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熟
不熟
屋子裏隔音不好,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溫浮舟睜開眼,視線落在天花板上。
“歡迎宿主來到白月光攻略區第一階段世界任務:将軍的童養媳。”
耳邊是系統的聲音,外面的談話聲交疊在一塊。
“世界加載中……”
溫浮舟恰巧聽見外邊的結論。
“那個負心漢抛棄了他……”
溫铎的聲音裏帶着悲恸,其中夾雜着傷感,難過,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他還有心病。”
溫浮舟配合的咳了好幾聲,撐着床坐起來,他身上沒有什麽力氣,估計随便一個宮裏的小宮女都可以把他撂倒。
呼吸的時候,他可以察覺到自己肺部的刺痛。
腦袋裏湧進大段的記憶。
顧佑南和溫浮舟自幼一起長大,兩人自小就關系親密,溫浮舟打小就常生病,顧佑南會來看他,還會給他尋些有趣的物件來。
在五年前,顧将軍突然申請上戰場,一走了之,而其中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溫浮舟自那病重,去了鄉下外婆家。
直到如今才回。
而此世界的主角受洛易禾和顧佑南在邊塞結識,兩人互為知己,造福邊塞一帶百姓五年,原本兩人只是普通的好友關系,可在顧佑南突然回京遇見溫浮舟後,洛易禾發現自己是替身的真相,兩人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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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來的溫浮舟突然貼上顧佑南,相處一段時間後,顧佑南猛然發現自己喜歡的其實是邊塞結識的洛易禾,而不再是溫浮舟後,果斷追妻。
溫浮舟再次被抛棄,傷心欲絕,病死在他們成婚那年。
記憶褪去,耳邊已經沒有聲音,溫浮舟伸手拉開了自己的領口。
他剛要開口,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喉嚨癢,在吐出一口鮮血的時候,都是呆愣的。
“不必驚慌,宿主,這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影響的,只是有點難受,看着吓人…”
系統此時安慰。
溫浮舟苦笑,他平複着自己的呼吸,此時大門被推開,溫铎幾步跑過來,他蹲在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鮮血。
“怎的還吐血了?”
聲音裏透着焦急。
大門開着,門口扭扭捏捏站着一個人,猶豫着就是不進來。
似乎是有幾分膽怯。
溫浮舟擡手擦過自己的唇,指尖還帶着鮮血,在溫铎伸手來擦的時候偏過腦袋。
他聲音還很沙啞。
“別弄髒兄長的……”
他話才落一半,溫铎擡起手,毫不在乎的用袖口擦去溫浮舟唇邊的鮮血。
“好好躺着。”
扶着對方躺下。
門口的人依舊在猶豫,直到溫铎開口喊了一聲。
“依依,進來。”
那影子才靠近,聲音裏還帶着些哽咽。
罵道:
“你這個病秧子,就出去幾年,怎麽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個鬼樣子…”
“怎麽不死在外面!”
明明說的話很兇,可眼睛裏眨下的眼淚表達了她的真實想法。
溫依依和溫铎都是溫家二房的子女,自小大房和二房就勢不兩立,自溫浮舟母親去世後,二房愈發針對溫浮舟。
溫依依平日裏最不待見溫浮舟的,見面就要吵上幾句,以往溫浮舟身體還沒這麽糟糕的時候還能嗆回幾句,如今這般見到。
怕是連大聲一點都不行。
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浮舟都這樣了,你別找他吵。”溫铎皺眉,他心疼的盯着溫浮舟蒼白的臉。
“一回來就去宮裏,你也是孝順。”
這不是好話,明明是生氣了,其中的意思大家的心知肚明,溫浮舟擡手輕輕拽了一下溫铎的袖口。
“是先看見兄長不在府裏的。”
他雖是這般說,但溫铎自是不信,他嘆出一口氣。
“見到顧佑南了?”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溫依依聽的雲裏霧裏的,她眨眼。
“…我好像聽說,顧将軍帶回了一個漂亮的少年。”
溫浮舟沒說話,他搖搖頭。
“我先睡下了。”
接着扭頭背對着溫铎,屋子裏安靜下來,許久才響起離開的腳步。
溫依依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撅着嘴。
聲音很小:“哥,他是不是讨厭我?”
“沒有,他心情不好。”
“為什麽?”溫依依主動合上房門,寒風吹的頭暈。
她打了個噴嚏。
“因為那個顧将軍嘛?”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個人……
屋子裏終于安靜下來,溫浮舟慢慢攤平,他盯着頭頂的帷幔,眼神平靜,不見方才表露出的一絲悲傷。
他突然冷笑一聲。
所以攻略目标就是這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溫浮舟翻過身,他吊着二郎腿,頭枕在雙臂上,挑了一下眼尾。
他倒要瞧瞧,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
幾位皇子回宮的時候恰巧撞見駕車出宮的顧佑南,他馬車停在門口,三皇子先跳上去。
掀開門簾,往裏面瞧了一眼。
“你倒是沒和你帶回來那人回去…”
一屁股坐下,他展開扇子,眯一下眼睛。
“去顧将軍府上,本王今天不回宮。”
他提高聲音,直到馬車開始前行,他才瞅一眼一直沒說話的顧佑南。
眯了下眼睛。
“你怎麽又不說話?”
“三皇子要講什麽?”顧佑南揉着太陽穴,剛剛同陛下聊了會,兩人互相試探,這種談話費心費力。
“你可知浮舟怎麽病的?”他湊過去,眼睛亮晶晶的。
馬車裏沒聲,顧佑南不接話。
“本王聽溫铎說,他在外婆家五年,是因為一直放不下一個人!”
放不下。
一個人。
後續三皇子再說了什麽顧佑南都沒聽清,他眉毛輕微聚攏在一塊,許久沒有松開。
為什麽會放不下?
他一離開就病倒,除去不愛惜自己身子,當真是太想念一人?
那人是誰?
*
距離上次在後花園碰面已經過去五日,這段時間各家都在籌備冬日圍獵的事宜,陛下體恤,安排宮中大臣帶上家中妻兒前往圍獵。
其實也算得上是一次出游。
衆人到達獵場時宮裏已經安排好席位,一一對應入座即可。
今日有下些小雪,白色沾染在發間,瞧着格外仙氣飄飄。
宴席還未開始,三皇子自是個坐不住的,他靠着顧佑南,看人來人往,笑着沖顧佑南遞眼色。
“那些小姐都是含情脈脈的瞧你的。”
他話落在這裏,沒得到回應有幾分無趣,安靜片刻,又問:“跟着你那小孩呢?”
四周喧鬧,顧佑南抿一口茶。
“去馬車上取東西了。”
他語氣涼涼,倒也感覺不出兩人間的暧昧,三皇子側頭盯着顧佑南的側臉,突然瞧見旁邊坐下的溫家。
似乎鬧了點矛盾。
“浮舟呢?”
溫铎壓低了聲音卻依舊帶着怒氣,他問一邊低着腦袋的下人,那人是貼身照顧着溫浮舟的。
此時額頭上冒着汗,小心翼翼看向溫母的方向。
而溫母毫不在意的開口:“他不想來就算了…”
聲音裏沒有絲毫起伏,恰巧此時侯爺在同別家寒暄。
溫铎知道自己母親自小針對溫浮舟,可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麽久了,母親心裏還是放不下。
“浮舟才回來,他身子不好…”
溫铎越想越後怕,他才起身,就看見面前跑出去一人,一瞬間就沒了影子。
後面三皇子還在喊。
“你就裝,現在你知道急了!!”
*
洛易禾從馬車裏取出剛才顧佑南落在車上的狐裘,他才扭頭就看見不遠處站着的人。
白色的披風襯得人愈發幹淨,男人臉色蒼白,唯獨唇是紅色的,他一直立在雪裏,似乎在等人。
洛易禾小心靠過去,他沒有避開,聲音很輕的喊了對方一聲。
“溫世子…”
後者扭頭,眼睫上似乎都沾着雪,唇角帶着一絲的笑意。
“你有看見溫府的馬車嗎?”
“我方才看見好像從那邊去了。”洛易禾記得剛才好像看見有穿着溫家服飾的下人架着馬車離開,指了一下方位。
風吹來,溫浮舟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他很快掩飾過去。
“好。”
才吐出一個字,溫浮舟強忍住喉間的癢意,估計又是被風吹的。
他扭頭,逆着風往前走了幾步,臉上沒有一絲方才的溫柔,一片冰冷。
他這幾天明明已經小心着避開溫母了,終歸還是逃不過對方的算計。
溫浮舟雖不是這幅身子的真正主人,但還是相當愛惜自己的身子的,如今被算計了,還不得不頂着這寒風找地方。
難免憋屈,終歸是輕敵了。
才走出幾步,卻還是沒忍住,彎腰捂着唇悶咳起來,興許是在寒風中站太久,他咳得沒有要消停的意思,眼尾染上淚意。
雪花一點點落在眉梢,将眉眼襯托的愈發清亮。
洛易禾瞧着那白皙漂亮的人咳得幾乎要暈厥過去,沒由來的心疼,他瞧不得別人受委屈。
幾步小跑過去,他才将手中的披肩披到對方肩上。
突然,從頭頂的樹上躍下一人,那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勁裝,頭發高高豎起。
五官俊秀深刻,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紅潤,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木松香。
他動作極快,伸手輕輕攬住溫浮舟的腰,輕柔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才多久未見…身子這般弱了?”
男子皺着眉,他的指尖冰涼,隔着外衣穿進骨子裏。
風吹過滿天飄雪,細細密密的小雪紛紛落下,粘濕了發絲。
溫浮舟聞見了一股好聞的香味,熟悉的,在記憶裏盤旋。
他臉色發白,眼前蓋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擡起眼睛望向對方。
瞳孔收縮了片刻。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攝政王……”
對方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他将人扶正後,便把手松開。
眉眼間帶着笑。
“你倒是還記得我。”
背後突然又響起了腳步聲,靴子踩在雪地上的聲響,在寂靜的四周回蕩。
顧佑南聲音很冷。
“你們在幹什麽?”
四周很安靜,只有化掉的雪水打在地面的輕微響聲。
溫浮舟止住咳嗽,他沒去看來人,只是收回視線,靜靜的盯着地面。
'腦子裏湧入大片的片段,他在接受着面前這個人的身份記憶。
傅桉。
當今攝政王,溫浮舟曾經是這位的伴讀,這位向來話少,盡管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交情并不深。
而在記憶裏木着臉的少年,已經變成面前這般潇灑,意氣風發,這是溫浮舟沒想過的。
系統提示音恰時響起。
“宿主,此為此世界主要攻略人物——顧佑南,支線任務:攻略攝政王傅桉。”
“這麽冷的天,還穿的這麽單薄,溫世子倒是要風度的。”
顧佑南面上還帶着莫名其妙的怒氣,聲音幹澀。
他自然也看見了傅桉,微微鞠躬。
一邊幹站着的洛易禾抿下嘴,他邁出一步,“佑南…你的衣服……”
他目光猶豫的落在溫浮舟身上,欲言又止。
風依舊拍打在臉上,溫浮舟此時才注意到自己肩上的披風,似乎是方才他咳嗽間對方披到他肩上的。
現在這樣…一副怯懦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方才不是他自作主張拿顧佑南的衣服給自己披的嘛?
“你身上的狐裘是我的。”
顧佑南眼神變化,有幾分意味不明。
溫浮舟眨巴幾下眼睛,他收回視線,唇色由于劇烈的咳嗽還泛着白。
“嗯,我不知道是将軍的。”頓一下。
“…而且也不是我想穿的。”
他低垂着眼睫。
明明在別人面前弱的風一吹就倒,可偏偏在自己面前就一副不熟,且不想沾上一點點關系的模樣。
嫌棄自己
顧佑南氣笑了。
他才要開口,對方就解下狐裘,遞到他面前。
“不需要将軍可憐。”
“畢竟我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