脅了吧。
總比過會兒被她滿嘴喊“黑土”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