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依據時間可以被鐘表的刻度分割成十二小時,七百二十分鐘,四萬三千兩百秒,人生也可以分割成無數的,獨立的小塊。
「貞德·韋恩」此刻就處于這種狀态之中。
他有三個他,而每一個「他」都有着不同的故事。
“好吧你說對了。”貞德垂下腦袋,金發可憐地遮住了小半張臉。
“我能怎麽辦呢?我真的沒有辦法……”他小聲地說道。他的父親死去了,莉莎媽媽也是——他真的、真的無法救他們。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貞德的自暴自棄讓超人也陷入沉默。
是啊,他能怎麽辦呢?他能夠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壞人的打擾,可是扮演“壞人”的人成了他,又有誰能夠阻止呢?
強大的無力感讓藍眼睛的氪星人感到很絕望。
“造成一切壞東西的根源在于人類內心可怕的欲望。”超人以外星人的角度評判着。戰争也好,謀殺也好,都是人腦指揮下所做出的事情。只有将那些人的腦子摘下來,不必要的事情才不會發生。
貞德皺了皺眉。他想象自己身處一片空地,超人在空中對着民衆講出這番話——某種宣言一般。人們如潮水般湧來,又充滿恐懼地退下。
超人的改變讓每個人都心生畏懼。曾經的光之子被災難打擊成了太過黑暗的形象。他不再笑,不再會出現只為了救一只卡在樹上的小貓咪。
他已經變了。
殘酷,戰争毀滅機器,冰雪般的獨-裁者。
貞德意識到自己太年輕了。興許讓娜·達爾克能與對方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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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他捂住半張臉,小聲地說。
勸人不成反被“勸”。
超人無聲地注視着他。
藍眼睛的氪星人離開了。
這片荒蕪的大地上,終于只有貞德一個人了。無數的時光滾滾流逝,空虛與寂寞的大車輪将他整個人一遍又一遍地碾過去。他嘗試說話給自己聽——太久不講話會造成語言能力的缺失。于是在空無一人的荒原上,有個孩子像小貓一樣絮絮叨叨地講話。諸如他想養一只長得像哈利·波特那樣的黑色的綠眼小貓,;他想去巴黎見見血新娘;他還沒有嘗過新出的那個口味的冰激淩——他似乎就沒怎麽嘗試過這些東西。
空氣時時刻刻壓迫着他。
貞德默念着聖經上的詩句。從舊約到新約……他從上帝創造世界開始,到基督向約翰顯現。
他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度過他的時間。
一個老冰棍的生活。
天空顯得無比灰暗,沒有太陽,更沒有白天。它似乎永遠都是黑夜,但也沒有星星和月亮。每一秒鐘的逝去都不會讓天空改變一丁點的色彩。它就像是某個人長久的陰郁的心情一般——
某人的心髒上面漂浮着一朵雨做的雲。
貞德有時候坐在地上,有時候也會在這附近走來走去。他搬開一塊又一塊的石頭,從石頭底下尋找一些痕跡。一些人變成了黑色的血跡,一些人腐爛的皮肉。貞德還挖到了一顆塑料的星星,它別在一個只有小姑娘會用的發夾上面。他徒手将這些東西攏起來,把它們當作珍貴的珠寶一樣放在一塊被掃抹的很幹淨的石塊上面。
貞德有件很想做的事情。
就在這裏。
他好不容易才尋找到一塊适當硬度的土地,尖石片被他當作鏟子挖開了那些土壤。
貞德在挖墳墓。
他翹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泥土。
他将分辨并歸類過後的東西中的一樣放進了這個正方形的土坑裏面,而後認命般地将土坑埋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貞德搬來一塊石頭,把它的四端磨平——這花了他很大的功夫。這是一塊墓碑,而墓碑上終究得寫些什麽。
他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終,他捏着尖石片,在石碑上面刻下一個又一個的字母。
這些被遺落在幻想空間裏的人們,他們在蹭在世界上存在過。他們或歡喜或悲傷,人的情緒林林總總加起來百來種,他們也必定會去感受到這些情感。正是因為對這世界上發生的不同事情有着不一樣的感情,會因此做出不一樣的行動,所以才驗證了人是活着的這一論點。一個人若像植物人一樣不會思考,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那他還能夠被叫作活着嗎?即使他的心髒仍在跳動,呼吸尚未停止——
貞德站起來,凝視着那些字眼。
「They have lived.」
——他們曾經活過啊。
千萬、千萬不要忘記他們。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面,貞德都在幹着同樣一件事情。當他完成全部的“工作”之後,這片荒原上已經樹立起了二十一個墳墓。有些血肉根本無法辨清究竟是不是一個人的,對此貞德感到很抱歉。
他的視線裏多出了二十一座墳墓。他低下頭,為所有人做了悼詞。
“全能的天主聖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聖子耶稣拯救了我們,求你垂顧諸人,接納他們于永光之中他們既相信你的聖子死而複活;願他們将來是複活時,也能與你的聖子共享榮福。以上所求,是因我們的主耶稣基督,你是聖子,他是天主,和你及聖神,永生永王。”
“阿門。”
超人的視線穿透雲層,看見了那二十一座墓碑。他沒有出聲,靜靜地離開了。
不義聯盟。
“如果,我是說,如果,”超人對神奇女俠說道:“有人要為我的所作所為贖罪——不,我并沒有錯。”
來自天堂島的亞馬遜女王看着超人,對于對方臉上所表現出的複雜表情,她給予了寬慰,“只要你相信自己沒錯,那麽別人就不會妨礙到你。”
她笑了笑,問:“容我問一句嗎,是誰在做那種事情?”
無意義的事情。自從正義聯盟的招牌變成了不義聯盟以後,神奇女俠對此就深有感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憎恨超人,恐懼超人,少數的像是他們一樣的人在支持超人。但是到目前為止,神奇女俠還未見過有人會做那樣的蠢事情。這讓剛剛組建成不義聯盟的首領感到了迷茫。
他,真的很迷茫。
年長者很輕易地就看出了超人正處在一條危險的線上,如今的他還不能完美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的胸腔裏滿是暴怒和痛苦,而對于一個領導人來說,這是萬萬不可取的。
曾經被憤怒支配的神奇女俠無比清楚地知道那個的壞處。因為史蒂夫的死,她差點被她同父異母的兄弟阿瑞斯所蠱惑,殺死丸博士。
“一個男孩。”超人低沉地說道。一個在荒原裏游蕩的男孩。并非他認識的那些狂放無羁,無憂無慮的那種。他長得很小,又像是偏軟的那種女孩。這也許聽上去是個侮辱,但的确是真相。
“那他只是對世界了解的太少,等到他再長大些,就不會再做這種事情。”赤子之心是何等的稀少,在文明越來越先進然而人類卻越來越粗俗的時代裏,它說不定會像那藏在綿延黃沙裏的樓蘭古國一樣消失不見。到了那時,人們便會去感慨消失了的那些美好的東西。
神奇女俠:“我以為是個小姑娘。好吧,你對小孩子總沒有辦法。”
超人不再說話。
日本,冬木。
“魔力好像在暴動。”貞德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那些七色的魔法粒子發了瘋地在跑來跑去,就算是普通人也會隐約發覺到這當中的不對勁。
“有英靈開始戰鬥了。”吉爾斯撩開窗簾,遠遠地看了一眼未遠川那邊的情形。烏黑色的天空一次又一次被那些英靈們炸亮,那片黑色裏所掩藏的東西逐漸被人發現。
他們違背了一條:禁止讓普通人窺探到上級的東西。
大煉金術師拉回窗簾,房間裏的燈光落在他的大鼻子上。那個鼻子曲成一團,像是某種被人捏成的肉塊。“是Caster。”
“魔術師麽?”
吉爾斯尚未告訴貞德全部的英靈的身份,那個Caster是遲早要消失在世界上的人,他的少女沒有必要看見對方邪惡的臉。
(我也很邪惡。)
“是的,瘋狂,且邪惡。”吉爾斯感覺這像是在形容自己。但其實也沒有什麽差,畢竟他們兩個從某種程度上就是同一個人。魔力暴漲所帶來的波動觸及到了這裏,窗簾被無形的力量微微攪動。
“他會被打敗嗎?”貞德問。祂披着一件呢子披風,毛茸茸的披風讓祂整個人看上去都相當暖和。吉爾斯其實更趨向于那些帶火爐的別墅,曾經的夜晚裏面,他們曾圍繞在火堆旁,搓着手,喝着酒,為過去歡樂,為明日的戰争而茫然。火焰的光輝從柴堆燃燒到了他們所經過的每一片土地之上,士兵們的鮮血塗就了可怕的圖騰。大不列颠的那群家夥們舉起盾牌與刀劍,同他們戰争。
他們在陸地上戰争,在每一座可以埋伏的山谷裏戰鬥,他們在平原裏戰鬥,也在運河兩岸戰鬥。
天啓四騎士當中的「戰争」所到之處,必要燃起戰火。
有戰争就會有傷亡,而士兵們的傷亡會将悲傷的火種帶回他們的親人的眼中。那些各色的瞳孔裏面,爆發出憤怒與悲傷的火焰。
“會的,當然會。”吉爾斯扭了扭嘴,最終平穩地說出了這句話。邪惡之物終會被打敗,這幾乎是世界上亘古不變的定理。但是……他也會被什麽人打敗嗎?這個男人從一個普通的貴族成為了如今的煉金大師,他殺了許多人,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他拿那麽多人去獻祭,從而獲得了更加“光明”的未來與“遠大”的前途……毫無疑問,他是邪惡的。無論從哪一種角度去看,他都是邪惡的,沒有餘地可以去原諒。也許一開始的行徑還可以為自己是被神欺騙而陷入暴怒所做出的不理智的行為,但到後來,吉爾斯甚至是享受起這樣的生活。
每一年都是如此,而每一年的日歷翻完之後,他又會在新的一年裏蛻變成更新的自己。
蝙蝠俠曾經有個敵人叫作日歷人,每一年,這個日歷人都會從衰老了的舊皮囊裏爬出來,帶着他嶄新的皮囊。
貞德搓了搓手,眼前的電視上正在播放歌劇。在祂那個年代,只有大貴族和王親國戚才能聽得起這種東西,而且當時的歌劇事業還未發展到如今這種高度。
祂在聽《歌劇魅影》。
雖然當年與英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要是硬要把過去的仇恨帶到現在,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呢?祂的時代造就湮滅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之中,祂所認識的人只剩下一個,而祂的國家遭受了許許多多的創傷,但同時祂也像個強盜一樣傷害別人。
貞德明白,這已經不是祂的時代了。祂所守護并為之犧牲的法蘭西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是一件非常可憐的事情。祂曾向神宣誓,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生命。
祂的确是死了沒錯,可貞德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多。
祂看見魅影帶着遮掩他醜陋面容的銀色面具出現在帷幕之後,向正在歡笑的衆人宣布他要他的天使——克裏斯汀。
他們在《唐璜》的劇目裏牽手,共同高聲歌唱。而那時,克裏斯汀撕下了魅影一直未落下的面具。面具後面的那張臉醜到了極致,無人能夠描述出那樣的醜陋來。如果說有些美人的美不可方物,那麽這位先生則是醜得觸目驚心。
吉爾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也這般醜陋……甚至比魅影更加醜陋。他并沒有研究青春永駐的魔法,古希臘的女預言家西比爾向神明祈求長生不老的同時忘記了向那位神要求永久的青春美貌,她逐漸變得越來越老,越來越小,最後所有的骨頭都消失不見,最終小到能夠被裝進一個小玻璃瓶。
可她不會死,但是仍在在持續變老。
幾百年的時光讓吉爾斯的外貌受到了無法逆轉的傷害。他的每一個部分都衰老扭曲,但仍然保持着活力。一度沉迷于煉金術的他并未對自己外貌感到自卑,即使這吓哭甚至吓死了許多人。
但吉爾斯不在乎。他在乎的事情有很多,但外貌這一項不在記事簿裏。
但是吉爾斯現在在乎了。他的少女仍然美麗,且比當年生命結束時更加年幼,但那張臉上的聖潔仍然不會被人忽視。而他如此醜陋,渾身散發惡臭,猶如一只擋路的蟾蜍,而少女的腳則在他的跟前。
前方路遇擋路之石,就連蟾蜍也要繞道而行。
但是啊,少女并沒有因此厭惡自己。她和當年一樣善良,一樣溫柔,仿佛根本不在乎吉爾斯·德·德萊長成什麽樣子。他當年是個美男子,而現在則是個醜八怪。
貞德不在乎。祂知道這是吉爾斯·德·德萊,同祂并肩作戰過的戰友,祂的元帥。
可吉爾斯真的開始在乎這個了。
魔力暴動得越開越厲害了。
“我出去處理一下,貞德,你不要出來。”吉爾斯憂心忡忡地說,“魔力可能會毀掉你的身體。”吉爾斯在這座房子外面施加了保護罩,對于這一行他顯得十分地有經驗。之前在哥譚的時候,他曾經為傑克·伯德的小屋施加魔法防護罩,從而屏蔽了超人的感官。那個來自外星球的氪星人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他的眼睛可以透視幾乎所有的一切——除了某種金屬。吉爾斯将傑克·伯德的房子上面施加了與這種金屬相近是物質魔法,從而阻擋了對方的透視。
但這同時延長了少女受傷的時間。他的驕傲一下子被打得粉碎。
“好的。請不要受傷。”貞德對他微笑。
吉爾斯離開了。他要去往未遠川,在衆多英靈眼皮子底下從Caster那裏奪走拉來耶文本。雖然他對自己挺自信,但有一些英靈必須要注意。吉爾斯畢竟是由普通的人類轉變成現在番樣子的,因為與黑暗生物歸于親近,他整個人的屬性都偏向于這些來自黑暗世界的詭異生物。而參戰者當中的吉爾伽美什是神明與人類的孩子,他身上的神性會灼燒到黑暗的肉體。
因此必須要小心。
吉爾斯隐匿了自己的身形。陰影順着哥譚的黑暗來回游動,悄悄地來到了未遠川附近。這時,Caster已經陷入了狂暴的境地之中。他要通過拉來耶文本召喚克蘇魯的海魔,然後殺死冬木的所有人。一個城市如果失去了居民,那麽它就不再是一個城市。
這個英靈的瘋狂招致了其他英靈們的攻擊,主要任務便是Saber——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心懷複國夢想的少女王。但很不巧的是,另一位英靈,Lancer(槍兵)在他的Master的驅使下,托住了Saber。
未遠川邊的普通人類越來越多,所謂的遮擋魔術不足以掩蓋此等的事故。巨大的海魔從被召喚而出,它揮舞着觸手,海浪被拍得一下又一下。
在拉來耶的宮殿裏,沉睡的克蘇魯正在做夢。
“人們啊,歡迎來參加青須的盛宴!”佝偻的男人尖聲驚笑着,以他的魔力為源泉,召喚外神們手下的奴仆,而這奴仆的力量,将會毀滅冬木。
被神欺騙的Caster已經陷入了絕對的瘋狂。因為聖少女的死亡而走上不歸路的Caster,已經不在乎做任何事情了。
他知道自己是無法得到聖杯的。
他知道的。
那顆瘋狂的大腦下面,對現實有着清醒的認識。
憑他是無法得到聖杯的。因此,他也複活不了貞德。
觸手猛地拔起幾十丈高,那些吸盤看了就叫人惡心。吉爾斯在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出擊最合适——其他英靈絕對會打敗這個瘋狂max的家夥。
而另一邊,貞德關了燈正打算出門。
祂不會坐在原地等待一切結束的。
吉爾斯有事瞞着祂。貞德并不是傻子,而面對祂的吉爾斯反而顯得有點像個傻子。他看上去都不怎麽會說謊。
貞德拉了披風,坐在路上。祂從房間裏看見了未遠川那邊的狀況,一切應該都是在那裏發生的。因此,祂要去到未遠川邊上。但祂不是吉爾斯,無法化作陰影飛速溜走,于是在這個夜晚,金發藍眼的少年人慢慢走在路旁。
祂向目的地前進。
大概再走個十分鐘就能到了吧。
木偶踏着不太輕緩的步伐,朝着今夜的舞臺跨進。這時的祂尚未知道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祂即将見到的人……祂也不知道,在祂死後的這幾百年裏,有人做了很大一件錯事。
海水翻滾,外神的奴仆将自己的邪惡蔓延出去。恐怖的氣氛被渲染,就連不明所以的人的靈魂也開始發出悲鳴。
雙目注視外神者,則會陷入無盡的瘋狂。它們的奴仆雖然沒有這等能力,但是在其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影響會不停地擴大。
某些人感到了頭昏眼花,胸悶氣短。
Caster拿着他的拉來耶文本,枯瘦的手指溫柔地撫摸着那本書上面的人皮臉。
那是張很美的女人的臉。她曾經也屬于一個金發藍顏的漂亮姑娘。
Saber與Lancer在不顧主人的意志下,冰釋前嫌。少女王的光輝,将要穿破烏雲密布的冬木的天空,來到諸人眼前。
吉爾斯默念着惡咒,試圖來一個聲東擊西,以得到拉來耶文本。
貞德終于來到了未遠川海邊。
祂注視着那翻滾着的未遠川,雙唇微微張開。
就算隔了這麽遠,祂也認得出對方是誰。
吉爾斯。
吉爾斯打caster(bushi)
不義聯盟裏的神奇女俠我個人感官還是挺複雜的……是·真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