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多蘭西醫院,這裏是專門接受那些犯過罪但目前還沒有犯罪的病人的醫院。這一天,多蘭西醫院湧入了四十多名病人。狀态全都為昏迷。
據說是酒吧塌了把他們全砸在底下了。
估計是什麽豆腐渣建築才會搞成現在這個局面吧。
“……這裏還有個小醜。” 女護士對着那個受傷最嚴重的病人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對方長得有些眼熟。但是這個護士太年輕了,她都沒想起來對方是誰。作為一個溫柔的護士,她當然要好好對待處于昏迷狀态當中的病人。這個病人被磚塊砸了一臉血,面容幾乎無法被辨清。女護士取來毛巾,将那張滿是血污的長臉仔細擦幹淨了。
唔……雖然臉有些長,皮膚有些蒼白,但總體來說還是符合普通女性的審美的。
她幫這個病人換下身上破破爛爛的西裝,內縫的一個口袋被扯開了線。女護士看見一張硬紙片一樣的東西。
唔……那是一張照片。年代看起來有些久了,內容是相當和諧的一家三口。
好的,這是一位父親。
護士将相片和病人的破衣服放在了一起。
吉爾斯·德·德萊在陰影當中穿梭。那個天使來的不是時候——至少對于他來說。作為邪惡煉金術師的他來說,聖潔的力量就是他的死敵。吉爾斯難以忍受那樣的存在,這比烈火還要叫他感到痛苦。老人佝偻着背,像只被油鍋燒得即将燙死的吓。他披着黑色的袍子,懷中抱着一個魔法瓶子。在那充滿了迷幻色彩的瓶子裏面,有一小團白色的火焰。它很美麗,同時也很微弱。
那是一小片貞德的靈魂,他看上去奄奄一息。天知道吉爾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在米迦勒的眼皮子底下偷出了這個。如果不是對方目前只攜帶了少許的力量,那麽他的所作所為絕對會被對方發現的。
“貞德,別擔心,我馬上就為你重新塑造一個身體。”老人小聲地說道。他怕自己說的太大聲,吓壞了這團弱小的白色火焰。他的嘴唇起皮,泛泡,整個人像只醜陋的癞-蟆。可他捧着那個瓶子,捧着那團火焰,就像一個得到了禮物的孩子。他那麽欣喜。
白色的火焰一動不動,但它溫和的光芒仍然照亮了吉爾斯怪物般的臉。
他需要一個煉金工坊……一些少女……他還需要拉萊耶文本。他需要抗争那些作嘔的婊子……他的人皮手賬不夠用。吉爾斯曾經擁有過拉萊耶文本,但在尋求至高無上的大煉金術的過程中,他拿那可以奴役海底怪物的拉萊耶文本換取了起死回生之術。但是那個老巫婆顯然欺騙……不,也不能這樣說。對方的招魂咒語并沒有錯,他試驗過的。之所以吉爾斯至今沒有成功的原因,大概是因為貞德轉生了。她的靈魂與新的軀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即使聽到咒語的呼喚,靈魂也不會脫離軀殼。
吉爾斯将夜晚的陰暗吸入鼻孔之中,那肥大的眼珠盯着天空上被陰雲遮蓋住的月亮。所有的星星消失無蹤,針尖般的危險藏在每一粒空氣微粒當中。貞德一直生活在這麽可怕的地方,這麽肮髒,這麽叫人悲傷的地方……淚水從他眼中流淌下來。自從失去了對時間的靈敏,吉爾斯的情緒感知也越來越微弱。絕大多數時候到他都呆若木雞,走在路人怕是會被人認成拾荒的老人。唯有遇到他的少女,他才會歡笑,才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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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金術師打開了時空之門。他要帶着貞德遠走高飛,離開這些是非之地。他們可以不回法國,他完全可以創造一個美麗新世界。對于這位煉金大師來說,這非常容易。當年上帝創造了無憂無慮的伊甸園,他也可以制造一個沒有憂愁,沒有傷害的世界。
時空散發出幽幽的藍光。彎着身軀的矮小的吉爾斯穿過了時空之門。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地方,那裏不僅有工坊,還有拉萊耶文本。雖然那兩樣東西目前都屬于別人,但是只要奪走……只要交付該物品,所有權就會更改。
日本,冬木。
這裏正進行着一場名為「聖杯戰争」的神奇戰役。被世界意志所選擇的七人通過被稱作「聖遺物」的古老之物召喚與他們相性最匹配的過去英雄死後所化的英靈為從者,并進行生與死的戰鬥。最後勝利之人,即可獲得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聖杯」。
目前,聖杯戰争才剛剛開始。
吉爾斯的影子順着下水道的污水往英靈之一——「Caster」(魔術師)的工坊裏探去。此時,Caster正與他的召喚者,他的master進行着某些醜惡的計劃。吉爾斯費了一點點小力氣,無聲地穿過了這個家夥所設下的結界。
啊……真是髒亂的不可使用的工坊。吉爾斯對此表示了厭惡。
看來不能依靠這個蠢貨了。
吉爾斯罵起人來好不心軟,即使這個Caster的真身就是他,就是吉爾斯·德·德萊。但是吉爾斯和Caster是不一樣的。這個被以Caster職介召喚出來的男人,還沉浸在貞德死去的悲痛之中。以混沌狀态出現在聖杯戰争中的他的夢想就是獲得聖杯,向聖杯許願,然後複活他心心念念的聖少女。
(我們是不一樣的。)
吉爾斯心中竊喜。
(貞德就在我的身邊。)
(蠢貨。做你的夢去吧。)
在吉爾斯看來,這個家夥是無法獲得最後的勝利的。因為在這場聖杯戰争當中,被召喚出來的英靈的原型分別有騎士王——也就是傳說當中的亞瑟王(不過這一個居然是個小姑娘),亞瑟王手下的第一騎士蘭斯洛特(被施了什麽狂暴咒語現在仍然處于黑化之中),最古之王、來自古巴比倫的半人半神——吉爾伽美什,馳騁歐亞非大陸的征服王亞歷山大大帝,一個被他不想記住的暗殺者,愛爾蘭神話當中菲奧娜騎士團的首席騎士迪盧木多·奧迪那……Caster贏不了。
在這個“他”輸之前,吉爾斯還要從他手裏拿到拉萊耶文本。
吉爾斯帶着魔法儲存瓶在冬木的街道上游蕩。他漫無目的的樣子看上去既可疑,又可憐。這條街道太吵了……人太多……他的理想區域是像博德家那樣的地下室。可這些人家的地下室裏髒兮兮的,全是老鼠和蟑螂。
老人的鼻翼扇動了一下,空氣當中愈發濃烈的魔法氣味讓他感到很舒适。他現在巴不得将這些魔力通通吞入腹中,吸收消化。他會更強,更邪惡。
當務之急不是這個。
兜兜轉轉之後,吉爾斯終于找到了一個差強人意的地方。他從自己寶庫裏掏出煉金專用的鋁鍋,将它穩穩地安置在了最中央。
好了,他現在要去找一名聖潔的處-女。
可下一個思考讓他陷入了猶豫之中。如果貞德從他制造的軀殼裏醒來,她斷不會輕易相信吉爾斯口中的“人偶”說辭。人的骨肉太特殊,特殊到稍微感知一下就會發現真相。吉爾斯不敢想象少女因此而悲傷痛苦的模樣,若是少女生氣,吉爾斯就會無限地道歉,直到對方原諒自己。可是貞德若是哭泣,他就是無法可為的稻草人,木頭鬼。
他不能夠承受那樣的風險。
吉爾斯焦躁地在原地踱來踱去。他之前已經犯過一個錯(女巫的心髒那事)了,他不能再做錯第二次。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他得想個好方法,一個能夠讓兩方都接受的好方法。
哥譚。
“糟糕透頂。”
小醜從一個屋檐下醒來。他擡頭看見滴水獸上蹲着一個他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家夥——蝙蝠俠。
他的宿敵。
可是你知道上一次小醜滿懷期待地問蝙蝠俠誰是你的宿敵的時候,那個黑漆漆的狗比說了什麽嗎?
蝙蝠俠說:“超人。”
小醜回答:“我讨厭你。你簡直是世界上我最讨厭的家夥。”
小醜被寒冷的幹燥嗆到了。怎麽搞的……秋天過去了?
他感受到了不對勁。他的第一反應是去摸自己懷裏的木倉。木倉裏本來還剩五顆子彈,一顆給了那個裝作小女孩的奇奇怪怪的小男孩——他所謂的“兒子”。剩下四顆他決定好好利用一下。
可他摸了個空。
小醜沒有摸到他的木倉,他只捏到一點軟趴趴的東西……一疊零錢紙鈔。數額非常小,估計也就吃個幾頓便宜飯。
衣服的質感不對。
他的西裝變成了質量有些差勁的羽絨服。
凜冬将至。
“傑克,你又失業了。”
小醜聽見他單方的宿敵用那被人叫做“喉癌”的變了音的聲音說道。
他稍微迷惑了一下。哦不不……他不叫這名字。只有那個早死的親爸爸叫傑克……小醜翡翠色的綠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站在上空的哥譚的黑暗騎士,“I'm fine.”
蝙蝠俠的藍眼睛突然銳利了起來,就好像一只鷹發現了他的獵物。
漆黑的蝙蝠從天而墜——他就是蝙蝠的化身,二百一十磅的體重落在地上卻悄無聲息。蝙蝠俠迅速地靠近了他,黑暗的影子将小醜籠罩。
“你是誰。”對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小醜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自以為露出了邪魅一笑。
“當然是你的老朋友。”他的手指彎成爪鈎,猛地向上刺去。蝙蝠從他跟前彈開,蝙蝠爪鈎槍被按下,繩索碰到小醜的胳膊并且将其束縛了起來。
蝙蝠俠跳了起來,他從高處俯視着他的“老朋友”。
“小醜。”低沉的聲音念出了這個他曾經痛恨至深的名字。
“Binggo!可惜這次沒有獎勵!”小醜睜大了他的眼睛,臉龐上流露出一種陰暗的瘋狂來。沒錯!這就是他的蝙蝠俠!靠近他……傷害……!呃——
一陣從腹部盤旋而上的痛苦席卷了他。小問題。小醜想。這世上沒有什麽痛苦是他忍受不了的。他非常驕傲,驕傲到傲慢。他可以連續十年在阿卡姆假裝成植物人,即使謎語人之流對他動刀子。他無所畏懼,無所恐怖……疼痛讓他的大腦在顫抖。
小醜明白了。他的确不懼怕疼痛,可是這具身體害怕。
這不是他的身體。
蝙蝠俠抓着爪鈎槍,有些無語地看着男人。
餓昏了估計。傑克·皮奈爾總是換工作,沒多少收入,老是吃不飽……他就不應該去賭博,也不應該去吸毒。
可是一切都顯得那麽無可奈何。
蝙蝠俠第一次遇到傑克·皮奈爾,是在那個雨天。說得好像是在表演什麽浪漫的相遇,但若是把事發場景放在一片鋼筋水泥當中,一切就不會顯得很美妙了。他追逐着不停下墜的小醜,寒冰般的雨水從雲層裏射下,從他那光滑的蝙蝠披風外邊滑過。刺啦刺啦的尖銳的聲響,雨水的淅淅瀝瀝聲,小醜狂放的大叫。
一個壞天氣。
蝙蝠俠隐隐約約看見了什麽閃光的東西。等他落在地上,雙腳踩在泥水裏的時候,他才發現了問題。
一個無比大的問題。
一個男人躺在那裏。
不是小醜……他們雖然有着同樣慘白的臉和綠色的頭發,可他不是小醜。
那個男人,頭發被人拔起了一半,綠發和血黏在一起。他的頭皮上是血淋淋的,臉上也全是黑紅的色彩。手臂扭曲成斷掉的蜘蛛腳的形狀,他的腿似乎被人扯斷了,骨骨節分開,兩根腿骨之間僅憑皮肉連着。嘴角不停向外泛着血沫……他一開始還在吐血,後來什麽也吐不出來了。
他看上去沒救了。蝙蝠俠迅速判定了對方的傷勢。
他到底是誰。
陌生的綠發男人腹部抽動着,他翡翠色的眼珠困難地轉動。像是即将要死掉的青蛙一樣。
呱。
“救——”
“Help——”
“救——”
“H、…p.”
他在向蝙蝠俠求救。
黑色的蝙蝠帶着這個垂死掙紮的家夥趕往了附近最近的醫院,醫生發出了驚呼聲。
“我怕是救不了……”
“救——” 綠發男人差不多處在半昏迷的狀态之中,他只是緊緊地抓住離他最近的東西,然後一直喊救命。
救救他。
救救他。
(救救我。)
(救救我的家人。)
“他還有意識!”
(救救我們!!)
“我拉不開他的手!”
“立馬進行檢查!”
醫院裏人聲喧鬧,一切的生與死時刻在這裏發生。那些柔軟的……或者是悲傷的……仇恨的故事……
蝙蝠俠蹲在一個滴水獸上,雨水從他那尖尖的蝠耳上流淌下去。
現在才十二點零八分。距離夜晚結束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他無暇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去關心一個還在重症搶救室的病人,也許更大的問題是要查明小醜去了哪裏。他猜測這是一個交換,小醜使用了某種魔法側的手段将位于不同地域的兩個人的位置互調了。
但是并不可以如此輕率地斷定。斷定這種東西時常會帶來錯誤。
蝙蝠展開了他的翅膀。
即使是在雨中,他也不會停下腳步。
蝙蝠俠第二次見到那個男人是在夜裏。那個夜晚很好,而且很晚。黑暗騎士完成了今天的任務,把那些偷運危險物品的家夥們扔到了警察局門口。那些人大概都暈倒了,而他則是毫發無損。蝙蝠俠站在醫院樓頂,而後聽見鐵門嘎吱了一聲。淩晨兩點還有人到天臺來?這類人要麽是神經病,要麽就是罪犯。正當蝙蝠俠以為自己的責任要多上那麽一點的時候,那個黑漆漆的人影開口了。
“嗨,蝙蝠俠。”
黑暗騎士看到那個男人拄着拐杖走過來了一些,但仍然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蝙蝠俠認出對方就是幾個月前他救回來的男人。他活了,看上去氣色不錯。雖然手腳似乎很不靈便,但的确是從死神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回來。
“我聽護士說是你救了我。”
(只是帶到了醫院。)蝙蝠俠想。
“嗯。”
“哦謝謝……謝謝你。”男人有些遲疑地說。
(他看起來有些怕我。)
“你叫什麽名字?”黑色的蝙蝠問道。他的變聲器完美地遮蓋了他原來的嗓音,屬于布魯斯·韋恩的聲音。
“額……額……我是說,我叫傑克·皮奈爾。”
(傑克·皮奈爾。)蝙蝠俠決定回蝙蝠洞的時候查一查這個人。
傑克·皮奈爾拄着醫院分配的拐杖,面色有些不好看。
“我想請問……對不起雖然這個問題很蠢!”他立馬道歉道,“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我不知道。”
“可你上次追着豪豬人進了我家!你知道我家的房子在哪裏!”傑克忍不住叫出了聲。
“我不知道。”蝙蝠俠重複道。
“你應該知道!”
好的,明白了,他情緒不穩定。
黑蝙蝠展開翅膀離開了。
“你應該知道啊!你為什麽不知道啊!”
淩晨兩點,一個幾乎殘廢的男人在天臺上大喊大叫。他很快就被警衛拉了下去,重新扔進了病房裏。這段時間,韋恩基金會加入了這所醫院,并且承擔了所有的醫療費。因此,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才能在這裏住上這麽久。
他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他說他家在雷克維街32號,可是那裏只有一座墳場。他說他家門口有一棵非常大的無花果樹,他說他們家的房子是一幢紅磚房……他說,他說……可那裏只有一座墳場。
傑克·皮奈爾沒有家。沒有來歷,也沒有去處。
可他不得不活。
等到這家醫院放不下他的時候,他就被醫院趕了出來。他連辦黑證的錢都沒有。傑克本來想重操舊業去搶劫什麽的……有時候他還是挺擅長的……可是他的手和腳都不好,他走路都困難,更別提搶劫了。他想過幹本行,工程師或者小醜,但是統統失敗了。
傑克成了個沒有用處的人,哪裏都沒有他的歸處。
之後他就常常遇見蝙蝠俠。在垃圾車裏,或者什麽廢棄工廠。
“好了,我知道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傑克·皮奈爾自暴自棄地說。當他發現他家地址那裏變成了一座墳場,一切都與他記憶當中的世界大徑相庭的時候,一個大膽的想法湧入他腦中。如果他沒有弄錯,他可能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世界。他的紅磚房,無花果樹,他的家人。我對他家的最後記憶是那個修女……鬼修女,她如此恐怖,帶着血腥氣。他的大腦不停地顫抖着,漂浮着……他會在底下世界裏漂浮!
蝙蝠俠說:“我查過了,你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個人只要活着,就勢必會留下某些痕跡。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存活過的痕跡。無論是腳印,人像,還是文字……可是傑克·皮奈爾的故事是在蝙蝠俠把他送到醫院開始的。
“對!對,就是這樣。哦你終于發現了,該死我也發現了!我他媽到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世界!都有蝙蝠俠!都有紅頭罩!可這裏沒有我家!”傑克·皮奈爾現在又悲傷又生氣,對目前處境無能為力的他無論面前站着誰,估計也會發洩。
蝙蝠俠又帶着他的翅膀飛走了。
傑克躺在垃圾車裏,吊起來的腿仍在發痛。但是腿痛比不上大腦的痛苦,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我會努力不吐出來。”蝙蝠俠這樣說。而後小醜開始下墜。
他落入水中。
一條流動的河。
小醜聽見自己的骨頭碎裂的聲音,地面太硬,那淺薄的水流做不了什麽緩沖作用。
可是小醜記得,他底下只有一些泥水。泥水是渾濁的,叫人感到粘稠的。
他入手是一些清澈的水流。
他掉到了哪裏?在下墜的過程中他沒有因為窒息而暈倒,他幾乎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狀态。不可能是蝙蝠把他推到了其它地方。而且他下墜的軌跡裏面是不可能會有小溪小流這種東西存在的。
一些水中生物從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邊擦過。而後,一只細短的小手伸進了水流,勾住了他的手。
“Dad”小醜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問。他借着力從水中坐了起來,綠頭發上的水全部都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小醜面對一個年齡不怎麽大的身材瘦弱的孩子。
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
叫他“Dad”.
小醜從那張年幼的臉上看出了幾分她人的影子。她。珍妮。一個早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當中的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珍妮。
珍妮。
他下意識地掐住了那個男孩的脖子。脆弱的……只需一擊。這些小孩子總是和陶瓷一樣,一摔就碎。小醜從未見過比他們更加虛弱的種類,他們總是扮演着弱者的形象。
小醜看見那張白皙的小臉上漲出紅色。只需一秒。這個長着讨人厭的臉的孩子就會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蝙蝠俠一腳踢開了他。
哦蝙蝠……小醜真想笑着問對方在搞什麽鬼,可是他即将露出的笑容突然僵硬。
他不可能認不出他的死敵,他的那一個蝙蝠俠。
冒牌貨?
……不,動作是熟悉的。但是感覺不一樣。
黑暗騎士把那個小孩抱開,強勁有力的右手抓住了小醜濕漉漉的領子,他厲聲質問道:“你是誰!”
這棟房子的男主人消失不見了,代替他出現在小溪裏的是一個同他有着相同發色的家夥。這個家夥很瘋狂。蝙蝠俠看得出來。
作為哥譚罪犯們新的噩夢,蝙蝠俠看過各種各樣的眼睛,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面前這個男人這樣的眼睛。黑暗……翠綠色的眼睛顯得異常黑暗,且瘋狂。它幾乎濃縮了整個哥譚的黑暗……比下水道更髒。
“我是誰?”小醜嘻嘻地笑,“我是哥譚,我無處不在。”
蝙蝠俠的凝視相當可怕。要不是他沒有抓到對方在犯罪,這個人肯定要被他扔到警察局去。但是這個人……
“我爸爸呢?”這戶人家的幸存者用脆生生的嗓子問道。因為大人們實在是太高大了,所以就算他踮起腳尖也無法與他們對視。
蝙蝠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有人說蝙蝠俠使小兒夜啼。
他難道要幹巴巴地告訴他“你爸爸可能沒了嗎”?
但是這個孩子得明白他的母親的确……的确失去了呼吸。
小男孩抓着黑暗騎士那柔軟但牢固的披風下擺,問:“我爸爸是不是死掉了?”他抽着鼻子,帶着哭腔。他不傻,他并非沒有看到那個鬼修女對他家裏人所做的一切。作為對抗鬼修女的存在,他更明白那股邪惡力量的恐怖。
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你能夠說出否定的話來。
“我是不是要沒有爸爸媽媽了?”他又問道。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兒。
“Of course honey!竟然被你知道了這個驚天大秘密!了不起!”小醜當下給對方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小男孩尖叫:“你這個騙子!”
“Nooooo我不是騙子,我是小醜。”
那張白色的小臉繃得很緊,而且唰白唰白的。
“Why so serious?”小醜笑着說。
蝙蝠俠捂住對方的嘴。他怕對方這樣子繼續下去,會讓對方嚎啕大哭。
但是比起嚎啕大哭更可怕的東西……他患上了PTSD。
(我的錯?)
蝙蝠俠把這個陌生男人帶到警局查驗身份後,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雷克維街三十二號的慘案引起了他人的關注。警方無法解釋女主人和豪豬人是怎麽死的……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他們的死亡好似是有人從內部毀壞了他們。一向以無神論者自豪的警方是不會相信這是所謂的鬼神之力……若是他們這麽報道,勢必引起恐慌。他們只得草草結案,對外宣稱犯人已經死亡。
但是新聞媒體發掘出了另外的東西。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名為傑克·皮奈爾,是多次銀行搶劫案的參與人員。他即是“紅頭罩”的一員,而紅頭罩則是臭名昭著的犯罪團夥。女主人名為莉莎·格林,某所普通醫院的護士長。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傑克·皮奈爾和莉莎·格林并非夫妻,他們不曾進行過結婚登記,這兩個人同居了十多年。
有誰願意和一個罪犯同居,而且是十多年?
好多人都想深挖細節,然後編造一場情感大戲。有些人則将目标放在了幸存者的小男孩身上。
他是傑克·皮奈爾的親生孩子。
他今年十歲,或者十一歲。無所謂,反正都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而且他現在還沒有監護人。
他的父親不見了。
逃了……還是死了?
沒關系,越是專業的記者,越不在意良心。
藍眼睛。
藍眼睛。
“Why so serious?”小醜面對着玻璃外的男孩。他的語調輕快,像是在唱歌。男孩的臉仍然崩得緊巴巴的,藍色的眼睛裏有一股倔強和極大的悲傷。
男孩讀出了小醜的話。
他細短的手指貼在玻璃上,剛好遮住對方撕裂開來的紅嘴唇。
“你看上去很可怕。”皮奈爾家的男孩說。他又将手指往上探了探,這次遮住了下半張臉。
“可怕?哦不不,我可是一名天才的喜劇演員。”小醜的眉毛吊起,兩只手扮成小鳥狀擺在臉頰邊上,“嘟嘟嘟!嘟嘟嘟!看哪,一只小醜鳥!”
男孩沒有笑。他的嘴角下垂。
小醜歪歪頭,“真不捧場,壞小孩。”他哈哈大笑,“你會笑嗎?快對你親愛的朋友笑笑,哦如果你不會,我可以教教你。我是天才。”他上一次是怎麽教別人笑的呢?沒錯,就是拿刀抵在別人的嘴巴裏,然後把對方的嘴角拉長成微笑的弧度。
小皮奈爾的臉色看上去很陰郁,和哥譚的陰天有的一拼。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指,掐住了嘴角兩邊。
往上擡。
「小貞,不要這麽嚴肅嘛。」
「Why so serious?」
他的嘴角彎彎,而後開始低聲啜泣。
小醜的臉貼在玻璃上,眼珠鼻子紅嘴唇全部都扭曲成詭異的形狀。索索索,索索索索。
“愛哭鬼。你好,愛哭鬼。”
小皮奈爾不反駁。他低着頭,雙手平穩地放在膝蓋上。淚珠滾落在手背上。
這個金發藍眼的漂亮男孩稍微擡起頭,抑制不住顫抖地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爸爸在哪裏嗎?”眼裏有希冀。
“我當然知道!這怎麽可能難得到小醜!”
男孩睜大了眼睛。
“他現在正在地下等你陪他一起去看星星呢。”小醜的臉頓時變得叫人恐懼起來,扭曲變形,為數不多的脂肪高高砌在了臉頰兩側,顴骨突起,更顯得下巴很尖很長。
“騙子!!!!” 小皮奈爾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小醜吹了個口哨。
就算是換了一個世界,小醜還是小醜。他在衆多罪犯當中哈哈大笑,大家也哈哈大笑。但是後者笑的原因是他制作的笑氣的效力。
這多好,大家都會笑。
笑容帶來和平!
哥譚需要笑容!
歡笑着的小醜在哥譚跑來跑去。大橋,公司,銀行……各種各樣的地方。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都會去。而他留下的禮物可能是毒藥,也有可能是炸彈。
他老是搶劫哥譚的電視,主持一些小醜特別節目什麽的。
他是哥譚的蝠讨打,然後蝙蝠俠就會一遍又一遍地把小醜送進瘋人院,而小醜則會一次又一次地越獄。
這一天,小醜正在和他的新室友謎語人玩某個并不怎麽友好的游戲。
這一天,是他與阿卡姆結緣的第四年。
“小醜!你有家屬來看你!”管理人員扣了扣門。
一身綠的謎語人眼中顯然都是迷惑。他心想,為什麽小醜這種家夥還會有親屬。又或者,為什麽這種家夥還會留着他的親屬。
小醜撅着嘴巴,慢吞吞地靠近玻璃。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名頭發往右邊分的中年男性,看上去相當的嚴肅(你看看他臉上的法令紋),紅褐色的瞳孔,穿着合身的西服配以花紋奇特的領帶。
哦,裝模作樣的上等人。
我的親屬,嗯?
一個有着柔軟金發的腦袋。
男孩。
從斜側角探了過來。
陌生的男性正在和那個金發的男孩講些什麽。
是條件。
“你得照着之前和我約定的那樣去做,貞德。”漢尼拔·萊克特的嗓音微微沙啞。他認真地盯着男孩的藍眼睛,以确保對方沒有說謊。
冷靜。
禁止和對方講話。
短暫的凝視。
否則,他将不帶對方來阿卡姆瘋人院。
這個男孩一直想來這裏,但他獨自一人來不了。他的心理醫生,來自巴爾的摩的醫師,提出自己可以帶他去。
偷偷地,不告訴他的養父。
更名為貞德·韋恩的男孩點了點頭。
男孩走過去,坐在了探視的椅子上。也可以不用椅子,但站着總是叫人難受。
小醜掏出他的勺子在玻璃上開始乒乒乓乓地敲起來,看看他那沉迷的表情,真以為他在表演什麽高雅的音樂。
“哦親愛的,你比原來長得不可愛多了。”略顯瘦削的臉,眼睛比原來大,也更加狹長,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他身上不再有那些不安的因素,反被寧靜所代替。
小醜的眼珠放大,突出,暴起。
“為什麽你不說話?”他一個人在講單口相聲嗎?通常他一個人講話,是因為另外一個或是一些人害怕得講不出來,或者他們都死掉了。
小醜讨厭那種寧靜的風致。這與他的混沌與瘋狂背道而馳。
男孩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他在遵守約定。
漢尼拔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勾動了一下。同時,他的視線與小醜短暫對視。
漢尼拔·萊克特,精英級的精神病醫師,心理醫生,大名鼎鼎的人物。優雅,聰慧,讓人容易對他敞開心扉。
然而小醜第一眼就看出,那是個瘋子。
唯有瘋狂的人才能瞬間辨認出瘋狂的人。
呼——這家夥。
他看着金發男孩的藍眼睛,開始哈哈大笑。
一個神經病帶着他來看望一個小醜!!!
探監時間大約是五分鐘。
漢尼拔領着他的病人走了。
“為什麽會有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小醜的家人?”女看護翻看着探監許可上面的與犯人關系一欄……她記得,這一行似乎是那名男性代替男孩填的。
人與人之間必定存在聯系。
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陌生人。
漢尼拔正在觀察,一個至善的靈魂同極惡構成聯系的結果。是被同化,還是決絕斷裂。
雖然這種過程會要很久,但他可以等。
他是無比優秀的。他熟知時間的重要性。
為了養成肉質鮮美的羔羊,他會樂意去等上一段時間。他曾經做過一個很錯誤的決定,他太心急……他的羔羊的肉開始發臭,最後就只能丢進垃圾桶。
這一次,他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會非常好。
一萬搞不出來了,就九千七吧。
我看了大概二十種小醜的起源(b站有),還是覺得小醜就冷酷無情好了,參考一下滅族之災裏的那個。這裏他會有皮奈爾家的照片其實是個詭計(……)
綜英美亂入fz,說一下,大概有三個視角。米迦勒,讓娜·達爾克和貞德。不過到時候會整合的。
漢尼拔應該不怎麽提了,以後再《我勸自己善良》裏面帶謀殺夫夫重生玩。
球作收麽麽噠,這個超級重要。
我給自己的存稿文推一推:《我勸自己善良[綜英美]》
※“我”是天啓四騎士中「戰争」與人類的孩子。
※格雷厄姆家族出自恐怖片《厄運遺傳》
※謀殺夫夫重生
這一天,蝙蝠俠發現蝙蝠車的車胎被人撬了。他追随着痕跡去往一個四方漏風的屋子,在裏面發現了傑森·陶德和一個不會說話的,八歲的小啞巴。
經過警察局流程之後,蝙蝠俠得知對方唯一在世的親人名為威爾·格雷厄姆,一位FBI的特別顧問,同時也是一位犯罪分析師。
傑森·陶德說:“真的,我真傻。我要是知道對方之後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我就不應該把他從垃圾桶裏撈出來。”
“操。這比性幻想裏出現貓女還恐怖。”
漢尼拔·萊克特:“我真傻,真的。我要是知道那小子會分散威爾對我的注意力,我就不會把對方在哥譚的消息告訴他。”
威爾·格雷厄姆:我覺得不行.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