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那劍柄的樣式各種眼熟,配上握着劍柄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南萦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小徐大人莫不是覺得徐策大人在我開陽國內可以一手遮天了?”沐承洲聲音冰冷,沒什麽溫度似的,卻讓人能感受到其中威脅的意味。
“喲,這不沐承洲嗎?”徐文那樣子便是沒把沐承洲放在眼裏。
南萦心下了然,皇城軍統領的官階可比不上錦衣衛指揮使,但徐文的父親徐策畢竟是兩朝元老,開陽璟也要敬重三分的人物,只是徐策具體的官職南萦并不知道。
沐承洲收回長安,雙手環在胸前,直直盯着徐文。
“把人交出來,我們就當沒見過。”
徐文的目标是南萦,也就将和沐承洲那些往日的恩怨都暫時抛之腦後去了。
沐承洲和徐文面對面對峙,南萦被沐承洲微微一側身給擋住了大半。
徐文帶領的皇城軍和沐承洲的幾個部下也都擺起了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怎麽?你也看上了?”
徐文見沐承洲不說話,便覺得沐承洲和自己生出了一般的心思,可那又如何,今日他徐文半分都不會讓給他沐承洲。
南萦也不知道沐承洲認沒認出自己,沐承洲的沉默讓南萦猜不透他的心思。
徐文又繼續說:“也不知道被南丞相家那個小姐知道你為了別的女人在街上和我鬧得這麽難看會是什麽樣子?”
威脅,南萦聽出來徐文是在用南萦威脅沐承洲,可是她就是南丞相家那個南萦啊。
真是又蠢又笨。
南萦可不想給沐承洲找麻煩,便戳了戳沐承洲的肩膀,想告訴他不用管她。
沐承洲随着南萦的動作轉過臉來,南萦便對上了那雙狼似的眸子。
只一瞬南萦心裏一顫,産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沐承洲俊美的眉頭緊皺,眼裏倒映出南萦的身影,南萦知道他一定是認出自己了。
“他爹的官很大嗎?”南萦自以為用很輕的聲音問,但是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徐文自然也聽到了南萦這話。
沐承洲點頭。
徐文聽到這話倒是樂了,頗為得意的說:“我爹徐策徐大人,兩朝元老曾任尚書令後創建皇城軍,你說呢?”
南萦不看他,繼續戳沐承洲,“他爹官階比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要大嗎?”
沐承洲點頭,随即搖頭。
“曾經的徐大人官階自然是在我之上,如今……”
沐承洲話沒說完,徐文倒是不樂意了,怒目盯着沐承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爹那可是兩朝元老,你個毛頭小子也配和我爹比?”
聽到這兒,南萦覺得沐承洲還真是能忍,徐文都這樣侮辱他了,沐承洲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南萦也不管徐文的怒吼,又戳了戳沐承洲。
沐承洲也是有意思,偏要南萦戳一下才肯分給她些目光。
“那……和我爹比起來呢?”
徐文不自覺皺了皺眉,這女人是誰?
“南弗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沐承洲還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聲音像是摻了冰,對誰都是一樣的沒溫度。
再聽沐承洲的回答,徐文心涼了半截。
南弗?眼前這個戴面紗的女人就是南萦?那個整日裏纏着沐承洲的南萦?
徐文緊緊咬牙,憑什麽?南萦這樣的絕色憑什麽看上了沐承洲這個悶葫蘆?
不過聽到這個回答的南萦倒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下她也可以放心“仗勢欺人”了。
南萦下意識摸兜想找個趁手的武器,摸到了才想起來她現在是相府小姐,身上什麽趁手的東西都沒有。
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好像沒什麽氣勢的南萦又去戳沐承洲。
沐承洲看向南萦,對上那雙小鹿似的眼睛,沐承洲的直覺告訴他這人變了。
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以前的南萦絕對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沐承洲挑眉反問:“南小姐?”
“可否借劍一用?”話剛出口,南萦才想到推書視頻裏說沐承洲的長安除了他誰也拔不出,便馬上改了口,“借您屬下的劍一用?”
南萦沒想過沐承洲會這麽好心,更沒想過沐承洲會好心到把長安遞到她的面前。
想到可能根本拔不出長安,南萦立馬搖頭擺手,“借您屬下的就好。”
說完南萦就去找沐承洲帶過來的那幾個屬下的身影,剛剛還在的幾人現在全都不見了。
沐承洲握着劍鞘的手擡了擡。
南萦只好硬着頭皮握上了長安的劍柄,用了太多的力氣讓南萦纖細的胳膊上青筋明顯凸出,十分耗費力氣。
就在南萦要放棄的前一刻,長安應聲出竅,不止南萦自己不敢相信,沐承洲更是微微驚訝,以前可從未有人拔出過長安,當然他也很少會讓人碰他的劍。
眼前寒光一閃,長安乖順的被南萦握在手裏。
這下南萦更有氣勢了一些,原本的徐文在得知她就是南萦時氣勢便弱了許多,但還不夠。
南萦要他道歉,要他付出代價。
南萦手腕翻轉,劍指徐文,神色是沐承洲從未見過的冰冷,“道歉。”
“南小姐,我錯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南弗這個丞相的威力,讓南萦此話一出徐文便乖乖道了歉。
“你知道我說的是給誰道歉。”南萦對徐文的道歉并不滿意,需要道歉的可不是南萦,而是被徐文毫不在乎肆意苛待的黎民百姓。
南萦堅定的向前走了兩步,長安也直抵徐文的脖頸,她要他付出代價。
有些階級本就是難以跨越的鴻溝,上位者對于下位者的苛待在任何時間南萦都是不認同的。
也許身處低位之時她什麽也做不了,但如今給了她肆意妄為的權利,她便要發揮到極致。
那一刻,她又和原主有些像。
“你要殺了我?”徐文眼中盡是不可思議,“你知不知道我爹……”
南萦則是搖搖頭,冷聲打斷徐文搬出徐策唬人說到:“不,我要你向該道歉的人道歉。”
南萦确實沖動了些,但曾經種種與眼前種種相交疊,她怎麽可能不沖動。
不只是為了如今賣菜的奶奶,也是為曾經那個無人可依的自己。
徐文不願低頭,他那樣自大自負的人向南萦低頭認錯也不過是迫不得已,要他向賣菜的奶奶道歉,于徐文來說,難如登天。
徐文一擡手,身後皇城軍做警備樣,看來是堅決不願道歉。
就在皇城軍警備的那一刻,南萦聽到身後“啪啪”幾聲,能感受到幾個人影落了地。
“大人。”房檐上飛下來十幾個人紛紛向沐承洲行禮,随後動作整齊劃一的在南萦身後一字排開。
那氣勢,完全不輸徐文身後幾十個皇城軍的人馬。
忽然從沖動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的南萦看向沐承洲,他難道是在幫自己?
見狀,徐文咬咬牙,對着一旁還在收菜的老奶奶說了聲“抱歉”,聲音輕到若不是南萦站在他一劍之隔的地方,根本就聽不到徐文說了句什麽。
徐文可以靠親爹徐策壓沐承洲一頭,也可以靠着皇城軍的人馬和南萦這個他心中的弱女子對峙,但如果沐承洲選擇和南萦站在一處,那無論哪一方面,徐文都沒有任何的勝算。
難道皇城中盛傳的南萦放棄沐承洲是假的?現在這場面哪裏像是沐承洲厭惡南萦追求的樣子,分明已經到了沆瀣一氣同仇敵忾的地步。
“您還沒用午膳嗎?”南萦挑眉笑問。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南萦還是笑笑,不說話,因為她對徐文的道歉并不滿意。
徐文再一聲嗓音沉重的抱歉後甚至沒給南萦反應的時間,帶着他皇城軍的人馬直接拂袖離去。
南萦恨不得一劍扔過去,但想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沐承洲的長安,她還是忍住了。
南萦将長安入鞘還給沐承洲,“謝過沐指揮使。”
徐文走了,南萦又變得那樣客氣。
沒等沐承洲說話,南萦便蹲下身去幫老奶奶收拾那些菜。
沒等沐承洲說話也是因為南萦覺得沐承洲估計不怎麽想和她說話,便也沒自讨沒趣。
最後實在是不忍心,從衣袖裏掏出了今早出門喜兒塞給她的幾十兩銀子都給了賣菜的奶奶。
“奶奶,這些菜我都買了,您先別收拾了。”
老奶奶急忙推拒,“這太多了,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沒事,我家人多,吃的完。”
南萦完全沒意識到老奶奶說的太多了是指銀子,而不是這些菜。
南萦繼續一邊撿菜一邊笑盈盈的說:“奶奶您先回家吧,您家裏人找不到您該着急了,剩下的我來弄就好了。”
南萦讓老奶奶趕緊回家,城北市集鬧了這麽大的動靜,老奶奶的家人知道了怎麽可能會不擔心。
在南萦的心裏,親緣血緣就是該互相關心的,除非一個人沒有任何的親緣關系。
沐承洲還沒走,就看着南萦把她自己的攤位推了過來,就要把菜給裝到推車上一起帶回丞相府。
沐指揮使十分高冷的一擺手,那十幾個手下便心領神會一起蹲下幫着南萦搬菜。
但他們可沒往推車上搬,反而抱在懷裏。
“走吧。”沐承洲一聲令下,他的十幾個手下一人抱着一點菜便朝着城中走,就連南萦的小推車都有人幫他推着。
“哎不是,沐指揮使,這菜是我買的!”原本愣在原地的南萦急匆匆跟上,這菜錢可是她付的!
沐承洲無奈看向南萦,這才發現南萦神情認真,好似是真的擔心他把她買的菜給帶走。
懶得解釋了,沐承洲可不想說自己好人送到底幹脆把南萦和她的東西送回家,畢竟她好不容易才放棄了對他的那點念頭。
“沐承洲!”
沐承洲的十幾個屬下都是人高馬大的男人,南萦三步并作兩步也只能勉強跟在最後面,連沐承洲的邊都夠不到。
聽到南萦氣喘籲籲叫自己的聲音,沐承洲終于舍得帶着他的十幾個屬下停了下來。
“沐承洲。”衆人停了下來,南萦幾步跑到沐承洲的面前,“沐指揮使,從前種種是我的不是,我向您道歉。”
沐承洲眉頭皺了皺,南萦怎麽又提起這事來了。
如今這話卻怎麽聽怎麽覺得不順耳。
“嗯?”沐承洲勉強發出點聲音來。
下一秒,南萦扒着她的小推車,嘴巴癟了癟又說:“如果您因為我受到了任何的傷害,我可以盡量彌補。”
沐承洲挑了挑眉,總覺得南萦話沒說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南萦語出驚人,“所以,您能不能別帶走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