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屬于自己的人類

第25章 熒幕偶像

熒幕偶像

觸感冰涼，但柔軟。

單夏不知道人類的嘴唇觸感是否都是魏承安這樣真實，好像碰上了一輪皎潔的月亮。

它只是貼着對方，就已經心髒砰砰直跳。

雖然看過相關的電影，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做，但是……

它還沒想完，一股大力就将它反方向壓回去，它懵地睜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居然是魏承安捧着它的臉，在主動親吻它。

唇舌交接。

它能感覺到自己嘴唇一陣陣發麻，心跳如雷，異樣陌生，卻禁不住讓人沉溺。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魏承安順着它的唇縫摩挲，收回了身體。

“紅了。”他輕聲說。

單夏沒有測過自己臉頰的溫度，但完全可以想象現在自己是什麽狼狽、禁不起逗弄的模樣。

“沒紅。”它強行糾正，重複了一遍，“根本沒這回事。”

魏承安似乎有點笑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窗外光線變得昏暗，能見度在極速下降，而與暗色恰好相反的是，在消散的空氣中出現了幽藍色的亮點，飄散在半空中，是飛舞的劇毒蟲群。

單夏沒有真的見過螢火蟲。

但它認為它們從形象上來看很接近，這樣紮堆出現，給了人一種深海下潛的窒息感，和黑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美到不可思議。

下一刻，捧着它臉頰的手借着這股力道将它拉下了車座，視線頓時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去了多久，這群蟲子才離開了。

單夏意識到兩人在此刻調換了位置，魏承安的手壓在它的身上，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它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按照魏承安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随時可以被它抛棄，結果他卻護在自己身上，好像它真的是一個正常人類一樣。

真是相當奇怪的體驗。

“需要走了。”魏承安言簡意赅，“應該是植物的屍體引來了蟲群，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裏。”

龐然大物倒下，必然會招來衆多分食，将其屍體湮滅。

他拿出了駕駛座下的地圖，在一個位置圈了出來，應該就是這次要去的偷渡通行口。

單夏點了點頭，還沒說些什麽，魏承安的身體就靠了過來。

他的額頭抵住它的，呼吸也悶在臉上，好像車外的蟲子飛到了臉上，激起胸腔的一陣發癢震蕩。

肌膚接觸的地方燙的驚人。

一時間，單夏還以為自己臉頰上的溫度飛到了額頭上。

怎麽回事？

它先是一怔，然後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立刻看向身前的人。

“魏承安——”

名字還沒叫完，對方已經貼着它的額頭滑下，落在了它的肩膀上，他的眉頭緊皺着，冷汗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整張臉。

單夏迅速掃描他的身體狀況。

傷口正以人類不可能有的速度極速愈合，顯然是之前那一針藥劑起了作用，而與之相對的就是體溫不正常地升高，達到了一個及其危險的程度，它毫不懷疑如果任由這樣的高溫燒下去，他很可能會失去理智，很可能還是由那一支藥劑影響。

它毫不猶豫地拿過了魏承安手裏的箱子。

箱子裏已經空了一針，剩下兩針，濃度很明顯比魏承安打的那一針要高。

單夏拿起第二針。

有部分成分和愛麗絲藥劑完全吻合，但多出了一些元素，不像是市面上流通的産品混雜。

連藥劑成分都掃描不出來的産品，果然副作用就是很大！

一針打下去都成了現在這樣，還有哪個人類能夠熬過第三針？還好他比較聽自己的話，知道選濃度最低的那一針。

單夏越想越生氣，忍不住道：“如果我這次再救了你，你就要做我的東西了。”

任何數據都指向一點，它不做虧本的買賣。

據它的觀察，魏承安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再這樣下去，他能賠給它的就只有自己了。

魏承安沒說話。

它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陷入了高熱帶來的昏迷。

“就當你默認了。”它說。

收好箱子後，它将魏承安推到了副駕駛，自己爬到了駕駛位，嘆了口氣，對照着圈出來的方向開始開車。

剛才它還想說明明有自動駕駛的車怎麽不用，現在看來，它真正的創造者其實考慮的相當充分。

他們的目的地雖然不在六環內，但其實也和進入六環沒有什麽差別。

單夏在廢棄場的大部分時候的确處于抓瞎的狀态，畢竟它的數據庫裏确實缺少這一塊，而廢棄場是個和網絡隔絕的地方，所以它也無法主動收集到什麽資料，但在第六環邊緣就不一樣了。

它相當熟悉所有都市的地圖。

所以盡管魏承安在圈出地址就失去了意識，它也一眼就看出了目的地在六環的哪個方位。

——廢港。

在它的記憶中，六環和五環是由港口隔開的，而這次的目的地就在港口邊緣。

但又不那麽港口。

如果說港口是正常交易貨物的地方，被正常的市民所熟知，那麽這一處的廢港則是黑市交易的溫床，在這裏每天都有各色意想不到的東西流通，而它先前所想到的新人類器官、集團廢棄實驗品等産品，都是在這裏完成了隐秘的交接。

畢竟這裏靠近死亡荒漠和廢棄場，混亂之地必有漏洞，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事，就連集團也無法插手。

車足足開了一天一夜。

在單夏避開了三次蟲潮、五次變異物襲擊後，它終于越過荒漠，看到了熟悉的城牆邊緣，一時間竟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不是說它真的很喜歡都市，只是因為它不太喜歡長時間處于未知中。

這和它的好奇心看上去有些矛盾，但歸根結底，它還是一個習慣于全知全能的AI，沒有資料的地方，對它來說就像看到一個無法處理的BUG。雖然确實有那麽多的求知欲，但總歸不算在舒适區，所以現在才會有一種松一口氣的感覺。

眼前的城牆并非用真正的鋼筋水泥築就，而是一道用代碼編制的電網，只有持有身份證明的人才能通過，否則會直接被電網處理掉。

根據方向分析，金雯她們去的應該是“牆門”，有人工守衛看管，需要出示身份證明，單夏猜測，或許是因為她們拿到了什麽可以通過的東西，所以才敢直接開車前去哪個位置。

而他們這邊……

單夏熄火，又看了看眼前。

用這具身體，它沒分析出眼前的牆壁有什麽漏洞的地方，這就是一段沒有守衛、持續釋放高壓的牆壁段，無論哪個人類靠近十米以內，就會直接被鋪天蓋地的高壓電燒成灰燼，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還好你有我。”單夏道。

AI是不用謙虛的，所以它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沒有它的存在，魏承安根本不可能通過這裏。

那為什麽還要拒絕它的到來？

或許他的确有什麽辦法，但現在他高燒未退，能依仗的也只有它了。

它視線不禁下移。

和它的探測結果一樣，魏承安依舊處于意識不清的狀态。

單夏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思考了片刻，決定還是不要叫醒他了。

因為叫醒也沒用，它不大可能扶着他走，非常影響效率。

它眯起眼睛，看向了眼前的牆壁。

然後，它重新啓動了越野車，直接朝着牆壁開了過去。

越往近看，越能發現電流的威力有多大，就連沙子都在空中呈現出不自然的弧度，像是被一口氣吹起的塑料袋，反重力地懸挂在半空中，而随着車的靠近，車內的所有擺件都在小幅度震顫，被吸向了一個方向，發出不堪重負的恐怖吱呀聲。

單夏閉了閉眼。

等再次睜開眼，車已經開到了非常危險的十米位置。

只要再躍進一米，他們就進入了範圍內。

車前蓋開始刷刷作響。

與此同時，牆壁凝滞了一瞬間。

原本呈現出科技感的深藍色在瞬間變紅，像被煙頭燙掉的紙張一樣，燃燒出了一個圓形的通道，正好能讓車輛暢通無阻地通過。

成功了！

單夏有點興奮。

它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但這是它第一次黑掉大型通道。

其實并不難，就像用沾了水的手指捅破一張白紙，需要費點力氣，但也并不多。

唯一讓它遺憾的是，魏承安沒有看到這一幕，否則一定會很崇拜它吧，也不會擅自做決定不帶上它了。

它又看了一眼身旁。

魏承安沒醒，溫度上漲更多了，這讓它的興奮被潑了一盆冷水，換上了說不出的擔憂。

車輪徹底壓在了第六環的土地上，身後的牆壁再次緩緩合隆，就像無人通過一樣。

單夏降下了一點車窗，玫瑰的芬香立刻撲面而來。

第六環有個外號，叫做玫瑰園。

因為這裏的植物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大災害後變異的玫瑰，在這片土地上野蠻紮根生長了起來，顯得既詭異又豔麗，所以才得了這樣一個名字。而有一種說法是這裏的玫瑰之所以這麽茂盛，是因為屍體做了肥料，考慮到第六環所處的位置，單夏認為這個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顧诃成就很喜歡這裏的玫瑰。

他的西裝每天必然要裝點一支，別墅也經常空運來新的花朵，有人說他以前是第六環的住民，單夏知道這不是真的。

他喜歡玫瑰，只是因為玫瑰是一種殘忍刺人的花，他可以像馴服一樣拔去它的尖刺，僅此而已。

想到顧诃成，單夏有些惆悵。

或許魏承安說的有一點是真的，它現在不知道用什麽态度對待他。

仇人？前任？

讓它有些安慰的是，至少不是前主人。

看着這些栽種在牆壁邊緣，和荒漠格格不入的豔麗玫瑰，它暫時熄了火，禁不住又看向魏承安有些走神。

它已經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不過以他的狀态，這個時候帶他去廢港，根本就不合适。

但是帶他去醫院？

沒有身份證明的黑戶，醫院給醫治嗎？魏承安注射了非法藥劑，醫院能夠診斷的出來原因麽？

更何況就算醫院接手了，它身上也沒足夠的錢，難道它現在已經要淪落到辦假身份證明，還要去搶.劫別人的數字賬戶的地步了嗎……

會不會有點違背AI法？

下一刻，一個反光的東西從眼前閃過。

就好像有人拿着鏡子在它的面前晃了一下，只是一小下，它卻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拉過了副駕駛座上的魏承安。

“砰！”

數枚子彈瞬間擊穿了車前窗，飛濺起的玻璃灑落了一地，而副駕駛後靠上也多出了一排彈孔。

單夏冒着被狙擊的風險擡起頭，掃過了周圍。

藍框迅速鎖定了一個從高處玫瑰叢裏露出的槍口，對方沒有暴露出任何身形，頓時讓它怒火中燒。

如果不是它在這裏，魏承安就要死了！

單夏打開車門，直接下了車，整個身體都完全暴露在了那個人的視野中，可以說是相當有恃無恐。

“你是誰？”它道。

恐怕對方也被它的大膽吓到了，遲遲沒有動靜，只是槍口再次向上擡了擡。

單夏知道，哪怕這個時候對方扣動扳機也沒有用了。

因為它認出了槍支上集團的标識。

在這個集團産品遍布整個都市的情況下，只要它想，它還是有很大概率能夠在一個照面就讓對方的武器報廢的，而對面顯然也發現自己的槍沒有用了，于是半晌後，一個高挑的身影在它的視線裏出現了。

對方有一張稱得上英挺的臉，穿着皮夾克和軍靴，也不知道在樹叢裏蹲守了多久，頭發和衣服上都是樹葉和玫瑰花瓣，看上去有些滑稽，沖淡了幾分他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詭異感。

他上下打量單夏，然後吹了一聲輕挑的口哨，沖淡了身上的危險感。

“你一個人？”

單夏沒回他，只是也審視了他一番。

他拿着的是集團最新的狙擊槍，從一點來看，他一定算第六環有錢的那一類。

從設定上來說，雖然它有極高的道德感，但這不代表它不能黑吃黑了。

而且他手裏的狙擊槍看上去也是魏承安會喜歡的類型，等他醒過來正好可以用上，也就不用擔心火力問題了。

可能是它的表情暴露了想法，出現的人動作都僵硬了幾分。

“不會吧，你打算搶.劫我啊？”

對方笑笑，看起來很不正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被仿生人搶.劫的情況，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哪個型號？我也想給自己整一個。”

單夏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抖。

但并不是那種患病的抖動，而像是在戒備着什麽，讓它想起了它資料庫裏提到的一類人。

“我知道你是新人類，你的手指先前在黑市拍賣過，可以硬化成鋼鐵，能夠在人不注意的時候割斷敵人的喉嚨。”它模仿魏承安那副模樣，刻意沉着臉、冷冰冰道，“但是你放心，在你靠近我的瞬間，我就可以直接把你的手指折斷，你大可以試試。”

那一絲淩厲并不似作假。

對方啧了一聲：“沒意思。”

單夏也不想這麽有進攻性，畢竟大多數時候它還是一個比較好說話、和善的AI。

但它沒忘記對方剛才想一槍擊斃魏承安這回事，就沖着這點，它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我叫林凱文。放心，我認識他。”

他指了指車內，“我欠他一個人情，所以來這裏幫他進第六環。”

單夏眯起眼睛。

對方說話的時候心跳正常，測謊裝置反應出來，他沒有說謊，但人類很複雜，它剛從魏承安身上學到了沒有說謊并不意味着什麽。

它看到了他身邊的資料顯示。

他的确叫做林凱文，六環公民，已登記新人類。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和魏承安有什麽交集。

“別不相信我啊，我剛才只是試試他還醒着沒。”林凱文又笑了笑，讓人想起狡猾的禿鹫，“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你要知道，人家內髒破裂了都還能保持清醒到回到安全屋，所以我懷疑他是假的，被釣魚執法了，也沒問題吧？”

幫人偷渡進第六環風險很大，按照法律是會被直接安樂死的，他說的話也有點道理。

“你和他很熟？”單夏問。

“單方面吧。”林凱文道，“他有幾次任務是我牽線的。”

“任務？”

“他是雇傭兵，你不知道嗎？”他做一個暗示的動作，同時禁不住啧啧出奇，“那就怪了，他這都不告訴你，還能放心在你身邊睡着？”

“你是他花錢買的AI？”

單夏想都不想，立刻反駁：“他是我的東西。”

林凱文看了它一眼，又看了一眼，似乎在辨認什麽。

直到單夏這樣好脾氣的AI都有點皺眉了，他才長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露出了過于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就說為什麽他那麽性冷淡，原來是因為早就已經喜歡上別人的AI了啊！這叫什麽，鐵樹也能開花嗎？”

單夏突然想起，它自己的臉似乎是在大屏幕上作為集團的宣傳片主角出現過的，有很大概率被人認出來。

差點就忘了。

它暗暗提醒自己，還得在和魏承安去廢港之前捏一張臉才行。

“難怪他被通緝了。”林凱文在一旁又道，“雖然看到你本人，我也能理解，但暴君的東西也敢搶，真的是瘋了。”

話雖這樣，他也沒表現出一點唏噓，只是有點看熱鬧的意思。

而且他仍在上下打量它，眼神讓單夏有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它聽見他說：“我可以帶他去地下黑市醫治，但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單夏皺眉。

“拜托，你可以像gg裏那樣握一下我的手嗎？第一次遇見了熒幕偶像，實在有點不自在。”林凱文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我買了很多款有你出鏡的集團産品，這點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要不再威脅我一句也行，我喜歡。”

抱歉，三次元太忙了！！

最近會堅持更新的，不好意思！！這篇故事也不長，争取日更到完結！