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他提取出女性與兒童的血,将他們的屍骨或是溫熱的軀體頭與火中。
吉爾斯·德·德萊相信,他能夠通過煉金術的等價交換原則來複活他的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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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易絲·懷德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每一個夜晚都都将門窗鎖的死死的,還随身攜帶着一把小巧的美工刀。美工刀藏在她校裙內縫的口袋裏,每走一步露易絲就會感受到刀的冰涼溫度。
可有一天她喝斷片,讓某位信任的心理老師送她回家。
——她再也沒能回到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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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寒冷……這裏是哪裏?
貞德掙紮着起身,伸手卻摸到什麽冷冰冰并且潮濕的東西。水……水泥地面。都遭黑洞洞的,只有一絲光線從某個天口漏進。他困頓的揉了揉眼睛,逐漸變得清亮的眼中映入了一些其他的……一些女生。三個。看不太清樣子,但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誰。
“你們……好?”貞德縮回了向外冒音的嘴。因為其中一個女生像貓一樣撲了過來,一連串的嘻嘻嗦嗦的聲音夾在那個行動之中,鐵械的觸感讓他看向自己暴露在空氣當中的手腳——那有手铐和腳鏈。它們都鎖在一堵牆上。
可向他撲來的女生身上也帶着這樣的鎖鏈。
她像頭被獵人束縛住的野獸,微光之下帶着綠意的藍眼睛森然如獸瞳,低沉的呵呵聲從聲帶下方傳了過來。
貞德的手指有一刻變得很麻木,眼睛也是。他年紀還小的時候,某個人的頭從黑暗裏向他滾來,被切斷了發聲器官的脖頸下部也發出這樣的聲音來。
一個年輕的姑娘,她顯得瘋狂的臉上帶着一種瘋狂的笑意。貞德十四歲那年,他陪某個同學回家的時候剛好看見那個同學的姐姐倚在廁所門口的一堵牆邊,雙腿支楞成怪異的半圓。年齡同樣是十四歲的女生捏着根吸管,如夢似幻的吸着紙團裏的粉末。她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瘋狂的笑容。是的,瘋狂的笑容。
“Beautiful.You are beautiful.”女生口中發出了凄冷的笑,“But…you are a boy.”她的口音有些重,像是太妃糖,黏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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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德向後退去,手指甲在地面上劃出一條白印。一道細長的鐵鏈扯住了他的腳脖子,那道鏈子系在南牆上,而其他三個姑娘則各靠着一面牆。先前向他撲來的女生已經退了回去,正在用手指施施然地理着頭發。
“新來的,介紹一下自己。”她頗為傲慢的開口了。真不知道同為階下囚的她有什麽好傲慢的。驕傲自己被關在這裏的時間更長?露易絲·懷德作嘔地別過了頭。
貞德靜靜地凝視着她,純藍色的眼睛裏沒有憤怒。他總是習慣別人過于粗暴的對待他。躲在北方角落裏的短發女生為了圓場帶着怯意開口了。
“我是克裏斯蒂娜·伍德。”
“……貞德·韋恩。”
高傲的女生又譏笑道:“哦,一個女人的名字。甜心,你可真可愛。”根本就不是誇獎人的語氣。
貞德感到很反感。他看向一直未做過聲的姑娘,看上去是這裏最大的一個。
“露易絲·懷德,大三生。這是羅娜裏安·泰洛特。”
“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他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掉了,柔軟貼身的絲質襯衫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叫人不安的女性服裝……Where is he?
“嚯。”羅娜裏安看上去是閑不住嘴巴的那個,“如你所見,地窖。你當然是被人綁架到這裏來的,難道還能是自己飛過來的嗎?”尖下巴三角眼的面容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還有令人不安的女性服裝……一條白色的襯裙。
讓娜·達爾克的影子又在他面前飄蕩,它當時就是穿着一條白裙子從容赴死。
“我不明白。我記得我當時在參加同學的生日派對……我喝了點酒。”
羅娜裏安冷冷地哼了一聲,“再想也沒有用,你只能接受當下的命運。”女生細長如蜘蛛般的手指戳在她的臉頰上。
地窖裏彌漫着一股刺鼻的像是松香軟膏一樣的氣味,又或者是石灰。一只大蜘蛛順着它結成的蛛網在各個空間裏跳來跳去。
貞德變得比原先更加沉默。
(他們在取笑我!)男孩縮在床上,向他疲憊的父親講述他剛剛做的噩夢。“她”關在盧森堡的某座地牢裏把守,在地牢外面的士兵們嘲笑“她”是個不自量力的女人,是個假托上帝之名的妖魔鬼怪。
(它會發生在我身上嗎?)男孩子那個噩夢,他有一天也會被人關在黑漆漆的地方,被人嘲笑,被人傷害嗎?
(這都不會發生,小貞。)父親對兒子說。(只要我在。)
然後他就不在了。
貞德抓住了襯裙兩端的布料。
※
好黑好黑好黑——阿比蓋爾·桑切斯幾乎要在這個空間裏崩潰,她被關在一個大木箱裏,這裏就像是她的棺材。阿比蓋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從出租車裏轉移到別人家的房子裏,當她從地板上爬起,順着眼角的皮鞋向上看去的時候,英俊的男人賦予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Hello,I'm Jack.”
随後阿比蓋爾被塞進一個木箱子。手腳無法伸展,她整個人就是一條沒有手腳的毛毛蟲。阿比蓋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為什麽會被別人——一個陌生人這樣粗暴的對待。
後來她想起,她認識他。他叫傑克·伯德,是個優秀的心理學教授。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救救我!”被關進箱子的第一天,阿比蓋爾幾乎聲嘶力竭的在求取幫助。她修剪的幹淨整潔的手指甲有的已經裂開了,有的則被逐漸變得神經質的她咬的參差不齊。
第二天的時候她餓的沒什麽力氣,所以比原來要安靜。再過了一會兒,綁架她的男人給了他一小瓶水和半碟食物。那個時候,阿比蓋爾已經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而且沒有餐具,她留着滿臉的淚水和鼻涕,直接上手把食物塞到嘴巴裏去。
在饑餓面前尊嚴這種東西什麽都不算。
傑克站在箱子外面,挂着微笑,看她像個乞丐一樣急切的吃東西。
“不要害怕。相比你的同伴,你已經很幸運了。阿比。”別克親密的叫着她的愛稱,傑克收走了阿比蓋爾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衣服。這個女孩光溜溜的,渾身上下不足半縷。
阿比蓋爾瑟瑟發抖,冥冥之中她發現傑克的臉扭曲變形了。對方保護的非常好的一口白牙變成了煤炭一樣的灰黑色,傑克的兩顆眼珠像銀扣子一樣閃閃發光。
“你好啊,阿比。”Jack的聲音變得很奇異,似乎和她身體裏的某個肉塊發生了共鳴。
“別害怕……會很舒服的……”Jack身上的襯衣變成了寬大的小醜膚,上面有一個大大的橘色的毛絨球。“哦阿比……我們會把你放進烤箱裏……你會變得很軟……哪裏都是……”他像個小女生一樣咯咯的笑着,“到時候我們就會一起和你玩耍,我們會吃掉你……”嬰兒般的假嗓子突然變成了閹牛一般低沉的聲音,“我的珍珠……我的花蕾,我的小母牛……哦,你一直都很想讓我們陪着你。”
不!!!!
阿比蓋爾尖叫道。同時,她也注意到了對方一直在使用的人稱——"We"。
耶稣有一次行走在人間,從一個人的體內抓出了一把惡魔。耶稣問惡魔,惡魔便稱自己為「群」。
各種各樣古怪的聲音用傑克的身體講着話,一會兒是小醜,一會兒是神父,一會又是他爸爸。阿比蓋爾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吓得幾乎失聲。
傑克·伯德心想,這個可憐的姑娘絕對是餓出了幻覺。
接下來他要去打開另外一個木箱。而對于阿比蓋爾……他只要幾天以後過來,然後對這個瘋姑娘施以一點溫情。斯德哥爾摩情節大概就會形成了。
傑克總是用這種辦法來掌控那些可憐的小女孩。心理學家首先要讓她們陷入孤立無援的恐懼與備受折磨的環境當中,然後給予她們一些小小的關懷。他一邊傷害她們,一邊又将她們當做珍寶。
麗薩·沃恩是傑克遇到過的最倔強的女孩,傑克一開始對她進行肉-體上的傷害,但這并沒有讓麗薩屈服。但是後來傑克從另一個被關着的女孩那裏得到了麗薩弟弟的故事,心理學教授開始肆無忌憚的用這段故事去攪拌麗薩的腦袋,然後打破了她的最終防線。
後來麗莎站在這個房子的門口,也沒沒有踏出去一步。她只差一步就可以離開這個惡魔的牢籠。
但她沒有。
因為麗薩·沃恩已經被傑克·伯德完完全全的打敗了。她屈服了。
而每一個姑娘都會被他打敗。
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