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阿比蓋爾貪婪地嚼着手裏的那塊黑森林蛋糕。房間裏的燈光很柔軟,原木的地面也很光滑。
阿比蓋爾舒适地眯了眯眼睛。隔壁房間裏傳出一些讓人聽了牙齒發酸的聲音。女孩把自己塞在大木箱裏面,腳趾頂着木箱的盡頭。
傑克沒有把箱子關上。他還為她開了燈。一串螢光從牆壁底下蔓延開來,滑上了斑斓的條紋牆壁,一片星樹就那麽打開了。音樂聲飄渺極了。
阿比蓋爾知道他在做什麽。傑克·伯德——他在做壞事。他是大壞蛋,是超級反派。
煙灰藍的眼珠微微動了下。
是的。
fuck。
超級反派。
這是阿比蓋爾被綁架的第不知道多少天。一開始的時候她還心驚膽顫地細數這些絕望的日子,後來她就沒有精力去數了。
多少天呢?
……啊,數不清了。
即使一開始數着窗簾外的白天與黑夜交替的時刻的次數,可到後來大腦越來越混沌,有的時候一覺過去可能會過上兩三天。
阿比蓋爾已經數不清楚日子了。她變得比原來更加軟弱,更加疲憊。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現在就算是傑克為她打開門,讓她的雙腳踩在門檻上,她也不敢出去。
——如果是傑克·伯德原來的計劃的話,那麽肯定是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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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一直在傷害她,同時也傷害着其他人。
隔壁房間裏充滿了尖叫,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傑克把「他」渾身上下兩百零六根骨頭通通踩碎——他不喜歡男人,可在那位同謀的威脅下,他也動不了這裏的人。
可是「他」是男的。
哦該死的金發藍眼。
阿比蓋爾見過傑克的同夥,一個相貌古怪的老人。對方渾濁的眼睛審視着她,并對她評頭論足,把她貶得一無是處。
“你玩過她了?”(這樣的說法讓阿比蓋爾很氣憤,可她又無可奈何)同夥的聲音沙啞的,和童話裏的老巫婆一個樣——格麗塔與漢貝賽在森林裏遇到的糖果屋裏的老巫婆。
阿比蓋爾頭一次見傑克·伯德閑得卑微。他用幾近讨好的語氣對他年老的夥伴說:“哦藍胡子……我可沒這麽做。”好吧,他不是什麽老巫婆,而是藍胡子。老人爪子般的手指頂在她的腦門上,阿比蓋爾之前因為羞恥而湧上的紅潮通通結成了冰。
“這個,我不要了。”
挑剔的男人。
“我保證,除了這一個,其他的都很完整。一根毫毛都沒有掉。”
阿比蓋爾意識到這裏還有許多同她一樣境遇的姑娘,接着她又聽到傑克嘟囔着:“消耗的速度太快了……據說警察那邊已經在向超凡人尋求幫助了emmm或者變種人?反正都是被高層鎖定的危險分子——畢竟人人都不可能像超人那般受人歡迎。”
有太多的女孩憑空消失,警察就算再傻也分析得出這些事件當中的關聯性……藍胡子做的太過火了。傑克一開始只是想用對方的力量去把他鐘愛的女孩子帶回來,可他沒想到藍胡子抓這些女孩的目的比他更可怕。
這段時間伯德家的房子裏四處充滿着燒焦了的味道。人的毛發都是蛋白質。
想到這個傑克就有些後悔。他早知道就應該自己單幹,至少警察們只會把這認為是走失事件。
他從來都沒有引起過過大的關注。
煙灰藍眼睛的姑娘正畏懼地看着他們。
傑克·伯德蓋上了木箱。
不被納入藍胡子需求範圍的金發男孩可有可無,他只是弄錯了的産物。在很多天裏,阿比蓋爾會聽見叫人心碎的,屬于韋恩的聲音。她也曾聽見綿羊一般的男孩發出獅子般的怒吼。她有時也什麽都聽不見。
為了更好的控制手中的囚犯,傑克問這個可憐的姑娘,問她男孩最愛的人是誰。
阿比蓋爾說她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兩個不同的班級,她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對方的名字。而別人說,貞德·韋恩是天使。
阿比蓋爾終于吃完了這麽多天來的第一份甜品。
“Why?”傑克那個時候問她,“你們為什麽會認為他是天使?”阿比蓋爾答不出來。
現在她可以了。
(我可以。)
阿比蓋爾顫抖着把自己的腳伸出箱子外面,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獨自一人走出箱子了。每一次她出去,都是被傑克牽着脖子(像狗一樣)被拽出去的。
她的手腳都在發抖,(快點啊。)她的小腿發麻,幾乎動彈不得。(阿比,你是個有勇氣的人。)阿比蓋爾咬着牙幾乎是滾了出去,她仍聽見隔壁房間當中的辯駁聲,傑克試圖像半豆腐一樣攪拌他的腦子。
今天是傑克在家的日子,也就是說門是沒有上鎖的。因為傑克相信沒有人能夠離開他。
傑克只有在出門——去上班的時候才會把門鎖上。這是上一個被關在阿比蓋爾的身邊的女孩告訴她的。
阿比蓋爾伏在地面上,從箱子底下扯出一件外套。
門,就在那裏。真的很近很近。
阿比蓋爾踮起腳尖,走進潮濕的泥土之中——昨天剛剛下了場暴雨。
她開始拼了命的奔跑。她要去找有人的地方,去讓警察把這個家夥的獸行通通揭露。一個幾乎渾身赤-裸的女孩在馬路上狂奔,宛如一朵末路狂花。
※
在被關在地牢裏的第三天,貞德見到了這個地窖的主人——一個英俊且年輕有為的男人。學術界的權威之一。之前在威斯特的車上阿比蓋爾提過這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一個有魅力的把小姑娘騙得團團轉的禽獸。
他把他騙來的女孩們關在地窖或是其他幽暗的地方,然後對她們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只要是稍稍有些良知的人就不會認同這樣的行徑,貞德也是。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生氣過,怒火幾乎是順着他的脊梁骨向上爬。
神啊,看看你最忠誠的信徒,此刻他正在被憤怒的火焰所灼燒。
傑克捏着他的下巴,評價了一番。“你和女人長得也相差無二。”
貞德用力地別過了腦袋。他的臉就是讓娜·達爾克的臉,聖處女的臉。對方的指印讓他感到不适,還有他的名字。傑克。好吧,這其實就是一個爛大街的名字,一百個個美國人裏面說不定有三十個人都叫這個名字。
但是貞德依然無法忍受,他無法不想起傑克·皮奈爾,無法不想起叫他小貞的那個傑克·皮奈爾。可是他——
傑克·伯德扯着他手上的鏈子把他從地窖裏拉出來。貞德的腳幾乎被磨破了。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貞德怒氣沖沖地質問他。
露易絲,克裏斯蒂娜,羅娜裏安……還有一些不同他們一塊兒的(克裏斯蒂娜說,還有另外作用相似的房間)。
“我當然知道。現在,閉嘴,darling.現在帶你去見你的朋友——阿比,對嗎?你可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阿比蓋爾……“你對她做了什麽?!”貞德停下了腳步,他卻被傑克拉了個趔趄。
英俊的男人舉起自己的手,以一種幽默的語氣說道:“只是給她搭了個小房子。要知道,女孩子最喜歡幹這種事情了。”
貞德深深懷疑對方話語裏的真正含義。他的嘴嘴角繃成一條發白的直線,他的眼珠将一切所見之物收至于眼底:溫馨的裝飾……幹淨的房間……有序的書籍。這個男人表面上把自己僞裝成溫和無害的普通人,而暗地裏卻做着這樣的事情。不可置信……更深的怨恨。
傑克把他扯到了客廳裏,在中央地毯上,有一個像棺材一樣的木箱子。
“阿比,快來和你的朋友小貞打個招呼。”傑克笑着說。
木箱中傳出了輕微的哭聲。
阿比蓋爾。
“你個畜生!”貞德大叫起來。可他下一秒卻被人打倒在地,傑克臉上挂着他用來欺騙人的甜蜜的微笑,狠狠的踩斷了他的小腿骨。那一刻所有上的痛楚幾乎擊倒了這個男孩,他發出了幾聲連不上去的悶哼聲。
“請注意你的言辭,小韋恩先生。你爸爸難道沒有教過你嗎?”他有意去諷刺布魯斯·韋恩。說實話,傑克也沒想到随便抓到的人裏面居然有那個韋恩的兒子,他享受作弄這種大戶人家的孩子。瑪蓮……歌留多……
藍眼睛注視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臭蟲。臭蟲。
“禮貌。”傑克說。他又折斷了男孩的手臂。
驚嘆于成年人的力氣。
邪惡的氣息充盈于貞德的鼻尖,他若有所思地從痛苦與尖叫當中緩過神來。掃過周圍相片。每一張裏都有小醜在咯咯發笑,它化妝和不化妝簡直一個樣,他人若見了就會知道它是小醜。它的頭頂寸草不生,耳朵邊上卻垂着兩縷橘色的假毛。
“我不會死,蠢貨。”小醜諷刺出聲。
貞德又開始戰鬥,在無人可見的幻境當中。邪惡力量所觸發的防禦攻擊機制幾乎将他包裹成了武神,然而在現實當中他似乎是看照片看的發了呆。
傑克·伯德把這歸結于近日來傳染的瘋病,其表現特征為突然被出去的靈魂一般。
貞德正在與潘尼歪斯戰鬥。之前他從韋恩大廈裏取出來的十字劍是真銀打造并且寫就禱文的,所以自然威力非凡。但此刻他只有赤手空拳,只有以虛無缥缈的夢境的力量。
血紅的大鳥在天空之上盤旋,它的眼珠鮮紅如血,它所凝視之處一切生機皆被摧毀。無數只魔鬼在廢棄的車輛當中穿梭來穿梭去,它們拖着長長的尾巴圍繞着屍骨吱吱發笑。
這裏是荒原是地獄和人間的通道,康斯坦丁和貞德為了救一個小女孩,曾被困在這裏三天三夜。
貞德踩緊了腳下的荒土,他心裏默念着「我要一把劍」,于是他手中就出現了一把十字劍。
潘尼歪斯銀扣子般的眼睛出現在廣闊的天空之上,每一裏,都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別難過,你不會一直一個人的。”潘尼歪斯用那種哀婉的語氣說道,“等我吃了你,你就會和你爸爸一起坐在我的腸子裏數星星。”
傑克·伯德踢了這個男孩一腳,他把這昏了頭的孩子鎖在木箱周圍,自己則走到樓上去傷害另外一個女孩了。
※
阿比蓋爾心驚肉跳,她聽得見那恐怖的骨折聲與凄慘的叫聲。可憐的姑娘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嘤嘤哭泣着。
傑克·伯德是她見過的最可怕的惡魔,她所有的勇氣都因為對方而消失殆盡,一點兒也不剩。
突然之間,木箱外壁被人輕輕叩響。
一聲,兩聲。又一下。
“阿比。”臉龐瘦削的男孩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阿比蓋爾頓也不敢動,她只能從口鼻裏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不要害怕。”男孩的聲音輕柔的像是羽毛。“你是有勇氣的人。阿比,不要害怕。”
阿比蓋爾的臉緊貼,她潔白的面部壓出兩道紅痕,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嘩的湧了出來。
于是她就開始奔跑。
她好像瘋了。她像瘋子一樣在馬路上狂奔起來。
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